第49章
第一次卖花, 收获还算不错,给了俩人很大底气。
休整一天,养足精神后, 夫夫俩又进了趟深山。除开之前挖的兰草、百合等, 还弄了些铁线厥、虎耳草, 连带泥土也挖回一背篓。
眼看时候尚早, 他俩去到最近的陶窑, 低价买了二十来个大小不一的陶土盆,到家就把挖回的花草分株栽好。
这些都是自深山老林寻到的,多喜阴凉, 谢知云觉得直接养在外面还是不大合适。他和齐山一合计, 干脆用木板搭了架子放进山洞,将花盆一一搁上去。
谢知云拍拍手上沾的土, 看着齐山把最后两盆花搬进来, 赶紧让到一边,说道:“下次去县里挑几盆长得好的带上, 余下的先自己养着, 我想试试能不能分苗或育种, 省得总去山里挖。”
虽说此地到处都是山,不缺花花草草,但他计划长期做这门生意,总不能坐吃山空, 想法子主动繁育才是正经。
“嗯,”这跟养蜂是一个道理, 齐山再清楚不过,点点头应下,“天儿越来越热了, 再往前就算挖回来估计也难得栽成活,是该多留几盆。”
一进四月,太阳猛烈不少,也就山中绿林茂盛,还能感受到凉意。
见他跟自己想到一处,谢知云不禁笑了下,“我正是担心这个,虽说不花钱,辛苦寻摸回来,养废了也心疼。”
刚走出门,就被外面明亮的日光晃了眼,谢知云抬起手挡在额头,又说:“你帮忙记着,每日还是要给搬出来晒晒。”
“行,”齐山落后一步,顺手带上门,“孙猎户要的东西暂且不急,你得空再描几个图样,趁这几天多做些木雕,下回去县里上别处转转。”
“那你把木料找好,我瞧着宝剑、大刀样式的卖得最好,不若都做这种,再加些小斧头、青龙戟之类的。”
他说的都是男孩子们喜欢的玩意儿,小小年纪正是喜欢舞刀弄枪的时候,又惯来受宠,只要撒个娇耍个混,父母长辈多数愿意掏钱。
摆了不知多少回摊,这点儿数还是有的,齐山当然没什么意见,笑道:“你比我脑子好使,看着弄就行。”
说干就干,齐山很快找来些做木床等大件裁下的边角料,挑出还能用的交给谢知云,好叫他拿木炭先在上面描出大概形状。之后就能用小刀、凿子比着线,一点点刻成形,再慢慢打磨光滑。
不是多复杂的样式,寥寥几笔就可以画完。越到后面谢知云动作越快,手下丝毫不带停顿的。
等把所有木块都画完,齐山一把木剑的大形还没抠出来。
他撑着脸看了会儿顿觉无聊,也拿起一块木头,握着小刀跃跃欲试。
只是在齐山手里看起来十分软乎的木头,换到自个儿手中就硬邦邦的,手指头都捏红,刀子也才往前挪了一寸。
他咬着牙使劲往前推,看得齐山心惊胆战,“当心些,这东西不好削。”
谢知云试了几次,险些戳到手,就失去兴致,退到一旁琢磨编竹篾。虽说他之前做的东西在县城卖得不太好,但保不齐下次就能遇上想要的主顾,再说自家也用得上,总不会浪费。
接连晒了几日,总算又落下一场雨。雨势不算大,但断断续续下了大半天,土地照样吸足水,变得松软湿润。
一早起来,雾气深重,远近山林皆笼在纱帐之下,看不分明。
太阳尚未露面,夫夫俩就锁上门下地。
溪边菜地被分成一块块,这会儿全是绿油油的,叶片上坠着晶莹的水珠,风一吹便顺着脉络缓缓滚动,衬得菜蔬愈发青翠。
白菜栽得最多,茎叶还比较细小瘦弱,勉强可以掐来下汤。不过山上暂且还能寻到鲜嫩野菜,他们都没舍得吃。
旁边紧挨着是成垄的辣椒和茄子,偶尔会看见一两朵盛开的小白花,估计再等十天半个月,就有得吃。南瓜、黄瓜藤铺得又远又密,黒褐色土地都不甚明显。
菜地四周种了一圈豆角,早插上木棍,纤细的藤蔓一圈圈缠绕上去,好似直接从上面长出来。
俩人顺着田间特意留出的小路往前走,眼看自己一点点打理出的菜地如此丰茂,心中欢喜自不必多说。
谢知云踩在铺好的大石块上,抬手拨动侧边随风摇晃的豇豆叶子,笑得眉眼弯弯:“照这势头长下去,今年又能匀出不少卖钱呢。”
齐山走在后面,虽看不见他神情,但听那轻快的嗓音,就能想象出来,夫郎此时必定双眼发亮,嘴角不由也浮上轻浅笑意。
“门口还有那么多,我俩肯定吃不完,不用专门匀。”
说话间,他们已来到最左边用来育番薯苗的地方。四四方方一块地,两三个跨步就走到头。
但发出的芽十分密集,几乎一般高,挨挨挤挤凑在一起,叶片绿得隐隐发黑。
齐山找到空处放下背篓,从里摸出剪刀,半蹲在地上开始剪苗。谢知云在他对面蹲下,没趁手的工具,就直接拿指头掐。
挑着粗大的苗子剪了几捆,眼看太阳从天边升起,他俩才收拾东西离开。
不过也没回家,直接顺着小路去了山下新开的荒地。
靠右手边那一半已经种下南瓜,藤蔓几乎铺满,再过些日子就可以来摘嫩尖,到时记得把外面细小的绒毛撕去,清炒、下汤都好吃着。
他们有空就来看看,另一半虽然暂时没种什么作物,却也是干干净净的,没什么杂草。
昨下午只晒了一个多时辰,太阳就落山,又露了一夜,水汽未干,地里还是湿漉漉的,踩一脚就鞋底就黏上厚厚的泥。
但番薯苗得插进土,压实了才好生根,这样的天气再合适不过,不然前些日子太阳好他们早就给送下地。
好在早有准备,俩人都穿的草鞋,弄脏了拿去溪里冲一冲就好,洗不干净也没那么心疼。
早晨正凉快,俩人只顾着干活儿,话都没说几句,更别提歇息。赶在太阳晒得人头脑发昏之前,将带来的苗苗全埋进地里,还给上了粪肥,夫夫俩就收工回家。
路上碰见有地皮菜,挑着大块、没什么草茎泥土的捡了几大捧。去溪边清洗时,又顺便掐了把嫩水芹,今儿一天的菜就有着落。
不过几分地,他们愣是花了两天时间才给栽满。就是嫩苗经太阳一晒有些蔫蔫的,全伏在地上,叫人很不放心。
为此齐山专门去问了村里种地的老手,听说这东西十分顽强,过不了几日就会挺起来,他们才稍微松口气。
还剩下一些苗,他俩又在门口菜地“见缝插针”般栽种几行,实在塞不下了才作罢。
不过溪边育的那块番薯也没挖,反正又不缺那点儿地种菜。他们想着兴许还会继续发芽长叶,掐来吃或者喂鸡鸭也不错。
每天都能找到事做,不至于闲着,十天时间一晃而过。
跑过一次,两人就记下路,再不必麻烦别人。
不过听说他们又要去县里,好玩儿的何天珠也想跟去,何家人自然不放心,最后何天明和柳絮也被安排出门。张玉梅主动揽过帮忙照看家中禽畜的活,怕俩人不放心,还喊了大伯娘作伴儿。
如此一来,倒比上次去县城热闹多了。
与何大哥不同,天明天珠兄弟俩都是闹腾的,一路上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还总能逗人发笑,丝毫不会觉得尴尬无聊。
嘻嘻哈哈中,似乎路途都没那么远。
到县城门口时,谢知云还惊奇不已:“这就到了?”
话一出口,才发现天色已晚,只是一直忙着说话,没怎么注意,并非行得快了。
走过一遍,再来就容易得多。
俩人记挂着户籍的事儿,也无心其他事情,暂别何家人,起先找去县衙。
新的户籍已经办好,只需要登记核对就能领,费不了太大功夫,也用不着等明天。
很快有官差带着他们进门,主事儿的问询几句,又签字画押,两份带康乐县官印的户籍和路引就交到齐山手上。
他俩站在角落,指着薄薄的纸张,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头到尾小声念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后,高高兴兴地走出去。
天边红云绚丽,街道上却早早点起灯盏,分外明亮,竟照得人泪光闪烁。
谢知云朝齐山胸口看了好几回,终于勾了勾嘴角,开口说道:“走,去找絮哥儿他们,一起出来吃饭。”
齐山点点头,见周边多的是携手同行的年轻人,也握住夫郎的手,慢慢走在灯火晚霞共同映照之下的青石路上。
另外三人就在上次住过的同福客栈,俩人找过去时,他们已定好房。
不过为了省钱,何天明暂时只定下一间人字号房,计划着三个小哥儿睡一起,他和齐山随便找个通铺挤一挤就成。
能省一文是一文,夫夫俩自然没提出异议,此事就这么定下来。
这回晚上没再下馆子,一行人跑去街边小摊吃了碗热腾腾的抄手,顶着满脑门儿的汗珠,迎着夜色回到客栈。
擦洗干净后,三个小哥儿挤在床上说了半宿的话,实在撑不住眼皮,才沉沉睡下。
何天明和齐山就没那么舒坦,大通铺里汗臭脚臭混杂,鼾声如雷,硬是睁着眼睛扛到天明。
不过都年轻,一晚上没睡也依旧精神,去摆摊儿时更是神采奕奕的。
何天珠等人只带了些绣帕和彩色络子,还有两罐咸鸭蛋来,跟他俩肯定摆不到一处,最后约好了午时在门口碰面,就再次分开。
有了上次的经验,再来就熟练得多。
不过摆摊儿也讲究运气,这回明显不大走运,来往的行人都少了许多。
坐下一两个时辰,也才卖出两盆。
眼看旁边几个摊主耐不住性子,收拾东西离开,他俩也决定去别处碰碰运气。
歪打正着,赶着驴车走到书院附近,倒真卖出几盆,木雕玩具也挺受欢迎。
虽没仔细清点,粗略估计也有两三百文的收获。
太阳渐渐升至头顶,车上剩的花虽有草席盖着,也开始发蔫,他俩也热得不停擦汗,就没再继续等。
大花有些闹脾气,找家铺子买碗水给它喝了,才慢吞吞往前走。
谢知云坐在板车上,戴上草帽,兴冲冲同前面的齐山说话。
一辆马车打从旁边经过,侧面小窗上的帷幔被人挑开,一小哥儿盯着驴车看了许久。
旁边有人问他:“看什么呢?”
“没,就是感觉那人挺眼熟。”
“要不要追上去看看?”
“算了,不会是他,长得有几分相似而已,也不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