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蓄势
长安, 天高风急。
城门处一匹骏马狂奔进城门,然后重重摔在了地上!
尘土飞扬,付凌疑被马狠狠掼在了地上, 就地滚了一圈, 额角和手肘剐蹭出触目惊心的伤痕。
这是他跑死的第三匹马。
付凌疑双眼通红地从地上爬起, 然后拔足狂奔往梅永的府邸赶过去,他以送八百里加急战报的名义回到长安,能够名正言顺地去找梅永。
旭日悬天,付凌疑几乎快跑断气,只凭着本能两眼昏花地往前跑, 绕过了好几条街, 终于遥遥看见梅府的大门。
而对面,一辆马车正晃晃悠悠往梅府的大门过去。
梅永此刻正坐着马车赶回自己的府邸。
赶车的马夫忽然一阵惊呼, 车子骤然停了下来,梅永一个踉跄, 睁开了眼睛,连忙掀开了车帘。
马车前, 一个风尘仆仆, 形容憔悴的年轻人跪在地上, 将两封信高高举起!
“卑职付凌疑, 奉命送报!”
与此同时, 冷宫内, 魏珩手里拿着一块断掉的木板,正在扒拉冷宫花坛里面的泥土。
泥土里面有蚯蚓, 还有夏日里在土中产卵孵化, 现在还未成形的幼蝉。
旁边的树木,皮已经被魏珩全部剥掉了, 他的双手血淋淋的,沾染着木屑和泥土。
魏珩脸色青白,瘦得形销骨立,腕骨处骨头凸起,一片惨白,好似要突破这薄薄的皮肉刺出来,整个人苟延残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什么蚯蚓虫卵树皮衣服………他都吃过一遍了,冷宫的花坛被他掀得乌七八糟……魏珩几乎要觉得,这冷宫里面,除了他自己和这被剥了皮的树,没有别的活物了。
但没办法,他还是要撑下去,他不想死。
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魏珩不知道的是,宫墙外,正有人谋划着救他出来。
梅永急急拆开了手中的信。
徐应白的字迹略有凌乱——他向来字迹工整,因此梅永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徐应白写信时心急如焚。
信里面只有寥寥几行字,梅永读完却立刻知道了徐应白的打算。
徐应白的方法很简单。
他要从皇后焦悟宁下手。
魏璋后宫的莺莺燕燕多得数不胜数,但不知是不是因为魏璋过于沉迷丹药的缘故,字他登基以来,后宫三千佳丽没有哪一位妃子有孕。
因此魏璋膝下无子,而焦皇后腹中的胎儿,会是他第一个孩子。
这样一个皇嗣,必然受众人瞩目。上到皇帝太后,下到太监侍女,都对此十分关心。
徐应白要梅永买通焦悟宁的太医,在把脉时说焦悟宁胎儿不稳,恐有小产之嫌,但又探不出原因。
然后再让刘听玄进言魏璋和焦悟宁,说是因为宫中有血光之灾,才让腹中胎儿害怕不稳,借机救出魏珩。
而魏璋听信刘听玄和那劳什子南海真人的话,刘听玄又曾预言过皇后有孕,这等怪力乱神之事最难分辨,为了万无一失,他们也会将魏珩放出来的。
梅永看完当机立断就要去派人去找刘听玄,走到正厅时正好见付凌疑整饬好衣装。
付凌疑连半刻钟都没休息到,此刻眼睛里面还是布满血丝,,下巴也生着青黑的胡茬。又因为连日坐在马鞍上,不知道腿磨成什么样了,走路一瘸一拐,姿势怪异,看起来极其狼狈虚弱,好似下一瞬就会瘫倒在地。
梅永眉头一皱,斑白的鬓发在白日里极其显眼。他问付凌疑:“你不休息一会儿吗?”
付凌疑摇了摇头:“不,我得回去了。”
梅永不赞同道:“你已经连日未曾休息,再这样赶回去,人会垮的。”
“但我答应过他的,”付凌疑按了按自己的指节,骨头咔嚓咔嚓响起来,“我不能食言。”
而后不等梅永再劝阻,他拎着自己的包袱急匆匆出了门,赶着去见自己要见的人。
梅永看着他走远,叹了一口气,拿着信往刘听玄的府邸走去。
彼时,大漠戈壁,波涛汹涌的河水裹着厚重的沙石,朝着肃州城呼啸而去!
浪潮拍打在肃州城墙上,收到消息的杨世清大惊失色,他知道徐应白要干什么了!
他竟没想到,这人居然能想到水攻这样的法子!
马头坡,大军立时开拔,往肃州城前进。
徐应白被围在中军正中,他一身肃杀白衣,在阳光之下显眼得很,整个军队的士兵只要稍稍一转头,就能清晰无比地看见他们的将军。
接下来几日,徐应白和阿古达木的兵马和肃州城的守军交上了手。
河水源源不断地涌过来,肃州城池的一角已经开始坍塌。
肃州城内,杨世清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填补城墙根本来不及,那些水淹得越来越深,早晚那一面城墙都会倒塌!到时徐应白的兵马还不是如入无人之境!
他只能派遣更多的兵马去守着那面倒塌的城墙,顺带着挖渠放水。
而曾经美美想过的拖到徐应白离开,都成了稍纵即逝的泡影。
如今之计,守城已经是件难事,除了主动出击,似乎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杨世清仔细地想,徐应白的兵马要留守嘉裕和安西,想来并没有太多,靠着肃州城的大批兵马突围死战,或许还有战胜的可能。
而营帐内,徐应白平静而冷肃地看着面前的战局。
北墙已经有坍塌的迹象,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是杨世清这只老狐狸。
“阿古达木,咳咳……”徐应白捂着嘴咳嗽了好一会儿,琥珀色的眼眸动了动,他收拢手心,将手藏进袖子里面,而后转头看向阿古达木,“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阿古达木看着舆图,闻言头也不抬道:“自然是强攻突围,挣一条活路。”
徐应白笑了一下,喉间的血腥气淡了些。
“他来不及了。”徐应白温声道,“我要让这只老狐狸,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