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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就如同裴钰期待的那样,棺木中的尸体在倒计时清零的那一刻,骤然有了反应。
白色的短毛从尸体表面长了出来,因为覆盖在衣服下面,所以并不显眼,此时正是深夜,周围的火把映出一片黄光,棺中的阴影遮蔽,暴露在外的手部指甲变长弯曲,蓝紫色的幽光闪现,彰显着这是有毒的一双利爪。
它的双眼早已成为一双干瘪不见眼底的黑洞,但是行尸本身也不完全依靠视力来去观察四方,对于血亲的渴望覆盖了心智。
生前原本的那些碎片只是一闪而过,有他意气风发的打马狩猎,高高举起猎物接受夸奖。还有面对一个佝偻脊背的老者,恭敬奉上牺牲,口中称呼“萨满”的场景。还有骑着高头大马,穿戴银色盔甲,在一座巨城前夸耀武功的得意……
这些活着时记忆深刻的画面,是名为“耶律承启”最后的残余回响,此时零零散散闪过,彻底消散虚无,无法挽回逝者的心智。
新生的鬼物,已经只是顶着这个名字和躯壳的行尸,满心满眼都是对生者的渴求,对活人血肉的渴望。
就在极为接近的距离,诱人的香甜不断传来,这股香味就像是在眼前不断挑衅,又像是在进行诱惑,使得行尸模糊的只有一个意识:
抓住它,吃了它!
既然摆在了自己面前,那就是本该属于他的食物。
耶律燕此时探头进来,正是满心欢喜的时候,全然没有半分防备,毕竟这位血亲已经死了,棺材都摆在了她的面前,她就算是得意一会儿又能怎样,难不成他还能跳起来跟她打一架不成?
棺材盖板已经被推到了一边,棺木露天敞着,没有丝毫阻碍在。
耶律燕此时弯着腰往棺木里看,因为她还挟持着徐晚晴,所以徐晚晴也不得不弯腰一起看向棺木。
常年在佛前供香,以及抄写密密麻麻,字体极小的经文供奉赎罪,这让徐晚晴的视力衰退的厉害,再加上年老体弱,身体本来就一年不如一年,所以徐晚晴并没有看到耶律承启的尸骸轻轻动了。
她内心还在埋怨这蛮子不知道体恤老人,她一把老骨头老腰,这样别扭的站着,显然会叫人十分不适。
不敢出声激怒耶律燕,徐晚晴只好自己受罪,在心里痛骂对方,她内心愤愤,已经把这几天遭受的一切,都归罪到裴钰头上。
要不是他杀了鲁王,自己又怎么会心急如焚的想要下山,不下山也未必会遇见耶律燕,毕竟她在五台山礼佛数年,也未曾有过意外发生,偏偏就是这次下山,使得她沦落敌手。不遇见耶律燕,她还是尊贵的太皇太后,而非如今这样狼狈仓皇的老妇人。
说来说去,都怪那个小孽障,果然是不叫人省心的东西。
徐晚晴心中暗恨,就连对面那个叫做张怀仁的臣子,也都被她恨上了,明知道自己被俘虏,不按照耶律燕所言去做,要不是拿出来一具棺材转移注意力,她此时说不定都被恼羞成怒的胡人割断了脖子。
这些人暴躁易怒,谁知道他们在关键时刻是否还有理智在,刀子就架在她身上,这叫她怎么冷静,如何能够冷静。更何况,那些士兵不过是贱民,能够为了保卫她而死,乃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耶律燕不知道自己的俘虏都在想什么,她饶有兴致的打量棺木,然后笑道:“弟弟啊,弟弟,你平时看起来是多么意气风发,你的母妃爱你。
为了你,特意去求大萨满,给了你们兄弟俩多大的便利。你可知道,我们这些人听说了你们能有萨满随军后,那都羡慕的眼珠子发红呢。
你那时候耀武扬威的从我们身边走过,洋洋得意的被安排去攻打洛京时,是那么踌躇满志,好像大可汗的宝座,已经成为了你的掌中之物,而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不过是些失败者。
哈哈哈,现在看来,你这个族中勇士也没有那么勇吗,这不是自己都死了,还死的这么凄惨,啧啧,看样子,也不知道断气多久了,你心心念念洛京攻破了吗?应该没有吧,要是得手了,你总不会被魏人装进这具棺木里,他们不活生生吃了你才怪。”
尽情的抒发着心头怨念,耶律燕想着,等到见了父汗,她就要装出来疼爱弟弟的好姐姐样子,说不定还得一起表示决心,要给弟弟报仇什么的,噫,想想就恶心。
也不知道老头子什么时候死,她要是当了大可汗,就不会玩这一套。弱肉强食到底就是冷酷的斗争,偏偏有时候又要学魏人的那一套和睦友爱。他们都斗得这么厉害了,中间你杀我的兵,我夺你的职位,这样子下来,凭什么还能继续好好相处。
耶律燕心中东想西想,思绪飘远,并未注意到棺木里的变化所在。
此时的尸体骤生变故,瞬间伸出了利爪,然后一下子就抓住了棺外的耶律燕!
耶律燕为了方便挟持太皇太后,因此并未穿甲,猝不及防,本来就拿刀架在徐晚晴脖子上,如今被尸体抓住,钉子般的指甲深深扎进她的皮肉里,一股股血香冒出来,更加诱使尸骸躁动不安。
耶律燕惊吓之下,刀子没控制好力度,直接刺入太皇太后脖子,徐晚晴眼睛圆睁,怎么都没想到飞来横祸,她的脖子顿时被割开一个巨大的伤口。
鲜血喷洒出来,溅的棺木上和尸体上都是,她还被捆着,想要伸手捂住伤口都做不到,只能赫赫两声,急促的呼吸着,恐惧袭击了她的内心,叫她再也难以维持镇定。
耶律燕已经顾不得这个自己之前无比宝贝的家伙,再怎么重要的人质,也没有她自己的命来得重要。她若是死了,那么筹谋的一切都只会是梦幻泡影。
她胡乱推开徐晚晴,放任太皇太后跌倒在地,歪着头不敢置信的躺倒。
耶律燕忍着疼痛,满心满眼都是震惊的呼喊:“来人,快救我,杀了它!”
她在刚开始的惊恐后,本想自救,结果行尸已经借助她挣扎的力道,从棺木中爬了出来,顺势挂在了她的身上,耶律承启死后,变得没有痛觉,不知道害怕。
顺着心中的直觉,就这么冲着脖子狠狠撕咬下去,最为阴险的是,裴钰只叫人卸了它的面甲,身上的甲胄还穿着部分,这并不会影响行尸的活动,却对诸人的攻击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周围的亲卫,也不敢射箭,毕竟耶律燕和行尸现在互相纠缠,而且她还不断挣扎扭动,使得目标难以瞄准。
士兵们慌乱下拿着刀开始砍向尸体,结果一刀劈到甲胄上,行尸毫无反应,专注的撕咬血脉亲人的血肉。
它的牙齿尖锐且长,一口下去,就把耶律燕脖子上扯下大块血肉,血液高高喷洒出去,耶律燕感觉眼前一阵模糊,根本站都站不稳,跌倒在地,她抖着手胡乱刺着,想要杀了这个妖魔。
行尸本来皮肉坚硬,耶律燕经过大量失血,浑身发冷,根本无力反抗,刺入的力道微弱,她已经无法认识到了。
更何况,那具尸体还贪婪的疯狂撕咬她,她的脖子已经被啃掉小半,这如何还能活着。
手指颤抖痉挛,耶律燕满心绝望,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本自己是那么意气风发,有了人质在手,眼见着有力的竞争对手也死掉了。
可是转眼间这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叫人难以置信,更是难以想象。
不,不该是这样的,我还没有成为大可汗,我还没能实现我的愿望,耶律燕浑身抽搐,口唇发白,血液被行尸吸食,她现在已经不见血色。
亲卫们有的忠心耿耿,扑过去抱着耶律燕,还有的扑上去拽着耶律承启,想把它从主子身上撕下来。
但是这支队伍里面,唯有耶律燕和尸骸的血缘关系最为接近,其他的尽管也是耶律一族,但关系已经远了。在思维混沌的行尸看来,眼下正在享用的食物是最为美味的,他不耐烦的随手抓向周围的亲卫,这些人许多并未穿戴甲胄,只消被那利爪擦过抓伤,就会尸毒入体。
他们多数身体不错,也有的常年狩猎打仗受过不少伤害,机能下降,被尸毒入侵后,难以抗拒,挣扎片刻后,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丧失全部理智,扑向了周围的人群,造成一片恐慌。
耶律燕的一身血气很快被掠夺一空,她满怀怨恨的睁大双眼,她不甘心啊,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籍籍无名的死去,还是被自己刚刚嘲笑过的弟弟杀死,她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凭什么那些人还能活着,她却只能就此死去,不,她不甘心!
巨大的怨念和执念,以及满身鲜血染就的红衣,使得耶律燕死不瞑目。她的意识最后消失前,只见到劫掠来的太皇太后经过如此遭遇,早就已经头颅歪倒,停止了呼吸,头上的珠翠在她摔倒时散落一地,坠入泥土。朝服上染上乌红,金银丝线殷红一片。
她的魂魄飘飘荡荡的出现,溶于此处,随着周围的死者越来越多,某种凶煞之气滋生出来,原本弱小的魂灵逐渐壮大。
“耶律燕死了,准备看好机会出兵,救下太皇太后!”
裴钰装模作样的吩咐着,看到词条消失的那一刻,他就不装了,此时他心知肚明,太皇太后和耶律燕都死了,她们俩的词条都没了,自然自己这边可以准备痛打落水狗。
这下子也不用担心,张怀仁非得救太皇太后从而导致坏了他的事,毕竟从他可怜的政治和刚才的行为来看,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不用你纠结两难了,现在太皇太后无了,自己等会儿还可以打着复仇的旗号,说不定又能刷一波士气。
这算是悲愤之师,古来就有哀兵必胜的道理,别管有没有用处,他先给这些士兵套一个再说,感谢太皇太后的死,也为他的征战做出了贡献。
安排完之后,见对面乱成一团,简直跟投放生化武器了一样,扔僵尸还带传染效果,这怎么不算是玄幻世界版的生化武器呢?
魏国士兵趁机压上,本来对面的人数就不如魏军,主帅身亡,更是让军中混乱。
他们可不会客气什么,先是齐射一阵,胡人就跟割麦子一样倒伏一地,那些转变为新的行尸的,数量并不多,而且也未曾穿甲,被扎的浑身窟窿,还坚持要去撕咬那些胡人同伴。
因为部族之间经常联姻,这些亲卫士兵们互相有的是远亲或旁支,本身就有血缘关系在,至于魏人,和这些草原人并无通婚,这让行尸也提不起兴趣去撕咬魏军。
本来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谁料这些可怕的敌人,压根就不搭理他们,自顾自的抱着胡人士兵啃。
被转化为行尸的数量很少,但是架不住这有点太恐怖了,见到原本的同伴,此时毫无意识的爬起来吃人,许多人吓得大喊大叫,连滚带爬,生怕跑慢了被抓住吃了。
勤王军就没打过这么古怪的仗,他们之前就算是用些计谋,也不至于这样啊,简直跟那些行尸是他们放出来的一样,不咬自己这边,专咬对面。
这种征兆显然鼓励了大家,更加叫他们相信,自己是被皇帝保佑,不然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些勤王军本来就憋着气,现在正好可以趁乱大肆砍杀活人,有不少人惦记着军功爵,更是争先恐后,唯恐落后于人。
等到他们壮着胆子,拿刀去砍向背对着他们,一心一意追逐往前夺命狂奔同族的行尸时,却发现这些东西只是看着可怕,卯足了劲,一刀下去,照样能断其胳膊腿儿。
这下子还有什么可害怕的,诸人摩拳擦掌,想要好好表现一番。
裴钰已经瞄准了耶律承启,这家伙现在疯狂吸食血液,耶律燕就跟个漏完的破布口袋一样,随意的躺在地上,一点血色都不见了。
伤口很大,但是没有流出一滴血来,皮肉白惨惨的。
这种情况,让人看了以后,心里立刻一阵发毛。
摸了摸袖中的符咒,裴钰稍加安心,无论如何,自己还有收拾行尸的后手,但也不可因此大意,以免翻车事件发生。
张怀仁则连忙奔向太皇太后倒地的位置,想着把她抢过来,中间遇上无头苍蝇一般的胡人挡路,为了赶时间,他随手砍死后将其推开。
裴钰没有冲锋在前,毕竟70多的武力值还不够保险,对面肯定有人比这个数据高,他又不能复活,战场上怕刀剑无眼,别最后活成了耶律承启第二,被箭射死,那可就丢人了。
等到他的数值苟到80、90多,穿戴好盔甲后,那时候再闪亮登场。
况且太皇太后死了,他也不急着冲过去补刀,要是没死,他这回儿必然跑的比张怀仁还快,只是为了在诸人到来前,给徐晚晴一刀,送她上西天,至于杀人凶手,就是耶律燕,太皇太后是在这个凶徒手下丧命的,他只是到的不及时罢了。
这个理由还不错。
现在用不着这个准备,他也就不着急了,这场战斗应该能赢,问题不大。
随着厮杀的激烈进行,无数常人不可窥见的视野中,血煞和兵戈之气交织,一些缺胳膊断腿的鬼魂出现,很快就被凶煞满身的耶律燕的鬼魂吞噬,它在得到滋养后,身体逐渐成型,生前的怨念影响着它,使得它满心都是对生者的憎恨。
这时候裴钰抬头随意看了看半空,虽然什么也没有看见,但是只见到一个全新的界面出现了:
【姓名:耶律燕
种族:鬼
等级:新生厉鬼
年龄:0
智力15,法力50,防御10,攻击30,理智10
品质:蓝
特殊词条(技能):
1.迷魂(蓝):法术攻击,具备此等级的技能释放后,可以迷惑蓝色及以下范围的普通人类,使其陷入幻觉,意志格外坚定或者血气旺盛、气运浓烈以及身携异宝者,将受到影响削弱或不受此技能影响。
2.附身(蓝):法术攻击,具备此等级的技能释放后,可以附身蓝色及以下范围的普通人类,使其被厉鬼操纵,无法控制躯体,操控时间视同受控者的意志坚定程度,以及鬼物技能熟练程度,豁免条件同上。
3.夺阳(蓝):法术攻击,具备此等级的技能释放后,可以夺取蓝色及以下范围的普通人类身上的阳气,当阳气被吸取后,命火熄灭,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当场毙命,豁免条件同上。
4.鬼爪(绿):此技能为物理攻击,伤害不受人物等级影响,鬼爪有毒,被鬼爪抓伤后,伤者的伤口将会被鬼气入侵,不及时治疗会皮肉腐烂,无法自主痊愈。】
裴钰嘴角抽搐,好家伙,耶律燕这是有多大的怨气,居然变成厉鬼了,这个年龄应该是她当厉鬼的年龄才对,刚诞生的厉鬼。
他左右张望,想着看看这个鬼在哪,结果什么都看不见。
这,在场士兵里面,多数都是绿色、白色之流,按照裴钰理解的本世界玄学设定,兵戈血煞虽然可以培养出来鬼物,但是它们应该也会受到王朝气运压制。
不会那么轻易就能够在军中大开杀戒,否则这些平凡的士兵还不得被鬼给吸干,蓝色品质在人群中本来就已经很少了。
虽说如此,但是黎羽不在,他靠着道录司的那群绿卡们能成事吗,这些人有没有能力驱除厉鬼呢。
想到之前鲁王死的怨气冲天也没变鬼,包括之前几次大战,陨石砸死那么多人,按理来说,都成肉泥了,这怨气不会更大吗,结果一点事没有,普通的好像是历史模式下的战场。
不过那些都是黎羽超度的,看来超度的够彻底,没留下什么后遗症,现在她没跟着,在玄幻世界打仗的某种世界特色就出现了。
敌人,未必只有一条命!
居然还会变成鬼魂,对于未开灵眼的普通人来说,这果然是防不胜防,裴钰瞪着眼寻觅,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道这厉鬼长什么样子。
这时候,只听到张怀仁痛苦的喊声:“耶律燕你这贼子,我和你势不两立,太皇太后崩了。就算是你死了,你犯下的罪孽也不可饶恕!”
皇帝,皇后,皇太后死了叫“崩”,皇贵妃以下到嫔、王、公、侯、伯的世爵之死则称为“薨”。*
这时候了,你还惦记着称呼呢,是不是还得夸你谨守礼节。裴钰无奈摇头,幸好没让徐晚晴活着,不然就张怀仁这个样子,以后这支军队听谁指挥?
他的忠君并不是忠诚于裴钰个人,而是更多的效忠于皇室,显然和徐鹤鸣的忠君是两回事……
裴钰在此时,对这位变卖家财,千里迢迢上京勤王的卡牌,渐渐生出了杀心。忠诚不绝对,就是不忠诚。他这样在乎其他皇室成员,以至于是不是忘了,身后还有自己这个幼帝,就在那里痛苦起来了。
怎么,我一个活着的皇帝,在你心里,还不如死了的太皇太后?
你这个当臣子的痛苦嘶喊,好像是至亲去世,那我这个做孙子的,怎么也不能被你这个外臣比下去,还不得痛哭流涕,泪流满面发誓报仇雪恨才行。毕竟,血脉至亲之间,不能还没有臣子来得情真意切。
你这样表达充沛感情,有没有考虑到我这个皇帝的感受啊。
想到张怀仁之前的没眼色,他都把答案拍到人脸上了,连简单的鹦鹉学舌都不会,最后叫他不得不放弃了最简单的方案,选了其他办法,尽管结果是好的,但是过程的憋屈总不能因此忽视。
没人能叫玩家忍气吞声,他不是为了过来受罪的。张怀仁的名字,已经上了他心中的黑名单。
裴钰本就是爱欲其生,恨欲其死的性子,对于他喜爱的谢灵妙、徐鹤鸣等有眼色、有能力、有数值、有特长的好卡牌,他是贴心考虑,时不时赐金银。
还生怕拔擢过度,让臣子难做。还会认真交代任务,就是为了让她们名正言顺,以功劳升官,为的是让这些可爱的工具人能够在他任期内兢兢业业,任劳任怨。
眼下张怀仁的词条,本以为也会成为他的心腹爱将,但是他的表现太糟糕了,让裴钰十分失望。
这样的忠君,他宁可不要。这张牌,已经开启了死亡倒计时模式。
以后找个机会,给他派点苦活累活,风险大容易死人,包括名声不好的,全都打包丢给张怀仁好了。
等到他的利用价值被榨干,要是到了那时候还能通过杀蓝卡涨数据,就顺手把他噶了,给自己加点。
他可是还记得这人之前坏了他好事的情况,玩家记忆力还是很好的,没人能在得罪他之后全身而退。
史官作为随身必带的挂件,这次支援估计会有开挂名场面出现,裴钰自然也带着了,可是没想到他身体脆弱,骑马一天后,就被颠簸的受不了,半死不活的吐了一路,脸色白的跟见了鬼一样,显然是体质不行。
裴钰能生龙活□□马前行,史官只能躺在载满粮食的板车上奄奄一息,昏昏沉沉的睡着,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两军对峙,厮杀声音响起,史官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不明所以的看向周围:“怎么了?咱们到晋阳了吗?”
旁边照顾史官的士兵无奈的说:“大人,你是病糊涂了吧,才从洛京出来没多久,这怎么就到晋阳了呢。中途遇见了四王女耶律燕的队伍,她挟持了太皇太后,并且杀了太皇太后。人在做,天在看,做出如此人神共愤之事后,果然遭了报应。
耶律承启诈尸了,爬起来把耶律燕给咬死了,现在正在敌军营中到处追着人咬呢。”
什么,你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怎么这么叫人听不明白呢?
史官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哆哆嗦嗦的说:“太皇太后没了?”
士兵点头:“确实如此。”
史官头晕目眩:“耶律承启诈尸了?”
士兵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想我不是刚说过吗,怎么又问,但看对方一脸呆滞的模样,估计是没反应过来,所以仍旧老实回答:“是真的。”
又确认一番信息无误,这种大事,史官哪里还能安心躺着,他急促的说:“扶我起来,如此大变,我要去前线看一看,这种事情怎么能不记录下来呢?如果未曾载入史册,是我的失职。”
士兵见他路都走不稳,腿软的跟面条一样的样子,好心提醒:“那大人,你还能站起来吗?”
史官尝试着从板车上翻身下来,摇摇晃晃的刚想走两步,就一个腿软,差点跪下。
士兵眼疾手快,就像是提溜小鸡崽子一样,抓住了他的衣领子,把人给抻直了,然后一左一右两个士兵,就跟押运犯人一样,把史官给架起来,送到了前沿。
史官的脚刚刚落地,就注意到了皇帝在此,他连忙拜见:“陛下,还请恕罪,臣因为身体不适,来迟一步,未能及时护卫。”
别管需不需要提一个弱不经风的文臣保护皇帝,最起码都在战场上了,该有的态度也是要有的,必须及时表忠心,不然皇帝看不到也不清楚,又怎么能知道他的一片拳拳心意。
史官看多了史书,里面记载的道理那么多,以史为鉴,他自然清楚,有些人就算是本领再大,再无可替代,但是不懂得做人的道理,以及学会揣摩上意,都很难善始善终。
君主作为权势的掌控者,可以容许一次两次的冒犯,但绝不会始终容忍一次又一次的不敬之举,前车之鉴,后人之师。
他谨小慎微,不会让自己明知故犯对应的错误,今日之举,就是他的一番心意表示。
裴钰此时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周围这一切上了,原本飘着的那个看不见的鬼,顶着一个显眼的数据面板框,正在向着自己极速赶来!
裴钰暗骂,这都行?他又没有明面上出手,甚至于都没有在耶律燕面前露面,它怎么盯上自己的。
转头连忙去看向道录司诸人,问道:“诸位可有感觉到不对劲?”
那群绿卡们眼神呆滞,一动不动,张着嘴不知道在看什么。
坏了,这群酒囊饭袋果然不堪大用,估计是中了迷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