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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身后是紧追不舍的夺命人,而前面是深不见底的断崖!

第5章

身后是紧追不舍的夺命人,而前面是深不见底的断崖!
李祁走到了生命的绝境里面,竟无一处是生机。

山路崎岖,又在深夜。黑暗中本就虚弱的李祁身上不知不觉就多了许多道口子,整个人用伤痕累累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你跑不了了,束手就擒吧!”张武待人追了过来,朝着李祁的方向越逼越紧。跟在张武身边的曹青青首先开口喊话道。

李祁站在原地,白衣已成了血衣。火把的火光映在面无血色的脸上,眼里却依旧清醒。

曹青青见人那副半只脚都快踏进阎王殿,半死不活的模样,于是肆无忌惮的往前走着。

“都是因为你不安分,打扰了我们大哥的兴致。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也不让他安宁········唔。”

在离李祁还有一步远的地方,李祁突然近身抽出了曹青青腰间的那把刀。曹青青的废话太多,以至于根本没来的及反应,喉间就多了道血痕,支支吾吾的再也说不出话了。

生死之前爆发无限的潜力,李祁用着最后的气力将手中的刀踢了出去,刀尖直直朝着为首的张武飞去。

张武躲得很快,但是右脸还是被划了一道指长的口子,和左边成了个对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李祁拉着濒死的曹青青毅然从断崖上跳了下去。

比起等死,他更想堵上一把!

这口哨声大家太熟悉了,山上人传递消息发号命令时,总是用吹口哨示意。

张武在听见声音的时候,心里的不安越发明显。

刚一进寨子,就有人喊叫道,“快拿药来,大哥脸他娘的被伤了!”

张武捂着脸才走两步,刚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观风台处的那个略显陌生的身影。那人穿着锦衣华服,一看就不是寨子里的人。

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眯了眯眼,借着微弱的灯光总算看清了人脸。

自然也有其他人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他们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有些不敢确定,张武试探的喊了个名字,“十一?”

那人双手懒懒的搭在观风台的栏杆上,由高处俯视着底下的张武。轻笑道,“一别四年,大哥竟还记得我。”

变化的确很大,比如不知道蹿高了多少的身形,五官上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那般好看的人委实不多见,张武想忘记也难。

张武猜不出对方来意,也顾不得自己脸上的伤口了,顺着人的话寒暄道,“是多年不见了,没想到一晃眼当年的小十一现在都长这么大了。这些年虽然你不在寨子里,但是万安山有今天你也是帮了不少忙的。大哥和以前那些兄弟们当然记得十一你。”

又爽朗笑了两声,“只不过之前信里面说了几次也请不来你,今天怎么·······突然想回来看看了?”

旧人再遇,两两相立。

风声擦耳而过,寒风呼啸,卷起衣袂。

只言片语中,试探杀机。

“万安山盗匪猖狂,挟持伤害太子金躯。”十一说这话的时候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就好像只是和许久未见的好友闲聊似的。但这两句话却是说的清晰明亮,半点都不含糊。他还特意顿了一下,欣赏般看着张武瞬间变换了颜色的那张脸,不紧不慢的说出后面那句,“我来除匪。”

“好你个白眼狼!你怕不是忘记了自己从前是怎样求着进万安山的!除匪?你哪来的脸说这话!”

不等张武说话,就有人忍不住开口骂了起来。

十一被骂也不生气,满脸无辜的看着张武已然惨白的脸。

众人哄然嘈杂骂着,像是煮沸的开水,却唯独没有人留心那两个字。

“太子?”张武一个穷凶极恶的山匪头子,此刻说话声音却有些气息不稳。

一瞬间,所有盘绕在张武脑子里的疑云都散开了。但却没有半分拨开云雾见月明的畅快,反而背后惊出了一身凉汗。

脑子有个声音越来越大,他杀了太子!就在刚刚!

虽寥寥几句,却无异于杀人诛心。

“你想给程竹报仇?还是想拿我万安山给你铺路?”回过头再看,张武才猛然发现自己曾经有无数的机会接近真相,可最终还是被人算计在了里面。可惜懊悔盘桓于心,让张武只觉得不甘。他冷哼道,“我就知道不该信你,你还真是程竹养的一条好狗,人都死了你也不忘记帮他咬人!。”

十一本来还算轻松愉快的那张脸,在听见程竹名字的一瞬间,褪了个干净。

他收拾了懒散的样子,两手负于身后,站直了身子。

“我记得程哥死的那天,我下山买酒去了。”

那时候万安山的老大还不是张武,而是程竹。

那天程竹突然给了十一好些钱,说是自己亏待了兄弟们,怕兄弟们心里有怨气,让他下山买些好酒回来犒劳犒劳大家。

那天的前一天,寨子里面确实闹得不算太愉快。原因是程竹为人有个毛病,明明是个土匪头子,却给寨子里面立了个规矩,不准杀妇人孩童,不准杀病幼残弱。大家抢不到钱,就要饿肚子,自然满腹怨气。

寨子里的好些人只觉得这规矩可笑的很,明明是匪,却还要讲究什么仁义道德。当了婊子,却还要立个贞节牌坊。故而总是背着程竹破规矩。但是一旦程竹在场,人就总会被他护下。

如此反复,总会起争执。

那次程竹依旧未放在心上,以为过几日就好了。

但是他没有想到,他们会对自己起了杀心。

几个领事头子一人砍了程竹一刀,最后张武将还剩下一口气的程竹扔到了山下的那条路上。

他说,“大家上山,是想发财吃肉的。要不是因为你愚蠢伪善,总断大家财路,也不会落的今天这个下场。这么大个寨子,你看看哪个帮你说话?大家兄弟一场,我也不想做的那么绝。你不是心善吗,我就把你放在这里,若是有哪个过路人救了你,那就算是你善有善报。”

张武走的时候,在程竹旁边放了样东西。

止血用的药。

那天路过的人很多,也没山匪拦路。

程竹就躺在路中间,有人扯掉了他的腰带走,有人偷走了药,还有人权当没有看见,从他身上跨过。

最后来了个妇人,正是前几日程竹放走的一个。她来寻丈夫的尸骨,也认出了程竹的模样。

杀夫仇人就在眼前,奄奄一息。

妇人举了块石头,用尽所有的力气,一下两下,直至程竹的头被砸的血肉模糊。

十一买酒回来的时候,寨子里正在庆祝。他们通知他,从今以后,张武就是新的老大。

那程哥呢?

十一冲到山下的时候,程竹早已成了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当年不懂事,把酒都打碎了。所以这次特意送了一批到寨子里,大家喝的还尽兴吗?”

回忆被撕扯开,露出埋藏在深处的那些仇怨纠葛。

人群里开始出现异样,一个又一个的接连倒下。诡异的氛围在蔓延,人心在畏颤。

张武也是这时才听懂十一话里的意思,有些不敢相信,“你在酒里下毒?”

入喉的美酒成了剧毒,索命的镰刀正在收割。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迈着优雅缓慢的步子自高处款款而下。

“你毁了万安山!”饶是像张武这般穷凶极恶之人,看见这番景象,也不禁觉得胆寒。“万安山九年之久,寨子已有近千人。你如何下的去手!”

“对啊,近千人。”十一感叹了一下,道,“剿灭一个近千人的匪窝,这该是何等功劳。可惜大哥你看不见了,明日我扬名金陵的风光。”

张武被气的不轻,怒而挥刀。“小贼猖狂!”

但怎奈身体的毒性也已发作,脚步变的虚浮。

十一侧身躲刀,退离几步,等再站定时,张武已然快不行了。他将那把陪伴他多年的大刀插入地面,以此支撑着自己不至于倒下。

他突然狂笑起来,却笑的悲凉,“你是官,我是匪!哈哈哈哈哈世道逼我为匪,可又要因此杀我!”

濒死之前,生前种种,走马观花,越发清晰。

犹记当时少年,意气风发,他和程竹一同入军,大有一展宏图之志。视恶如仇,眼里见不得不公之事。可仅仅只是因为不愿帮那军中的纨绔抢夺妇女,就成了罪不可恕的犯人,惨遭流放。他们没有成为威震一时的大将,而是带着被一起流放的那些犯人逃跑躲进万安山,成了山匪。最初不过几十人,时至今日近千人。

昨日种种,恍若隔世。

他喊完,而后便像是燃尽的蜡烛,在夜里陡然灭了。

寨子四周的动静越来越大,仔细一看,竟然都是穿甲带刀的士兵,黑压压一片围住了整个寨子。他们在林子里面等了许久,听见哨音后开始行动,现在已经全部准备就绪。

只等着一声令下。

酒里的毒发作缓慢,除了那些喝的多的,现在已经倒下不起,其余都还好好的。

张武一死,又见这阵仗,其余人一时都慌了神。

小十三则守在十一的旁边,防止有人近身。

雪早就停了,甚至呼啸的风声都已渐弱。偌大的寨子,剩下的只有时有时无的哀嚎声。

在死亡的威胁下,穷凶极恶之徒也变成了弱者,变成了可怜人。

但可惜,苏十一没有心,更不知道何为怜悯。

“除妇孺孩童外,格杀勿论!”

一声令下,杀喊声淹没了山头。

屠刀举起又落下,死亡稀松平常。这片充满罪恶的土壤,最后还是要用鲜红的血液来清洗。

不必以此祭奠亡灵,只是奏一曲乱世的殇歌。

你看那大山倾倒,也不过一夜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