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叶姑娘听到乾德帝的语气里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就知道乾德帝只是随口说来给小公子听的而已,大着胆子回答道:“是奴婢的失职,请陛下责罚。”
果然,尹璁一听这话就急了,拉着乾德帝的手帮叶姑娘说话,声音也难得大声了些:“不是的,是我没有好好躺在床上睡觉,手才凉的。我没有事,求陛下不要怪罪别人。”
乾德帝便顺着他的意问:“为什么不好好睡在床上,把自己冻生病了怎么办?”
尹璁为了维护照顾他的宫人,顺便掩饰自己的行为,就随口找了个理由来搪塞乾德帝。他慌不择言地说:“因为我一个人害怕得睡不着。”
乾德帝低着眼眸子看他,“宫里不是还有很多人在吗,怎么会害怕?”
尹璁发现自己找错了理由,一时语塞,期期艾艾地不知道怎么解释,见乾德帝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眸深得好像要把自己吸进去,让他有点害怕。要是他说谎被乾德帝看出来了,他一定会死得很惨吧。他的脸色被乾德帝吓得有些苍白,半天了才嗫嗫道:“我、我就是害怕……”
乾德帝知道自己看着人的时候会给人很大的压力,见这小东西要被自己吓得魂都快飞了,怕真的把人吓出什么毛病来,就及时停下了逗弄他的心思,好心地帮他解围道:“是不是因为看不到朕,所以才害怕?”
尹璁见乾德帝给了自己台阶,连忙顺着下,乖巧地点头应是,怕乾德帝不信,又给自己加了戏,可怜兮兮地说:“看不到陛下,自己在宫里害怕。”
乾德帝没想到这小东西为了委曲求全,还会说这样粘人的话,哈哈大笑地骂道:“个粘人的小东西!”
话是这样说的,但乾德帝还是弯腰将人轻轻松松地抱了起来,让尹璁坐在自己手臂上。尹璁对于他来说实在太小了,都不到他的前胸那么高,小腿也才跟自己的胳膊差不多粗,抱起来都是骨头,硌人,也不知道这小东西没遇到自己之前的十几年是怎么活的。
想来他在尹家的时候,过的日子也不怎么好吧。尹昭仪那哥哥一派奢华作风,后院里不知道养了多少妾室,生了多少孩子,主母又是个凶悍的泼妇,尹璁这样的庶子得不到注意实在太正常了。
可怜尹璁,从出生就没得到过亲爹的关爱,小时候都没像这样被亲爹抱过,现在突然就被乾德帝高高地抱了起来,整个人都悬在乾德帝身上,一时害怕又新鲜。为了不让自己摔下去,他下意识地就抱住了乾德帝的脖子,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靠在乾德帝怀里,一副依赖乾德帝依赖得不行的样子。
乾德帝被他的反应讨好,笑得更加爽朗了,就着抱尹璁的姿势就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殿里,没有要把人放下来的意思。
身后的荣华和叶姑娘见状,不由得会心相视一笑,都为乾德帝和小公子的发展感到高兴。
19、乐在其中
乾德帝将尹璁抱回去,放到正殿的榻上,尹璁着地之后才觉得真实一点,乾德帝对他说:“朕进去换身衣服,再出来陪你说话,你自己在这里乖一点。”
尹璁找一个舒服一点的地方坐好,乖乖点头。
乾德帝转身就进了内殿,进去的时候还不忘了回头看一眼,只见坐在榻上那个小东西偷偷地往他这边张望,当真一副离开他一会都不行的样子,让他心里某个地方像被柔软的东西充实了一样,满足极了。
因为乾德帝回来了,承光殿又忙碌起来。宫人们进进出出地伺候乾德帝,脚步声,珠帘声,端茶倒水的声音,让这座宽敞的宫殿热闹起来,没有之前那样空旷安静到让人窒息的感觉了,尹璁也莫名地安心了不少。
为了不让外头那个小东西久等,乾德帝换了件方便的衣服就出来了。尹璁见他出来,果然两只眼睛就亮晶晶地看着他,直到他走到跟前,都不带眨一眨的。
知道尹璁在演戏讨好自己,乾德帝也乐在其中地陪他演。他坐到榻上,把人拉到腿上坐着,问他下午在寝殿都做了什么。
尹璁不太习惯地坐在乾德帝的腿上,东看看西看看地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这个姿势使得他离乾德帝很近,只要稍微一抬头,就能看到乾德帝刀削一样的下巴,冷峻又坚毅。
但是乾德帝的怀抱并没有给他一种恶心油腻的感觉,他以前以为伺候一个年纪当他爹都绰绰有余的的男人会是一件很恶心的事情。毕竟在他印象里,三十几岁的男人都像他爹那样,油光满面,大腹便便,一脸油腻,举止猥琐。
他偷偷地打量过乾德帝,乾德帝除了身上威严的气势像是三十几岁的男人才有的以外,其他方面看起来都还算年轻,不论是长相还是身材,性格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古板严肃。这也是他能这么快就接受乾德帝亲近的原因之一。
如果不是为了报仇才接近的乾德帝,而是以别的方式,比如说他考取了功名,为乾德帝当官,那乾德帝一定是他敬仰的对象。或者他不是出身在尹家,而是别的妃子的娘家的嫡子,跟乾德帝有一些亲密一点的亲戚关系,平时也有所往来,那乾德帝也应该会成为他尊敬的长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个男宠似的违心地跟乾德帝虚情假意。
他胡思乱想着,浑然不知自己呆呆看了乾德帝多久,直到乾德帝捏了捏他的鼻子,笑着问他:“怎么还看朕看傻了,朕有这么好看吗?”
听到乾德帝调笑的声音,尹璁才清醒过来,一抬眼就看到了乾德帝那张很有男人魅力的脸,他有些慌乱,脸也不自然地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地回答乾德帝刚才的问题。
“我、我在里面睡了个午觉,又、又见了之前跟着我的小太监,就没有做其他事了。”
乾德帝把他说的和刚才宫人跟他汇报的对比一下,发现这小东西倒是没有对自己说谎。他假装自己不知道长宁宫那个小太监来过,故作惊讶地问道:“那个小太监来找你做什么,怎么不留下来陪着你这个主子?”
尹璁不太敢看着他的眼睛说话,总觉得他深邃的眼睛能把自己看穿,他低下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头应道:“我跟他在长宁宫相依为命,我突然不见了,他很担心我,才来找我的。不让他留下来是因为,这里是陛下的寝殿,怕他不懂事碍了陛下的眼,就让他回去了。”
乾德帝抚着他贴在后背柔顺的长发,唔了一声问道:“那你在殿里头,没个贴心的人说话,会不会觉得无聊?”
尹璁想了想,才小心地回答道:“陛下没回来之前是挺无聊的,但是陛下回来之后,就不觉得无聊了。”
乾德帝闻言笑了起来,这小东西说起甜言蜜语来一套一套的,只是不知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他且都当真的来听罢。
没一会儿,御膳房那边就送了晚膳过来,乾德帝抱着尹璁移步到餐桌前。
因为御膳房都知道乾德帝寝宫里住了个年纪还小的公子,这位小公子还颇得乾德帝的宠爱,宠到破例让人住在自己的寝宫,又穿自己的衣服,俨然当成承光殿另一个主人的地步。御膳房有意讨好这位小公子,晚膳的时候就擅自在乾德帝平日的菜品里加了好几样小孩爱吃的酸甜口味的菜式。
乾德帝抱着尹璁走到餐桌前,御膳房的宫人正往餐桌上摆菜,看到那一道道色彩鲜艳精致的小菜甜点,他不禁挑了挑眉,扬声问领头的那个司膳太监:“今晚的菜式是谁做的主意,这么多甜味的?”
司膳太监不慌不忙地跪下应道:“禀陛下,这些菜都是邓御厨做的。他说在民间,像小公子这样年纪的孩子都喜欢吃这些酸酸甜甜的东西,又听说小公子身体虚弱,要多进食,就做了这么多菜让奴才送过来。”
御膳房那边的宫人不像各宫的奴才,平日里经常跟主子待在一块,受赏的机会也多些,他们想得赏,就要费尽心思地讨好乾德帝,这样乾德帝才会记得打赏他们。平时御膳房那边也经常揣摩乾德帝的心思,乾德帝也不说什么,只是今天这谄媚得也太明显了,让乾德帝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敢情整个宫里都知道朕捡到了个宝贝,迫不及待地想讨好这个宝贝了呢。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宝贝嘛,自然就是要好吃好喝养着的,乾德帝对御膳房擅自做的决定不置可否,而是问他怀里那个看到这一桌子好吃的,眼睛都瞪大了的小东西:“你喜欢吃这些吗?”
司膳太监听到乾德帝问这句话,把心提到了嗓子口,生怕这小公子说句不喜欢,白费了他们的心思不说,还吃力不讨好。
没想到这小公子还挺会来事,乖巧地应道:“喜欢。”
乾德帝便笑了起来,爽快地说:“既然小公子喜欢,那就赏吧。”
司膳太监喜不胜收地跪谢:“奴才谢陛下,谢小公子赏赐!”
荣华带着司膳太监下去领赏了,尹璁看着桌上的好菜,挪动着想从乾德帝腿上下去吃饭。
乾德帝看到了他的小动作,故意问他:“不是说不想离开朕吗,怎么又要下去?”
尹璁无措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敢动了。
乾德帝悄悄勾起嘴角,继续问道:“是要朕喂你吃,还是自己吃?”
尹璁听到他商量的口吻,怕应晚了乾德帝反悔,急忙应道:“我可以自己吃。”
乾德帝看出他不想被自己抱着吃饭,也不逼他,就如他所愿地把他放到凳子上。尹璁终于离开了乾德帝的大腿,担心乾德帝又突然把他捞回去那样,赶紧找凳子坐下,乖乖地抱起了碗,一副等着开饭的小馋鬼样。
御膳房做了道酒酿丸子,说是小公子体虚惊厥,酒酿丸子是温补食物,适当吃一点可以补中益气,健脾益胃,也好入睡。乾德帝听后让宫人给尹璁盛了一碗,这玩意酸酸甜甜的,尹璁果然喜欢,吃了一大碗不够,还盯着盘里的看,那渴望的小眼神让人啼笑皆非。
乾德帝却不让他吃了,说吃多了会醉。其实尹璁吃了一碗,已经有些醉了,两只眼睛里含了水汽,眼神迷茫。听到乾德帝说话,就愣愣地看着他,许久了才听明白乾德帝说了什么,乖乖地点了点头。
因为晚上吃了酒酿丸子,尹璁早早地就困了,但是乾德帝还没有要睡觉的意思,他就只能强打着精神兢兢业业地陪在乾德帝身边。只是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像被霜打蔫了的葱,时不时点头瞌睡,又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趁乾德帝没注意他的时候,用手捂着嘴巴偷偷打哈欠。
他打哈欠的时候乾德帝刚好回头,看到他眼泪汪汪的样子,就笑问他:“困了怎么还不去睡?”
尹璁却连连摇头说自己不困,一副坚决要陪着乾德帝的样子,把自己搞得像值班伺候乾德帝的宫人一样。
乾德帝摸了摸他的脑袋,哄道:“去睡吧,不睡长不了个子。”
尹璁闻言望了望坐在龙椅上都快比自己高的乾德帝,又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顿时被打击得更蔫了。
乾德帝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叫叶姑娘进来,让她给尹璁打盆热水泡泡脚哄他去睡觉。
叶姑娘连忙应下,请尹璁的时候却请不动,尹璁依赖地看着乾德帝不愿意走,那眼神虽然没有勾引人的意思,但乾德帝也要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了。如果尹璁身体好一点,他肯定不会让尹璁一个人回去睡觉,说不定被他这样看着,早就把人抱上龙床疼爱了。
可惜尹璁现在还太孱弱了,那小身板都不够自己看的,在床上估计也经不起折腾,还是再养养吧。
乾德帝的心思千回百转,表面却波澜不惊,见尹璁不愿意走,就拍拍他的脑袋哄道:“乖,去吧。”
见乾德帝不要自己陪了,尹璁顿时就丧得像只没人要的小狗,垂头丧气地跟着叶姑娘回到他住的暖阁。宫人给他打了一盆热水泡脚,叶姑娘接过宫女拿来换洗的衣服,放到榻上一会给尹璁换上。
尹璁乖乖地泡着脚,见叶姑娘手里拿的衣服跟自己身上穿的差不多,就好奇地问了一句:“叶姐姐,我一会还要穿陛下的衣服吗?”
叶姑娘笑道:“是啊小公子,您的衣服暂时还没准备,这两天可能都得先穿陛下的衣服了。”
尹璁听说自己没有衣服,要穿别人穿过的衣服,也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又哭又闹要穿新的,而是没有一点异议地接受了这个安排,乖得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他泡完脚就睡了,因为吃了酒酿丸子,睡得还挺香。乾德帝临睡前过来看了看他,他都没醒过来,一张小脸陷在金黄色的锦被里,睡出了两坨红晕,呼吸绵长而平稳,不像昨晚那样做噩梦了。
乾德帝坐在床边陪了他好一会儿,才回内殿就寝,尹璁对此一概不知,一觉睡到五更才醒。
20、投怀送抱
他今天醒得这样早,守在暖阁听候他差遣的宫人都没醒。他也没刻意叫醒人家,他知道这些宫人昨夜值夜班,一夜没睡,一定很困了,就想绕开他们悄悄地起床出去。
没想到他还是惊动了小憩的宫人,这些宫人即使在睡觉的时候,也时刻保持着警惕。毕竟他们值夜班,按理说晚上是不能睡觉的,即使主子都睡了,他们也得醒着。一来是为了主子的安全着想,二来是方便主子半夜差遣。但是乾德帝宽待他们,在主子睡觉的时候,他们也可以找地方休息,只是不能睡太死。他们已经养成了习惯,不管尹璁动静再怎么轻,他们也是能感觉到的。
见他醒了,宫人们也不敢再继续睡,起身到他跟前问他有什么吩咐。尹璁还是不太习惯被人前呼后拥的感觉,摆摆手说他只是想出去等乾德帝起床。
宫人们知道小公子很得陛下宠爱,小公子应该也是很爱慕乾德帝的,想去等乾德帝起床,好让乾德帝一醒来就能看到他,这不就是谈情说爱的人才会做的事吗?
怕耽误小公子去见乾德帝,宫人们连忙帮他洗漱,尹璁着急着去乾德帝面前装模作样,不停地问宫人现在什么时候了。
听说已经快到卯时了,尹璁顾不上宫人们在后面的叫唤,光着脚就哒哒哒地跑了出去。
乾德帝还没起来,伺候的宫人守在内殿门口,见小公子来了,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乾德帝对小公子的宠爱这两日他们都看在眼里,他们怕把小公子拦下来了,小公子不高兴,乾德帝也嫌他们事多。但是不拦着吧,万一吵着了乾德帝休息,怪罪下来他们也不好受。
他们欲言又止地看着哒哒哒走过来的小公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让他们受宠若惊的是,小公子并没有硬闯进内殿,而是见内殿里还没动静,就先小声地问他们乾德帝醒了没有。听说乾德帝还没醒,他就没打算进去了,而是蹲在了内殿门口,乖乖地守着,等乾德帝出来。
宫人们因他的懂事而松了口气,但也不能看着他这样坐在地上,这好歹是位主子,要是一会乾德帝出来看到他们让主子坐在地上等,那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小太监急忙过去要把人扶起来,哄到正殿里坐着等,尹璁却执意要在门口等,一时双方僵持住了,最后还是叶姑娘让人拿了个小凳子,放在内殿门口让尹璁坐着等。
虽然宫人跟尹璁说话的时候已经刻意将声音放得很轻,但内殿里的乾德帝还是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他没想到尹璁做戏做得这么敬业,天还没亮就起来等他起床,他倒是小看了这小东西的毅力。
既然外头那个小东西已经等着了,乾德帝就干脆起身,他一起来,坐在床脚睡得仰面朝天的荣华也条件反射地醒了过来。
荣华下意识摸摸自己脑袋上的巧士帽,见还好好戴着,才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自己的仪表,到乾德帝跟前伺候。他看了眼漏刻,还没到卯时呢,陛下平时都是卯时才起的,今天怎么就提早了些?
他小声地提醒乾德帝:“陛下,还没到时辰,不若再睡一会吧?”
乾德帝却已经抬脚下了床,荣华只好蹲下去帮他穿鞋,听他说:“不了,今天就起早一点吧。”
荣华只能叫宫人进来给乾德帝梳洗更衣,出去的时候眼角瞟到门边矮矮地坐了个人。他正想叱喝是谁在偷懒,就看到那人是小公子,他连忙换了个脸色,大呼小叫道:“哎哟我的小公子诶,您怎么坐在这儿,快快起来,奴才扶您到别的地方坐去,可千万别着凉了呀!”
说着他又训门口那两个小太监,“你们怎么能让小公子坐在这里,小公子要是生病了,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啊?”
小太监们被御前公公训了一顿,也不敢反驳,低眉顺眼地认了错。尹璁见自己连累了别人,就拉了拉荣华的袖子,扬着一张小脸帮那两个小太监说好话。
“荣公公您不要怪他们,是我要坐在这里等陛下的。”
荣华一看到他那张无辜纯良的脸,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挤出一脸笑容来对他说:“小公子诶,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坐吧,要是一会陛下出来看到您坐在这里,奴才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尹璁摇摇头,反而问他:“陛下已经醒了吗?”
荣华应道:“陛下已经醒了,小公子您……要不进内殿里?”
尹璁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问道:“我?我可以进去吗,会不会打扰到陛下?”
荣华笑眯眯地说:“怎么会呢,陛下那么宠爱您,见到您心情应该会很好的。”
尹璁看了眼身后的内殿,想到里面是乾德帝睡觉的地方,再想到自己以后可能会为了报仇委身给比他大那么多的乾德帝,到时候说不定就是在里面……光是想到那个场面,尹璁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骨子里还是很害怕乾德帝的,那个高大又强悍还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男人。
他摇头小声地说:“还是不要了,陛下在里头梳洗更衣,一定很忙,我进去也帮不上什么,说不定还会妨碍到陛下,连累陛下上朝迟到,耽误了国事。”
荣华闻言不由得再次感叹小公子的乖巧懂事,这要是换做其他妃子,早就乐不可支地跑进去伺候陛下,也顾不得陛下要上朝什么的,缠着陛下邀宠了。所以说还是小公子这样的乖孩子才配得上他们陛下,多让人省心啊!
他想着要是乾德帝知道小公子这么乖,一定会很开心,于是将小公子安置好后,就欢快地回内殿将这事告诉了正在更衣的乾德帝。
荣华是打心眼里喜欢尹璁,在乾德帝面前也可劲说他的好话,要是被后宫那些妃子看到平日里不管用多少财宝都买不了他在乾德帝面前帮自己美言几句的御前公公,竟然会在乾德帝面前大力推荐一个没权没势无依无靠的孩子,怕是震惊得眼珠子都要瞪掉了。
宫女们围着乾德帝帮他换衣服,荣华就站在一旁说话,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提到尹璁的时候眉飞色舞的,一点都没有平时御前公公该有的谨言慎行。
荣华越说越卖力,唾沫星子都要飞出来了,“陛下,小公子今天五更天就起了,乖乖巧巧地守在门外面,说是要等陛下起床,第一个见到陛下呢。”
乾德帝虽然早就知道了,但经过荣华那张口舌莲花的嘴说出来,又是不一样的感觉,总之他心情非常好。宫女给他递毛巾擦脸的时候,他脸上都还带着笑,这已经是多少年都没见过了的啊。
他擦了脸,将毛巾给回宫女,这才转身对荣华说:“走罢,出去看看小公子。”
尹璁虽然起得早,但他其实还是困的,特别是一动不动坐着的时候,他已经无聊得打了好几个哈欠,却因为想着要讨好乾德帝,不得不硬撑着。他蹲坐在小凳子上,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已经开始在想一会早膳吃什么了。
“包子,馒头,酥酪,豆糕,红米粥……”
乾德帝从内殿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蹲在角落里碎碎念的样子,听清楚他嘴里念叨的是什么后,还觉得有点好笑。这小东西哪里是等他起床的,分明是来催他快点出来带他去吃早膳的吧。
尹璁正数得流口水,突然发觉从头上投下一片阴影,他一抬头,就看到了乾德帝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连忙站起来。因为动作太大,一时头晕眼花,直接扑到了乾德帝怀里,乾德帝结实的胸膛撞得他头更晕了。
乾德帝顺势搂住他,这小东西总是恰到好处地投怀送抱,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不过人都已经送到怀里了,便宜不占白不占,就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即使昨天已经被乾德帝这样抱过一次,尹璁还是有些慌张,两条手臂紧紧地抱着乾德帝的脖子,好像一放开就会掉到地上粉身碎骨那样。
早膳已经到前殿了,御膳房的宫人们整整齐齐地跪着等乾德帝起床用膳。司膳太监跪着也不安分,东张西望的,一眼就看到乾德帝抱着小公子从内殿里出来。
司膳太监激动得在心里尖叫:我就说!我就说!小公子长得这么好看,陛下这么喜欢他,他迟早要宠冠六宫!抱紧他的大腿准没错了!
因为乾德帝昨天特意说了,今天御膳房送过来的早膳里,果然有一碗酥酪。尹璁记得这玩意的美味,一上桌就盯着看,也忘了要从乾德帝怀里下去。
乾德帝端起酥酪的时候,发现今天用的碗不是昨天的青花瓷碗,而是用了白玉碗,白得通透的碗衬得里头的酥酪愈加鲜嫩了,还配了白玉调羹,有讨好尹璁的意味在里头。
他也不说什么,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凉一些,却是送去尹璁嘴边,竟是要亲自喂小公子了!
司膳太监伺候乾德帝用膳不知多少年,从未见过这个架势,一时居然看呆了。
21、金屋藏娇
乾德帝跟尹璁吃了早膳,就要去上朝了,出门的时候跟昨天下午一样,尹璁亦步亦趋地跟到殿门口,已然变成乾德帝的小尾巴那样,乖巧粘人极了。
可惜他身上还是只穿着乾德帝的里衣,外面太冷,不被允许出去,只能送乾德帝到门口,然后眼巴巴目送乾德帝出门。
他这个样子实在可怜得可爱,乾德帝倒是想把他揣进袖子里带去朝阳殿上朝,不过尹璁总归是个半大孩子,塞不进袖子里,只好作罢。
尹璁见乾德帝要走了,也笨拙地学着宫人们的样子,弯腰低头说恭送陛下。
乾德帝爱怜地摸摸他的脑袋,跟他说:“乖乖呆在寝宫里等朕回来,知道吗?”
尹璁顺从地给他摸头,乖乖应好。
乾德帝又吩咐宫人们好好伺候小公子,这才转身上了去朝阳殿的软轿。
这本只是普通的道别,却被有心的宫人夸大其词,传到后宫里去,一时间关于承光殿里那个小公子受宠的事迹传得沸沸扬扬,都快成了宫妃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听说承光殿那位很是受宠呢,都在承光殿住了两天了,陛下还舍不得放人走。”
“那位一定夜夜承受陛下的恩宠吧,不知道陛下多久才会腻。”
“你是没看到,早上陛下去上朝的时候,那位小公子黏在陛下身后,身上还穿着陛下的贴身衣物,一副离不开陛下的样子,啧啧,腻歪。”
“陛下把人放在自己寝殿里,不会是想金屋藏娇吧?”
“难说哦,之前都传陛下不近美色,现在看来,陛下哪里像是不近美色,恐怕是后宫里的妃子不够美罢了。”
“承光殿里头那位真有那么美?”
“可不是嘛,娇小玲珑,天真烂漫,单纯可爱,陛下那样强势的男子,最喜欢这一款了。”
“唉,早知道陛下喜欢男子,我当初就不死活闹着要进宫了。”
“那位听说是尹昭仪娘家送进来的,照这样得宠的架势,尹家怕是又要盛极一时了。”
“我之前怎么没听说过尹家送了个男孩子进来?”
“去年夏天送进来的吧好像是,那会儿才十六岁,说不定更水嫩一点。不过被贵妃知道了,连陛下都没见到,就被打发去了冷宫。”
“十六岁啊,真年轻呢,想我进宫那会,也才十五六岁,现在都人老珠黄了,还没得到过陛下的宠幸,这辈子怕是就这样咯,唉。”
“哈哈,这样说来,贵妃还是很了解陛下喜好的,知道陛下一定会喜欢这样的男孩子,就先下手为强除掉了。”
“除掉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去了陛下跟前,也不知道尹昭仪用了什么办法把人送过去的,贵妃这段时间气得天天在寝殿里砸东西呢。”
“尹昭仪有了承光殿那位做筹码,以后在后宫说不定更加张扬了,她跟贵妃之间,我看是要争个你死我活。”
“别说,本朝还没册封男子为妃的例子,要是承光殿那位真的得宠,陛下给不了他名分,说不定会补偿到尹昭仪那里。现在后宫就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在尹昭仪之上,四妃还缺了三个位置,到时候承光殿那位对陛下吹吹枕边风,尹昭仪四妃的位置还有得跑?”
“唉,我娘家要是也有像承光殿那位那么好看的儿子,我也让他进宫来帮我争宠。”
……
承光殿里什么情况,尹昭仪自然也是知道的,虽然这两天已经有不少妃子来她宫里走动,跟她打听乾德帝和尹璁的事,顺便恭维她一番,让她在后宫的风头一时盖过了沐贵妃。她在人前虽然表现得高高兴兴的,但心里头还是不太踏实,觉得事情不会像后宫里说得那么顺利。
尹璁在承光殿里再怎么受宠,她至今都没踏进承光殿一步,不说去乾德帝面前邀宠,连尹璁那边是什么态度她都无从知晓,怕到时候尹璁并没有想象中的维护她,她的晋升也依旧是希望渺茫。
她对尹璁并不了解,她进宫早,那会儿尹璁还没出生呢。只知道他是自己亲哥哥的一个庶出的儿子,是她嫂嫂陪嫁的丫鬟所生,随他娘长得有几分姿色,才被她哥哥送进宫来帮她争宠。
进宫后她也没来得及了解和拉拢这个侄子,就被沐贵妃横插一手,此后尹璁进了冷宫,她权力不如沐贵妃,对此束手无策。眼看着尹璁还没发挥作用,就失去了利用的可能性,渐渐的她跟尹家都把这个微不足道的庶子忘在了脑后。
如果不是几天前突然听说乾德帝抱了个男孩回寝宫,沐贵妃又去闹了闹,她都不知道她那个侄子居然这么能耐,能瞒过沐贵妃从冷宫跑到乾德帝面前,还引起了乾德帝的兴趣。她知道这个消息后又惊又喜,以为自己机会来了,盛装打扮借着看侄子的理由去了承光殿,没想到还是被拒在门外。
虽然说是因为乾德帝在午睡,才没有让她进去,但是她也进宫二十载了,她能在后宫坐稳昭仪这个位置这么久,还能跟比她高一品的沐贵妃斗,自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她去承光殿的时候,真的是因为乾德帝在午睡,才没有让她进去的吗?
乾德帝真的像后宫里说的那样宠爱尹璁吗?那为什么她作为尹璁在宫里唯一的亲人,知道她去探望尹璁,却不让她进去呢?还是尹璁因为之前的种种事情,对她怀恨在心,压根就不待见她,也就没在乾德帝面前提起过她,知道她在殿外,也没说要见一见她?如果乾德帝真的宠尹璁,尹璁也还记得她这位姑母,那只要他跟乾德帝说他想见姑母了,乾德帝还不会让他见吗?
尹昭仪这两天就被这些疑问缠着,表面看起来风光,实际上她也跟沐贵妃一样疑神疑鬼,过得并不安宁。
她自己一个人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只好派人给尹府送信,让娘家帮她想想办法,拉拢尹璁。
尹璁就这样在承光殿住了下来,每天雷打不动地五更爬起来,守在内殿门口等乾德帝起床出来,比承光殿里头的小太监还要积极。荣华好几次请他进内殿等,他都拘谨地表示在外面等就好了,表面上看起来他是怕打扰到乾德帝洗漱更衣,实际上他就是还没做好真正进入乾德帝地盘的准备。乾德帝睡觉的内殿对他来说,就像老虎的嘴巴,进去了就会被吃掉。可他也不想想,整个皇宫,甚至整个天下都是乾德帝的地盘,他现在住在乾德帝的寝宫里,早就已经是乾德帝的圈起来的猎物了。
他每天等乾德帝起床,再一起用早膳,送乾德帝出门上朝。乾德帝不在寝宫的时候,他也按着乾德帝的要求安静地乖乖地待在寝宫里哪里都不去,直到乾德帝下朝回来,他才恢复生气,又围着乾德帝转,仿佛他就是为了乾德帝才存在的。
乾德帝虽然很受用,但是听影卫和宫人说他不在寝殿的时候,尹璁就跟没了灵魂的娃娃一样,什么也不做,话也很少,经常对着一个地方就能发半天的呆。叶姑娘为此很是担忧,怕长久下去,人被关傻了,还趁尹璁不在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去乾德帝面前进谏,让乾德帝多关注一点小公子。
虽然乾德帝知道尹璁发呆的一部分原因并不是因为被关在承光殿里哪里都不许去,平时也没人跟他说话,没有东西玩,而是因为他在思考怎么报复尹家,但也觉得他这样长久下去不是办法。他还只是个孩子,太子在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是个无忧无虑意气风发的半大孩子呢,他却死气沉沉得不像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人,心里装的都是仇恨,想的都是怎么报仇,实在太不应该了。
尹家的仇他会帮他报,天塌下来了也有他帮顶着。在乾德帝看来,尹璁完全没有必要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他只需做好一件事,那就是像个恃宠而骄的孩子一样,每天想着法子撒娇讨好自己就行了。
为了让尹璁过得开心一点,乾德帝这段时间让人找了很多好玩的东西搬进承光殿里给尹璁玩。给尹璁玩的东西有些是从民间搜罗来的,有些是直接去皇子公主们还没成年出宫以前住在宫里的寝殿找来的旧玩具,也有些是周围小国进贡的奇珍异宝,放得承光殿哪里都是,恨不得让承光殿里那个小东西每走一步都能有东西可以玩。
刚开始的时候,尹璁对这些玩具还是很感兴趣的。这些东西很多他都从来没有见过,深深地吸引着他,一时倒也分了些心思在玩上面,没有之前那么阴郁了。有时候乾德帝下朝回寝宫,还看到他坐在宫殿的地毯上,手里拿着些小玩意玩得专注,殿里乱七八糟都是他玩剩下的东西,宫人们见乾德帝回来了,才忙着帮他收拾起来。
尹璁手里拿着颗拳头大小的多彩琉璃珠,这是西域附属国进宫的东西,在中原十分罕见,可以说是价值连城,宫里也就只有这么一颗,乾德帝都舍得拿出来给他玩了。偏偏他不知道这玩意值钱,放在地毯上滚来滚去,又拿在手里抛来抛去,让伺候他的宫人看得心惊胆战的,生怕他一不小心把这颗珠子摔坏了,乾德帝那里不好交代。
然而乾德帝见他这样对待一件宝物,也不生气,反而还蹲在他面前问好不好玩。尹璁点了点头,脸上终于有了些真实的笑容。
于是乾德帝更加纵容他了,送进宫来给他玩的东西越来越多。但是才玩了几天,尹璁对那些东西就失去了兴趣,他心里始终还挂记着其他事,整个人郁郁寡欢的。
22、使苦肉计(含入v通知)
叶姑娘依旧按着乾德帝的命令在承光殿里照顾小公子,哪里都不去,就观察小公子的一举一动。她细心地发现,小公子经常会无意识地往门窗的地方看去,一看就是好一会儿,她也顺着看过去,但是门窗紧闭,她除了门和窗,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值得看的。
尹璁只是想出去了,他算了算,他已经在承光殿待了十几天,却什么都没做成。乾德帝虽然宠他,但他找不到理由让乾德帝去关注尹家,他每天被关在承光殿里,哪里都去不了。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报仇呢?
而且,他出来了这么长时间,小包子和庄妃在长宁宫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他,他都无从得知。
他真的好想出去,他从会走路开始,就没被关在一个地方这么长的时间。他骨子里向往着自由,再这样关下去,他觉得非但报不了仇,说不定还会失去自我意识,真正沦为乾德帝的男宠。
承光殿的人实在太多了,就算他轻功再怎么好,也不可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溜出去。何况他身上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他住在承光殿这么多天,每天穿的都是乾德帝的里衣,他倒不是嫌弃乾德帝的衣服,而是这衣服实在太薄太显眼了。他怕他一出去,要么被冷死,要么就被侍卫看到抓回来了,到时候不免会被乾德帝怀疑。
这样下去不行,他要出去,就算只是出去走走,当务之急,还是得弄来衣服。
他看到叶姑娘在旁边帮宫人擦桌椅,心生一计,故意将叶姑娘帮他挽好的袖子裤脚蹭下来,拖着身上过长的衣服慢吞吞地走到叶姑娘身侧。
叶姑娘见他走过来,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弯腰问道:“小公子有什么要奴婢做的吗?”
尹璁无辜地抬起袖子,可怜兮兮地对叶姑娘说:“叶姐姐,我袖子掉下来了,你能帮我挽起来吗?”
他这样像极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可怜又可爱的,叶姑娘不禁莞尔,细心地帮他把袖子挽上去。
尹璁见她完全没有提起给他找合身衣服的事情,也猜出让他穿乾德帝衣服的是乾德帝了。如果是乾德帝的意思,那叶姑娘确实不能自作主张帮他找别的衣服穿。
他也不为难叶姑娘,而是第几次去找叶姑娘挽袖子的时候,看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叶姐姐,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件合身的衣服穿呀?这件衣服太大了,玩东西的时候袖子总是掉下来,还老是麻烦你帮我挽起来,都耽误到你做事啦。”
叶姑娘果然被他这话体贴到了,笑着说:“陛下寝宫里没有合适小公子的衣服呢,小公子先将就一下,要是袖子掉下来了,再来找奴婢就好了。”
尹璁见她只字不提给他找衣服穿的事,就知道从她这里入手是行不通的了,他只好装出苦恼的样子来,扯着自己的袖子说:“那多麻烦叶姐姐啊。”
叶姑娘笑道:“不碍事的,奴婢就是专门伺候小公子的呀。”
尹璁便悻悻然地回去玩他的东西了。
他手里装模作样地拿着玩具,心里却在想着怎么样才能弄到衣服穿,想着想着,不知怎么地想到了苦肉计,便又有了别的法子。
尹璁假装在玩乾德帝给他那颗琉璃珠,这颗价值连城琉璃珠被他当成了蹴鞠球来玩,在正殿的地面上滚来滚去。要是被外人看到了,指不定会心疼到心都在泣血,可承光殿的宫人都习以为常。
陛下这段时间给小公子玩的东西多了去了,琉璃球只是其中一件宝物。小公子天真烂漫的,一点都不清楚他玩的这些东西拿出去可以换多少金银,对宝贝没有一点概念,把宝物当球踢是正常的。陛下也没说他什么,只要他玩得开心就行。
他一个用力,琉璃球滚到了很远的地方,他没等宫人去帮他捡,就从地毯上爬了起来,走的时候又故意踩了一下过长的裤脚,果然打了个趔趄。身体倒下的时候他特意撞向了旁边的桌椅,宫人们只听到一声沉闷的“咚——”,看过去后吓得魂都飞了。
只见原本好好坐在地上玩东西的小公子不知怎么的摔到在桌椅旁边,还磕到了脑袋,正蹲在地上捂着被撞到的地方,痛得眼泪汪汪的。
看到这一幕的小宫女直接吓懵了,尖叫了起来:“啊!!”
叶姑娘被她的尖叫声引来,责怪道:“皇帝寝宫,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小宫女人都傻了,只知道颤颤巍巍地指着不远处捂着脑袋的小公子,结结巴巴地说:“小公子、小公子他!”
叶姑娘听她说话听得吃力,干脆自己看过去,紧接着自己也失声叫了起来,一边喊人一边踉踉跄跄地跑过去将小公子扶起来,连声问道:“小公子,您没事吧?撞到哪里了,让奴婢看看,痛不痛?”
关心完尹璁,她又转向刚才在正殿里干活的宫人,大声叱骂道:“你们这么多人,就不知道看着点小公子吗,怎么好端端地让小公子摔成这样?要是被陛下知道,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砍的?!”
宫人们也不知道小公子好好地玩着东西,怎么会一下子摔成这样。这会听叶姑娘质问他们,他们也感到了后怕,急急忙忙地跪了一地,跟尹璁求饶道:“小公子恕罪啊!”
尹璁乖乖地被她扶起来,捂着脑袋安慰叶姑娘和宫人们说:“我没事,只是磕了一下,你们不用担心。”
叶姑娘又急又怕,眼眶都红了,一来是心疼尹璁,二来她也真的怕乾德帝责罚他们。乾德帝平时虽然挺宽待他们,但他们也都知道那只是没有触及乾德帝的底线。而他们暂时还不知道,尹璁会不会成为乾德帝底线,要是乾德帝生气起来,说不定真的会将他们乱棍打死。在宫里,他们这些奴才就像蝼蚁一样,死不足惜,但他们也只有一条命啊!
她颤抖着声音问道:“小公子,让奴婢看看您撞到哪里了。”
尹璁见他这样做把一宫殿的人吓成这样,才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做得有些草率和过分了,他也有些害怕一会乾德帝回来会不会怪罪这些无辜的宫人,原本只是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会竟是被宫人们的反应急得要哭出来了。
叶姑娘见他眼眶红红的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更是焦急了,她顾不得主仆有别,就掰开尹璁捂着脑袋的手,一点一点地在他头上摸索,终于摸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幸好只是起了个包,没有流血。叶姑娘松了一大口气,但也后怕得跌坐在地,他们这些奴才死罪可免,但是活罪可能就没那么容易逃过去了。
不过挨一顿打总比没了命强,这事也确实是他们失职。明知道小公子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袖子裤脚难免妨碍小公子行动,居然还掉以轻心地让小公子一个人玩耍,小公子摔倒了不是他们的错,难道还是乾德帝的错吗?当今世上,谁敢说乾德帝一个错字?
叶姑娘终究是承光殿的大宫女,宫人们的主心骨,她很快就让自己冷静下来,吩咐道:“你们派几个人去太医院请太医,再派一个人去御书房,请陛下回来,主动认罪。”
宫人们虽然害怕面对乾德帝,但这种情况下,也确实只有主动请罪,才能争取从轻发落了。
见宫人们分头行动了,叶姑娘才让人拧了热毛巾上来,轻轻地给尹璁敷伤口。
尹璁只是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庶子罢了,被他们的架势吓得不轻,害怕乾德帝真的因此发怒,惩罚宫人,后悔得眼泪水都流下来了。
明明挨痛的人是他,他却反过来关心叶姑娘他们的安危,急得语气都染上了哭腔,追问道:“叶姐姐,陛下会不会怪罪你们,你们不会有事吧?都怪我,我不应该为了能够穿合身的衣服出去玩而故意摔跤的,对不起叶姐姐,我真的错了。”
他一着急,连自己是故意摔跤的事都主动交代出来了,叶姑娘听了都忍不住破涕为笑,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地点了点他的鼻子,无奈道:“小公子啊,您要是真的想穿衣服,可以直接跟陛下说的。陛下那么宠爱您,只要您说,都会答应您的,何必拿自己的安危来开玩笑呢。陛下惩罚我们事小,您要是真的摔了个三长两短,那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