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被苏展这么追问，夏佐却又摇了摇头，“不去哪个军区。”
他看着苏展，回了这么一句……
其实，眼前的这个人不会属于任何一个现有的军区，这一点，他老早就有了心里准备。
意料之中。
所以他的选择，也不会有错——
“我想加入科尼尔星域的巡查兵团。”
“科尼尔星域？”
苏展闻言，惊讶地坐直了身子，下巴从交叠的双手上移了开来。
他当年一路奋战到将军职位的海蓝星，就在科尼尔星域里。
海蓝星是一个资源极为丰富的星球，美其名曰还被称作是海蓝瑰宝。
二十多年前，围绕着那个海蓝瑰宝，联盟和好几个其他星域的军事力量，开始了在科尼尔星域的一场大混战。
混战持续了十多年，也就是现在联盟公民常说的那个星战年代。
然而，即使经过了星战年代的血腥混战——如今的科尼尔星域，也依旧不完全属于联盟。
科尼尔星域算是一个待开发的富饶星域。
那边也没有正规的大型军区。
最后一战后，海蓝星上来自各大军区的整编部队，也离开了科尼尔星域。
这几年，那边一直疏于管理，星际海盗猖獗。
直到今年年初，联盟才组建了一个不太正规的巡查兵团，开赴科尼尔星域纠察起了治安。
而科尼尔星域的巡查兵团，就现在来看，绝对算不上一个适合寻常新兵发展的好去处。
培养联盟将领的第一军校里，也很少有学生会愿意去那边。
一般只有没能达标的军校生，才会为了不从一年级重来或者退学，而选择去科尼尔星域的巡查兵团。
正常来看的话，那等于是发配……
苏展若有所思，没有马上做出回应。
他看着夏佐，还是问起了原因，“基于你的完全特邀权，我也不能说不让你去……不过，为什么选那里？你应该知道那不是一个轻松的环境吧？”
苏展当年去海蓝星服役，因为种种原因，最开始，也是混迹在当时科尼尔星域里一个类似于巡查兵团的地方。
所以他很清楚那会是个什么环境……
夏佐听苏展问起，先是略显孩子气地笑了一下，然后又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纯良微笑，漂亮眼睛在微微眯起之后，乖巧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逼人的凌厉直白。
眼神中的认真还依旧，只不过在不笑时候，就带上了一种志在必得的狠厉……
“因为你。”
苏展心下一跳。
被那样的视线弄得浑身不对劲，下意识就往座椅里靠了靠，他真的不想对着个小嫩草胡思乱想人家是不是故意撩骚，但……因为、因为啥？
夏佐在看见苏展下意识的避退之后，告诫自己时机还不成熟，也不敢再放肆，因为太在意，免不了就小心翼翼地步步为营，“因为你……”
他又重复了一边，感觉着苏展的戒备，于是随着那个“你”字拖起的长音，笑了起来，收起了那种短瞬间的强势，话锋一转——
“……是我的追逐目标。”
苏展：…………
所以说，说话大喘气真的很销魂……
崇拜哥说的跟要表白似的。
苏展揉了揉太阳穴，长出一口气，脱口而出就是真心吐槽，“特优生，我为什么老觉得你在闹我？”
夏佐心里好笑，脸上无辜，“啊？那前辈觉得，我闹你什么了？”
苏展又尬了。
我觉得你在撩我，这我能说么？
……
虽然被夏佐那么一个大喘气闹的不上不下，苏展还是大概弄明白了夏佐想要去科尼尔星域的原因，并在夏佐的意向书上签了名。
其实他还是看好这个特优生的，巡查兵团那边，也只是现在看着有些荒凉，再过几年的话，也说不定……
苏展随后又和夏佐聊了聊科尼尔星域的一些情况。
还顺便提醒了夏佐，如果要去科尼尔星域的巡查兵团，下午六点就要启程，时间很紧。
说完这些，就示意夏佐可以离开去准备了。
夏佐在离开之前，走到门边的时候忽然回头，漆黑的眼睛里又有了一些不怎么乖巧的味道了。
苏展正端起茶杯要送到嘴边。
见夏佐那模样，下意识地先稳了稳心神，预备着小嫩草给他来个疑似撩骚的大喘气……
结果，果不其然——
“前辈，我会走过所有你曾走过的路，然后堂堂正正走到你身边。”
夏佐直视着苏展，漂亮的眼睛里，笑意腻得人发慌，“我没有闹你。”
说完也不待苏展给个回应，转身，开门，离开。
宛如撩完就跑……
落荒而逃般的干净利落。
苏展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呆了好一会儿。
他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噗通一声的轻响声，像是心跳……
脖子上忽然有了一种酥麻酥麻的感觉，苏展伸手揉了揉腺体处，这才回了神。
这特优生。
崇拜哥怎么就能搞得跟暗恋哥似的……
门外。
艾德蒙和海曼等一行人，一见夏佐走了出来，也没紧接着就进去苏展的办公室。
而是围到了自家老大身边，问起了夏佐的意向军区。
夏佐把意向书收好，脚步不停，只随手拍了拍艾德蒙的肩，“我下午六点离开，散伙饭就不吃了。”
言简意赅地说完，在一行人的呆愣之中，继续离开，只背着众人摇了摇手，“未来见，都加油。”
艾德蒙盯着夏佐的背影，“所以是哪个军区来着？”
想明白的海曼，已经露出了错愕脸，“下午六点的话——发配者兵团！”
海曼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
五年的封闭式军校生活结束之后，他只想找个无限繁华热闹的星域去参军。
结果他家老大倒好，去了更加荒凉的发配地。
一向爱咋咋呼呼的艾德蒙闻言，看着夏佐匆匆走远的身影，却没有露出很惊讶的表情——
他对夏佐的关注度很高，五年的军校生活里，夏佐一直都在专研着科尼尔星域的相关知识。
艾德蒙曾问过他家老大，为什么要特别关注那边。
当时夏佐正看着科尼尔星域的星际航路解析，听艾德蒙问起，也就答了一句，“未来那边会是联盟的战略指向要地，在星战结束后的和平年代，想站的够高，就应该选择那里。”
老大的地位不高吗？
作为坎贝尔家族如今唯一的嫡系血脉，全联盟高的过他的没有几个，然而当他这么去疑问的时候，却又得到了一句，“家族也是负担，假如哪天我想要离经叛道的时候，就需要站的够高，才能不被那个负担碾死……”
艾德蒙一直都不明白，老坎贝尔元帅能舍得碾死他唯一的孙子吗？
同学这些年，他也始终没看出来他家老大哪里有什么要离经叛道的苗头。
品学兼优、全项特等、严于律己无不良嗜好。
那么所谓的“假如哪天我想要离经叛道”，可能真的只是特优生要奋发图强的一个假设而已了……
艾德蒙在确认了夏佐真的去了科尼尔星域之后，如是想。
只是艾德蒙不知道的是，他家严于律己的老大，唯一的不良嗜好，是以为自己性别A，爱好A。
对于古老刻板的家族来说，十足的离经叛道。
……
夏佐离开了元帅办公楼之后，去教务处和档案室办理了手续。
和重要的校务教授们道别后，就带着行李赶往了第六空间站。
前往海蓝星的星际飞船，已经开始了上船安检。
夏佐拿着相关通行证上了船，在同船发配者们看见大佬的目瞪口呆中，走进了客舱。
船上的管制紧接着就把他领进了特等休息室。
一个小时之后，飞船进入跃迁轨道。
兵士之路伊始……
夏佐看着窗外的星河流光，想到了授勋仪式上的乌龙，笑了起来，眼睛中迷上了一种很温柔的东西。
海蓝星，在十多年前他就去过。
在星战年代最疯狂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还是个爱哭鬼，离家出走被弄上了星际黑船，最后就流落在混战之中的海蓝星上……
在那里。
在命悬一线见不到光的黑暗里。
他被一个好看到会发光的漂亮哥哥捡走了。
初见时的感情，感激仰慕眷恋不舍……杂糅了太多，他已经分不清楚。
只是对一个人的惊艳刻入了骨髓，等他被爷爷逮回家，经历完性别分化，回过味来他是喜欢上那个漂亮哥哥的时候，年少时的眷恋，已经死不悔改了。
那，感情这事没办法。
前辈既然是个Alpha，那就AA恋吧。
只不过，在堂堂正正站到前辈身边之前，他必须让自己有能力护住这份离经叛道的喜欢，不要再步上他小叔叔的后尘……
特优生眼中那种温软眷恋的眼神又慢慢变淡。
夏佐抬手按上了自己的右侧肩膀……在军服之下，那里还有一个漂亮精致的飞鹰刺青。
那是坎贝尔的家纹，在他离家出走被爷爷逮回去之后，就正式压到了他的肩膀上，除了死亡或者站直腰杆扛起来，这一辈子无从再逃离。
天鹰座星系里的掌舵者，就是古老的坎贝尔家族。
而天鹰军团，一直被称作是联盟中的帝国军团。
只从这一称呼，就能看得出这一家族的行事作风……坎贝尔家族每一任的联盟主帅，也都是那种极端的独/裁者。
夏佐的爷爷也毫不例外——
夏佐一直都很清楚，他要堂堂正正站在Alpha前辈的身边，就必须先有面对面和他爷爷对话的资本。
如今的他真的还太年轻，所以面对那么喜欢的人，连放开手脚的追求都做不到。
好在因为联盟的战略方向，他有了一条极速成长的道路。
科尼尔星域在不久的未来，必然会成为联盟的第十三大军区。
而在苏展必须要面对联盟的婚配之前，他还有一些时间。
他会用这些时间，走过所有苏展曾走过的路，然后成为苏展之外的那一个，足以担得起科尼尔星域的人……
他的前辈，只能是他的。
他会为此，不惜一切。
☆、联合主帅
以前在海蓝星的时候。
苏展常常会顺路捡几个战争中走丢的孩子。
大医生艾薇拉，就是苏展捡起来的第一个。
不过大部分的小孩子，都会在跟着苏展一段时间之后，就被父母找到，或者被苏展安排好合适的去处。
只有艾薇拉，在父母罹难之后，是真正意义上被苏展养大的。
直到3009年的大战前夕，才被苏展送回了首都星的苏家收养。
艾薇拉一直都知道苏展是个Omega，甚至，比苏展的父母和哥哥都要更早的知道。
因为苏展其实并不像传言的那样，是胆大包天背着一大包抑制剂去的海蓝星。
那个时候的苏展，怀揣着一张弄错了的Alpha分化报告书。
直到在新兵报到处边上的旅馆中进入人生第一次的发情期，才知道自己的真实性别。
星战年代的最初期，海蓝星一片混乱，交通信息阻绝。
而艾薇拉的父母在海蓝星上开着私人诊所，在那个时候，帮助了陷入发情孤立无援的苏展。
于是，当艾薇拉的家毁于海蓝屠戮之后。
苏展就很自然地担起了照顾小姑娘的责任。
那时苏展也只算是个半大孩子，所以他们过了一段很困难的日子。
直到苏展避开军队的性别监测，拿着Alpha的分化报告混进海蓝巡查队之后，一切才慢慢好了起来。
再之后，就是咻咻咻的战神升职记了。
而苏展也在稳定了部队职务后，开始了随手捡人的陋习。
艾薇拉一直怀疑。
苏展看见小孩子就捡的毛病，是出于他被抑制的Omega属性。
就……母性光辉？
于是，当有一次苏展正哄着一个刚捡回家的爱哭鬼漂亮少年时。
艾薇拉就问了苏展一句——
“苏哥哥，你这么喜欢小孩子啊？那作为鼎鼎有名的Alpha战神，你以后打算和谁生娃？那群迷恋你的联盟Omega们？”
语气着重强调了性别问题。
稍带刻薄嘲讽，实际上又只是出于关心。
爱哭鬼少年闻言，漂亮的眼睛斜了艾薇拉一下，神情不明。
然后一边的苏展也跟着哭笑不得地看向艾薇拉，“大小姐，你可闭嘴吧，我能和Omega结婚吗？”
艾薇拉不理少年古里古怪的眼神，看着苏展又问，“我说真的啊，你这样继续下去，职位越来越高了，以后打算怎么收场，怎么解决终身大事啊？”
那个时候还很青春年少的苏展，意识到小姑娘话语中的关心，于是揉了一把艾薇拉的小脑袋，潇洒了一句——
“差不多吧，反正哥原本就绝对拒绝早结婚的，我就想着，先逍遥到联盟要给我强制安排Omega的时候……再说？”
说了不要早结婚的假A。
这一个“再说”，果然就再了一二十年。
3028年。
4月。
首都星的菲林区。
花园别墅群，苏家大宅内。
房间里弥散着医用精油的药香味，落地全窗只拉上了一层薄纱帘，白色为主的宽敞卧室里，一片亮堂堂。
床上趴着的人，也白的亮堂堂的。
苏展趴在软软的床榻上，半个脑袋都陷进了毛茸茸的软垫里。
薄被盖到腰窝下的尾椎骨，露出一整个溜溜光的脊背。
脊背上插满了明晃晃的银针。
苏展的身上浸出了很多汗珠。
他侧过脑袋看着坐在一边沙发里看着剧的艾薇拉，绒毛软垫上露出来的那只眼，眼角泛着红。
“大医生，时间到了吧……”
声音也喘上了，听起来就软趴趴的。
战神尊严扫地。
艾薇拉闻言头都没抬，“今天时间会久一点，要等我这集看完才成。”
说完又继续看起了偶像剧。
还久一点……
苏展无语凝噎。
环过头去的双手又抱着枕头揪了揪……没办法，大医生说了算，咱继续忍着吧。
苏展现在是在做着针灸。
治的病嘛，自然还是他的Omega腺体。
按一般腺体休眠规律来看，苏展的Omega腺体，如果不能恢复活力，本来应该在好几年前就会进入彻底休眠状态的。
然而奇怪的是。
苏展的腺体却一直维持在了一级休眠状态。
既没有好转，也没有恶化……情况倒也稳定。
艾薇拉现在也就每星期给他扎扎针了。
美其名曰，刺激刺激。
也不知道有效没效……
总之罪是没少受——
苏展真的挺吃不消这种古老的针灸刺激法的。
感觉就是……刺激地比中枪了还难受——
每次艾薇拉给他扎上了之后，他的身体都会进入一种伪发情状态。
倒不是会散发信息素的那种层度，就是身体感觉上会酥麻的特别难受。
苏展忍不住又轻轻轱扭了两下。
然而绒毛摩擦过滑腻皮肤的触感，都让他感觉到有点难捱。
沙发上看着剧的艾薇拉，却还跟头上长眼了似的，随口就是一句责备——
“啧，别动啊，忍着点！”
苏展：…………
被刺激的不是你啊，臭丫头……
艾薇拉边看着剧又继续说道。
“今天时间是要长些，一会儿水浴还要更久，谁让你马上就要去海蓝星了呢，我这次就力度给你带重了一些，因为下一次估计要隔好久了。”
苏展马上就要去海蓝星任职了。
出任的职务，是最新设立的科尼尔军区的主帅——
确切的说，是主帅之一……
时间走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