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即使不看,脑子里也全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刘清鄙夷的眼神。
“娘……我……呜……刘立他……”对我做了那档子事……
瑾瑜实在说不出口,急得眼圈都红了。
柳莺莺一看,就更着急了,以为儿子又受了欺负。但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已经很尴尬了,又能帮儿子说上多少话?
柳莺莺只得含泪道,“娘不在家这段时日,你要和大哥还有弟弟好好相处,不要惹他们生气,知道吗?”
瑾瑜是个懂事的孩子,自然明白母亲的心。闻言,咬紧下唇,重重点了点头,将满眼的泪水,挡在了低垂的头颅之下。
“孩儿明白。孩儿一定不会惹大哥生气。也会处处让着弟弟的。”
刘立“呵呵……”一乐,凑近瑾瑜,“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瑾瑜低着头,明知他什么意思,却不敢讲,生怕即将远走他乡的母亲担忧,只好又点点头,一副忍气吞声的模样。
刘员外再次嘱咐了刘清一番,大意就是让刘清看好刘立,别等家里大人回来,他已经把瑾瑜的骨头给拆了。
“是,爹。孩儿明白。”刘清很有耐心,边听边应,一点不耐烦的神情都没有。
酒足饭饱之后,下人们忙活了一阵。刘员外另交代了刘清一些生意上的细则,便带着两位夫人,几十名仆役,驱车离开了扬州。
刘家兄弟三人,骑马临别爹娘,一直跟随马车,送到了扬州城外那棵千年榕树下。
夕阳斜下时,瑾瑜看着消失在天涯尽头的马车队伍,心也逐渐跌至谷底。
今天晚上……
叫我怎么活?
突然间,起风了。
瑾瑜忍不住望向道路旁的千年古榕。
树干粗大,树枝垂地,连成根,一树成林。树叶青翠,飒飒作响。
以前瑾瑜每有烦恼,便喜欢独自骑马到此,对着它恰好长在一人高的小小树洞,倾吐一番。心情也会豁然开朗。
如今自己被刘立缠住,比起软禁更为恐怖,哪里还有机会独自出游。
瑾瑜想着,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刘清打马走在了前头,听见瑾瑜叹息,回首问道:
“看你愁眉苦脸的,有心事?”
瑾瑜看着他淡绿色的束发丝带在风中飘扬,骑在马上的姿势,既高贵又典雅。如此超凡脱俗的人,岂是自己这等污秽之身高攀得上的?
瑾瑜顿时自卑不已。摇摇头,对着刘清苦瑟一笑。
那骑马走在刘清身后的刘立,也在同时回过头来,朝瑾瑜挤眉弄眼,暗示着晚上的约定。
瑾瑜心中一痛,拉紧缰绳,停住了马。
“刘清。”
“嗯?”
“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稍后再回去。”
刘清望了他片刻,“也罢。等你回来,到书房来找我。咱俩把账对对,兴许会弄到晚上。你有事,就先去办了。”
瑾瑜闻言,顿时心头一喜,再看向刘立,那厮脸都已经垮了一半,黑得好像要下雨的六月天。
瑾瑜下了马,牵着爱驹在草地上散步。等刘清刘立走了许久之后,瑾瑜才丢下缰绳,放马吃草,径自走到古榕背离官道的那一面树干后,很快找到那一人高的小小树洞,挖开上次塞进去的枯叶与青草,朝里面说着心底的悄悄话。
“我喜欢刘清。非常喜欢……”
‘咣当!’一只茶杯打碎在地板上。
正在书房内擦花瓶的翠翠,赶紧朝刘清跑来。
“大少爷!”
“没事,手滑了一下。”
“您没受伤吧?”翠翠在刘清脚边跪下,抽出手绢,去帮刘清擦拭打湿的衣摆。
“没……不碍事……”刘清的语气,竟与平时有很大不同,既不冷清,也不平静,听上去还有些许慌乱。引得跪在地上的翠翠抬首去瞧。
一看之下,大惊失色。
“大少爷,您没事吧?是不是烫着了?脸怎么这样红?”又急急朝门外喊,“来人呀,快去请大夫!”
这时远在城外的瑾瑜,仍然趴在树洞外,朝里大吐苦水。
“刘立最讨厌!他是个大混蛋!”
“哟,老远就听见有人在说我坏话。谁这么大胆?”
瑾瑜一惊,猛然回过头去。
脑袋两侧‘啪’地一下,伸来一双手,撑在树干上,将自己困在其中,不得不面对眼前,阴魂不散的刘立。
“说我什么呢?嗯?我看你是活腻了,都等不到晚上。”
刘立将瑾瑜压在自己和树干之间,俯视的眼神,写满了‘不爽’。
瑾瑜看见他就想逃,一边想从他撑在树干上的手臂下面钻出来,一边道,“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还在?”
刘立一把搂住瑾瑜的腰,掐断瑾瑜想逃的念头,头颅靠近,逼得瑾瑜只能将全身贴在树干上,不予挣动。
“小爷我想走便走,想回便回。几时轮到你来命令我?”
瑾瑜道:“那你……你也不能偷听我说话!”
刘立笑:“你自己说得这样大声,还怕旁人听不见?”
瑾瑜顿时脸上窘窘,想他刚才光顾着发泄怒气,哪里还注意得到说话声音的大小。
刘立哼笑几声,英俊的脸庞,此刻看起来尽是邪气,“刚才说我什么坏话呢?嗯?大混蛋?怎么不说话了?当着我的面,你倒是骂呀!”
瑾瑜被刘立捏住脸蛋,疼得眼泪直流,却仍旧一副‘死都不开口’的模样。
刘立将他的脸颊拉扯得红彤彤之后,又放开手,去抚那被捏过的皮肤,就好像在抚平弄皱的丝绸。耳边喃喃低语的口气,乍一听,还以为是情人间在说体己话。
“亏我刚才还在姨娘面前帮你圆谎。说你穿我的衣裳,是因为在我房里写字时,打翻了砚台。”
瑾瑜惊诧,抬眼去瞧刘立。刘立却在同一瞬移开目光,“早知道你转个背就说我坏话,我还不如把实情告诉她。你上午可还打了我两巴掌,这笔账,我还没同你算呢。”
瑾瑜万万没想到刘立会帮自己隐瞒,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但面子上又有点拉不下,目光来回游移,看向脚边幽幽的青草地,“我也不想打你来着……谁叫你……做那种事……”
瑾瑜说到此处,咬住舌头,再说不下去,耳朵根子羞红了一片。
刘立却不动声色地将身体退开了些,“回去吧。刘清还在等你。”
瑾瑜有些奇怪他不同以往的表现。
心道:他今天怎么如此好说话?
却仍不想走,转过身去,面朝树干,对刘立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
话才说到一半,瑾瑜抬首朝树干上一望,只见刘立的手,正挡在那个树洞上。
瑾瑜觉得奇怪,正想回头去问,刘立却先一步将脸伸到瑾瑜的颈项边,用极为阴森恐怖的语调,在瑾瑜耳边低道,“你不想跟我走,莫非等会儿还想对着这颗树洞说东说西?”
瑾瑜被他猜中心事,低头不语。
刘立道,“这棵树,少说在这也有几千年。世间换了几朝几代,死了好多个皇帝,它都还没枯……”
“树都比人长命!”瑾瑜喜欢这棵树,不待见刘立这么说它,赶紧抢断。
刘立诡异一笑,原本英气十足的眼里,此刻精光四射,很是邪魅。
“可我小时候听家里的老仆役说,这树里住着一只白狐狸精。喜欢哪个,就会变做美人,找上人家,做那夫妻之事。等人喜欢上它,它就可以吸走那人的三魂六魄,用以修炼。可被它吸走魂魄之人,从此便只剩行尸走肉的躯壳;又或者成为长眠不醒的活死人。你老对着说话的树洞,说不定就是那狐精的老窝。你就不怕它听多了,找上你?”
瑾瑜闻言,亮亮的大眼睛,逐渐生出夺目的光彩,一时竟忘了自己与刘立有宿怨,好奇问道,“真的有狐狸精?我还以为是茶馆里的说书人瞎编的。在里面吗?我看看。”
瑾瑜说罢,就朝那树洞冲去。刘立赶紧先一步用身体挡在树干上。
“没没没……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瑾瑜闻言,肩膀一垮,“没劲。”
刘立眉毛一竖,又大声道,“说不定是真的!家里仆人,谁敢骗本少爷?活腻了不成?!”
瑾瑜皱眉想了一会儿,“那跟你说这些的老仆是谁?还在家里么?”
刘立的眼睛看向别处,嘟囔道,“死了。”
“那一定是你瞎说的。死无对证。”瑾瑜的神情,写满了‘不信’,大眼睛一转,出言打趣,“莫不是说出来,就被狐狸精害死了?呵呵,那你可要小心了。照你说的,这树洞说不定还是人家的老巢呢。”
刘立今天分外执拗,非要争个输赢,“那告诉我的仆役是年纪大了,老死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说!你去扬州城里打听打听,知道这传说的人,多得去了。”
瑾瑜闻言,又来了兴致,跑过去,拉扯刘立,“你让开,我要看看,这里面究竟有没有狐狸。是白的吗?”
刘立死活不动,“你别……别看了!刘清还在家等你呢!!”
二人闹腾了一阵,渐都有些困乏。奇怪的是那刘立,也不像往常可恶,又傻又木楞地堵在树洞外,活像一块封墓石。
瑾瑜累了,喘气道,“重得像猪!推都推不动!”
刘立即刻像炸毛的动物般叫嚣,“你才像猪!细皮嫩肉的,都不带毛!”
“你……”瑾瑜还想回口,突然想到什么,瞬间红了脸,咳嗽两声,转移话题道,“那狐狸精,当真会变成美人?”
“唔。听说是这样。”刘立心不在焉地答,并不看瑾瑜。
瑾瑜又问,“有多美?比刘清还漂亮?”
“那当然!”刘立得意洋洋地笑了一下。
瑾瑜低头托腮,自言自语道:“那我也不喜欢……我只喜欢刘清!”
刘立突然大吼,“走了走了!瞎扯什么!你心爱的刘清还在家里等你回去算账呢!”
“呃?”瑾瑜不明白刘立突然生什么气,胳膊一疼,已被刘立粗鲁地拽走了。
回头再看一眼……
青青古榕,风起云扬。碧叶飒飒,纷纷洒洒。飞下山坡,落入翠绿草地中,融为一色。
树洞渐远,直到看不真切,再寻不着。
刘立不耐烦的声音,由前面传来。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刘清该等急了!”
“来了来了,催命啊!”
“我就是催命,你能把我怎么着?!”
瑾瑜微笑地收回目光,策马跑了几步,追上刘立,并骑向不远处,威严的扬州城门,驰去。
刘府。
书房内,油光微亮。两处书桌,二位公子伏案查账。
算盘声‘滴答’,墙壁上毛笔杆子的倒影,隐隐晃动。
瑾瑜在写,刘清在算。彼此并不交谈。
刘清合上一本又长又厚的账簿,起身往瑾瑜座椅处走。到了跟前,将其放在瑾瑜的案头上,拢近烛台,俯身去看瑾瑜在写的账单。
瑾瑜正抄着笔杆子,专心致志,奋笔疾书,并未察觉到刘清靠近,还以为是掌灯的下人。直到刘清伸出手指,指着账面上的一处纰漏,温和道,“这里错了。”
瑾瑜才惊了一下,“大哥!”猛地从座椅上站起来,执着的笔,放也不是,不放也怪。
刘清看他一眼,拍拍其肩膀,宽慰道,“没事。小错误而已。改过便可。”
“唔。”二人离得太近,瑾瑜根本不敢与刘清对视,偏着头,低顺着眉眼,含糊应了一声。
刘清笑道,“又看地上?书房内也有蚂蚁可以数?”
“我……嗯……不……不是……”瑾瑜慌张抬头望他一眼,又即刻收回了目光,面上赧赧。
刘清微微叹息,离开瑾瑜,往自己的书桌处走。
“为何你对着我时,就总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面对刘立,倒还有说有笑的。”
瑾瑜豁然抬首,急得冲上前去,到了刘清背后一步,又骤然停下,面红耳赤道,“谁跟他有说有笑的!那个混……”说到一半,思及刘立是刘清的亲弟弟,又突然住了口,稍稍平静下心境,方才道,“我……我有些怕你……但……但我是……刘清……我对你……”
‘咚、咚、咚!’瑾瑜紧张得心几乎要跃出来之际,书房外边,传来了叩门的声音。
刘清背对着瑾瑜,看向门扉,“什么事?”
小厮在门外道:“大少爷,三少爷叫小的来接二少爷回屋。”
瑾瑜的心骤时一沉,浑身肌肉也在同时紧绷起来。
刘立他,终究不肯放过我……
瑾瑜几欲认命了!耳边传来刘清冷淡的声音。
“我们还有些事没做完。你先回吧。”
“是。”门外传来远去的脚步声。
瑾瑜长舒了一口气,不想竟被正要转身的刘清听到了,“你近些日子,时常叹气。有何心事,不能与我说说?”
瑾瑜苦笑,无力地摇了摇头,“我那点小事,就不劳你费心了。倒是你,身子骨一向弱,万不可再熬夜。我们速速做完,你也好早些去休息。”
刘清的眼波微动了下,书桌上滴泪的红烛,挑逗的油光,都使刘清那原本冷清无欲的眼神,此时看上去有些凄楚可怜。再想仔细瞧瞧,又没了,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瑾瑜的心鬼在作祟。
“你就这么急着走?不想在我这儿呆。还是你与刘立,有什么事情隐瞒我,不想让我知晓?”
瑾瑜一怔,径自叹息道,“我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唉……刘清,我……”
刘清朝他望来,眼神中带着好奇、希望,也带着一些瑾瑜看不懂的东西。
瑾瑜喉头一哽,千言万语,竟一个字都说不上来了。
昂首看看重影交错的天花板,瑾瑜忍住眼眶里呼之欲出的泪水,“刘清,我对你,同刘立,绝对是不一样的。”
三更。
书房内依旧是灯火通明。
那次谈话后,彼此再没有多做交谈,又转入公事中,分别忙碌着。
刘清却有些不满,指着一堆错漏的地方,问瑾瑜,“你怎么老写错?这里我方才就已经提醒过你了。”
“抱歉。我重做好了。”瑾瑜低着头,脸颊在阴影中,看不出表情。
‘咚、咚、咚!’屋外又有人敲门。
“谁?”刘清锁眉问。
门外传来刚才来过的小厮声音,“大少爷,三少爷说夜深了,叫小的来提醒您回去休息。”
刘清道,“我知道了。”
门外人没动,也没有听见离去的脚步声。
刘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还有什么事?”
门外小厮道,“三少爷还吩咐,叫小的接二少爷走。”
瑾瑜在屋内,听闻此言,手中握着的毛笔,‘滴答’落下一滴墨,弄脏了账簿。瑾瑜害怕刘清再次责备他,赶紧想抬手去找东西来擦拭,结果慌张之下,又打翻了书桌上的茶杯。
顿时案台上‘叮呤当啷’一片狼藉。
瑾瑜手忙脚乱的收拾着桌上的要紧物件,扶起茶杯,怀里抱着一叠账簿,袖子上却还沾着墨水,恍然对上刘清的视线,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会儿,又将视线移开,继续忙碌起来。
刘清‘啪’地一下,将手中的一本账本,扔在桌面上,声音听得出有些不耐烦,“你回去跟刘立说,他要是困,就自己先睡。待我们忙完了手上的事情,自会去休息。他要是实在不放心,待会儿我亲自送瑾瑜回去,这总行了吧?”
“这……”小厮踌躇不已,不知如何回话。但恐于两头都是少爷,一位也得罪不起,只好又乖乖回去复命。
瑾瑜放下所有的东西,朝刘清走去。
油光中,刘清玉树临风的背影,似真似幻。
瑾瑜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向天借了胆子,伸手抚上刘清的脊背。美好的曲线,一贴上,即贪恋不已。隔着薄薄的闲服,刘清背部柔韧的肌理,微凉的体温,高挑精瘦的身材,都如罂粟般,引诱瑾瑜堕落其中,不可自拔。
刘清并没有躲开,只微微偏过头,既像是在回望瑾瑜,又像是在看向别处。
“瑾瑜,你可有话对我说?”
瑾瑜呼吸一窒,心头顿痛难当,忽然展臂,由后轻轻抱住了刘清。
由于刘清还比瑾瑜略高几寸,瑾瑜抱着他,脸颊只能埋在刘清的肩窝上。
奇怪的是,刘清依旧是一副淡漠的模样,既不挣脱他的怀抱,也不出声询问。就连身体都没有丝毫受惊的反应。
瑾瑜的心,擂得似鼓。心房紧缩得太厉害,以至于瑾瑜不得不自嘲地笑,用以来舒缓自己太过紧绷的心神。
“刘清,你好像又清减了。”
“那是因为你太久没有抱过我了。”刘清的眉眼,带着淡淡的笑,“我记得小时候,你很喜欢粘着我的,长大反而越发冷淡了。”
“我……”瑾瑜咬紧嘴唇。那句禁忌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刘清道:“后来反而跟刘立更要好。两人天天一处,有说有笑的。”
瑾瑜的手指渐渐攥紧了刘清身上的衣服,眼神也变得决绝,“刘清,我想跟你说件事。其实我对你……一直……”
‘咚、咚、咚!’门扉非常不凑巧地再次被人敲响。
刘清问,“又是谁?”
门外小厮道,“还是小的。三少爷让小的这次务必接二少爷走。”
刘清愠怒道,“回去告诉刘立,就说是我的原话。今夜太晚了,瑾瑜已跟我睡下。让他不必挂心。要是再来闹,我看他就是老毛病又犯了!”
瑾瑜浑身一震,喜由心生,一时竟失了神,趴在刘清肩窝处,笑出一个倾国倾城的甜美微笑,自己却丝毫没有自觉。直到刘清转过身子,摸着瑾瑜脸颊边的两缕碎发,眼神中满是瑾瑜从未见过的温柔。
“我一向是极爱你这容貌。特别是笑起来,甜得似蜜,比阳光还更艳三分。”
瑾瑜顺从地闭上眼,任由刘清微凉的手指,顺着自己面目的轮廓肆意游走。那似有似无的抚摸,暧昧到极致的触感,都像甘甜醉人的美酒,直叫人心头又骚又痒,身子骨都完全浸泡酥软。
刘清居住的水榭,不像刘立的卧房装饰得那样华丽,布置都很简朴。家居摆设,一律都是木制,看上去古色古香。
瑾瑜躺在刘清香草味的大床上,瘦削的身形在白色的薄被下,勾勒出宛如蜿蜒山脉般的玲珑曲线。头顶丈青色的鸯帐,还有间隔里外室的淡绿色轻纱,乘着湖面上的夜风,妖娆舞动。
透过轻纱薄幔,月下窗前静立的刘清,仿佛一幅久远的画。
瑾瑜痴迷得移不开眼,陶醉于当下,不想来日天明。
刘清一一拉下雕花窗棂上吊坠的竹帘,朝瑾瑜躺着的床塌走来。踱步时,他浅青色的睡袍下摆,被风轻吹拂动。瑾瑜看着,感觉他好似踏在云端上行走。
对自己而言,刘清是那样的超尘脱俗,遥不可及。越想,就越自卑,也越觉得这一夜的珍贵。
正思量间,刘清已经掀开了被褥的一角,在瑾瑜身旁躺下。
面对面,发结发,呼吸共融。彼此之间的距离,小得可以感受到对方身体散发出来的温度。刘清身上的特有气息,扑面而来。
瑾瑜感觉自己好像突然置身于早晨的森林中,空气清新,泥土芬芳,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刘清。”
“嗯?”
“你身上好香……”
“呵呵……你喜欢?”
“嗯……”
瑾瑜点点头,眼皮耷拉不已。
刚才明明还不困的?
胆子却变得分外的大,主动将身子往刘清躺的地方拱。脸上烫烫的,脑袋昏沉,像是困倦袭来,又像是发烧。
刘清笑得十分宠溺,见瑾瑜贴过来,反而一把将其搂抱在怀里,一手抚背,一手撑起自己半边身子,侧躺着用手指轻揩瑾瑜的脸庞。
“怎么今天格外撒娇啊?”
瑾瑜渐渐看不清刘清的样子,心里急似热锅上的蚂蚁,努力瞪大朦胧的双眼,看到的景致,都好像隔了一层雾,挡着一片纱。刘清说话的声音,既像在耳畔,又像在天边,远远近近,辨不清方向。
瑾瑜一急,双手死死抓住刘清胸前的衣襟,硬生生将刘清原本就松垮的睡袍,扯下半边。刘清美如玉琢的肩胛,精瘦温良的肌肤,一经接触,即浸入心田。
瑾瑜作死的抱住刘清,藏在他怀里的头颅,气息如牛。手指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贪婪不已地抚摸上刘清暴露出来的胸膛,还有手臂,以及背。
“刘清……刘清……”瑾瑜感觉自己仿佛跌入了十八层地狱,浑身滚烫似烈火在燃烧,干渴的喉咙,此时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难忍的热。
自己到底怎么了?生病了吗?怎么偏偏在这时?刘清……我好难受……你不要厌恶我……
瑾瑜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只晓得不停用身子往刘清身上蹭。被他触碰到的肌肤,马上会舒服很多,就像是沙漠里干涸许久的植物,突然得到了一点水源。
刘清的声音恍惚而来,“瑾瑜,瑾瑜,你怎么了?”
瑾瑜知道自己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下身那羞人的地方,难耐得好像随时要爆裂开来。还有先前只隐隐作痛的后庭,现下竟瘙痒得仿佛欲浪拍岸,一阵又一阵,愈见猛烈地,势要摧毁瑾瑜仅余不多的自制力,方肯罢休。
瑾瑜的视线,渐渐模糊到看不清任何东西,四周白茫茫一片,隐约有东西在动,也不知道是什么。
身上的衣服,渐渐被人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