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41-48
41.
敖丙跑回自己的小木屋，“啪”地关上门后，捂着脸羞恼极了，见鬼了，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好歹也是翩翩公子一个，见过的美眉也不少，虽然是没有去过青楼啦，怎么被一个男的给亲一下就心跳不已？
敖丙拍了拍脸，将门打开一条小缝，却不见哪吒的身影，嗯？没有跟上来了？不会吧，怎么还有些失落？
“哇，看什么呢？”哪吒凑近敖丙，眼睛对着眼睛，把敖丙吓得够呛。
“你，神出鬼没！”敖丙赶紧把门关上，拱进了自己的被子里。
“哟，这样啊，我还可以更神出鬼没点呢。”说着哪吒就出现在了敖丙的上方，“哈哈，我可是神仙。”
“谎话连篇。”敖丙用力裹紧自己，闷闷地说。
哪吒挑了挑眉，掀开被子，“不怕闷死？”
敖丙大口呼吸空气，翻了个白眼，然后装死。
哪吒倒也不急，他有的是时间让敖丙想起来，不过，他长这么大，就住在这么一个，额，小木屋里？
但，却意外的温馨。不愧是他的敖丙。
的确，就算只是个木屋，也被敖丙打扮的格外精致。毕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嘛。
敖丙猛一睁眼，想起自己刚刚打了一架还没洗澡就跑上床，脸黑了个透底。
“你，出去。”敖丙的语气不容拒绝，望向浮在他上方的哪吒，眼神凌厉。
哪吒也不恼，挠了挠头，就出了门。哪吒，要时刻提醒自己，敖丙现在只是个人类，不要太过激，会伤到他的。
还有，那个死申公豹，个口吃还自己弄！
42.
敖丙再一次见到哪吒，他带着太乙和申公豹，申公豹还一直嘀咕着不应该带这么多人，被发现了怎么办。
而太乙则不甚在意，说：“你自己说的，相信你的口吃。”
申公豹一见到敖丙，雷神鞭就要出来，“什，什么妖魔鬼怪，假，假扮我徒儿。”
可惜还没动手，就被哪吒一个瞪眼给止住了。
太乙打着哈哈，“哪吒什么人？敖丙又是他什么人？能认错？”
“没，没灵珠印记。”申公豹委屈。
敖丙摸了摸自己的额间，说：“干什么？强闯民宅？”
“就是让我师父师叔看看你，没别的事。”
敖丙疑惑瞪眼，却也不阻止，也好，他也需要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情况。
走的时候太乙骂骂咧咧的，“师弟，看看你做的好事。”
“我，我…”申公豹也说不出个道道，只好闭嘴。
哪吒看了看敖丙，心中不住的叹息，想起太乙说的话，有些苦涩，若是如此，还不如敖丙封神后再见他。
“怎么？”敖丙发问。
“没什么。”哪吒也不敢让敖丙知道什么，一切只能靠他自己想起，哪吒可以以神仙的身份护他这一世周全，却不能破了他的命数，命数一改，未知便会越多。
“什么都不准备告诉我？”敖丙心知哪吒是为他好，却还是讨厌这种感觉。
哪吒抬眸，撞入敖丙那双令他心动的眼，只能沉默不语，若是以前，他肯定不管不顾，可是现在，他要顾及他们的未来。
“你不说说，我们是什么关系吗？我知道我以前的身份肯定不简单，也明白你不是普通的…嗯，神仙。”敖丙不再抗拒哪吒，他无法拒绝来自灵魂的亲近。
“我，算是恋人，我们尚未成亲。”哪吒见敖丙睁大眸子，将胸口上的海螺递给敖丙，“这是你送我的，我把它当作定情信物。”哪吒不准备告诉他，其实更重要的是他左耳上的珠子，因为他怕他误会。
“嗯。”敖丙摸着那海螺，确实有种熟悉感。
“敖丙，我想问你，你有没有一个手镯，像我手上的一样？”哪吒抬起手，给他看乾坤圈。
“！”敖丙诧异了，确实，他有，从出生起便戴着。
“我，的确有。”敖丙伸出手，手上一只镯子便出现了。
“哈，小爷我果然聪明，早就把它做成法宝了，嘿，倒还真有灵性，知道跟着主人。”
敖丙缓缓靠近哪吒，手指抵在哪吒额间的印记上，说：“这个，我也有。”
“嗯？小爷我怎么没看见？”哪吒眨眨眼，莫非小爷眼花啦？
“我，用东西遮起来了。”敖丙有些好笑，“不然，会被人害怕。”
“也对。”哪吒眼中一暗，却是想到了他儿时。
敖丙不记得他与哪吒发生过什么，他只有这一世的记忆，但他身上透露出来的不平凡，都在指证着哪吒所说非虚。尤其是，他那颗不住跳动的心脏。
“你若想看，给你看便是。”
“不用，只要你还是你。”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认出你，只需一眼。”
“话说，哪吒，你能不能换身衣服？我都不好意思带你出门！”
“哟，这就把我算成你的了？”
“哦？难道你不准备和我在一起？”
“那儿能呢？天天一起都不过分。”
情话说舒畅了，眼神对上了，两人慢慢靠近对方，双唇相贴，而相贴的又何止唇畔？还有那从未变过的赤子之心。
43.
“啊，敖丙，敖丙先生！”一身着蓝色布衣面带焦急的小儿匆匆跑到敖丙的小木屋前，沙哑着声音唤着。
“何事？”敖丙打开门，也不知何时起，自方圆百里的人家一有解决不了的奇怪事都会来找他。
“我，我娘她，”小儿怒目圆睁，又似想到了什么恐怖的情景，身体忽地一颤，竟是哆嗦着滑到地上，双手捂着脸，泪水一滴滴的掉落。
“好好说，别急。”敖丙伸手正想扶他起来，却被他打落。
那小儿突然阴森一笑，遮住脸的手指分开，露出一只泛着冷意的眼，狠狠发声：“我娘！她死了，不过，死得好，死得好，哈哈哈哈！”
小儿站起身来，大笑着又跑开了。
敖丙皱眉，那人怎么了？刚刚他看清楚了，那小儿就是镇上最靠外围的那家人的儿子。就在这座山的山脚下，昨天，还和他打着招呼呢。
不行，他得下山去看看。
正打算拿些东西就走的敖丙却被天边传来的一声呼唤给叫住了。
“敖丙，去哪儿？带上我？”哪吒这时已按照敖丙的要求换了身衣裳，不过自然，还是如哪吒一样，那衣裳就算能够遮住哪吒的身体，也还是透着一股放荡不羁的味道。
“想来就来。”敖丙被哪吒晃了眼，乱了心神，他懊恼的丢下一句就进了木屋。
哪吒可不乐意了，好歹也评价一下小爷不是？这算个毛线？
“诶，敖丙？”哪吒跟着敖丙走，在他身边绕来绕去，不要小爷一起住就算了，让他换不喜欢的衣服也忍了，就能不能多说说话，跟一个冰柱子一样。
“过来。”敖丙撇了眼哪吒说，哪吒乖乖靠近，这普天上下也就只有敖丙能够如此对待哪吒，哪吒是谁？说他神挡杀神，魔挡杀魔都不为过的战神，其易怒易爆的性子谁人不知？若是说他乖巧，怕是会被说成脑子有病。可是，人那能不双标？哪吒就是个典型。
敖丙叹了口气，抓住哪吒的领子就亲了上去。哪吒瞪大红瞳，哦呦，敖丙终于知道主动了！
一吻毕，敖丙一边忍不住暗骂白日宣淫成何体统，一边又很享受，顿时敖丙觉得若是整日与他待在一起，什么礼数都要飞走。其实，与男子在一起本就妄论常理，倒是自甘堕落了。
哪吒这次就发现了，敖丙就算是人也比他高，有些不爽，但他也不说，哪吒实在不敢对敖丙发脾气，什么称号都给丢在了一边。若是惹得他心心念念的人儿不要他了，他找谁哭去？谁都会打死他好吧？
“还走不走？”敖丙理了理衣袍，站在门口对哪吒说。
“不飞一下？我带你。”哪吒自从封神后就甚少走路，风火轮妥妥的成了代步工具。
“我又不是不会，你最好扮做普通人模样，镇上可是有哪吒庙，认出来就麻烦了。”敖丙点了点哪吒的头，轻斥道。
哪吒抓住敖丙刚刚伸出的手指，问：“那你还不是没认出我？还是你根本就不拜神仙？”
“我觉得你不符合我对神仙的印象，从未拜过，没认出你，纯粹是因为…”敖丙顿了一下，说不出来了。
“因为我杀气太重，哈哈我知道的啦。”哪吒这样说着，心中却是忍不住泛酸，这是敖丙没错，可是他什么也不记得了。
“不，是因为我不敢。”敖丙如何不知哪吒在想什么？但他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尽管他想摸摸哪吒的头，嗯，手感应该会挺好。
“什么不敢？”哪吒追问。
敖丙不语，他能说是因为记忆的原因吗？他怕贸然相信会，唉。
敖丙继续往山下走，没有再说话。虽然他已经接受与哪吒之间的关系，但是，因为记忆的原因，他始终还是不能放开心。谁又能完完全全凭借本能行动？
44.
人间就没有过平静的日子。
不管君王如何，百姓们始终都过着仿佛被油锅烫烧的日子，唯一的区别只有程度大小。
更何况，这世上不仅仅只有人，还有仙有魔。
仙清高，甚少下凡；魔猖狂，祸害人间。
幸有仙人座下弟子，广散知识，传导仙术。于是便有佛教以及各种门派，下山斩妖除魔，拯救世人。
自从龙族被释放，海底妖兽不可能没有不伺机逃跑的，何况不再以龙身镇压。而且又有谁说过，龙族无欲？只要他们有丝毫懈怠，妖兽便会趁机逃脱。
被镇在海底下的妖兽自然更加凶神恶煞，人间几百年来纷乱四起，借由哪吒，托塔天王李靖，金吒，木吒，太乙几人之手才不被天帝计较。
而现在，哪吒又请了假，为期几十天，可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天帝本不答应，可被哪吒一句话给堵了个彻底，“师父已替我算命，那人确是我命中之人。”
天帝总不能毁人际遇，而且哪吒在凡间除魔效率还更高。更何况他家里人都不说道，天帝说又如何，哪吒也尽心尽力了几百年，放假又如何？
“就当做你这些年的年假吧。”
哪吒冷笑，年假定不止这么些天，天帝果然一如既往的狡黠。
但哪吒也不想计较，他只是抱拳答谢，退出南天门，同父母说了这事便换衣下了凡。
却是已过几天，见到敖丙之时还以为他会生气，但敖丙依旧波澜不惊，哪吒不由暗想，现在，他同敖丙还只是个徒有情感的人吧？他是不是应该庆幸，敖丙对他还有感觉？
45.
什么是仙？什么是魔？
看着眼前发疯的小儿，敖丙脑中就蹦出了这句话，仿佛他已思考了许久。
小儿身上泛着黑气，呲牙咧嘴地望着敖丙，嘴中发出一声声的鸣咽，嘴角还残留着丝丝血迹。身旁是已经倒塌的茅屋，地上是已经干涸的黑色血液。
不知道小儿身上发生了什么，竟引来了妖魔肆虐，而他，也开始妖魔化了。
“唔，救救我母亲，”小儿抓着自己的脸，“死的好！死老太婆，早就该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来？你就在山上，为何没有发觉！”小儿挠破了脸，扯掉了头发，“要是早点来，她就不会死，晚点来好，很好！”
眼见着有人被妖气侵蚀，敖丙就要相救，却被哪吒摇摇头阻止，“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他们心已死，救不回来了。”
敖丙盯住哪吒，“对，你见得多，可若不是我没有…也许他本不该遭此劫难。”
昨天小儿的笑照入他的心中有多温暖，敖丙此刻就有多难受。
“不是你的错。”哪吒拍了拍敖丙的肩，就要放火烧了那茅屋和小儿。却听一声惨叫划过长空，刺痛了两人的双耳。
敖丙猛的一皱眉，见哪吒并无大碍便朝声源看去，小儿不知何时已被叼到空中，一似人非人的红衣女子正撕扯着小儿的脖子。汩汩温血下落，落到了地上，染红了草与花；落到了女子的腹中，暖了女子寒冷的身体。
似是不敢相信，敖丙瞪大了眼，沉声道：“那女子可是那小儿的母亲啊。”
“来不及伤春悲秋，看小爷我一枪就把她给治了！”哪吒驾起风火轮就要动手。
女子把手一松，小儿的尸体从半空中摔下，血珠飞溅，溅到了敖丙的衣袖上，敖丙眼眸一动，一个闪身就接住了小儿的尸体。
那尸体已经透凉，凉到了敖丙的心里，二十年来，敖丙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可是，这还是个孩子，昨天还笑着和他打招呼！敖丙正想用手抚下小儿的眼皮，却是被小儿那双空洞的眸子看得浑身一颤，双眸渐渐失了神。
“粲粲粲…”女子发出令人胆寒的笑声，她舔舔牙齿，苍白的皮肤没有人气，头发披散着缠绕着，像是要扯紧人的呼吸。
但哪吒不是人，是仙，哪吒并不会与女子纠缠多久。
女子一看哪吒就知道她敌不过，于是她笑着，说着：“魔印落额间，杀戮成性，灵台虽纯净稳固，却是心性不稳，但就算穷极一生，也是白费…白费…”
哪吒懒得听女子啰嗦，直接一枪过去，刺破了女子的喉咙，又丢了一团三昧真火。
只是，那烧焦的气味着实不好闻。三昧真火掉落在地，没有烧了土地，只是在草上跳跃着，跳跃着，时而还蹦出一颗颗火星。
“敖丙？”哪吒回头去找敖丙，敖丙僵坐在地上，怀中是快速腐烂的小儿尸体，但敖丙似无知无觉。
“？”哪吒走过去，从敖丙拍了拍他的肩，敖丙却僵直着往后倒，哪吒连忙接住。
敖丙双眸无神，额间灵珠印记急切闪烁着，龙角悄然冒出了头，龙鳞也缓缓爬上了脖子。敖丙的眉上也泛上了一层薄霜，他的嘴唇也在微微发颤。
哪吒呼吸一窒，有些喘不过气起来，就像有人拿着冰锥在他腹部胸部搅了一圈，五脏六腑都纠缠到了一起，哪吒僵硬地抱起敖丙，泪水就像不要钱一样的下落，怎么这样，敖丙就在他的身边啊，他怎么没有，没有保护好他呢？
哪吒！你不是人，他就在你身边啊！
——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在你身边受伤害，那种痛，哪吒再也不想体会一次。
46.
坠落感，无力感。
好像正在掉入深渊……
黑，无尽的黑。
光！
眼前突然有了光亮，敖丙慢慢的靠近着，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灼伤。
可是那光很暖很暖，敖丙忍不住想要靠近……
“嘻嘻，敖丙过来和我踢毽子啊？”一扎着丸子头，肚皮圆滚滚的儿童向他挥着手。
那儿童额间火红印记让敖丙想起了哪吒，他忍不住呼唤：“哪吒？”
在他想继续靠近的时候，眼前白光一闪，一威严逼人的男子笔直站立着，唇间带着一抹笑，温暖到了敖丙的心里。
“儿，快到父王怀里来。”男子说完，他身旁就冒出了一个个人影，却都是他不认识的人。
“侄儿，快过来。”
“来，到大姑母这儿来。”
“父王？”敖丙凭借脑中模糊的印象唤道，本欲打算继续向前走，身后更加熟悉的声音响起。
“孙儿，到爷爷这儿来，爷爷给你唱摇篮曲？”敖丙猛一转身，猎人佝偻着身子，沧桑的脸上有着许多皱纹，手就如枯木一样向他招着。
“爷？爷爷！”敖丙大声喊着。
他想扑进他的怀中，就算不再醒来。
可眼前人影却不断地围绕着他转。
“敖丙…”
“我的儿…”
“孙儿…”
“孽徒！”一颊边生着豹纹的男子拿着鞭子，怒斥。
“何是仙？你就是要成仙！不论如何！”
“为了龙族，龙族！”
“我命由我不由天，敖丙，做你想做的事！”
“啊，这是怪物，怪物！”
耳边响着一句句话，敖丙被念痛了头，他蹲在地上，抱紧头颅，不住的呢喃着：“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敖丙发着抖，用力的咬着唇，眼眶里似是流不出泪。脑内不断地回放着记忆，从他出生起奶娘的唾弃，到最后爷爷的死亡。
不愿想起的历历在目。
爷爷，并不是老死的……
47.
刚刚还是晴天。
却在一瞬间由晴转阴。
现在才入春天，正是回暖的日子，太阳一躲进乌云里。乌云就开始缓缓地掉落眼泪，如同，破碎的心一样……滴答滴答…
山上，木屋里，冷气袅绕。
墙壁上开始结出冰晶，速度莫名与窗外的雨唱的奏章契合。
哪吒在床上紧紧抱着敖丙，企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他不住的谴责自己，却也意识到无法挽回，他现在能做的只有陪在敖丙身旁。
心魔固然可怕，可若敖丙坚强，确是无法撼动他丝毫的。不过，心魔既然由心而生，又如何有人能够不被影响？
想不到啊，敖丙竟是沉得更深了些，他不是没有这样过，但又能比得上如今的程度吗？
“敖丙…”哪吒在敖丙耳边轻声唤着，一点一点褪去两人的衣裳，从上至下，最后只剩薄薄的一层里衣。
隔着衣服，哪吒感受到从敖丙身上传来的寒意，以及敖丙流畅的肌肉线条。抛尽情色的想法，哪吒抱敖丙更紧了些。
哪吒自问自己何时喜欢上面前这人，又是何时那份喜欢化作了醇厚的爱意。
若不是一见如故，哪吒也不会与敖丙踢毽子，交朋友；若不是喜欢他，哪吒也不会将敖丙视作唯一。
李靖常问他敖丙是他的什么人，最初他说“唯一的朋友”，这之后这个答案被许多人给质问，诸如雷震子等人。
所以敖丙不是唯一的朋友，他只是唯一。在敖丙投胎转世后，李靖再度问，他说是恋人，再次见到敖丙，胸中的喜欢化作浓浓的热烈的，一触即发的爱意，他可以笃定的说，是爱人，特别特别的爱。简单的话语包含沉重的情感，正如一万个我爱你就不比我爱你来的深刻。
可惜敖丙不记得，所以他克制，幸亏多年以来他早就学会了稳重。
不然他简直就想将敖丙揉进他的骨子里，不再让他消失，不再让他受伤和哭泣。
雨越下越大，百姓们通通撑起各色的油纸伞，行走在街道上。
春笋争先恐后的冒出头，正如哪吒胸腔里翻涌的情感。
它翻涌着，挤压着哪吒的心脏，诱惑着哪吒去亲吻敖丙的唇，抚摸敖丙的身。
灼热的泪珠滑入敖丙的衣内，终于…
敖丙轻启薄唇，一张一合吐出话语：“爷爷…”
眼角滑落一颗冰珠，刺痛了哪吒的眼。
“爷爷？”
原来，当人的日子里，敖丙也会有更重要的人呢？
似乎能够体会到那时敖丙对他说他不会只有一个朋友的感觉了。
虽说是爷爷，可，敖丙这一世本该由他来守护。
抚摸着敖丙的龙角，哪吒轻语：“快点醒来吧，敖丙。”
心魔不是不能从外界打破，可正如此，哪吒需要敖丙自己打破，因为，他想要敖丙想起来。
心魔由记忆而生，由埋藏在心底最深的记忆而生，也许你已淡忘，因为太过疼痛，但，它始终留下了痕迹，不会消失。
敖丙，就让我自私一次，想起我？好不好？
48.
悠扬深厚的歌声回荡在耳边，鲜血淋漓的场景布满了脑海。
血液的源头，是一具趴在地上的尸体，尸体的背部是抓伤，深可见骨。
后面是一道长长的血痕，可知尸体死前爬了多久，他指缝里布满了泥土，泥土里是血腥味，再没有花草的芬香。
尸体的嘴巴张着，似在呼唤着什么，眼珠大大的瞪着，在枯瘦的脸上显得尤其的大。透露着浓浓的忧伤和不甘。
敖丙跌跌撞撞地奔向尸体，泪早在之前流光，干涩的眼眶通红，敖丙颤抖着唤着尸体，“爷爷？爷爷！”
若不是那天他不在家，若不是他没有按时回家，若不是他没有让爷爷安心养老，若不是他没有杀尽山上的妖魔，也许，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爷爷后半生只有他的陪伴，他的前半生爷爷对他呵护有加，不嫌弃他，不抛弃他，不要求他做不想做的事。告诉他男儿应当顶天立地，告诉他不要在乎旁人的看法，告诉他坚持自己的想法。
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敖丙发狠的念着，身体开始剧烈抖动。
哪吒连忙按住，“不是你的错，敖丙，你从来没有错！”
不…不是他的错？
怎么不是你的错，若不是你擅做主张，你为何还没有成仙？
怎么不是你的错，若不是你私念妄动，何会出那么多是非？
若不是你的错！龙族何需再等待！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都是因为我，因为我…
“咯咯咯，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瞧瞧，你在乎的人迟早都会因为你而死去，他！是第一个，却不是最后一个！”一个与敖丙毫无差别的人出现在敖丙面前，他指着尸体对着敖丙咆哮，“你想一想，你为何会一出生就被当做怪物？和你在一起，只有这种下场！”
“你，你说的对……”敖丙呢喃。
“没错，把身体交给我，我来帮助你。”那人缓步靠近敖丙，笑得温柔。
“可是…”敖丙有些犹豫。
“可是什么可是！难道你想要这个人也死吗！”那人一改温柔的表象，抓狂地说道。
敖丙眼前立马出现了闭着眼睛，红艳似火的一个儿童，正是一开始被敖丙认做哪吒的儿童。
“他是谁，我认识他吗？”
“哦，我可傻到家了，不是不是，那，那找谁好呢？”那人一拍脑袋。
“他是谁，我认识吗？”
“他是谁，我认识吗？”
“我认识。”
“他是哪吒。”
“是我的什么人？”
“恋人。”
“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
“他救了我，刚认识几天。”
“不，不，不是这样。”
“他在捉海妖，我帮他，在海边认识的。”
“对，对，在海边认识的。”
“那究竟是什么人？”
“我最爱，我最爱的人，我可以付出生命的人。”
敖丙抱着脑袋自问自答，语速越来越快，面前那人目瞪口呆。
敖丙站起身来，笑：“我的确不想让他死，可是现在，他不需要我保护了。”
“人类之身果然容易受蛊惑。”敖丙淡淡吐槽一句，“你身已死，魂已灭，徒就一缕魂魄，为何还要坏我心智？”
“哈哈哈哈，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是你的魔，不是我要坏你，是你自己，都是你自己！”那人傻笑着消失，却不承认敖丙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