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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伍小可吻他:“就是去楼下拿点宵夜,我马上回来。”

他裹着睡袍在厨房热点心和牛奶,刚把餐盘端起来,转身就见郑明华站在厨房门口看他,这么大个人一声不响的杵在背后倒有点吓到他。

于是不上楼了,两个人在客厅看电视吃点心,伍小可窝在郑明华怀里,跟他分享一块儿糯的粘牙的栗子糕。

伍小可问郑明华:“到年底了,你这个老板放长假不要紧吗?”

郑明华说:“下面有人的,不要紧。”

伍小可说:“今年还是不回那边吗?”

郑明华嗯了一声,换了个台,伍小可把遥控器夺走了又摁了回去,干嘛不看,师影主演的都市爱情剧。

郑明华没敢再换台。

伍小可又:“今年有李雪你也不回去?”

郑明华没有回答,就着他的手把最后一点糯米块儿送进口中,舌头一点点把手指上的栗子粉卷干净了,似乎不够饱,又低头去啃他的耳朵。

伍小可缩了一记,视线盯着电视屏幕没有动,这是师影的电视剧处女作,首播时伍小可都还没有进“华艺”。

他感叹:“叶迦好牛哦。”

叶迦从业十年,一共带过四个艺人,不包括伍小可这个半吊子。除了其中一个是从别处挖角过来的红人,其余三个都算是新人起步,比方师影,出道到现在七年时间,已经拿到一个影帝了,其余三人也都小有名气。

郑明华哼笑:“那也得手里的人争气,都像你这样,他饭碗都要捏碎了。”

伍小可仰头认真看他:“难道我不是他手里最有份量的吗?”

这拍马溜须的功夫,郑明华被哄得笑了起来,像大型猫科类野兽叼自己幼崽的颈子一样咬他的喉管,笑道:“你呀,他是捧又捧不起来,丢又丢不了,看到你眼睛都戳得生疼了,可那能怎么办呢,他要是想坐总监这个位置,就得老老实实受你这份气。”

伍小可换了个姿势,搂着金主的脖子把自己送上去,喘息着问:“你不是……不喜欢我跟他们做堆?”

郑明华的手探进睡衣里抚摩他光滑的背,往下去揉他浑圆的双臀,等伍小可自己蹬掉了睡裤,他才把他抱到怀里,睡袍严严实实裹好他,将他双腿挂在自己腰侧,用力顶了进去。

伍小可的呜咽声被封在亲密的吻里,再怎么习惯总是被撬开,他有点疼。郑明华的动作随之便温柔了,小心翼翼顶弄着他,好像他是个易碎品一样。

伍小可等一开始胀痛过去,便越来越被撩拨得不耐,忍不住攀着他的肩膀抱怨:“没吃饱吗?”

郑明华呼哧笑,骂了句妖精,放开了力道干他。

伍小可稀里糊涂的又哭又叫,到最后嗓子干得没办法发声,腰好像好瘫了一样酸软,从沙发上到地毯上,他只记得自己似乎在跟郑明华说不要了再也不要了,可耳边除了郑明华粗重急促的呼吸声就没别的了。

攀上云端的一刹伍小可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在呼吸,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待他慢慢松懈下来,他才听到郑明华靠在他耳边说:“只要不伤着自己,从今往后你想怎样就怎样。”

他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使他满心惊惧,他真怕他了。

郑明华请这半个月的长假是觉得最近自己的脑子不怎么清楚,没法冷静处理什么事务,他一天到晚的心惶惶,伍小可跟他保证过的事情不做数,他明明答应过他怎么样都不伤及自己性命,可到头来他却是因为他才豁出去了,一口气能憋这么长,五年了完全不知道他性格烈成这样,郑明华败下阵来了。他像只大狗一样跟着伍小可在屋子里转悠,几乎寸步不离,这么做他特别安心。

伍小可忍着不说,倒是管家先看不下去了,跟伍小可建议说伍少不如你带他出去走走吧。

他差点就没说成带出去遛遛。

伍小可跟郑明华提议,你这么有空,不如我们出去吃点好吃的。

郑明华转身就去给他找那副大墨镜。

伍小可开着车,一边跟副驾驶座的郑明华一家一家的报餐馆名称和招牌菜目,他兴致勃勃,列出来的清单一米多长,郑明华很意外,他从来不知道伍小可吃也吃出特长来了,但看着伍小可眉飞色舞的样子,他就跟着笑了。

伍小可一想到吃就很兴奋,他这半年没接什么戏,手头不宽裕,一想到年前还要去探一次监,他连零食都舍不得买。这会儿有郑明华跟着,他就无所顾忌了,反正光是吃是绝对吃不垮这座金山的。

为防止郑明华改主意他先挑贵的吃,头天为了六喜楼的佛跳墙便等了几个小时,一顿就吃了四位数,一点儿不浪费伍小可全吃了,郑明华在一边目瞪口呆,勺子举半天才放下,出了门便做了个决定说应该带你去吃自助餐。

伍小可说以前“华艺”附近有一家自助餐厅,一百八一位,那时候穷好几个星期才攒够钱去一次,可是搁那么些日子老板都还记得他,死小气的,拿什么都盯着他。

郑明华说得亏你没钱,要不他这店非得给你吃倒闭了。

伍小可说,我不去他也倒闭了,生意人要心胸开阔,为点吃的这么计较,就不该开餐馆。

郑明华乐坏了。

一连几天两个人都没有回家,住在郑明华位于郑氏大楼不远处的一套复式楼里,从早点到宵夜顿顿换花样,伍小可从第一天的吃贵,到后来逐渐吃少吃精,情绪也越来越好,某天在餐馆包厢里喝完了半坛子陈年桂花酿,拿筷子敲盘子给郑明华来了一段《徐策跑城》,郑明华听他把好好一个段子唱成了流行音乐的调,摇头直笑,说我还不知道你会唱戏啊。

伍小可说,从前在一出民国戏里演过一个戏子,所以特意学了的。

郑明华看他脸色酡红,凑近了问,伍老板,唱不唱堂会啊?

伍小可打了个饱嗝笑嘻嘻滚到他怀里找钱包,里里外外翻外套翻裤兜,翻得郑明华差点就在包厢里把他办了。

这一天天的日子过得奢靡,伍小可光就是知道吃,郑明华却知道很多除了吃以外的享受,起初他不介意带伍小可一道,但真带去了,又觉得伍小可不是去享受的,倒像是送上门去让别人揩油的,便再不肯带他去那些地方了。

假期的最后几天两个人窝在影音室里看电影亲热,没日没夜似纠缠,伍小可问郑明华,人家谈恋爱是不是就是我们这样了?

郑明华沉吟片刻,说,应该就是了。

伍小可惊异看他:“你不会告诉我你从没谈过恋爱吧?”

郑明华唔的拖长了声音考虑,最后说:“应该是谈过的。”

伍小可嘲笑他,你想得起来初恋情人吗?

郑明华说,我忙呢,想不起来了。

伍小可把他骑在身下,严肃说,那就算是我行吗?

郑明华爽快答应说行!

离开这套复式楼时郑明华没有给伍小可钥匙,他认为没有必要,况且要是撞到什么人,反倒会闹得不开心。

郑明华的长假休完了,伍小可终于可以不在他酒里下镇静剂,他也松了一口气。

郑明华不再每日早归,甚至不再每日回来。

一切又重新回到本来的轨道上来。伍小可抽空去了趟监狱,离过年就剩不到半个月了,他跟他爸爸说,你放心吧,梳柳的学费我会解决。

他给伍梳柳的帐号打了钱,过了几天接到伍梳柳的电话,她问他要不要回家过年。

伍小可说,我工作忙,回不来,你替我问候你妈妈好。

十二月二十四过小年,伍小可一早就从家里出来,在街上转悠了一天,天黑的时候,他在红灯区下了车,走进暗巷,在一家洗头房门口站定了。

十二月二十四是他生日。

郑明华记得伍小可的生日,他一早便给管家打了电话,说回来吃晚饭,让厨娘精细着点儿。

管家说老奴们有数的。

郑明华说叫可可下来听电话。

管家说伍少出去了,一早就出去了,开车出去的。

郑明华打伍小可电话没人接,当时以为是在开车就没敢追着打,可等到中午也没见回过来,再打过去,关机了。

一直到下午四五点钟天快黑了伍小可都没有再开机。

郑明华在办公室踱了一圈,招他那个万能秘书进来说你不要下班,你给我找人去。

伍小可推门进去时,里面只有一个浓妆艳抹的老女人,穿了件廉价的假皮草坐着磕瓜子。

伍小可白白嫩嫩,养出来的娇贵,看上去着实不像是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的人。因此那女人先愣了一下,立刻便丢了瓜子,拍拍手掌笑得花一样来拉他:“先生快进来坐呀!”

伍小可没有推开她,任她拉他坐在油腻的沙发上,然后去给他倒水。

他的耳朵嗡嗡响,全身的血液都涌到心口上了,他胸前涨得疼,他只是盯着她,没有听到她说什么,任凭那女人如何暗示性的拿胸口蹭他,他都只是坐着,直到她主动伸手去脱他的外套。

伍小可一把抓住了她涂着艳红色劣质指甲油的手指,费力的咽了一记口水,说:“我想请你吃个饭。”

他掏钱包,从里面抽了三张一百放在茶几上。

出门时那女人被冷风吹得哆嗦了一记,她的裙子很短,整条大腿都露在外面。

伍小可脱了大衣罩在她身上,走到前面去了。

他们就在街口的一家小铺子吃,伍小可点了两碗阳春面,加了个荷包蛋,他吃得很猛,大口大口的好像快要饿死了一样。

那女人坐在他对面,起初还找些话题,但见他沉默的样子,便讪讪住口了,阳春面没有油水,她吃了几根便不再动筷,百无聊赖的看街上的车流。

伍小可吃完了面,呆坐了一会儿便送她回去了。

天开始下小雪,他走在巷子里有些脱力,好不容易回到车上,已经冻得全身发抖,车钥匙好几次都没能插进钥匙孔里。

他委屈的大哭。

郑明华拦到伍小可那辆车的时候,伍小可正要回家,从后头超上来的车打横拦在他跟前,他只好急刹车。

郑明华从前面车上下来,窝着火一把拉开他的车门,没等骂,伍小可抬头看他,明显哭过的眼睛让郑明华一下子没了火气。

回家路上伍小可一直低着头,郑明华问他去哪儿了,他也不回答。郑明华见过伍小可在欢好时因为激情难耐掉眼泪,但没有见他哭过,伍小可很乐观,没有什么值得他哭的理由。

管家他们等了很久,一桌子菜加一个美的像艺术品一样的蛋糕,只等到伍小可一句对不起。

我吃过了,他说,我在外面吃了寿面。

本命年是应该吃寿面。厨娘懊悔的说,是老奴没想周到。

伍小可上楼了,郑明华总觉得他情绪很差,嘱咐厨娘热杯牛奶。伍小可坐在书房沙发上,抱着膝盖把自己团成一团。

郑明华轻声问他:“怎么了?”

伍小可说:“我觉得今年你应该回家去过年。”

突然来这么一句郑明华没防着,便问:“怎么突然说这个?”

伍小可捧着牛奶说:“其实你妈妈现在很后悔的,而且你很小的时候,她对你很好的。”

这话踩到了郑明华的尾巴,他直起腰站了一会儿,问:“郑忠告诉你的?”

伍小可仰起头,郑明华低头阴恻恻看他:“……没家教。没人告诉你别人家的家事轮不到你插嘴吗?”

伍小可这时候才意识到刚才因为太沉浸于自己的情绪而犯了郑明华的忌讳,他便只好说:“对不起,我以后不会……”

郑明华打断了他的话,他抓着他的下颌骨迫使他把头仰高了:“伍小可,你不会这么不会那个跟我保证那么多了,有一件事情是做到了的吗?”

伍小可闭嘴不作徒劳的辩解,心里很后悔。

书房里静得吓人,郑明华直起腰抬手便推倒沙发边一盏一米多高的水晶落地灯,好大一声响,莲花花瓣状的水晶四溅摔了一地。伍小可缩在沙发里动也不敢动,郑明华没有跟他动手,伍小可觉得他没有动手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前段时间他住院的事。

管家闻声上楼,对上郑明华的眼神便立时刹住了脚步,低头候着,心里有大祸临头的不详预感。

郑明华问:“郑忠,你在郑家做了多少年了?”

管家谨慎回答:“老奴生在郑家长在郑家,是老太爷出钱供老奴吃穿送老奴上学,至今已有……五十年了。”

郑明华说:“你辈份大呀,我是不是还要叫你一声郑叔叔?”

管家心里一咯噔,连忙说:“老奴不敢,四少你要折煞老奴了!”

“少他妈装模作样!你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再多活几年你要不要爬到我头上来?!”

“郑明华!”伍小可怒了,连名带姓的叫他,抗议道:“你别这么说忠叔,他对你最好了,你这个人就是这样,总是浪费别人的好意,要大家都来迁就你!你凭什么一直一直让别人迁就你?!”

郑明华从没让人这么指着鼻子教训过,管家惊恐看伍小可,怕他被掐死。

伍小可被拽着领子从楼上拖到客厅,又被拎到玄关,郑明华拉开门一下把他甩了出去。

伍小可跌坐在院子里,不多久,就听到管家的讨饶声和郑明华一声怒吼,都他们给我滚!

很快,管家和厨娘连同小女佣莉莉一道都被轰出来了。

事已至此,伍小可便给众人放春节假,其实每年到了腊月二十五六,管家他们都能放假回家,有半个月的假期。伍小可有两年是和郑明华出境在外头旅行过得年,有一年是在酒店吃得团圆饭,包房过得年,还有一年是自己动手做的团圆饭,郑明华给伍小可做他留学期间学来的西餐,伍小可给郑明华做传统的点心,他会四种花样的饺子,是跟伍梳柳的妈妈学的。

管家不肯回家,坐在小柴房里说留下来看看,他问伍小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伍小可说忠叔我对不住你,我把你出卖了。

管家摇头叹息,没有一句责怪,说,明华一个人,我还是留下来看着他。

伍小可说你回去吧,我留下来,我不会走的。

伍小可坐在门口敲门求,明华,你开门啊,我是可可,今天是我生日哎。

他倒真是装模作样的,就跟做戏似的带着哭音。

你开门啊,外面好冷,你开门。

直到他叫累了,里头还是没有动静,伍小可倚着门心说不会吧,真这么绝情,不该这么绝情啊。

他都快睡着了,突然门开了,他亲手买的白头到老情侣拖鞋出现在他眼前。

郑明华把他拎了进来,虎着脸一言不发把他扔在了客厅地毯上。

伍小可耍无赖了,笑眯眯就地大字型躺下。

郑明华恶声恶气:“起来!”

伍小可斜眼看他:“你还没有祝我生日快乐!”

郑明华把一个小方盒子丢他身上,板着脸上楼去了。

伍小可打开盒子,看到礼物愣住了,躺了好一会儿才坐起来,不过一个指环,他跟自己说,不过一个指环而已。

一个指环没有意义。

赶人的下场就是在接下来的日子两个人不得不事事亲历亲为,伍小可在拖客厅地板的时候抱怨郑明华脾气太臭,搞得他一个人要干四个人的活儿,郑明华在厨房给他煮芝士汤,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充耳不闻他的抱怨。

伍小可每天早出晚归送郑明华上下班,中午在董事长室吃秘书从公司食堂打上来的套餐,他吃得不多,但没有嫌弃食堂师傅的手艺。

郑明华提议出去吃,伍小可又怕事,光天化日他真不敢跟郑明华一道行走在郑氏大楼里,公司上下多少媒体耳目,而且万一要是在街上碰到郑明华的绯闻对象一二三四号,伍小可会很尴尬。

嗨你们好,我是五号。难道要这样打招呼?

他只好忍受,然后在另外的事情上报复郑明华,例如在他打电话骂下属时亲他,站在他身后,手伸到衣服里掐他的乳头干扰他的工作,反正年底了,该放假了。

除夕一早两人去遏云寺烧香求签,伍小可求菩萨保佑全家顺顺利利身体健康,保佑金主生意兴隆日进斗金,保佑自己工作顺利财源滚滚,郑明华问他你哪儿来的工作。

伍小可不理会他,诚心诚意的给上了香。

团圆饭两个人在家吃,一杯薄酒一碟饺子,吃完去看烟花,在郑氏顶楼郑明华的休息室里,房间里故意关了所有灯光,伍小可盘腿坐在落地玻璃窗前看城市上空一片璀璨绚烂,哇哇赞叹,郑明华陪着他,很快就靠着茶几打瞌睡睡着了,那么嘈杂的烟花爆炸声都没能给他吵醒,伍小可给他拿毯子,把他抱在怀里,一直到很久很久,再也看不到烟花的影子,他才在凌晨东方若隐若现的鱼肚白中睡去。

年后郑明华很快便忙生意去了,伍小可给管家打电话叫他按往年的时间来上班,然后他自己联系了叶迦,跟叶迦说他接刘适的那个戏。

叶迦说你怎么净给我找事,这个戏已经调给师影了。

伍小可说,叶迦,不行,我需要这个戏。

伍小可平日不是这样坚持的人,他是万事和气的中庸派。叶迦马上就敏锐的问:“伍小可你是不是缺钱了?”

伍小可羞涩默认。

叶迦在那头掀桌,说伍小可你算让我见识到了,有你这么被包养的吗?!包你的人是郑明华,是郑明华!他有上百亿身家!上百个亿!

伍小可挖了挖耳朵,死乞白赖说,你帮帮忙,我真需要这个戏,要不你给我个配角也行,不过那你得先借我钱。

电话那头叶迦差点一个白眼撅过去。

伍小可问叶迦借了十万,借条端端正正写好了,可叶迦只是把钱打到他户头,然后把剧本给他传了过来,说顺利的话元宵之后开机,有空出来跟剧组其他人吃个饭,你是新人。

叶迦的新人二字明显是讥讽,但伍小可一点不介意。

刘适听叶迦说伍小可接了,有点惊喜,这本来就是他想要的人,伍小可是他见过的最有灵气的演员,身上有种隐忍的气质,很合适演那种有着惊涛怒浪般背景经历却压抑着活在底层的角色。

这出戏叫《惊蛰》,讲的是三四十年代出生江南望族的男主角由于跟初恋爱人被迫分离而愤然离家投奔革命,而后成为一名地下工作者,但不幸在一次任务时失去记忆,由此引发了一系列惊险的事件。

刘适觉得这个角色特别合适伍小可,他相信伍小可身上有耐力有爆发力,那张脸也有红的资本。

春节假期都没有过,郑明华便开始忙碌,伍小可懊恼没能在上香时多说一句保佑金主有钱有闲,弄得他这个司机每天形影不离的跟着,连仔细研究剧本的时间都不太有。

郑明华的秘书对他整日晃荡在老板办公室和休息室见怪不怪,这位秘书与郑明华极投缘,看起来就是个工作狂。她待郑明华每一个情人都很恭敬,相对而言对伍小可倒稍微随便些,伍小可极少到郑氏大楼来,每次来都不会离开郑明华身边超过五米,而且通常都是年假这段时间来的多些,好像郑明华随身携带的小包袱一样。

过了初六伍小可才突然想起来过年这些天郑明华没有回过郑家祖宅,往年他一直都陪他到管家他们回来,一切应酬都免,否则伍小可就要一个人落单了,郑明华从没有让伍小可一个人单独待在家里过。

可今年怎么样,郑明华都是有老婆的人了。早晨从家里出来时伍小可跟郑明华提议:“今天下班我送你回家吧。”

郑明华靠在副驾驶座闭眼养神,随便嗯了一声。

伍小可说:“我的意思是回你妈那儿。”

郑明华还是没看他:“……多事。”

伍小可掌着方向盘转弯,一边注意路况一边老人一样说:“明华,婚姻不是儿戏。”

郑明华轻声哼笑:“你懂什么。”

伍小可心说我怎么不懂了,我不懂幸福的婚姻什么样子,但不幸的婚姻什么样我见过。

等红灯的时候伍小可发现自己戴在中指的指环跑到无名指去了,他问郑明华:“昨晚上你是不是动了我的指环?”

郑明华扫他:“我套错了?”

伍小可认真解释:“这个手指套不牢,我怕掉了。”

车停在郑氏地下停车场,一道上电梯的时候郑明华才说:“怕掉就上点儿心。”他明明量过尺寸才去订制,自己的刚好,他的怎么会太大。

伍小可摩挲指环,觉得戴无名指好像也不错,虽然有点大,但中指跟小指可以夹着它玩。

他实在不该一大清早就想起郑明华的老婆,结果心想事成,晌午时分李雪到郑氏寻夫来了。

郑明华接了秘书电话,看了躺沙发上研究剧本的伍小可一眼,说:“让她进来。”

伍小可并没有看来人,他以为进来的是秘书。直到听到一个婉约的女声叫了一声:“明华。”

伍小可嘴里一根宝宝磨牙棒差点掉进了喉咙。

李雪看到了伍小可,很大度的跟他点了个头:“小可也在啊。”

伍小可站了起来:“……夫人。”

郑明华说:“秘书说你有要紧事?”

李雪面色含羞,说:“你总也不回家,我……有件事不能在电话里跟你讲。”

郑明华示意她说下去。

李雪摸着肚子微笑,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芒:“明华,我们有宝宝了。”

郑明华像是听了个笑话:“什么?”

李雪说:“我怀孕了。”

伍小可转身走:“我去倒茶。”

他走出办公室之后随手带上了门,在秘书的注视下走进了水房。进了水房他才松懈下来,靠在墙边脑子里乱哄哄的,第一个想起的是伍梳柳的妈妈。

他被送到伍家时还没有满月,伍家因为他爸爸的好赌一直很拮据,伍梳柳的妈妈恨他恨得不行,但依旧给他买奶粉,一口口把他奶大,这个可怜的女人养大了丈夫跟情人的孩子,其实她可以把他扔掉的,扔掉了至多挨他爸爸一顿揍,但她没有。

养比生大,这话真不假。所以伍小可一定要把伍梳柳供到学业圆满,没钱就是借也要供,不管她们如何对待他,伍梳柳又如何的轻视他,这是他欠她们母女的。

伍小可对自己妈妈的记忆远没有对伍梳柳的妈妈来的深,他找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妈妈,见一面,发现不认好过认,对彼此都好。

他的妈妈毁了一个女人的婚姻,他不想自己毁了另一个女人的婚姻,尤其是,她还有个孩子。

伍小可躲在水房里,他很痛苦,这大概是他认识郑明华以来他觉得最痛苦的一天,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郑明华看着李雪,像看一个笑话,他放松了自己倒进椅子里,笑着问:“你怀孕了?”

李雪笔挺站着:“是。”

郑明华说:“那我要恭喜你啊。”

李雪说:“也恭喜你自己。”

郑明华看了她一会儿,边摇头边笑,摁桌上的对讲机对秘书说:“苏珊,盯着点伍小可,别让他跑了。”

一边招呼李雪:“别站着,你坐,坐啊,孕妇别老站着。”

李雪甜蜜的坐在办公桌跟郑明华面对面的椅子里,说:“妈说家里的事不能让你操心,孩子的事情也是,产检她陪我去了一次。”

郑明华说:“你们婆媳感情这么好,真叫人感动。”

李雪含情脉脉看他,轻声说:“这是做妻子的本份。”

郑明华点点头,坐直了手肘撑着桌面问:“孩子他爸知道这事儿吗?”

李雪收了笑:“……这是你的孩子。”

郑明华挑眉看她:“你别逗了。”

李雪说:“我们在一起从来都没有做什么措施,这是你的孩子,你不记得两月前……”

郑明华凑近了些,招手示意李雪靠近了,他偷偷跟她说话:“有个事儿吧我从来没有跟人讲过,你也不要随便跟人讲,就是吧……我不可能有孩子。”

李雪好一会儿才找回语言:“这不可能!”

郑明华沉痛说:“是真的。我不能生。”又似真似假的来了一句,“我们是夫妻我才告诉你这个秘密,你千万不要到处乱说,要不我会杀你灭口的哦。”

李雪怔怔盯他,视线像要穿透他的身体,然后她尖锐的笑了起来:“你不能生,哈哈哈哈哈!堂堂郑氏老总居然没种!哈哈哈哈哈哈……”

郑明华微笑着传秘书进来:“叫保安,送夫人回家。”

伍小可在水房里胡思乱想,忽然听到外面有些嘈杂,然后是李雪扭曲刺耳的笑骂声:“郑明华你没种!你不是男人!哈哈哈哈哈……”

伍小可推门出去,见两个牛壮的保安粗鲁的拖着不断挣扎谩骂的李雪往电梯去,那女人连精致的发型都乱了。伍小可紧张的要上去拉开,这可是孕妇呀!

可他没走两步就被身后的郑明华喝住了:“你给我站住!”

伍小可着急:“她肚子里有小孩!”

郑明华站在办公室门口瞪眼睛:“多事!回来好好背你的剧本!”

他把伍小可锁在办公室里,自己去给他买午餐,在一家昨晚上听他说得快流口水的淮扬菜馆,给他买清炖蟹粉狮子头和水晶肴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