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几日后。
“陛下。”十三面容凝重, 他胸口的怒气憋得他整个人发昏发胀,他这几日从乐无忧查到乐无矜,最后竟牵扯出了梁家!
梁家上一任家主梁忘里和梁复竟然也和这件事有关系。
“陛下,属下昨日在京外一座村庄里找到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奴, 他声称是原本梁府老太爷梁忘里身边的家仆, 梁忘里当年已经身患重病, 但当时梁家并非朝中重臣, 梁忘里就想在自己去世之前为梁家搏一个前程, 便私下与乐无忧联系。”
“二人商谈何事那老奴并不知晓, 但可以肯定的是, 梁忘里与乐无忧确有勾结。”
顾回舟的表情称不上好看, 他坐在龙椅上听着,眉头微皱。
梁家当年在满是贪官污吏的朝堂上并非手握重权,便就是在风府被满门抄斩后方才当上了尚书令一职。
说这两者没关系,狗都不信。
而在风府被灭不久之后,乐无忧和梁忘里相继逝世。顾回舟用手敲打在桌面, 他看着十三盛满怒气的眸子点头, “继续查, 别打草惊蛇。”
十三一愣,“陛下,此番已经可以给梁家定罪!”
梁家私通前朝后宫嫔妃,无论是何由头都难免落人口舌,只要当朝指证,至少能把梁复从尚书令一职上踢下去!
高位上的帝王轻声,“仅仅让他降职?”
十三一愣。
“去吧。”
十三握紧拳头点点头,转身便要出去,在马上踏出门的那一刻, 他听见身后的皇帝略显疲惫的声音,“朕的私库放了几柄长剑,喜欢就拿去用。”
猛地跪下,十三欣喜,“谢陛下!”
能入皇帝私库的剑怎能是一般的长剑,十三直至出了门都压制不住心头的雀跃,又一想关于草原两位圣女和梁家的旧事,他眯了眯眼。
将近午膳时分,遥如意还没见着顾回舟回来,这几日都是他自己在云殿内用餐。王千山对此笑笑不说话,每到这个时候这位小公子就开始分神,本学得好好的,现在却顺着窗口盯住长廊尽头。
在等谁,自不必细说。
王千山摸着自己灰白色的胡须,“小公子这几日分外用功。这几篇文章背得不错,”老先生满意点点头,“那今日便早早歇息一会。”
遥如意顿时两眼放光,“当真!”
他一连好些天听王千山讲书,连入睡都是各色文章在耳边回响。
连睡觉都不得消停。
“哎,等等——”王千山忙转话锋,“虽是如此,但今日这篇文章公子还得好好背,明日老夫来考。”纯属给颗甜枣再打一巴掌。
遥如意讪笑,“知道了。”
王千山满意,“那老夫就先去用膳了,公子自便。”
遥如意起身行礼送走王千山,他转身出门时瞧见在门口来回乱转的崔祥祝,崔公公本该跟在皇帝身侧,现在怎么来找他,“崔公公,有什么事吗?”
崔祥祝见人出来快步上前,嘿嘿笑着。
“十九大人也知道,这几日草原世子在京城内落脚。朝中大臣就圣女招赘婿一事议论纷纷,原本还满口礼义满口荒唐。现如今一个个递折子都想让自家儿子当这个赘婿,还说什么为陛下分忧。”
“陛下这几日忙政事忙得昏了头,这已经好几日不曾用过午膳了!”
“虽然陛下晚膳是和大人一同用的,但也没吃多少。”他无奈,皇上不急太监急,“陛下这几日心里烦,大人可否去御书房与陛下一同用膳?”
他说罢,指了指身后一排太监宫女,显然已经准备好了午膳。
遥如意拧眉,“这就去。”
他还以为顾回舟是在御书房忙得来不及回云殿,便直接在那边吃了,没想到竟然是没吃。
遥如意心头突然升起一股烦闷,皇上本就白到病态的肤色让他心里不舒服,若是再不吃饭伤了根本,他一只毒蘑菇怎么帮得了他。
“是是是!”崔祥祝跟在遥如意身后底气都足了,这几日他次次去都是被陛下一声令下赶出来。等一会再瞧瞧,肯定错不了。
“嗯,放下吧。”顾回舟轻声开口。
这回底气不足的变成了遥如意,他刚刚听着崔祥祝在一旁说话脸都红了,什么叫“十九大人这几日没和陛下一道用午膳茶饭不思。”
怎么一下变成他的问题了。
明明是崔公公找他来陪皇帝吃饭……
等遥如意再一抬头想找崔祥祝理论,那大太监早就笑呵呵退下了,桌上满是可口的饭菜,遥如意没出息地咽了下口水。
也把心头的话咽下去了。
“食不下咽?”
遥如意正拿着一只鸡腿放在嘴边准备啃,碗里还有一只他准备放凉一些再吃的四喜丸子,皇帝轻飘揶揄的话从身侧传到耳边。
手边的鸡腿上上下下,最后还是被遥如意放在嘴里。
蘑菇一点底气也没有,声音越来越小,“如今这不是见到陛下了。”
说罢嘿嘿一笑。
顾回舟失笑,他自是知道他身边的人都是什么样的人,那句话一听就是从崔祥祝嘴里说出来的。这只蘑菇,最多也就只能说出一句“不想陛下离京。”
胆子不大又不小的,一副蠢笨的模样。
“吃你的。”
有人在身边,顾回舟也多吃了几口。
这几日的困乏在松懈的一刻全部涌了上来,两人用过膳后一道回云殿休息,遥如意被皇帝抱住,两人一同躺在金丝楠木床上,他不忿,“陛下,这是我的床。”
又抱着他做什么。
这几日皇帝特别爱把他揽在身侧,无论是在云殿批折子还是就寝。
男人不悦,“朕不能躺?”
到底是皇帝赐给他的,窝囊道,“能。”遥如意说完看了眼挂在腰上的一双大手,男人早早闭上了眼睛,那双手倒像是有意识一般搂得紧。
顾回舟眉宇间的疲惫连他都看得出来,遥如意想想还是没动,任由人抱着,不出一会也跟着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床上只有自己,遥如意慢悠悠起身,看着床边的一份糖糕拿在手上吃了起来。他近日倒想去太医院瞧瞧,他本就认识药材花草,学起来也不费力。
把那一份糖糕吃完,他拍拍手。刚刚吃到最后一口的时候他还有些意犹未尽,想着等晚上的时候再吃一份。
就这么想着遥如意起身前往太医院。
在宫里也有半年了,除了后宫他哪儿都去过,对太医院也是轻车熟路。
但在马上快要到太医院的时候,遥如意停下了脚步。眉眼轻动,视线看向转角处的一道墙面。
有人在宫中密谈?
他脚步偏轻,离转角还有好一段距离,因此那边的人也没注意到遥如意,两人悄声说个不停。
“老哥,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听说十三大人在查当年乐无忧乐贵妃之事?”
声音年迈沙哑,语气急切。遥如意听着耳熟,他走路几乎无声,上前几步紧贴在转角的另一侧,视线看向地面上的强光,透出转角后另外两人的影子。
提到十三?
遥如意正了神色。
这处不是前往太医院的宫道,这里地处偏僻,若要从这到太医院去,还得翻过一座假山。
当时建造皇宫的工匠也没想着这座假山能挡着路,但又听风水先生讲把假山放在此处可消病,内务府总管这才打消了把假山砸掉的念头。
这些还是十三告诉他的,这条路遥如意跟着十三走过一次便记住了。
比从宫道前往太医院快一炷香的时间。
那两人估计也没想到除了太医院的人还能有旁人经过此处,他再次放轻呼吸。身子贴在墙面上,背往后靠,让身形隐藏在墙下的阴影处。
“哼!还不是因为草原世子进京一事!”另一人的声音遥如意完全没听过,他看那人的影子矮小瘦弱,印象中太医院也没有这号人。
“这,跟原辽世子有何关系?”
“原辽世子进宫那日我远远瞧见过,他身后跟着的小厮是何人你可知?”
“曹太医说说?”
“那是当年风府风起身边的奴仆!”曹力恶狠狠说着,他当年做过的事能一直瞒到现在,就算是皇帝派人去查也未必能查出什么东西来。
但此事一直是他心中的一块疙瘩,无论他做什么都觉着那件事像是一块大石头搁着他的脚。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太医院内煎药配药,几乎不能迈出太医院的门,活得像一只臭虫一般!
若是皇帝此次把这件事查了个清楚,他也算渡过这道劫,要是躲不过……
“所以……”张玉群低头想了一会,他倒觉得未必能有那般结果。他当年身为医士跟在曹太医身后做事,当年的曹力可是宫里最有名的御医,马上就能升上四品院判。
八品御医升到四品院判,多大的恩赐!
这些年倒好,他声称腿脚不好龟缩在太医院中,自己也跟着没了路子,在宫里当了二十多年的差,竟还是个御医!
倒是让王然那个老家伙占了便宜,如今新皇登基两年有余,那人也就当了这么久的院使。
“当年乐贵妃下药一事不会有其他人知晓,那时风府早就灭了。哪还有人给一个废妃撑腰,而且已经是那个时候了……”
曹力皱眉,“什么意思?”
张玉群嘿嘿笑着,声音好似从墙缝里挤出来一般刺耳,“听说那时候微妃早就不受宠了,风府中人被砍头的时候微妃正在风府探亲呢,血泊中只留下微妃和宫女两人。
微妃足足病了三日,醒来就和先帝大吵一架。自此不让先帝进门,如此一般还怎么受宠?”
张玉群嗤笑,“微妃娘娘也是蠢,就以她那个样貌,若是安安分分待在先帝身侧,怎么能当个贵妃。先帝在那之后也不再顾及风府权势,那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小皇——子。”
说到小皇子,两人蓦地顿住了。视线相对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战栗……
谁也不曾想当年的十七皇子受人欺凌辱骂,最后竟然成了当今圣上。
那人将自己所遭受过的一切全部还了回去,鞭打他的几个太监最后怎么样,被他用带着藤条的鞭子抽打全身,把人架在架子上一刀一刀砍,全身的皮都被扒光了!
最后染红了冬日的雪,被扔在太医院门口,也不知道是冻死的还是失血而死。
还有人胆子大去瞧,说是舌头只剩下一半,像是自己咬的。
生不如死。
他们在太医院当了一辈子的太医,也是第一次见着这般惨状。太医院上上下下近百号人吐了好些时日。
“曹太医,话说当年乐贵妃为何要将微妃置于死地,我可是听说乐贵妃身为草原圣女不愿进宫侍奉先帝,那就不是因为争宠一事。”
曹力瞪了他一眼,挥袖道,“问那么多做什么!现在最紧要的事是怎么逃过这件事!现在十三已经查到梁家人头上去了,若是梁复藏得住,便和我们都没有关系!”
“是是是,曹太医说得是。但要是梁家在这件事上倒台了,我们是不是也得想想脱身的法子了?”
曹力也想到了这一层,这家年梁家失势得厉害,梁复比不上梁忘里,梁乘风又比不上梁复,他低声道,“梁府的侍卫这几日会帮我们盯着些动静,若是梁府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们就连夜离京。”
“保不住官名,也得保住命!”
手狠狠抓在墙面。
遥如意听得心凉,第一位进宫给圣女乐无忧给微妃娘娘下毒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他心脏怦怦跳个不停,他如今只听见了两人的声音,可还不记得这两人长什么样子。
若是让这两人跑了……
遥如意精致俊俏的脸上出现冷意,就是绑也得给他们绑回去。
“什么人!”
那两人一惊,连忙快步从里面走出来,遥如意瞳孔放大,同样转头向另一侧看去,一名小宫女路过被这阵势吓得腿软,手上还抱着一盆盆景,见状忙跑走了。
“大人!大人饶命!”逃离之时也只顾得上慌忙喊这一句。
遥如意在转角另一侧,小宫女那个方向瞧得见他,这两人可未必。
张玉群和身旁人使了个眼色,“留不得。”
“曹太医放心,一个小宫女罢了。”
遥如意拧眉,他原本还想着找十三来一同把人绑回去,但现在,要是多等一刻估计那宫女的命就没了。
右手食指瞬间变为橙红色,血呈水滴状挂在指尖。遥如意怕两人在牙里□□,脚步飞快,瞬息间闪身。指锋利将人脖颈处划开来一道伤口,血水渗透进皮肤,下一秒伤口消失不见。
“你——”
两人眼里的惊恐还未消散,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嘭”“嘭”两声,倒在地上。
溅起一片灰尘。
遥如意连忙后退两步,他面带嫌弃,生怕退得慢了让灰尘沾在自己白净的袍子上。
地上的两人一胖一瘦,身高倒是一样矮小。遥如意拧眉看了一会,他不想把人嘴掰开看有没有□□,那也太脏了。
“嘶——”
“嘶——”
好几道布条从两人官袍下摆撕开,遥如意手法娴熟,把布条绷直塞到人嘴里,绕过耳畔绑在后脑处,再把其余的布条团成团塞到人嘴里。
蘑菇叹了口气,他瞧着这般还不满意。再次撕下来好几块布条,将两人的手脚通通绑上,最后留出最长的一块布条将两人的脚绑在一处。
伸手提起来试了试,力道尚可。
遥如意满意抿唇,他看着两位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太医脸色不悦,这两人身为太医竟帮着后宫嫔妃下毒,且风府之事也跟着两人脱不了关系。
心里含着怒气,遥如意伸手提起布条,转身迈开步子朝着云殿走去。
手上拖着两个人,身后响着衣物剐蹭在地上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小,不知何时地上出现了丝丝血迹。
遥如意面无表情在前面拖着,他所过之处的太监宫女见状惊恐的瞪大眼睛,低着头不发一言,快步连忙走了。
太医院离云殿不远,且他还是走到近路。快走到云殿时刚好撞见顾回舟带着十三和崔祥祝自长廊尽头往外走,遥如意长呼一口气,额头上的汗珠往下落,他忙挥挥手,“陛下!”
这一路拖过来,可累死他了。
遥如意看着手上的勒痕,伸手揉了揉,在男人走近的时候装作不经意间把手心露出来。
“嗙!”的一声,身后躺在地上那两人的腿重重砸在地上。
却没引起皇帝的注意。
“怎么整的?”
顾回舟拧眉,把人手握住,他边说边从身上掏出一瓶伤膏,轻柔涂在人手上,视线这才轻扫看向地上两人,“这在做什么?”
地上拖着两道长长的血痕,顾回舟不甚在意,只是微微挑眉,甚至嘴角轻弯,倒是把崔祥祝吓了一跳,他心脏怦怦地跳着。
十九大人身后拖着的两人像是太医院的太医,不知是死是活。
“这……”
崔祥祝看着低头揉手心的遥如意,小心翼翼,“这莫非是装作太医混入宫里的两位刺客?”
遥如意摇头,他对上顾回舟探究的视线正了神色,“去哪里说?”
顾回舟率先拽着人的手,“御书房。”
“十三,把这两人带去刑司。”
十三看了两眼遥如意的背影,“是。”视线又停留一会,他默不作声捡起遥如意扔在地上的布条,一如刚刚遥如意的样子拖着两人走了。
让小十九气成这样的,能是什么好人。
御书房内。
顾回舟眉眼含笑,他看着坐在椅子上不住搓手心的人,笑问,“十九大人怎么气成这样?和朕说说。”
遥如意抬眸,顾回舟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他刚刚看着十三和男人走在一起,应该也查出了些事,“我今日去太医院,恰好听见这两人在太医院后身的假山处说话,他们——”
话还没说完,被男人皱眉打断,“你去太医院做什么?”
遥如意一愣,然后就看着皇帝从龙椅上走下来,站在自己身前,低头看着他,“哪儿不舒服?”
“我没事,”不好意思笑笑,毕竟他刚刚还当着人的面露出手上的擦红,“我原本想找这太医学学药理。”
顾回舟闻言,想到了什么。神色柔和下来,也没坐回到龙椅上,就这么坐在遥如意身侧,把人的手攥在手心捏着,“嗯。”
“他们二人提起当年乐无忧乐贵妃一事,当年帮乐贵妃给微妃娘娘下药的人就是这两人。”遥如意说得简洁明了,“二人怕被人猜忌,从那之后没在宫中常露面。”
宫中旧事,竟就这么被一只蘑菇偷听到了。
手上的动作顿住,顾回舟盯着人的眼睛看了一会,继续帮遥如意捏着手,眼里闪过杀意,“做得好。”
怎能说是老天不眷顾他?
一只京外深山中的毒蘑菇怎么就因为他一滴血而化形?又怎么在他今日刚刚得知梁家人通过太医和乐无忧勾结时就恰好让这只蠢蘑菇撞见那两人密谈?
天意罢了。
他顾回舟,自小被人扒皮抽筋的废皇子,照样成了掌握他们生杀大权的皇帝。
舌尖抵住上颚,男人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他又说,“做得好。”
顾回舟伸手把人搂在怀里,在头马上要凑近那处白净脖颈时被人推开,“陛下,做什么?”
男人轻笑,“奖励你。”
这哪是奖励他,遥如意不悦,这分明是奖励他自己。蘑菇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他把男人的脸推开,倒惹得人脸上的笑意更深几分。
“拿着玩。”
顾回舟从手上取下一个扳指,扳指呈暗红色,在侧边不明显的一处带着金丝花边,男人伸手把遥如意的手抬起来,扳指放在遥如意手上大好几圈,他戴不住,只能拿在手心里来回摆弄。
扳指象征着权势和地位,皇帝所戴过的扳指向来不会随意送人,但顾回舟不在乎这个,这蘑菇别的不喜欢,对于金银玉器倒是喜欢得很。
“我戴不上。”
遥如意说着,要把扳指还给顾回舟。
“给你了拿着就是,放在你的花盆里。”
蘑菇一愣,随后拧眉,“陛下,你怎么知道我花盆里有东西。”
“朕不知道。”
“那你……”
顾回舟靠在椅背上闭眼,“朕随便说说罢了。”他突然坐直,挑眉看着遥如意,“花盆里有东西?”
“……”
现在再说没有人会信,但……
骗骗自己也是好的,蘑菇自暴自弃,“没有。”
“呵,”皇帝点头,一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模样。他手指轻敲在木椅的扶手上,眸底的幽深深不可测。
梁家,该出事了。
遥如意学着他的模样把头靠在椅背,微微向后仰着,头上顿感昏沉,迷迷糊糊要入睡一般。
半晌,在遥如意半睡半醒之间,十三走了进来,他语气中的笑意藏不住,“陛下,原辽松口了!”
“乐无忧的侍女一直被他带在身侧,原辽世子称愿意将此人交给陛下。”
顾回舟点头,“那赶紧把人放了吧,世子玉体金贵,将朕的伤膏送去给世子擦擦。”
遥如意晃了晃脑子,怪不得这几日没有原辽世子的消息,陛下竟又把人抓了。
他还想继续听,但下一秒一只大手覆在他眼上,几乎挡住半张脸,“困了就继续睡,一会朕抱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