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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三只兽头重千斤,光速砸落在地,直接砸出了好几个深坑。

第50章

三只兽头重千斤,光速砸落在地,直接砸出了好几个深坑。
泛着泥土味的青草四溅,空中似在下一场浓烈寒冷的绿色暴雨,江骛缓缓抬头,模糊不清的视野里,唯有陆嵊的脸清晰无比。

那张尊贵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伤疤,且深浅不一混着不同色的血迹,总是一丝不苟的黑发也有了几分凌乱。

细密的草碎掉进江骛的眼里,他眨了眨眼睫毛,眼底涌上澎湃的湿意,他试着张开嘴,却发不出半点儿声音,只能两只手慌张地、紧紧、无比紧地用力攥住陆嵊的衣角。

陆嵊突然笑了,他抬起左手,冷不丁瞥见手指间沾着血,眉峰不悦地揪了两秒,不动声色换了右手,摸了摸江骛被血浇得半湿的头顶,只对他说:“我们回家。”

陆嵊侧面半蹲,揽着江骛靠到他背上,起身便走。

有人在后急破声,“大魔头快来了!帝君您不能走啊!”

陆嵊毫无反应,他背着江骛沉稳前行,漫天的草屑草皮里,周围魔人军团惊惧着四处逃窜,混乱嘈杂,满地刺鼻的血水,整个世界笼罩在暗沉灰色的群魔乱舞里。

唯独陆嵊背江骛走过的地方,魔人军团不约而同避开,草屑草皮也被无形的结界隔绝在外,在江骛的耳畔,世界从未有过的寂静。

他下巴靠在宽阔的肩头,微侧过脸,映入视野的是陆嵊衬衫的衣领,纯黑的衣领以后挺括,江骛无声靠近,嗅了一秒,血腥味争先恐后钻进了鼻间。

视线上移,灰暗交辉的光影里,陆嵊的眼睫又长又密,若非被血黏成几缕,会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眼睫。

那削薄,总很冰冷的嘴角,也沾上了星点的血迹。

江骛赶紧埋头,脸颊在陆嵊的大衣用力蹭了几下,才抬起脸,“对不起,我又连累你了。”

他声音沙得厉害,每说一个字,喉咙都火辣辣的疼。

陆嵊说:“那就别再受伤。”

江骛盯着陆嵊凌厉的下颌线,那句“你在担心我吗”冲到嘴边,转了好几圈,最后江骛还是咽回了肚子里,他又把头挪回最初的位置,他太疲倦了,眼皮控制不住往下掉,他望向前方,最后的视野里,是飞来的蓝光长剑,一剑劈开了困住云阶月地的光罩。

随后青年声音很轻地回:“嗯,记住了。”

彼时云阶月地混乱不堪,魔人军团如同来时一样意外地离开了,剩下的工人,老师学生恐惧魔绝,纷纷吓得往外逃。

唯有一人原地未动。

匆忙逃离的人群里,谢清源半边身体被血染透了,他眼睛直勾勾盯着陆嵊背着江骛消失的地方。

良久,他嘴里低低的,恶狠狠的咒骂——

“凭什么走运的总是你?你明明是一坨没人要的狗屎!只有我才是天之骄子!”

*

陆嵊带江骛回到家,江骛睡得很熟,放到沙发上,呼吸也依旧平稳柔和。

橘色的床头灯落到江骛虚弱惨白的脸上,本就很小的脸,似乎又缩小一圈,下巴也尖锐不少,以往水润的双唇满是细小的伤口。

公良也候在走廊,总是泛着茶香的房间飘来难言的铁腥味,那套无价的中古沙发很快沾满了血污,江骛就像刚从尸堆里捞回来的一样。

公良也犹豫一会儿,还是问了出口:“主人,需要叫影仆帮小江先生清理吗?”

陆嵊面无表情挥手,房门无情在公良也面前无声关上了。

陆嵊先脱了江骛的外套和毛衣,给他留了一件背心,双手下移落在裤扣上,陆嵊停住了,他淡淡问了一嘴,“裤子你自己来还是我帮忙?”

回答他的自然还是绵长的呼吸声。

陆嵊继续了,他解开扣子,指尖提起裤链一拉到底,停顿了一秒,东西利落脱下江骛的长裤,飞快拽过被子给江骛裹上,轻松抱起变身毛毛虫面包的江骛,几步到床放下。

接触到柔软的床铺,江骛很轻地翻了身,裹着被子睡得更沉了,陆嵊又去卫生间弄了热毛巾,来回数趟给江骛擦干净清爽了,又严实掖好好被角,转身刚迈脚,一只清瘦的手就从被子伸出来抓住他手腕,江骛的声音被被子盖得有些嗡嗡的,“可以等我睡着再走吗?”

陆嵊眼底闪过笑意,“害怕?”同时另一只手微指,外厅的长椅无声挪到了床畔。

“怕。”

陆嵊的手腕还被江骛抓着,他没抽回手,坐进椅子里,嗓音像是温柔转动的留声机,能催人入睡,“在云阶月地你胆子可大得很,单挑上古三大凶兽。”

“不是怕这个。”

抓着陆嵊的手又收紧了,江骛埋着的头从被子里冒出来了一片光洁的额头,以及那双困意都快装不下的浅棕色大眼睛。

陆嵊问:“那怕什么?”

“怕你不回来。”江骛又闭上眼,头缩回了被子里,蓬松柔软的羽绒被冒出一团小小的鼓包,“很害怕。”

陆嵊喉结猛然滑动两下,抓着他的手过了会儿就松开了,被子传开再次绵长的呼吸声,陆嵊的手腕恢复自由,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直到窗外透进光亮,他才关掉台灯离屋。

关门瞬间,一只小蜘蛛趁机偷溜进了房间,陆嵊没阻拦,进了另一间房洗澡。

洗完澡下楼,客厅桌面摆着一只廉价的双肩包,包里的东西都被水淹了,此时瘪得像两片咸菜布。

陆嵊喊来公良也,“去买12包——”他拇指轻击了一下食指,换了一句话,“吩咐厨房把剩下的雪参全熬了,再备好肉粥点心面条,江骛先醒了,先喂他喝参汤再进食。”

陆嵊走到玄关,黑影仆人手捧着大衣等着了,他拿过大衣刚要出门,公良也终于大着胆子开口询问:“老爷,小江先生与您的来历有关吗?”

江骛看着严重,但全是皮外伤,那几枝万年雪参掰一截细根丢水里,常人喝一口已经能延年益寿,垂危之人更是立即活蹦乱跳,上次陆嵊已经给江骛用了一根,现在更要全熬给江骛治皮外伤——

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些?

陆嵊声音寡淡,“做好你份内的事。”

公良也登时吓出一身冷汗,最近这段时间江骛住进来,家中有了温度,陆嵊也有了几分人气,导致他几乎忘了他的主人是冷血冷面,独来独往的阎王,不与人接触,也不允许任何人踏进他的领地。

唯一特殊的,只有江骛。

门落了锁,公良也才后怕地飞快擦掉冷汗,快步去取雪参了。

超市开门没几分钟,员工还在摆放货品,食品区就有了一名格格不入的顾客。

陆嵊停在摆有方便面的货架区,他比货架还要高几厘米,低头面无表情扫视种类繁多的方便面。

有员工路过想来服务,瞥到他生人勿近的气场又默默走开了。

陆嵊从货架前找到货架尾巴,终于在一块角落发现了江骛买的牌子。

陆嵊拿了12包方便面,又去找火腿肠,再拿12根,推着空旷的推车去了收银台。

旁边就有自动结账机,收银员瞥了一眼陆嵊,没敢让他自己过去结账,拿过泡面扫出一块二的单价,收银员悄悄在心里吐槽,这么有钱,结果买一块二的泡面?

啧,有钱人就是抠门儿,还不如他呢。

收银员在吐槽,陆嵊也在看他。

男人头顶上方,漂浮着一行黑红预告。

【2月17日晚9点28分,暴毙于赶往酒局途中。】

这不是陆嵊第一次看到没有原因的暴毙。

这段时间暴毙的人,已经写满了三本生死薄。

结完账,陆嵊提着东西出了超市,天色反而更暗了,飘着细细密密的小雪。

临近过年,人行道两侧的景观树已经挂上了喜气洋洋的小灯笼,天色昏暗,小灯笼都亮着光,一道小影子在光影里不停闪过,悄悄跟着陆嵊。

走到家门口,陆嵊稍一扬手,距离他最近的那盏小灯笼悄然熄灭,一声痛苦的嚎叫,那道小影子也应声化作一捧尘灰,沉淀在小小的灯座里。

*

陆嵊刚进屋,公良也马上回报江骛还未醒。

公良也瞥了一眼陆嵊提着的、格格不入的塑料袋,立即眼观鼻,鼻观心说:“我会吩咐厨房时刻备好吃食,小江先生口味清淡,又受了伤需要补充营养,我列了张菜单您看看,什锦小炒,羊肉炉,南乳排骨,鲜奶花椒炖乳鸽,口蘑鸡丁,无花果瘦肉汤,豆豉鲮鱼油麦菜……”

陆嵊完整听完了,同时也将方便面和泡面搭档装回了书包,他又添了几样菜色,说:“他醒了第一时间送上楼。”

江骛这一觉睡到了华灯初上,他掀开眼皮,房间亮着一盏壁灯,半分爬在他枕边,看到他醒了,那米粒小的几只眼睛竟能看出几分高兴的泪光。

江骛摸了一会儿半分,卷着被子缓慢坐了起来,这才打量陌生的房间。

昨日半睡半醒,他没看分明,环顾一圈,这并不是他的房间,他视线缓缓移动,最后落到了前厅茶台上。

同陆嵊在云阶月地宿舍的那张茶台一个样。

江骛垂眼望着纯黑色的被面,指尖轻扯了一下手感柔软细腻的布料,他在陆嵊的卧室。

“叩叩。”

门响了,半分同时光速溜了,江骛抬眼,听到了卧室主人的声音,“饿吗?”

江骛很饿,饥肠辘辘,他迅速洗漱完,穿着挽了几圈的长裤快步去了茶台。

只摆过茶具的桌子,此时摆满了丰富喷香的美食,甚至还有一个翻滚着鲜蘑菇小火锅,两碗油亮的白米饭也香气扑鼻。

这些菜色江骛全是第一次见,但都是他的口味,他端起碗筷,眉眼弯弯和陆嵊说:“我开动了!”

陆嵊眼皮动了动,先盯着江骛喝光了雪参汤,随后拿过公筷,夹了一块南乳排骨放到江骛的餐盘说:“多吃点肉,你太瘦了。”

“嗯!”江骛先吃口米饭,又咬一口排骨,满足地眯了眯眼睛,“好吃。”

陆嵊也跟着夹了一块南乳排骨,尝试着咬了一口,细嚼慢咽后说:“还不错。”

江骛是真饿了,满满一茶台的菜,他都扫干净了。

两人落了筷,黑影就鱼贯而入来收拾了。

收拾茶台,搬走昨日沾了血污的沙发地毯,换了一张新款式的双座沙发和羊毛地毯。

陆嵊又倒了一杯牛奶给江骛,“去过藏书室了?”

江骛暂时没碰牛奶,他肚子现在连一粒米饭都塞不下了,他点头,“去了。”他主动说,“我看见长桌有一本无字书。”

陆嵊若无其事说:“那是天书。”

江骛,“……”

不等江骛开口,陆嵊又说,“不过只是半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