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青椒肚丝
夏天梁收起手机,去后厨传菜。两盘热炒一荤一素,他端到不同桌上,得来两边异口同声,“小夏,你搞错啦!”
他被提醒,查看下的单子,发现确实弄混了,赶紧换回来。还是两个台面坐的都是熟面孔,胖阿姨和红福没为难他,前者目光敏锐,关切问:“怎么了,今天看你一直走神,身体不舒服?”
没啊,夏天梁摆上笑脸,“刚在想其他事情,脑子短路了,不好意思。”
“不用不好意思,这么小一桩事,盘子调回来不就好了?”女人端详他,“倒是你,要觉得累,多休息哦,不要强撑着。”
“谢谢阿姐关心,真的没事。”
另一边的红福早提起筷子,吸溜吸溜吃得飞快,胖阿姨睨去一眼,摇头,“猪头三,就晓得吃,没心没肝。”
“做什么突然之间枪口对准我?小夏自己都讲没事了。”
“呿,指望你看得出别人家的心事,还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升起来。”
“我又哪里惹到你——”
两个铺头的小老板日常就爱争执,分不清真假地吵两句。胖阿姨不理他,回头让夏天梁待会去一趟烟纸店,薄荷糖昨天卖光,今天刚补到货,他可以来买了。
又问他最近怎么再度开始吃糖,明明前段时间好好的,这两天不得了,吃起来哈快,她一次进二十盒,没几天就被夏天梁消灭光了。
她感叹,“戒个烟这么费力气的呀。”
“吃香烟是这样的,习惯成自然,硬要停,开头还好忍忍,中间以为忍过了,成功了,其实没有,假象而已。”
红福露出过来人的神情,“尤其心里烦的时候,没东西呼一呼,这个嘴是难受得要命,内心挣扎起来就和波浪线一样,一时一个想法,上秒还在想,‘忍一时风平浪静’,下秒就是,‘我今天就算死掉也必定叼根烟再死’——对伐,我年轻的时候也戒过的,没十次也有九次了,从来没有成功过。”
听到他扯出年轻时代的大旗,胖阿姨和蔼不再,压下脸,一点面子不给,“不要拿自己和小夏比,你戒不掉是你没毅力,总是半途而废的人,好意思说的。”
红福张张嘴,不吭声了。胖阿姨掉头看夏天梁,语气稍微好转,“我看小夏戒得蛮好的,那条利群我放店里几个月了,到现在都没卖掉。”
确切来说是快四个月了。这场戒烟从夏天进到秋天,已是历史最长记录,连夏天梁偶尔都会惊讶,自己居然能坚持这么久。中间除了和沈夕舟聊天那次破功,之后像是迎来平稳期,最彻底的那会儿,他甚至完全不需要依赖吃糖缓解,压根不会想起抽烟这回事。
当时他刚与徐运墨在一起。
还以为真成功了呢,实际最难熬的阶段才正要开始。尤其最近,复吸的念头极速攀升,有时候和童师傅商量事情,对方打火机一开,他就特别不舒服。
以前从来没有到这一步。前天送完客人,折回店里,看台面落了一包香烟,剩余三两支,他原本要扔的,丢入垃圾桶之前,手像长出一个另外的脑子,缩回去。
夏天梁面上不变,端着笑对胖阿姨说到底是前辈,红福阿哥说得对的,其实我也很难受,不过能忍的话,还是尽量忍一忍吧。
回柜台,他瞄一眼手机,那边没有回复。
大概是把那句“你忙你的”当真,徐运墨又闷头做事去了。自从接了TT的工作,徐运墨放弃休息,整个人投入一种备战状态,很少看到他这样,过去也有为生意奔波的时候,却都没有如此斗志昂扬,像被什么点燃一般。
那是生命力的体现,夏天梁明白,此前蜗居在辛爱路的徐运墨不会这样。
理应为他高兴。夏天梁伸到裤子口袋,本该进垃圾桶的香烟盒子如今躺在里面,好几次,忍得实在难受,他就捏着烟盒边缘,四方形的壳子在指腹留下印子,深深一道。
真的高兴吗?
这天忙到关门,夏天梁盘完货回去,几近零点。他上楼放轻脚步,钥匙还没对上锁眼,身后房门先开了。
夏天梁动作一顿,转身见到徐运墨,显然候在门口多时。
他挪开视线,“还没睡啊。”
“在等你,”对方杵在门口不动,“有事和你说。”
夏天梁向下看地板,“明天好吗?我有点累了。”
“不行。”
徐运墨斩钉截铁,“必须今天说,你要是累,躺床上听也可以。”
夏天梁抬头看过去,还以为徐运墨开玩笑呢,实际没有。他轻轻叹声气,却没再拒绝,收起钥匙进徐运墨家,坐下后拿出薄荷糖,含两粒进嘴里。
“你说吧。”
徐运墨坐到他身边。下午周奉春发完满屏的省略号,电话跟着来了,接起来劈头盖脸一句:你等着,这笔顾问费你死活要结给我。
他恨铁不成钢,给徐运墨举例,说一顿饭你本来吃得热火朝天,结果因为别人的什么事情,碗一扔不吃了,中间也不拿去微波炉热一热,现在继续吃,倒要嫌弃菜冷了。
徐运墨不解,说好吃的话,我不会嫌弃冷掉的。
你真当我和你讲吃饭呢!隔着电话,周奉春吐血三升,只得转回大白话:专心不是坏事,但你每次一忙自己的事情,就什么都不管,只顾自己做得昏天暗地,完全不理外边。等忙过了才想着找人,怎么,人家只配在你闲的时候被想起来?
当然不是。徐运墨听懂了,再去琢磨夏天梁那几条信息,表面上的体恤都变成了被冷待的失望。
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愧疚更深一层。晚上在家,徐运墨硬撑着等到十一点多,楼道响起脚步声,立刻开门,正碰到夏天梁摸钥匙。
两天没见,怎么看起来人都瘦了。他清嗓子,照本宣科念道:“这几天忙着做事,只想着自己,没考虑到你的感受,约好在家吃饭都没顾上,你肯定心里难过,生我的气。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补偿你,今晚——还有明天,时间都给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下午打个草稿,周奉春检查,打回去改了两遍才过,本来还被要求加一句我太笨了,被徐运墨偷偷删了。
读完,夏天梁看他一眼,垂头没有反应。
按照正常逻辑,夏天梁要么原谅他,要么发脾气,不说话什么意思。两条路都没走通,徐运墨卡住了,还好夏天梁没停太久,出声问:“什么都可以?”
万一让他摘星星摘月亮,还是超出能力范围了,徐运墨决定严谨一些:“我办得到的那种。”
夏天梁应两声,看来是在考虑,许久后提出:“我想听你唱戏。”
“什么戏?”
“燕燕做媒。”
“你想得美。”
徐运墨一口回绝,几乎是下意识抗拒,不过说完就后悔了。
实在别出心裁,夏天梁居然想要这个,还不如月亮星星。他试图打商量,说换一个行不行。
夏天梁一双眼睛望着他,面上难掩失落,“不肯吗?”
徐运墨被堵得半句话讲不出,对方幽幽望着他,声音转小:“知道了,不唱就不唱吧,我也没其他想要你做的事情。”
行了,徐运墨按住他,认命般闭上眼,“我唱给你听。”
燕燕也许太鲁莽。徐运墨起个调子,他的声音早已不复未变声时期那种雌雄莫辨的童稚,变得沉缓许多,这种娇俏的唱段唱起来实在别扭,每个字像从牙缝里钻出去一样,但夏天梁不喊停,他也没辙,硬着头皮继续。
唱过四五句,忘词了,他只好停下。这时候再看夏天梁,对方不再正襟危坐,身体放松,人一斜躺进徐运墨怀里,说好听。
没要求重唱,徐运墨长舒口气,这才回过神问:“你干嘛一定要听这个。”
夏天梁眯起眼笑了,仿佛得到极大的满足,“唱这个会让你觉得不好意思吧,但你还是肯唱,说明比起不好意思,你更想让我开心,我就是想确认这点。”
他又说,这两天是有点不好受,但我也知道那是你的工作,你把它放在第一位也很应该,不怪你。
一会是小心思多多,一会又变得善解人意了,徐运墨无奈,“我当然想你开心,你不用搞这一套的。”
“不喜欢?”
也不是,徐运墨想半天,问:“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故意惹我,之前学英文的时候也是。”
夏天梁没立刻回答。他在徐运墨怀中换个姿势,藏起脸,只有一把声音传过来,“如果想被注意,这个办法比较快一点。”
讲什么?徐运墨没听真切,正要问,夏天梁改了话题,“徐老师,以后要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你会不会原谅我。”
这思维跳跃也太快了,徐运墨没跟上,“得看情况,而且没发生的事情分析不到,我怎么回答你?”
夏天梁盯着徐运墨看了一会,最后牵起嘴角,“也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只要我忍住就好了。”
他到底想表达什么,徐运墨困惑,不过夏天梁很快吻上来。他吃到了对方嘴里那股冷飕飕的薄荷糖味道,想着夏天梁还是秉持了约定,依旧在努力戒烟,心情转为畅快。
一句无足挂齿的戏语,没必要太在意。之后并无不妥,两人恢复往日的相处。
徐运墨吸取教训,给自己一天设了好几个固定的闹钟,到点就停下,发条信息给夏天梁,以免让对方觉得被冷落。
TT那边也在保持推进。新设计的食具需与未来菜单进行磨合,徐运墨给的想法是,汤育衡做菜各种炫技,本身已经足够复杂,配套餐具若是类似风格,就是繁上加繁,硬与盘中食物争锋,容易导致食客接收信息太多,适得其反。
况且他那副性格,菜式想象力超群,也会显得太过高高在上。食具不如走相反的路子,取朴素之道,体现意趣,以此拉近与食客之间的距离。
对于食具,汤育衡还有个基础要求,必须本土制作。近年流行日式审美,侘寂风当道,不少米其林餐厅哪怕定制餐具大都也偏向选择日本的作家器,但wabi-sabi那套,老祖宗早就做过,徐运墨的建议是:磁州窑。
在国美读书的时候,徐运墨采风去过几次磁县。磁州窑黑白双生,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白地黑花彩绘,吸取书法与中国画技法,多记录民间生活小景,纹饰质朴,非常之接地气。
瓷上水墨,他监工基本没什么问题。汤育衡听过,说想法不错,但找窑厂烧窑不难,难的是找个有才华的器物作家,否则概念再好,落地落得不行,出来还是一坨屎。
话糙理不糙,徐运墨理解,找了个当地向导,决定亲自跑一趟寻人。
行程预计一个月,夏天梁听后,没多说什么,让徐运墨出门注意安全,涧松堂和遇缘邨的房子他会帮忙打扫,不用太担心。
临行前,他给徐运墨做了两个酱料,一罐炒酱一罐葱油,配饭拌面两相宜,说是万一嘴馋,在外也能吃到一点家乡味道。
从上海往磁县,六个小时高铁到安阳,再转大巴,下车迎面就是一阵大风,耳光一样硬生生刮到徐运墨脸上。
完全不同的风景,来接他的向导说,马上入冬了,今年是个寒冬,估计冷得很,说不定十一月就要下雪。
徐运墨听过当知道了,工作要紧,他一刻不停,日程排满,跑遍当地窑厂见师傅。
闹钟按照惯例,每天响起数次,越来越像打卡,他赶得及就发信息给夏天梁,要是漏掉一两个,也没办法,下个闹钟响的时候再补。
夏天梁回复总是很及时,嘘寒问暖。徐运墨有时跑窑厂受了气,回去同他发牢骚,他也耐心听,提提建议,说与人交流是这样麻烦,让徐运墨不要放在心上。
在当地待了一个礼拜,徐运墨看遍市面上的器物,没有合心意的。后来参加创意市集,碰到一个小姑娘,与别人拼一个摊位,只带了四五件器皿,老黑釉,反光有点微微发青,颜色很灵动。可惜造型过于奇特,像是随手胡捏。烧制工艺也不成熟,瑕疵颇多。
标价还不低,一个怪模怪样的杯子,狮子大开口,敢标888。路人兴趣缺缺,连拿起来的都很少。徐运墨也觉得怪,不过是有趣的那种。他观赏那个大肚皮造型的矮杯,没把手,杯口边缘裂出一道口子,却不是磕破或是失误,有心打磨过,并不锐利,手指一按恰好可以抵住。
他问对方是不是特意设计成这样,让人方便拿着。小姑娘摇头又点头,说我拉坯的时候,手按在上面留下一个凹槽,觉得握起来挺舒服,就留着了。
你不会事先画设计图?
啊?对方举起手,用这个不就行了,我的手就是模具,都是在做的时候不断感觉不断调整。
有天赋的人讲话总是充满一股不自知的炫耀。徐运墨把她带来的作品都收了,年轻人大喜过望,用力和他握手,将徐运墨比作散财童子,并说自己拖欠半年的房租终于能缴了。
认识之后,对方介绍自己叫小邢,学插画的,半路出家学陶瓷,做了两年,才出过一批系列成品,购买者寥寥。碰上徐运墨之前,她存款花光,认命了,准备参加完最后一次市集,收拾收拾回老家。
徐运墨问她要了联系方式,随后将作品拍照发给汤育衡。
那边打来三个字:就是她。
小邢没听过TT的名号,听说有活接,起初答应得很爽快,说餐厅呐,做两个吃饭的餐盘是吧,行啊。
后来大概是朋友和她说了TT的来历,她大惊,跑来找徐运墨,说不干了,我从来没接过那么大的活儿,搞砸怎么办。
徐运墨说有我看着你,砸不了的,又正色道,定金都付了,违约罚十倍,你自己看着办。
小邢迫于经济压力,只好跟着他。为了保证质量,徐运墨特意找了老资历的烧窑工人做指导,严苛程度堪比魔鬼训练。
第一批样品出来,效果不理想,汤育衡看完,很直接的两个字:重做。
还不忘点评:丑死了。
之前小邢做东西,向来天马行空,如今有人左右夹击替她收骨头,不习惯,成天唉声叹气,人也愈发憔悴起来。
中途实在受不了,她逃过一次,人还没上大巴车就被徐运墨抓回去。小姑娘蹲地上哇哇大哭,鼻涕横流,说太累了,每天睁眼就是干活,一刻不停,她想休息,想睡觉。
徐运墨给她递纸巾,沉默良久,道,老天喂饭给你,你不吃,非要吐出来,埋怨老天喂得太多了。但有些人,哪怕拼命追着老天跑,还是什么都吃不到,他们找谁去哭?你暴殄天物当心遭雷劈。
小邢人一抖,抹掉眼泪,问他,徐老师,你说的有些人是谁呢?
徐运墨没回答。他也不想将人逼到崩溃的地步,只是看到那样的天赋被拥有者随便浪费,又轻易放弃,他没法接受,于是扔下纸巾说你自己想清楚吧,实在不想做,我去和TT那边谈,尽量免掉你的违约金。
说是这么说,实际徐运墨一点把握也没有。都到了这个阶段,汤育衡要知道他把人放跑,可能会气到血液倒流,举着刀连夜追过来。实在不行,这笔钱只有他替小邢来付。
隔天,徐运墨进窑厂。他没抱希望,结果拉坯机旁边坐了个身影,脚下一堆废坯,见到他,抬起头顶着一对熊猫眼对他说,早啊,徐老师,我做了几个新的器型,你要不要看看。
往后两个礼拜,几乎是日夜颠倒,两人全身心投入调整设计。徐运墨都没空回去住酒店,借了个行军床,累了就{wb:哎哟喂妈呀耶}倒头睡一会,小邢也从一个小喇叭被折磨到静音,话越来越少,但手下的东西却像吸走她全部的精力,日益美妙,仿佛有了生命,会开始呼吸。
出窑那天,小邢穿着两层厚外套,检查完所有器物,她爆发出一声极响的欢呼声,忍不住手舞足蹈,拍手说太好了,一件没毁。
徐运墨没应,她跑去朝他激动喊,徐老师!你听没听见!我们成功啦!
喊到一半,她发现徐运墨正看外面,理解了——磁县下了第一场雪,银装素裹。
她停下,加入欣赏的队伍,感叹今年初雪来得真早啊,徐老师你上海来的,是不是没怎么看过雪景。
上海的冬天,下的是冰雹,是霜。极少几次落雪,飘到地上也化了,根本积不起来。
忽然想起夏天梁,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天天忙吗?时令菜上了吗?辛爱路呢?左邻右里?今年最美街道能选上吗?
此刻的徐运墨毫不知情。他总是和夏天梁说自己的事情,却忘记问对方过得怎么样。胃里一阵痉挛,空空荡荡的,他突然感到饿了。走前夏天梁熬夜煮的两瓶酱料,徐运墨实在没空吃,前几天拿出来一看,炒酱长毛了,葱油霉掉了,没有办法,只好忍痛全部倒掉。
离开一个半月,早就超出了原来预设的时间。他还是犯了一样的错误,一旦埋头工作,就仿若不知人间事,醒来一觉十年。
徐运墨拿出手机拍照,迟疑片刻,发给夏天梁。
那边回得很快:真漂亮。
他真的觉得漂亮吗?徐运墨往上翻聊天记录,自己的每句话夏天梁都会回应,不会遗漏,他呢,定闹钟都会忘记发信息。
徐运墨按手机:报告。
夏天梁:?什么?
徐运墨:最近抽烟了吗?
夏天梁:怎么突然问这个。
徐运墨:我该监督你的。
隔了好几分钟,夏天梁才回:没抽。
又来一条:如果抽了呢?
现在不能再用罚抄写那样的借口,徐运墨打出几个字,删去,到最后,发出一句:那我就再帮你戒一次。
再一次。
夏天梁看完这条信息,久久未回。
隔着手机屏幕,他也能想象出徐运墨说这句话的样子,绝对会很认真。
上次戒烟是完全相反的体验。中途忍不住,他几次复吸,上一任监督者发现后,没有责怪,只是预料到一般,温和地冲他笑一笑。
戒烟是他们试过的最后一次。当时夏天梁觉得,两人已经渐行渐远,如果有一样能够强有力到可以约束他们彼此的事情,或许还能继续走下去。
他没有说过这个意图,但对方应该是明白的,同样没有点破。监督者永远那样理智,包容一切,说好,我帮你,可是天梁,我最多只是一个外力,能不能成功,终究要看你自己。
会这么说,或许是因为对方早已看穿,抽烟这个坏习惯与夏天梁穿孔的癖好本质来说是一样的。那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找人戒烟,也是他想将改变的机会绑在别人身上。
夏天梁关手机,他吐出一口气,随后按灭手中的香烟。
这天的上海开始大降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