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ACT 50 比格
在异国他乡逗留的时间太长，“回家”这个概念在美美的记忆中不知不觉已经变得有些淡化与模糊了，面对事情突如其来的转折，小狗既感意外，又觉惊喜。
和易然以及穆童的视频通话已经结束了好一会儿，小牧羊依旧沉浸在重逢喜悦当中，那张本来就喜欢唠嗑的嘴巴，更是哔哩吧啦说个没完。
心情好的时候，胃口也总是特别好，美美积极地干着晚饭，食物将他两边的腮帮撑得鼓鼓囊囊，罐头虽然美味，但也没能阻挡小狗话唠的本质。
“阿嬷，你放心吧，刚刚我已经跟阿然说了，到时等他过来以后，他一定会给你报销！” 美美一边大口吃肉，一边向裴玉珍郑重保证道。
老太太笑眯眯地点头附和：“好好好，阿嬷知道了。”
裴玉珍垂眸看着跟前的美美和猎风，忽然想起当初和他们相遇时的情景，如今回过头来算一下日子，才发现自己和这两只小狗已经在一起生活了相当长时间了。
美美活泼可爱，猎风稳重靠谱，她打心底里喜欢这两只小狗，离别自然会有不舍，同时她也拎得清，明白只够回到主人身边才是对小狗而言最好的归属。
因为事发突然，这次的视频通话也是相当匆忙，易然那边还有不少手续工作需要处理，暂时没办法立马过来里约，但不管怎样，能够确认美美和猎风平安无事，大家一直以来悬着的心也终于得以放下。
“我好久没见阿然和木桶了，猎风你觉不觉得他们好像比以前瘦了不少？”
“我没留意。” 猎风淡淡回答道，他和易然还有穆童相处的时刻本来就不多，所以从前没太注意过这些细节。
小牧羊误以为猎风是在沮丧，于是非常体贴地安慰他：“木桶刚才说因为发生得太突然了，他还没来得及通知小山那边，所以你不用太难过，小山知道消息以后也一定会给你打视频电话的。”
猎风：“……我没有难过。”
“哦哦，那就好。” 美美安心点了点头，随后又继续话唠。
“你猜阿然他们什么时候会过来？”
“我好久没见波仔和肥仔他们了，话说他们会不会很想我呢？”
“话说我来巴西之前，家里还囤了一堆零食和罐头，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那些东西到底过期没有？”
……
小牧羊兴奋地盘算着自己日后的回家计划，旁边的比格不像往常那样加入话题，他始终埋着脑袋，安静地吃着晚饭。
将碗里最后一点罐头肉沫舔干净后，赤兔慢慢抬起头来：“我已经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吧，我先回去啦。”
小牧羊有些纳闷：“兔仔，你今天这么早就要走了呀？” 按照平时的节奏，赤兔通常会留到晚上九点多才回去歇息。
“嗯，今天出去玩了一整天，感觉有点累来着，所以想早些回去睡觉。”
“原来如此。” 美美理所当然地点头，对此并没有深究。
裴玉珍刚从院子里收衣服回来：“兔仔这就要走了？可外面正在下雨诶。”
雨才刚开始下，势头目前还不大，赤兔说：“没关系，菜市场离这儿不远，我待会加快点儿步伐跑回去就好了。”
裴玉珍把小狗送到门口，然后将兔子娃娃递到他嘴里：“那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啊。”
和大家告别以后，赤兔叼着他从游乐园带回来的兔子娃娃奖品，迈开腿开始快速奔跑。
从裴玉珍家里过去菜市场大概十分钟路程，这条路赤兔平日里已经走过很多遍，有时候甚至不需要刻意认路，闭上眼睛四条腿都能够凭借肌肉记忆在某个分岔口自动拐弯。
今天的菜市场跟往常有些不太一样，这个钟数，照例说商户们已经收摊回去歇息了，可不知为什么，这会儿却仍有一群人在干活。
有的在扫地，有的在搬东西，还有的人在现场监督指挥，大家看上去都很忙的样子。
指挥作业的人对几个负责清洁的员工说：“全部杂物都清理完毕了吗？”
其中一人回答：“那边水泥桌子底下还有些垃圾，其他的基本搞定了。”
大家都想早点干完活儿早点下班，纷纷加快节奏。
“我的天，这底下垃圾可真多！”
“话说好像还有股臭臭的味道？”
几个人一边吐槽，一边捂着鼻子将那些杂物翻出来，管他三七二十一，统统塞进垃圾桶里。
市场里的这个档口曾经被闲置了很长时间，一直到昨天，才终于等来新接手的商家。
生意人都很看重收益，为了能够早日开门营业，新店家盘下铺位以后，便开始争分夺秒进行改造。
长年累月堆积在这里的杂物自然是不能继续留着，清理完毕以后还得大搞卫生，人类们都在各自忙着自己的工作，谁也不曾注意到，不远处的某个拐角，一只小狗正愣愣地站在那里，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部看在眼里。
此时此刻他们清理的这个地方，在不久前其实是赤兔平日睡觉安身的小窝。
而那些被人类从水泥桌子底下翻出来的破旧卡通小枕头，肮脏瑜伽垫，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零星小物品，每一件都是小狗在外头花费了好长时间收集回来的。
人类将它们当成是分文不值的垃圾，可赤兔却将它们视若宝贝，用它们精心妆点自己的小窝。
可现在，他好不容易才搭建好的小窝没了，小狗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小窝被人捣毁，看着自己的宝贝们被粗暴地丢进垃圾车里。
最后一轮清理完毕，垃圾车司机发动引擎，将废品运载去垃圾场进行处理。
看着自己的宝贝们即将被运走，赤兔心急地撒腿追赶过去：“等等，你们要把我的东西带去哪里？”
但小狗跑得再快，也难以追上汽车的速度，垃圾车越开越远，最后变成一个渐行渐远的黑点。
赤兔终于跑不动了，气喘吁吁地站在路边，他抬头看着马路远处那抹几乎已经快看不见的小黑点，目光中充满了不舍。
那些被人类运走的东西，恐怕是再也要不回来了吧，小狗无声叹了口气，回过头去最后看了菜市场一眼，默默转身离开。
原来那个地方肯定是回不去了，他今晚必须得重新再找一个新的落脚点。
赤兔对这种经常挪窝的事情早就习以为常，平时他如果找不到地儿，到公园里将就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可是现在下雨，睡在露天的地方会被淋湿的。
最好的安家点其实是堆满杂物的小巷子，因为人类很少会去那里造访，可附近一带稍微比较好的歇息场所都已经被别的流浪猫狗群体占据了。
要是实在不行的话，赤兔知道自己也可以去阿嬷那里借宿，因为阿嬷肯定会收留他的。
可是……比格心里有些矛盾，他觉得自己总不能在裴玉珍家中借宿一辈子，毕竟自己跟美美猎风他们不一样，不是意外走丢的宠物，没有主人会来找他，他甚至连自己原本是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
赤兔一边走一边琢磨，脑海里时不时闪现过之前美美和他主人视频通话时那副喜上眉梢的模样。
嗯，这也正常，赤兔心道，毕竟那才是阿美从小长大的家。
看来这次，是真的要和他们告别了。
天上的雨点越下越大，已经没办法继续再往前走了，迫不得已，赤兔只好在钻进一台停靠在路边的汽车底下躲雨。
比格松开嘴巴，将一直叼着的兔子玩偶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这个小兔子是他仅剩的唯一一件物品，也是真正意义上属于他自己的全新玩具，因此他格外珍视。
赤兔趴在地上，把爪子轻轻搭在兔子玩偶身上，将它搂到身边，这场雨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消停，小狗无事可干，目光呆呆地望着前方滴答滴答落不尽的雨点，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困意慢慢袭来，昏昏欲睡之际，赤兔突然被一阵剧烈的头痛刺激清醒。
头痛没有持续很久，过了一会儿又消退了，这种状况最近时常出现，赤兔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
伴随着痛感神经的刺激，曾经一些被淡忘的记忆，不自觉地重新浮现于眼前。
赤兔看见自己置身在一个小笼子里，一只手从外面伸了过来，将笼子打开，把他带到了另一个有很多设备的房间里。
眼前的人一身白色衣服，赤兔见过类似的打扮，里约宠物医院里的医生都是这么穿的。
每一天，那些白衣人员都会定时给他喂药吃，有时还需要打针，赤兔并不喜欢打针，因为有时打完针以后，他会感到不太舒服，但每次他都会乖乖地配合那些人类。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记忆？赤兔困惑不已地甩了甩耳朵，他记得，他明明是一匹跟随主公征战四方的战马，他明明生活在另一个不同的时代。
赤兔的大脑感到前所未有的混乱，原先很多确信的事情，如今都变得摇摆不定。
所以……从前的那些记忆是真的吗？如果不是的话，那么他到底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