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你要做什么？！”戮天也被绯溟杀的动作与说出的话震惊到了， 大喝了一声。
绯溟杀自然不去理会戮天， 只维持着激动看着林醉。
林醉心中对这个绯溟杀很是忌惮， 此时听到绯溟杀没头没尾地喊了这么一声，并不是很能理解这个绯溟杀到底在说些什么。
眼前这人是邪修的头头， 而邪修又向来惯会蛊惑人心， 这会儿大喊什么“天魔大人”，定是要故意降低他们的防备！
思及此， 林醉眼神一凛，抿着嘴并没有要搭腔与询问的意识。
墨珣乍一下听到绯溟杀的话，眉梢便微微扬了一下，却很快地归于平静，就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一样。
“什么天魔？”
“这绯溟杀什么意思？”
……
在墨珣与林醉身后的其他修士自然也都听到了绯溟杀的声音， 视线纷纷落到了绯溟杀身上，而后又去看他面前的九渊与林醉。
绯溟杀本就是故意想让其他人听到，自然不可能收敛声音， 更有甚者， 他是恨不得能用邪力将自己刚才的声音扩散开去。
绯溟杀刚才故意将声音提高， 说是第一次见到天魔太激动就已经有些牵强了， 若是再运用邪力， 那就真是太刻意了。
绯溟杀此时激动得嗫嚅了起来，嘴唇微颤， 像是激动到无以复加， 更是无法再开口多说些什么了。
林醉紧盯着绯溟杀， 这才发现绯溟杀正看着自己， 就好像他口中所说的那个“天魔”指的就是自己一样。
不过，林醉这厢分神亦不过是一瞬，心境却并没有受到绯溟杀的影响，只紧盯着绯溟杀，似是想看看他除了信口胡诌，还能使出什么招数来。
绯溟杀见林醉没有被自己说动，甚至没有一丁点儿被发现的异样，心中不由得纳闷——难道，林醉的记忆还没有恢复？或者说，林醉根本不是真的天魔，只是凑巧额头上有个跟天魔一样的印记？
还不等绯溟杀继续张口，墨珣就动了。
“我此前就曾跟你提到过的。”墨珣走到林醉身边，心念一动，一柄飞剑就出现在了墨珣脸颊旁。然而，墨珣的视线并无旁落，而是直勾勾地盯着绯溟杀，口中吐露的话却是在同林醉说着：“许多邪修巧舌如簧，能把死了的说成是活的。所以，在遇上邪修的时候，不要听他的花言巧语，否则，很容易会被他蛊惑。”
墨珣话音刚落，原先悬在墨珣身侧的飞剑已经化作千剑万刃，如同骤雨一般，齐齐朝着绯溟杀刺了过去。
墨珣使的是玄九宗的骤雨剑法，在后世已经有所改良，但大体上还是看得出是什么。
只是，鲜少有人用神识来使骤雨剑法，而墨珣伸手那些玄九宗的门人，也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墨珣技用的是神识。
神识这种东西比灵力还不易察觉，而墨珣身边的剑出现时，在场的人因为双眼能瞧见，便下意识将这点忽略了过去。
现在见到九渊尊者的剑已经幻化，而玄九宗的人却都没有感觉到有灵力波动，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他们互相对视，面面相看，却最终在彼此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与自己一样的疑惑，便也按捺了下来。
九渊尊者竟能将神识运用到这种程度！
看来，他们还有得练呢！
这么想着，玄九宗的人眼中更是迸射|出灼人的目光，可以说是群情激昂了。
******
绯溟杀所在的位置虽然看起来安全，但事实上，在墨珣凌厉的攻势下，他其实根本没有躲开的可能。
飞剑正泛着寒光，“咻咻咻”地破空刺向了绯溟杀。
“宫主！”
“小心！”
“绯溟杀！”
……
一时间，天魔宫那边乱作一团。
本来邪修就如同一盘散沙，若不是绯溟杀创立了天魔宫，将他们召集起来，他们这会儿还各自为战呢！
天魔宫众虽是谁都不服谁，对上绯溟杀也算不上多客气，但绯溟杀总归是他们天魔宫的宫主，若是就这么叫九渊给杀了，那他们天魔宫的颜面何存？
变故横生，莫说是林醉，与各个宗门的修士，就连戮天及天魔宫的邪修都惊得要从屏障内冲出来了。
只是，邪修们终归是赶不及。
当“骤雨”落下，绯溟杀几乎是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就被墨珣那蕴含了神识的剑气刺穿了。
林醉才刚听了墨珣的教诲，还不及挥剑，便被墨珣抢了先。
一时间，林醉心中感慨万千，不免懊恼。他明明不该听绯溟杀废话的，但在听到了“天魔”二字，林醉除却诧异之外，还有那么点儿似曾相识，这才慢了一拍。
墨珣这下动手，对旁人而言算不上什么怪事，但林醉却知道，从两人正式结为道侣起，墨珣就很少主动出手。
大多数时候，都是林醉在前。
一开始，林醉只以为墨珣是在磨练自己，但自打他猜到了墨珣的身份之后，就不再这么想了。
墨珣身份特殊，许是碍于天道法则，才无法出手。
现在动手，必定是因为绯溟杀口中说的“天魔”是一件真事。适才绯溟杀的视线正是对着自己，话也是冲自己喊的。
所以，这是不是也意味着绯溟杀口中的那个“天魔”，是自己？
林醉的惊诧还没来得及显现，便发现面前绯溟杀的尸|身有些不对劲了，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了。
墨珣眼看着绯溟杀身上的容貌如同幻境消失一般褪去，随后就连身上的衣物也都消失无踪，末了才变成了一具傀儡。
这具傀儡原是天魔之物，而后被绯溟杀带在身边，浸染了绯溟杀身上的邪气，又因为墨珣已经用神识将眼前邪修、魔修所散发出来的气肃清，所以根本就没想到眼前这“人”竟是个假的。
这下可好，林醉脸上姗姗来迟的错愕，当下就被因变故而赶来的朔方掌门以及其他宗门的掌门误认为是因为发现了绯溟杀尸|身异常时所表现出来的诧异了。
“是替身傀儡。”墨珣将手收了回来背在身后，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没有上前细看。
墨珣是在听到了绯溟杀的话之后，就对他起了杀心。
而在刚才的那个节骨眼上，墨珣自是顾不上许多，只想着让绯溟杀闭嘴。
现在，见被自己斩杀的只是一具替身傀儡，墨珣反而是松了口气——他原就不怎么敢太过插手此间大事，若适才他真的动手了结了绯溟杀，这会儿指不定已经被天雷给劈得外焦里嫩了。
******
“九渊峰主果然手段了得！”此时此刻，躲在暗处的绯溟杀才不得不现身。
绯溟杀的话听着是在夸奖墨珣，可实际上脸上却毫无笑意，甚至眼神之中的怨毒与戾气完全不加掩饰。
傀儡损毁的时候，绯溟杀与傀儡之间的联系也就断了，而傀儡立刻呈现出了原型——一个没有脸的偶人。
绯溟杀是没料到九渊的反应这么快，甚至问都不问就直接对自己动手，而他放置在傀儡身上的防御法器竟是一点儿也抵挡不住九渊的攻击，当场损毁。非但如此，傀儡本身也具有一定的防御功能，却根本都没有防住！也不知那九渊究竟是使了什么法子，竟能将天魔的法宝一并损毁了。
绯溟杀心中恨得不行。他从天魔的洞府里得到的法宝不少，但最近那些法宝都叛逆得很，根本不为他所用。这具傀儡是少数还听从指令的，现在被毁，叫绯溟杀如何不心痛？
而且，这具傀儡，他已经用了很长时间了。他甚至可以好不夸张地说：任何的障眼法都比不上这么个宝贝的。他刚才用上这个傀儡的时候，莫说是戮天，就连凌天、曦和他们这些渡劫期的元君都没能看出来！由此便可见这具傀儡的特殊之处！
然而，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
绯溟杀肉痛定看着这具傀儡，眼中除了不舍，便是对墨珣与天魔的怨恨。
正是因为知道这具傀儡的特殊之处，绯溟杀才从九渊的手段之中判断出九渊能力不俗，恐怕还在戮天之上！
他竟是不知，徽泽大陆曾几何时出现过这样的人才了！
并且，这九渊这般厉害，为何早早没有显出名堂来？
绯溟杀原先就对墨珣很是忌惮，现在忌惮更甚。
他在傀儡损毁的那一刻就已经预判了墨珣的能力，这厢站出来，算是做好了准备，防御法袍与法宝全都在身，应当能做到全身而退。
绯溟杀现在所处的位置离九渊与林醉很远，所以说话时，便是运用邪力将声音扩开了，
“尚可。”墨珣一边与戮天的血海封较劲，一边不置可否地点了头，冷眼看着绯溟杀。仿佛刚才并没有被那傀儡影响到，又像是早就已经看透了绯溟杀的伪装。
“……”并没有在夸你！
绯溟杀被墨珣这个“厚颜无耻”的模样噎了一下，心中不免诧异——从绯溟杀得到的情报来看，玄九宗的这个九渊峰主，不沾俗务，是个寡淡的人。
但是现在……听听九渊说的这个，那是个寡淡的人能说得出来的吗？！
绯溟杀怀疑墨珣是故意在暗讽他的！
他没能从墨珣的面上看出什么异状，心里更是忐忑。
绯溟杀打一开始就将九渊视为劲敌，而九渊刚才的手段也确实把他镇住了，现在再看九渊这副做派，心中又恨又气的同时还带了一点儿畏惧。
然而，仇恨蒙蔽了他的双眼，使得绯溟杀根本没有深思，只当是恨过了头，才会有这么异样的感觉。
这傀儡是绯溟杀从天魔的洞府里得来的，按照当时的存放位置，想来在天魔手中时，也是个稀罕物件。而绯溟杀自从得到了这具傀儡之后便十分爱惜，且这傀儡还会随着使用者境界的提升而自行进阶升级，明明是一个成长形的法宝！
更有甚者，绯溟杀觉得这具傀儡或许还能规避天道，在渡雷劫的时候用作替身……
在渡劫的时候，莫说是邪修，就是普通的修士也都会准备许多法宝为自己保命。而邪修比起普通修士，在经历雷劫的时候更为凶险，若是有这具傀儡在，绯溟杀的胜算也能多一些。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都无济于事了，傀儡已经坏得彻底，上头所蕴含的魔力已经消散，不可能修复了。
绯溟杀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扭曲，咬牙切齿了一阵，才将视线从墨珣身上移开了。
现在，他的重点不是九渊，而是林醉。
绯溟杀目光殷切，启唇时嗫嚅着，似是激动万分地看向林醉，原先那淬了毒的双眼也被欣喜所取代。
墨珣看着绯溟杀，不禁感慨起此人的变脸速度来。
“天魔大人，属下寻您寻得好苦啊！”绯溟杀这会儿也不再像刚才的傀儡那样直接窜到九渊与林醉跟前了，而是堂而皇之地将声音扩了出去。
墨珣眼下已不似刚才那般冲动，而且，适才绯溟杀那句“天魔”已经说出了口，听到的人不少，墨珣这厢再拦也没有什么意义。更别说绯溟杀惜命得很，躲得这么远，墨珣要赶在他开口之前隔空击杀他，确实有些困难。
而且，墨珣怀疑，林醉现在恐怕已经猜到了什么。
这么想着，墨珣心下一动，却并没有侧过头去看林醉。
绯溟杀口口声声叫林醉“天魔大人”，若林醉真猜出了什么，墨珣这一个侧目便会引来身后那些修士的诸多联想，反倒对林醉不利。
林醉的身份本来就是个大问题，自两人离开华海秘境之后，墨珣就一直在猜测林醉的身份会在什么时候暴露。毕竟因为墨珣的介入，这整个世界的进程已经被他打乱了，而他又不是尽知后事，梦境里也只是跟在林醉身边，自然不知道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会儿，叫绯溟杀说破，墨珣原先一直无从着落的心忽然就落到了实处。
该来的，总会来。
与其拖拖拉拉不知何时，倒不如在自己还在此方天地、能护下林醉的时候来。
屿汐整理。
先前，阿豨一直待在离林醉不远不近的位置，运用幻境协助林醉，而阿豨这三年来因为得了墨珣的指导，在修炼一途上可谓是顺风顺水，已经协助了林醉解决了不少的邪修了。
刚才，林醉在对战那个分神期邪修的时候，阿豨就从旁辅助，却并未叫人察觉。而那个天魔宫的人（绯溟杀）在同林醉说话的时候，阿豨自然也没有错过。
听了绯溟杀的话之后，尊者没什么反应，林醉也没什么反应，只有绯溟杀自己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怎么看怎么古怪。
阿豨慢慢往尊者与林醉身边挪，待将自己的气息传递过去，让尊者与林醉有了心理准备之后，阿豨才猛地窜上了林醉的肩。
绯溟杀的表情已经在墨珣与林醉的冷眼之中快僵了，而阿豨的出现，却是给了他一个缓冲。
绯溟杀朝着阿豨看了一眼，顿时便觉得阿豨有些眼熟，似是在哪里见到过似的。只是，现在距离有些远了，他看得并不真切。
不过，这却并不妨碍绯溟杀张口就道：“这就是天魔大人座下的神兽玉面九尾吗？！”
“……”阿豨眯起眼睛，一张狐脸显得十分严肃。
它一开始只认为那人是在信口胡诌，却没想到，他竟然能够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自己身上有幻境伪装，又有九渊尊者给的遮盖气息的法宝……怎么想都不该会被发现才是。若说这人靠猜，又怎么能猜得这般精准？！
林醉听罢，沉下了脸。阿豨的身份，至今只有他与墨珣知晓，现在这个绯溟杀却能将阿豨身份说破，恐怕不是打探来的消息，而是对方真的对那个所谓的“天魔”知之甚祥了。
这也就不难解释他为什么一再称自己为“天魔”了。
林醉已经从墨珣刚才的举动之中想到了许多，包括墨珣那些被天雷限制的话，以及墨珣为何刻意带他离开宗门云游，又为何要一路以斩妖除魔为己任。
说句不好听的，虽然看似大义，可事实上，在猜到了自己可能就是天魔之后，林醉明白，墨珣所做的这一切，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他而已。
阿豨抬起头看了看林醉沉静如水的脸，又因为他们之间拥有神魂契约，阿豨能明显感觉到林醉心情不佳。甚至眼神凌厉，恨不得带着剑就杀上天魔宫。
这都是之前所没有的情绪。
看来，林醉真是被这个邪修气到了。
阿豨跟在尊者与林醉已经有个几年了，但因为尊者带着林醉四处云游，并未避世，倒也叫阿豨通晓了一些红尘俗事。阿豨知道这个时候，它不该胡乱开口说话，便也从林醉的肩上灵巧地绕了过去，轻灵地蹦到了尊者肩上，用鼻尖去点了点尊者的脸颊。
墨珣知道阿豨这是在问情况了。
然而，莫说是阿豨了，就是林醉，墨珣也都无法明说，只能安抚似的伸手在阿豨的背上捋了一把。
绯溟杀见眼前的两人一兽听完了自己的话，没有什么多的反应，心中不免有些焦急。他故意将天魔的身份点破，就是为了混淆视听，现在当事人没有反应，那么，其他的那些修士呢？总不至于听到了天魔的身份也是无动于衷吧？！
这么想着，绯溟杀立刻朝着九渊与林醉身后的修士们看了过去。
墨珣与林醉身后的几大门派的掌门显然是被绯溟杀所说的话惊到了，好半天没有言语，最后，还是九霄大喝一声：“邪魔歪道，休要胡言乱语、信口开河！”
绯溟杀一看玄九宗掌门这么个恼羞成怒的模样，顿时安心了不少。
本来嘛，像九霄这样的态度才算是正常的。那九渊，是个什么鬼反应，害他心里差点都没底了。
“我如何胡言乱语？”绯溟杀看向九霄，而后又对着林醉道：“天魔额上有一红梅，身边又有玉面九尾，如何不是？”
九霄刚才就离那屏障远，听到绯溟杀说话，又见绯溟杀的那具替身傀儡在九渊与林师侄面前站定，便知绯溟杀所说的天魔定是九霄与林醉其中之一。
九渊与他虽不是同一个师父，但两人当年也是同一批被宗门选中的。而林师侄，还在襁褓之中便被九渊带回，也是九霄看着长大的。
要说这两人之中有一人是天魔，九霄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现在，又听绯溟杀说起“红梅”，九霄便知绯溟杀口中的天魔指的是林师侄了。
“林师侄自小便在我玄九宗长大，怎么可能是什么天魔？！”九霄冷笑了一声。
这绯溟杀简直是要把他们当傻子了！
“九霄掌门这话此言差矣，自小在你玄九宗长大，怎么不可能是天魔？”绯溟杀越说越得意，甚至已经料想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你们玄九宗将天魔藏在宗门之中，也不知是何居心！还不快快将天魔交还……”
绯溟杀说话的时候，语气便上扬了几分，恢复了往常的气焰：“天魔乃是我天魔宫的统帅，是魔域的统帅，自当回到我天魔宫……”
绯溟杀并非急着想让天魔归位，而是故意在提醒那些名门正派，天魔的威力，想要借此引起他们对林醉的戒备。
然而，让绯溟杀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话音未尽，就听到玄九宗的人已经纷纷议论起来了——
“这个天魔宫的宫主脑子是不是不太好？”
“我也觉得他可能走火入魔……”
“你说错了吧，他本来就是邪修。”
“你看他那个表情，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说出来的话也很不对劲！”
“就是说啊……”
……
“？？？”绯溟杀原先那怡然自得的表情骤然一僵硬。
这些名门正派是不是都有毛病？！
还是耳朵坏了，听不懂自己的话？！
墨珣与林醉自然也听到了身后的弟子们所言，看向绯溟杀的眼神自然也带了忍俊不禁。
隔这么好远，绯溟杀并不能很详细地观察到墨珣与林醉的眼神变化，但他却能猜到这两人会是什么个反应。
绯溟杀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将自己逐渐涌上来的脾气给强压了下去：“天魔大人，您何必与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修士为伍？这些年，属下不负所望，将天魔宫逐渐壮大，就是为了完成天魔大人的部署。等天魔大人出世之后，便可以号令天魔宫上下。”
林醉此时对自己的身份还没有一个准确的认知，在墨珣杀|死绯溟杀的替身傀儡之后，林醉就猜到了绯溟杀所言非虚。不过，慌乱只是一瞬，却很快又镇定了下来。
不管他是不是天魔，只要他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是个什么身份其实根本就无关紧要。总不至于，就因为他是天魔，所以就要对他喊打喊杀吧？
而墨珣，虽是早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却一直这么护着自己……既然他都不在意了，那自己还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这么一想，林醉的情绪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你说够了吗？”墨珣面无表情地沉声道。他并没有刻意提气，反而是用神识将声音传了出去，就跟最开始时为了唤醒修士神志一样。
绯溟杀并不打算接墨珣的茬，而是鞠躬继续对着林醉道：“天魔大人，属下在天魔宫恭候您多时了。”
话一说完，绯溟杀便侧开了身子，手朝天魔宫一摆，摆出了一个邀林醉进入的姿态。
林醉皱着眉，飞快地朝着墨珣看了一眼，似是在询问。
墨珣很快递给了林醉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阿豨后知后觉地有些明白这个绯溟杀刚才到底在叽叽咕咕说些什么了——
“你肯定是在使离间计！”
阿豨对着绯溟杀的方向喊了一声，威力是有些不如墨珣，但却还是十分清晰地传递了出去。
阿豨这几年虽是修炼有成，但修炼进度总体来说还是比起林醉来说还是差了不少。
毕竟林醉有尊者的灵力滋养，而它只能自己一只兽孤零零地勤学苦练。
这么一想，竟莫名有些辛酸。
阿豨这一句落下了之后，身后的一大群修士顿时恍然大悟起来了！
“噢！原来如此！难怪我总觉得这个绯溟杀从头到尾都怪怪的。”
“按照常理来判断：如果确如绯溟杀所言，林师侄真是‘天魔’，却因为某种目的而潜伏在我玄九宗内。那绯溟杀身为他的下属，理当知情。”
“如果天魔不信任绯溟杀，所以这个绯溟杀真不知情，那在认出了天魔之后，他也该为天魔保守秘密，而不是当面揭穿了天魔的身份。”
“像现在这样一口一声地将天魔的身份道出，又暗示天魔会与我等名门正派为敌……啧啧啧……”
九华越说越笃定：“这天魔宫宫主，要么是脑子不正常，要么就是居心叵测！”
“……”
绯溟杀：既不想承认自己脑子不正常，又不想承认自己居心叵测。
“天魔宫当真好算计！”九霄气笑了，瞪了绯溟杀一眼，“无非就是想挑拨我玄九宗与各大门派之间的关系罢了！”
九霄这么说着，便也转过了身，同身后其他门派的修士说：“诸位道友，林师侄是我们玄九宗所有峰主、长老看着长大的，那额上的红梅印记也是四年前进入华海秘境之后在秘境中得了机缘才出现的。并非是那天魔宫主所说的什么天魔印记，诸位道友切莫被这邪修蒙蔽！”
“九霄掌门言重了。”朔方立刻答道：“这绯溟杀狼子野心，我等定然不会被他蒙蔽！”
朔方这厢站出来，主要也是因为他早前已经见过九渊与林醉了。
玄九宗在徽泽大陆上也算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宗门，他们几个正派的宗门就算往日里争夺弟子、进入秘境之后争夺天材地宝，但根本上关系也还过得去。
尤其是现在，在天魔宫那群邪修的面前，自然不可能内讧的。
而他们各个门派每隔三年都会举办一次宗门新秀的比武大会，林醉曾参加过几届，朔方对他有点印象，自然也知道林醉额上的印记并非与生俱来。
至于天魔……几大门派的掌门、长老都是知道的。
然而，天魔已经被封印了数万年之久，徽泽大陆与魔域也一直都相安无事，绯溟杀眼下张口就说林醉是天魔，这谁会信？
“是啊，九霄掌门不用担心，天魔宫惯会妖言惑众，我等绝不会被他诓骗过去！”
“九渊道友与林醉道友曾在华海秘境里救过我门下弟子的性命，怎么可能与邪修同流合污？！”
“说的不错！九渊道友与林醉道友这几年一直致力于肃清邪修，绝不可能是天魔！”
……
随着九霄的话，墨珣身后的修士纷纷表态，都认为林醉绝不可能是天魔，只是绯溟杀胡编乱造，意欲诳时惑众。
墨珣不禁莞尔，却很快将脸上的表情收敛了起来，而后便携林醉转身向身后表示相信他们的修士道谢。
“承蒙各位道友信任，九渊铭感于心。”墨珣此时虽是背过了身，但却不可能毫无防备地将后背留给敌人。他已用神识挡在身后，只要邪修敢在此时偷袭，墨珣便能叫他们有来无回。“适才我听得天魔宫宫主所言，也是震惊，断然没有想到我道侣额心上这个传承会被误认为是天魔的记号。”
墨珣最初是想让绯溟杀不要再说下去，后来却发现他面前的这些修士似乎将信将疑，便也容绯溟杀继续往下说。
初时，墨珣乍一下从绯溟杀的口中听到“天魔”二字的时候，身体比意识快了些，根本来不及深思便对绯溟杀动了手。
待发现自己斩于剑下的只是一具替身傀儡之后，墨珣这才冷静了下来。
后来，他又从绯溟杀的话里听出了绯溟杀是如何判断林醉是天魔的。
除却林醉额头上的红梅印记之外，还有阿豨……
墨珣最初没有想到过阿豨，现在听到绯溟杀的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此前，他们在蜃楼里被空灵“困”住，是因为那个“阿豨”想要保护他们。
这也就证明了绯溟杀所言非虚，玉面九尾确实是天魔座下的神兽。
但却也有说不通的地方——在墨珣的梦境里，是没有阿豨的身影的。
这也就意味着，阿豨更可能是在林醉的身份暴露了之后才与林醉签订的契约。
这么一想，墨珣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当年，林醉尚在襁褓之中便被我带回了玄九宗，收于门下。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做出过有辱我玄九宗门楣之事，更别提会与那等邪修沆瀣一气。”
墨珣话音刚落，立刻有别的门派的长老开口道：“这是自然，九渊道友的人品，我等还是信得过的。”
墨珣冲他颔首致谢，而后又道：“至于阿豨……我不知天魔宫主是如何知晓阿豨是玉面九尾，但你要说玉面九尾是天魔的座下神兽，我却不能苟同。”
“阿豨确是玉面九尾不错，但我与林醉遇见它时，它却是没有与任何人签订契约的。”墨珣说着，又看向绯溟杀，“我亲眼见着林醉与它签订契约，又眼见着它从开灵智到口吐人言……”
“说句可能会让我道侣生气的话……”墨珣对着林醉眨眨眼，“这玉面九尾原是要与我签订契约的，但当时这玉面九尾的境界不过金丹，与我相去甚远，所以我拒绝了。之后，玉面九尾才退而求其次，与我道侣签订的契约。”
“叽！”虽然恨尴尬，但却是事实。
阿豨已能口吐人言，但在碰到无法回答的情况时，它往往会以叫声来掩饰。
林醉当时也在场，自然知道墨珣说的都是实情。阿豨那时候确实是眼巴巴地盯着墨珣，但却被墨珣压着，不情不愿地与自己签订的契约。
墨珣见林醉看过来，立刻递给了他一个“放宽心”的眼神，而后便是目光锐利地扫向绯溟杀：“如果真如你所言，那么，我的道侣不该是天魔，我才是。”
“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证明林醉不是天魔大人罢了！”绯溟杀知道自己的临时拟定的计划已经失败了，但却并不愿意就此放弃。“但是你所说的……”
“对，我是这么想。”墨珣毫无自觉地打断了绯溟杀的话。
绯溟杀被墨珣抢白，顿了一顿才找回了言语，又道：“你说的那些，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
墨珣：“……”
绯溟杀见墨珣垂眸，以为他是无话可说，心中畅快不少，刚要继续蛊惑林醉，便听到墨珣那蕴含了神识的声音响彻苍穹——
“我觉得道友们说得不错，你的脑子确实有问题。”
绯溟杀听到了墨珣话语里的嘲讽，以及他对自己的辱骂，这会儿更是怄得不行。“玄九宗堂堂九渊峰主，难道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天魔的身份，才将天魔带回玄九宗？想挟天魔以令众宗门？！”
墨珣见绯溟杀至今还想要往玄九宗上泼脏水，禁不住摇了摇头：“你还是不要再拖延时间了。”
墨珣观绯溟杀刚才的那个态度，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期盼天魔已久的属下该有的态度。甚至于，墨珣反而还觉着，绯溟杀怕是巴不得天魔当场身消道陨。
说来说去，都只是出一张嘴，却没能拿出确凿的证据……
墨珣怀疑绯溟杀根本就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林醉就是天魔。
左思右想，绯溟杀恐怕只是想借着自己的三言两语挑起他们玄九宗与其他宗门之间的矛盾，从而祸水东引。
绯溟杀睨了墨珣一眼，显然不打算再跟墨珣废话，只继续盯着林醉，语气焦急地说：“天魔大人，请您快快过来吧。”
墨珣、林醉以及一众正道修士：“……”
墨珣心中暗道一声“果然”，之后并不再与这绯溟杀逞口舌之快，转而开始攻破戮天的术法了。
至于林醉，墨珣丝毫不担心。
最该墨珣注意林醉情绪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林醉自己就能处理好。
绯溟杀正殷切地看着林醉，而林醉，自然是不负所望，丹唇轻启，横眉冷对：“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
林醉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一众修士也随着林醉的话而纷纷打开了话匣子——
“我也觉得这个天魔宫宫主可能是得了癔症了。”
“脑子有问题。”
“不错，正是神志不清。”
“莫不是修炼邪术把脑子炼坏了？”
……
绯溟杀：“？？？”
这些正道修士怎么回事？怎么都不按他所想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