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刑司。
年迈的老妇人面对如此酷刑招架不住一刻钟, 她哆哆嗦嗦地看向前方,双眼空洞无神。年轻时深邃灵动的眉眼在现在年近五十的年纪变得下垂布满褶皱。
草原人的骨骼鲜明高挺,即便老了也比寻常人多几分辨识度,她前几日跟在原辽身侧并未有人对此人多加注意, 但一旦混迹在中原人面孔当中, 她就是那个显眼的存在。
“我说, 我都说!”
眼神盯着空气中的某一个点, 眸底的混沌突然变得鲜明, 好似穿越时空再次看见那张明媚艳丽的面容, 年轻貌美的女子在对她招手, 老夫人突然流下两条热泪, 声音哽咽。
当年跟着服侍两任圣女进宫的草原侍女都说得一口流利标准的中原话,但如今老妇人早早回了草原跟在原辽身侧,十几年过去中原话因此又变得拗口生涩。
“我叫塞秋,是圣女身侧权势最高的侍女。”
一句话说完,两眼紧紧闭在一起, 她像是又回到了乐无忧身侧。
“圣女!圣女您要不再想想, 这件事若是做了, 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明艳带着狠辣的眸子闻声看去,对上侍女塞秋的劝阻毫不在意,“我还有余地吗?”
她们草原自古在天地间驰骋,现如今竟然要被困在这样一座狭小令人窒息的红色宫墙之中!她们的王对此还笑呵呵的说,“这是你的荣幸,圣女。你生得这样美貌,若是进宫一定是皇帝身侧最受宠的贵妃!”
拳头紧紧握在一起!
她如今是贵妃了,但只要一看见那双贪婪的眼睛她就止不住作呕。
原本在天地间明艳装得下天空和绿野的明媚双眸此时蕴含着滔天恨意,她就是要让顾家王朝在她的手下毁于一旦!
“这药……圣女, 可是要现在送去给薇妃娘娘?”
乐无忧躺在贵妃榻上闭眼,手上一只纯白长毛蓝眼的胖猫在她怀里睡着,“等着,等过一阵子。等到风家彻底消失在云国,那个时候,再送给我的好妹妹。”
塞秋心砰砰地跳着,她手上握住红色粉末止不住吞咽口水。她自有意识起就被乐家养在府里,二小姐出生后也是她跟在身侧服侍,后二小姐又被选作圣女,她当时笑得合不拢嘴。
她看作是妹妹一样的女子终于当上了圣女,日后面对王族都可以抬头挺胸的走了。
……现如今,圣女甚至比不上笼子里的金丝雀。
长呼一口气,塞秋把手心里的毒粉收好,装作无事的模样打开门,招呼着院子里的宫女前前后后打扫起来。
不出两日,塞秋迎着两位御医进来,圣女进宫已有三年,但久久没怀上龙子,皇帝和太后总让人来为她把脉。乐无忧烦闷,不耐地将手伸出去。
半晌,塞秋关上房门,屋内只剩下两个草原人和两位御医。
曹力满面荣光,他见门关上了忙把手收回来,“娘娘放心,娘娘的药可是好东西,保娘娘五到十年内都不会有身孕。”
曹力话说完,跟在他身后略显拘谨的张玉群也跟着笑。
“少说废话。”
乐无忧冷眼看去,看得曹力脊背发凉,他忙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字条,“梁大人的信,请娘娘过目。”
梁忘里?
乐无忧皱眉接过来,精致贵气的护甲被她嫌弃地扔在桌面上,一双纤纤玉指在这几年中被养得娇嫩,连手腕上的茧子都消退下去,一副高门贵女的模样,但越是这样越让乐无忧恼火。
她强迫自己将视线挪到信纸上,皱眉看了起来。
信纸上的内容不多,乐无忧轻扫两眼。眉宇间的愁闷展开了些,她轻轻挥手,“塞秋。”
塞秋懂了,她快步去衣柜中端出一套衣裳。
明黄色长袍,上面绣着气势昂扬的金丝龙纹。
竟是龙袍!
曹力和张玉群两人都看得呼吸一滞,二人伸手哆哆嗦嗦接过来,慌得差点忘了呼吸,手忙脚乱把龙袍塞到药箱里,但因为紧张,怎么也塞不进去。
乐无忧不耐,“啧。”
塞秋快步上前,“我来吧。”
张玉强讪笑两声,被曹力拉着退开,“多谢塞秋姑娘。”
药箱盖上盖子成了原本的模样,曹力和张玉群起身摆弄摆弄袍子,笑着拱手行礼,转身离开了乐无忧的寝殿。
春风吹过柳树,转眼又到冬日。
风府藏匿龙袍一事被一位小厮慌乱之间翻了出来,竟就藏在风府正殿的牌匾后!
皇帝闻言暴怒,当即下令满门抄斩。
丝毫不顾及还在风府探亲的薇妃风灵雪。
薇妃抱着十七皇子晕倒在风府,被人带回宫后大病三天三夜,而再次醒来时,她情绪崩溃和皇帝大吵一架,当即被降了封号。
“薇妃”变成了“微妃”。
禁足一年,不得旁人探望。
乐无忧躺在床上,怀中还是那只白猫,她身上的狐裘是皇帝秋猎时猎到最好的一件,巴巴的给人送来。
“塞秋,把药给曹力送去,”女人说话间眼睛都没睁开,“他知道怎么做。”
“是,圣女。”
塞秋沉闷的神色在对上十三长剑时终于有了色彩,她惊恐着后退,看着面前男人盛怒的神色吞咽了几下口水。
刑司的密室中昏暗不见天日,顾回舟红色长袍在此处昏暗的烛光下也红得发黑,如墨一样的眼让人看不见一丝光亮,声音更像是从暗夜里走出来的修罗,“接着说。”
十三恶狠狠放下长剑,退后一步和十四站在一旁,他眼眶泛红,抿着嘴不发一言。
塞秋哆哆嗦嗦往后退,带着锁链在地面上拖动的声音,“不、不出半年,微妃、微妃娘娘逐渐失去神智。”
“那药是我们草原上出了名的噬魂散,专门用来给即将死去的人服用,那群人在死之前会失去人的神智,在猎杀牛羊的时候更顺利,为他的子孙后代做最后的贡献。”
“你!”十三手腕被十四抓住,他眼眶充血看着跪在地上不成人样的老妇人,她们怎会这般恶毒!
若是没有这两人下药,当年的薇妃如今本该是太后!
“原本……刚开始微妃娘娘一个月只有一两次失去神智,后来变成十多次,殿里的人都说微妃娘娘得了失心疯,宫女渐渐都跑光了,连原本十七皇子的奶娘也跑走了。”
她面色逐渐冷静,好似看不见地上的血,又或者沉浸在当年的事情当中。
“再后来微妃娘娘连续几个月都一直是这副模样,直到后面再也醒不过来。”
“但噬魂散向来用来寿命不足一年的男子身上,用在活人身上时如何无人知晓。她还是第一个,活了这么多年——”
说着,塞秋兴奋起来,“圣女大人也没见过这样的奇迹,她看着微妃活了两年,四年,八年……”
“然后,然后圣女就死了。”
十三厉声,“怎么死的?”
“圣女居然怀了孩子,”她突然又哭了起来,“圣女大人对皇帝恶心到看了他一眼就想吐,怎么会想怀他的孩子!”
“然后圣女就吃了堕胎药,但孩子没打掉,圣女的血流了一地,便再也没醒过来。”
塞秋呜咽哭着,十四攥紧拳头站在原地,他不敢想身后的陛下是怎么样的神色。
“为何——”十四冷声,“为何要陷害风家!”
塞秋立马厉声回应,“因为要让云国彻底消失!”
“十七皇子是最小的一位皇子,也是圣女见过最聪慧的孩子!这样的人活在服用了噬魂散的人手里,长大定然是个杀神,若是再由圣女扶植上位,云国一定会灭国!”
塞秋说得坚定。
刑司内突然静了下来,坐在阴暗处的男人突然嗤笑一声,再无动静。
“可是圣女死了,我们没办法了。”塞秋哽咽,“但圣女在死之前给我留了一封信。圣女称,若是她死了狗皇帝就能放过乐家的女子,这件事就此作罢。”
“要是没有……”
声音悲哀,“果真没有。”
“六小姐作为下一任圣女被送进宫,住在了圣女原本的宫殿,被封为矜妃娘娘。”
身为乐家的女子,六小姐怎么能甘愿待在这鸟笼里做一只困兽,于是她当晚找上了她,两人商谈一夜……
“当晚六小姐哭红了眼,她说她来就是来完成姐姐的遗愿。我高兴坏了,忙把圣女的信交给六小姐。”
“第二日,她带着太监去了微妃的院子,从那带回了不成人样的十七皇子。”
“我本想着留下来帮六小姐,但小姐不肯,她将我送回草原,给我安排了一个好去处,自那之后,我就再没见到过六小姐。”
老妇人不敢置信,她气到发笑,“但六小姐竟然软了心肠!她怎么能把医术和武功全部教给十七皇子?”
“她怎么对得起她姐姐!”
“若不是她!现在这片土地就该是我们草原人的!她不配当草原的圣女,她甚至不配做乐家的女儿!”
“乐无矜她竟然还给冷宫里那个疯女人收尸!她不配做——”声音戛然而止。
“啊——”
一把匕首一刀封喉。
直直插在老妇人的喉咙上,十三和十四满是冷峻的脸对视一眼,这把匕首来自他们身后的那片昏暗。
“扔了,喂狗。”
声音听起来轻飘无力,十三转身想去看,却被十四拉住。十四对他摇摇头,“我们处理这里就好。”
陛下需要自己静一静。
春日的温度越来越热,自前几日的短暂升温后气温平缓了些许,但也一路向上攀升。顾回舟从刑司出来,漆黑的大门从里侧打开,外面刺眼的阳光灼烧着男人泛红的眸子。
视线宁静又悠远。
“微妃……”
顾回舟念叨着这个名字,他自出生起一直到八岁。一直在这个女人手下苟延残喘,他曾无数次想过要将这个人活剥了,拴住一条腿扔到狼群里,再在人剩下一口气的时候拽回来。
医治好,循环往复。
但还没等他实现这个愿望,那个女人死了,发疯一般撞死在冷宫的墙上。
崔祥祝被他屏退留在云殿,顾回舟第一次在皇宫中不知方向。良久,他缓步踏上前往后宫的宫道,推开一道厚重的宫门,老妇人所说的一字一句全都历历在目。
前八年生活过的宫殿依旧是满目疮痍,连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顾回舟冷着脸往里走,额角猛地传来尖锐灼热的刺痛。
“舟儿!来让母妃瞧瞧近日有没有重一些!”
“奶娘,没关系。本宫自己的儿子多抱一会又能怎样,本宫又不是什么娇贵的人儿,抱一会我们舟儿能怎么样?”
“舟儿,你现在四个月了。还不到母妃膝盖高呢,等你四岁的时候,应该就能到母妃这里。”
“舟儿!”
……
好似两岁前的一声声呼唤被强硬塞进脑海,男人猛地踉跄,忙伸手撑在树干上。当初在风灵雪初有孕时栽种的梅花树,如今已经长得健壮高大,足以撑住一位成年男子。
眼周猩红一片,顾回舟猛呼一口气,他双手攥紧手中的信不敢看第二遍,女子与老者来往的书信中无半点政事,字字带着对未来的向往,每一封信中都写着关于她的“舟儿。”
住过的寝殿落满灰尘,顾回舟不再看一眼,他冷眼凝视着紧闭的门窗,不知不觉在此处待到了天黑。背后的树干撑着男人滚烫的躯体,他眼中的猩红更加吓人可怖。
终于,顾回舟站直了身子,他把手中的信纸紧紧攥在手心,却在即将要走出门时僵直了步子。
一片粉蓝色的碎布挂在废旧到生锈的一把长剑上,经过了十几年的风雨变得褪色萧瑟,已经看不出当年华服锦缎的模样。
男人闭上眼,转身走了出去。
云殿内,遥如意趴在桌案前昏昏欲睡,他今日找王千山背书背得磕磕巴巴,又被先生留下来背了一下午,直到日头落下西山,方才被从偏殿放出来。
桌上的一道道菜品瞧着有些凉了,崔祥祝连忙让人撤下去。他看着趴在桌上的十九大人难免有些不满,思来想去,总管太监上前拍了拍人,“十九大人。”
“嗯?”
遥如意迷迷糊糊抬头,他还以为是皇帝回来了,见面前人是崔祥祝,欣喜的神色骤然减退,“怎么了,崔公公。”
“这……今日陛下和十三大人十四大人去审问当年旧事,如今两位大人都回来了,不知陛下在何处啊?”
“陛下还没回来吗?”
“可不是!”
如今已经戌时了,怎能还不见皇帝的影子。他起身,对着崔祥祝说,“公公就留在云殿吧,我去找十三十四问问。”
“哎,好好好!”
还以为皇帝不是在书房就是在刑司,奈何一直没找到,中途碰上十三十四也不知道人去哪儿了。
遥如意皱眉,夜色漆黑,有的宫道有太监掌灯,有的没有。他在夜晚的皇宫中来回穿梭,终于在暖玉阁边看见了在池边舞剑的顾回舟。
松了口气,遥如意连忙走过去。
但在他马上要走近时,男人剑风变得凌厉,墨黑色的长剑在月色下闪出冰冷的寒光,那柄长剑比霜月长一掌的距离,遥如意看着男人手下动作加快,冷峻的眉眼好似闪过一道猩红。
还未走近就能闻见铺天的酒气,遥如意瞳孔紧缩。
皇帝的剑身马上扫向自己的腹部。
“欻——”
“锵——”
顾回舟瞬间转头,手中长剑被震得停在身前,地上“铛”的一声,落下一柄银色长剑。
看来人是遥如意,顾回舟眼中的嗜杀有片刻的停顿。
笑意涔涔看着来人。
半晌,他放下手中长剑,浅笑着把来人拉进怀里,烫人的呼吸打在遥如意耳侧,他问,“你在找朕?”
“陛下,该回去吃饭了。”
顾回舟没应声,他拉着人上前几步,顺着阶梯往水下走,池水滚烫,但比不上顾回舟身上的温度,遥如意一惊,他伸手往上去摸皇帝的手臂,“陛下,你在发热。”
顾回舟点头,“朕知道。”
“那——”
话没说完,遥如意也被人拉到水中,他踉跄几步站不稳,伸手扒在男人胸前。
汤池中的水荡起涟漪,打湿两人胸前的衣料,遥如意看见男人神色变得幽深,但他哪管得上这些,皇帝本就在发热,怎能泡汤?
“陛下!”
遥如意的手腕被男人攥住,顾回舟低下头,热气呼出撞在遥如意脖颈两侧,酒气和热气混在一起烫得遥如意也跟着神志不清。
“唔——”
唇瓣接着被人含住,遥如意猛地放大瞳孔,他看向顾回舟猩红的眸子,好似笼中的野兽终于被人带开了铁链,但并没人告诉这只凶兽要杀谁,要毁掉何人。
于是只能肆意冲向四周,抓住一个物体就开始撕扯吞噬,将其吞之入腹。而自己就是被抓住的第一只猎物。
对方口中的酒味与遥如意前几日喝过的果酒相差甚远,烈酒扑鼻的灼烧感让人不适。遥如意被人捏住下颚,唇齿间如同一条长蛇勾着他缠绕游走。
一会绕着上颚舔食,一会又如同被人当作玉液琼浆不停吮吸……
遥如意脑海中还记得一丝自己要把人找回去用膳看诊的念头,伸手搭上男人的肩,抽空猛吸一口气,他脸颊两侧染上红晕,“顾回舟,回去用膳——”
“唔——”
他听见男人一声轻笑,两人再次缠绵在一处。池水的滚烫逐渐蔓延至两人身上,遥如意不住嘤咛一声,他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些许变化,连忙挣扎着把人推开。
这——
顾回舟顺着他的视线向下看去,眼中的猩红消散了些许,但依旧烫人,他笑道,“这有什么?”
遥如意看向自己,又看向对面的男人。对上人的视线后又一瞬茫然,转瞬再次被人拉过去贴在一起,不只唇齿间,两人水下也似这般。
从抗拒到被人引导着上前,遥如意伸手搭在男人臂弯上,他下意识用手扶住男人胸前,手攥住暗红色的绸缎微微用力。
“遥如意,我是谁?”
原本透亮的眸子现如今有些茫然,怎突然这么问?他嘴角的亮光彰显了两人刚刚做过的事情,他闻言道,“陛下。”
“陛下是谁?”
“顾回舟。”
顾回舟满意笑着,他盯着怀中人继续问,“你可还记得,答应过顾回舟什么?”
答应过顾回舟什么?遥如意恍惚的神色逐渐清透,这句话猛地把他带回到寒冷的山顶,那一片片云海之中的云寺,他说了好多次的话,“我永远不会背叛顾回舟。”
“说清楚,谁不会?”
“遥如意。”
男人不满,“嗯?”
“遥如意永远不会背叛顾回舟。”
笑得餍足,顾回舟伸手抚摸怀中人的头顶,发丝被水浸透一半,但头上的墨发依旧柔软,这人被人抱着染上了酒气,仔细闻着发稍中有檀香的味道。
神色总算安稳些,两人一直在岸边,顾回舟摆着人靠在玉石砌成的石壁上,闭眸小憩。
春日的晚风带着微凉,遥如意被冷风吹醒了脑子,他原本是来找人回去用膳的,竟然被人拉在怀中亲个没完。他转身,面对着池中的男人。
即使闭着眼也能瞧见对方的疲色,闭眼时额头微微皱起,神色不安稳。
“陛下。”
“顾回舟?”
遥如意感觉不对劲,他伸手摸上男人的脸,脖颈处连着下颚竟然越来越烫!他用力把人扶在阶梯上坐着,又不敢让顾回舟完全躺在岸上,若是他回来晚些被冷风一吹还不知道要怎么样。
“十九大人!”崔祥祝见人急忙跑回来,还湿了衣衫,心头一惊。
“陛下发热,快叫太医!”
约半盏茶的时间,遥如意换了一身衣裳,他看着一个个太医鱼贯而入,脸上的忧色挡都挡不住,看得几个太医惶恐万分。
“陛下是急火攻心引起的发热,需得静养几日。”王然长叹一声把手收回来,几根银针还留在皇帝身上。
“那老夫先下去煎药了。”
崔祥祝点点头把人送了出去,留下遥如意和十三在屋子里守在皇帝身侧。遥如意头上的凌乱还没来得及收拾,他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皇帝尚睡得不安稳,心头感觉到不对。
转头问,“十三,今日审出什么了?”
十三犹豫半晌,“崔公公。”崔祥祝从门口走进来,应声道,“十三大人?”
“你先守着。”
十三转头对遥如意招手,“来,我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