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这不可能。
郁米下意识往学长身后看, 企图看到真正的神棍哥。
但只有一群人远远地看他俩，并没有人朝他走来。
他看看学长，又拿起手機, 给神棍打了个Q.Q电话。
这次齐佑安的手機响了。
他当着郁米的面接通那个Q.Q语音电话, 在电话里对他说：“真的是我。”
郁米怔怔地看着他, 怎么也不敢置信。
二十分钟后, 两人在場馆里的饭店四目相对。
郁米还处于震撼之中。
齐佑安则掏出了一个相册, 里面是洗出来的游戏截图，他们的双人合照, 用以证明他就是神棍, 神棍就是他。
这些照片都裁剪成了统一尺寸, 他一張張翻给郁米看。
郁米看得两眼呆滞，没说什么。
看他的反应齐佑安就知道糟了糟了……好像不太妙。
甜糯糯同学好像不太能接受他？
他手上機械地翻着相册：“这是我们冬季活动一起滚雪球, 这……这个是在河邊翻乌龟蛋。”
郁米看着那照片,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这时候他的手機忽然响了。
郁米吓了一跳, 赶緊拿起手机。
是陳子明打来的。
“怎么样了？”陳子明问，“见到了吗？怎么半天不回消息？你没事吧？”
“没事, ”郁米瞥了对面的人一眼, 压低声音, “我没事, 不用担心。”
“什么情况了？”陳子明问, “见到没有啊？？”
郁米抿了抿嘴，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他憋了半天：“见……见到了。”
陳子明估计听他语气不对，連忙问：“很丑吗？太丑就算了，回来吧。我去接你？”
“不是，”郁米看着对面的学长，有点欲哭无泪, “太……太帅了，帅得我有点不敢置信，很不真实。”
方才他呆滞了半天，迟迟说不出话来。这会儿听到室友熟悉的声音，仿佛情绪有了突破口，終于是有力气说话了。
“反正见到了，我没有危险，你跟我师父他们也说下吧。”
陈子明急道：“那你发張照片啊！！别急着挂，发張合照给我，讓我看看，讓我康康！”
郁米挂了电话，然后转过身，开前置摄像头，把手机举高。
穿着cos服的齐佑安赶緊凑上来，先帮他扶了扶头上的咩咩发箍，然后凑到他脑袋旁，抬手比耶，还对着摄像头露出标准的微笑。
郁米则是哭丧着脸，笑不出来，就这么拍下了两人的合照，丢给了陈子明。
收到照片后，陈子明莫名其妙。
他Q上问郁米：“这不是齐哥吗？神算哥呢？？”
郁米没再回复。
他不知道怎么回复。
他放下手机，看向桌对面的人：“吃饭吧。”
齐佑安赶緊把菜往他面前挪：“吃，多吃点。”
吃饭的时候郁米一直在想事情。
我那么大一神棍哥突然变成了学长？
太不可思议了。
真的是他吗？
“你是不是盗了他的号？替他来见我？他本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来不了？”
齐佑安差点被噎死。
他硬生生咽下了嘴里的饭菜，然后很認真地说：“真的是我，我就是他。如假包换。我知道我们認识以来发生的所有事，你随便问，我全都答得上来。”
郁米张了张嘴，想问又不知道问什么。
他低头吃了几口饭。
“你还有活动安排吗？”
“没有，”齐佑安連忙说，“今天就是为了见你，别的事已经結束了。”
郁米：“我的无料也发完了，那吃完饭我们出去找个网吧打游戏吧。”
齐佑安马上点头：“行，好的。”
两个人都有点食之无味。
吃了饭就离开了漫展場馆，算是仓促結束了这次的漫展之旅。
出来后他们买了冰饮零食，就近找了个网吧，要了一间包厢，关上门后直接上线。
郁米把头上的发箍摘下来放到桌上，抓了抓被压趴的头发，然后往左邊看。
齐佑安熟练地登录了自己大号，他注意到郁米在看他屏幕，于是问：“我把其他几个号都登录给你看看？”
郁米摇摇头：“不用。”
上线后两人组队。
齐佑安飞到了郁米身邊。
他起手使用技能丢出三张符纸，这三张符纸彼此連成直线灯带，在地上画了一个肉眼看非常标准的等邊三角形，把郁米和他自己框在了这个三角形里面。
看到这个，郁米顿时認定，他确实是神棍这个号的号主！
这个等边三角形太专业了。
他确实是玩摘星楼的。
摘星楼的很多技能都依托于这个符纸连成的局，所以摘星楼玩家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喜欢丢符纸，画三角形。还以画出等边三角形而骄傲，没事就在那里练习画三角形。
齐佑安把那三角形灯带炸了，又重新画了一个三角形。
郁米看得发愣，对对对，就是这样，星巫就是喜欢画一个三角形，炸掉灯带，再画一个。
这三张符纸构建的局会持续一分钟。
两人站在三角形里面四目相对。
齐佑安问：“做日常吗？”
他用他自己的声音问的。
神棍一直都用的变声器，那种男神音江湖骗子声线，很贴门派设定的声音。乍然听到学长声音说出这话，郁米一时有些恍惚。
他拿起耳机：“我们……我们在游戏里聊天吧。”
齐佑安也拿起耳机：“好，好的。”
打开游戏里的麦克风之后，郁米马上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我的？”
齐佑安说：“去年有天，我感冒发烧。你说你的学长也感冒了，我和你学长名字有个字一样……而且，你之前从我这里买了条那个大裤衩，讓你室友李晓明帮忙转的账。”
“谁是李晓明？”郁米扭头，“人家叫陈子明！”
怎么回事？我明哥直接被人记错姓氏了？
“抱歉，陈子明。”齐佑安心说怎么变成陈子明了？
不是李晓明吗？
他嘴上还在继续解释：“你让他给我转账，我看了收款信息，发现他名字最后一个字是‘明’，而草莓啵啵的名字也有个‘明’。”
郁米：……
坏菜了，居然是这样。
又听齐佑安说：“加上甜糯糯姓甜，你也姓甜。”
郁米点点头：“嗯。”
“等会儿，”他眉头一皱，“你说谁姓甜？”
齐佑安看着他，重复地说：“甜糯糯姓甜……你也姓甜啊。”
郁米发现不对：“你才姓甜！我怎么就姓甜了？”
齐佑安愣愣地说：“你甜玉米啊。”
“你才甜玉米！”郁米終于忍不住了，用食指用力地戳了戳对方脑袋，“你是不是发烧还没好啊？”
齐佑安看着他，十几秒之后他的脑子才终于转过来。
“你不姓甜！我就说之前老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又始终想不出来。”
郁米简直服了：“你才发现不对？啊？？这几个月你一直以为我姓甜吗？你是怎么做到过程全错，但結果正确的？”
齐佑安尴尬地笑了笑。
郁米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回忆那几天的事，犹记得，当时好像过了一天，神棍说帮他给学长做法祈福，让他把学长的名字告诉他。
“你当时是想确认我口中的学长是不是就是你自己对不对？”
齐佑安看向别处：“啊，对……”
郁米还记得他们两个当时的对话，顿时怨念十足：“你疯狂套我话！话术一套一套的！坏心眼全用在了我身上是吧？”
齐佑安自知理亏，弱弱地说：“你不也没说嘛……”
郁米很是恼火，又拿手指戳他，一下下戳他肩膀：“你个死骗子！！骗得我好惨！弄得我特别内疚。”
齐佑安连声道歉：“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
郁米缩回手，双手放到键盘上，排了一把战場。
排进去之后他正常打游戏，这把有人指挥，他们就关了麦，听别人指挥。
等顺利获胜，结束了这把对局，郁米又看向左边的人：“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我面前跟我想认？”
“我……怕你不太能接受。”齐佑安声音越来越小，“怕你拒绝我。”
郁米一时语塞。
另一些过往在他脑海中浮现，在对方那次病好之后，两人再见到，这家伙确实很不自然。
犹豫的语气，闪烁的眼神，紧张的模样，意味不明的凝望……
很多细节他之前没注意到，现在再看，好家伙他喵的全是伏笔。
怪自己太迟钝了。
郁米一阵绝望，难不成我真是木头啊？
他又排了一把战场。
他需要通过打游戏这个熟悉的操作来緩解自己纷乱的思绪。
这把没人指挥，他也不会指挥，神棍……学长也没吱声，大家就这么自由发挥，随便乱打，结局就是输得很惨。
结束后，郁米再次看向左边的人。
“我能……捏一下吗？”
齐佑安愣了愣，很快靠近他，抬头，挺胸，献出自己的胸肌。
郁米瞬间满脸爆红。
“不是要捏你胸肌！！”
“哦……”齐佑安也红了脸，赶紧弓起后背，把胸肌缩了回去。
但是不捏胸肌是要捏哪里？
郁米声若蚊蝇：“我只是想捏捏你的肉……看你是不是真的……”
齐佑安赶紧伸出自己的手。
郁米被他弄得已经不想捏了。
这谁好意思捏啊？
但他还是小心翼翼捏了捏对方的小臂。
是真实的血肉，温热的皮肤。
游戏里的神棍真真实实来到了他面前，他们跨越网络，突破游戏，在生活中相认。
这一切发生了。
他又转过去，看着屏幕，继续玩游戏。
旁边齐佑安脸红得猛灌水。
郁米也猛灌水。
太尴尬了！
太尴尬了啊啊啊！
喝完一瓶水之后，他没有再次排战场，而是在战场门口无意义地二段跳，后跳，从这头跳到那头，再前空翻跳回来。
齐佑安也没说什么，只静静陪在他身边，全程焦点选中他。
郁米操作着自己的道长，但心思根本不在游戏里。
冷静下来后他意识到，这次的面基，自己表现得太失禮了。从见面那一刻就处于呆滞状态，不相信对方，还各种验证。
本来期待中的面基应该是两个人都很开心，各种嘻嘻哈哈，嘴里喊着“终于见到你啊”什么的激动地抱在一起互相拍拍对方后背然后高高兴兴牵着手去吃饭去逛街去谈天论地。
但真见到之后完全超乎预料，后续的发展也就失控了。
“对不起，”他看着齐佑安，“我……怎么说呢？我太惊讶了，有点緩不过来，所以……就表现得很冷漠，很不正常，其实我对你没有任何意见，我也很高兴见到你。我只是太震惊了。抱歉，我……我今天有点不禮貌。”
“别这么说，”齐佑安连忙滑动椅子，往他身边靠近了些，“是我瞒着你太久了，你一时间无法接受也正常。我没觉得这有什么。你也别多想。”
“对啊，就是你的错！”郁米刚道完歉又忍不住生气，“瞒了我这么久！过年让你发张照片……你就发个鼻子过来！”
齐佑安小声嘀咕：“你都没认出是我的鼻子。”
郁米看着他挺拔的鼻梁，咬牙切齿：“我真恨不得照着你的鼻子给一拳。”
齐佑安稍稍抬起下巴：“来。”
郁米当然不会动手。
他打量着对方，齐佑安身上还穿着cos服，这会儿出了不少汗。
刀爹的衣服是露的地方很露，捂的地方又很厚。
郁米问：“你是不是很热？要不要把衣服换一下？”
齐佑安擦了擦汗：“要热晕了。”
“上哪儿换呢？”郁米说，“去卫生间换？”
齐佑安摘下耳机，起身拿起自己的包：“你陪我去。”
郁米白了他一眼：“我们才刚面基，还不是那种可以一起去卫生间的关系好吗？”
“你帮我拿衣服，”齐佑安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来，我衣服没地方放，不能放地上。”
郁米只得陪他去。
好在这个网吧的卫生间隔间比较宽敞，里面也很干净，站两个人绰绰有余。
郁米站在一旁，充当人形衣架，接住对方递来的衣服。
他看向门板，目不斜视。
但其实上半身差不多已经看完了……
郁米忍不住问了嘴：“你怎么不cos你自己的门派？”
齐佑安一边穿裤子一边说：“你想看？”
郁米：“有点儿……”
不是有点儿，是很想看。
上次看到某人的摘星楼手机链他就很期待了。
齐佑安说：“等新赛季，出了新校服之后cos给你看。”
郁米问：“新赛季什么时候？”
“快了，按经验的话，是4月中下旬。漫展结束后官方差不多就要发布全门派新校服了。”
郁米顿时很期待。
换好衣服，两人收拾好之后打开门出去。
一开门就和进来上厕所的人视线相撞，对方用震惊的眼神看着他俩，而后上下打量。
郁米一看就知道是误会了，一时间面红耳赤，赶紧快步离开。
两人回到了包厢。
郁米在座位上坐下，握住鼠标晃了晃。
齐佑安把换下了的衣服放好，然后拿起另一个包裹。
“这个送给你。”
“什么？”郁米扭头看去。
然后就看到，对方从那长条状的包裹里抽出了一把长劍。
“道门100等级的橙武，”齐佑安双手把劍递给他，“其实只是cos道具，按一下这里，可以发光的。希望你会喜欢，”
“我的天哪……”郁米已经傻掉了。
眼前是一把做工非常精致非常逼真的劍。
这个劍他在游戏里见过，100级橙武，造型非常独特，是两根树枝相互缠绕形成长剑。他早就想做，但游戏里一直没刷到那个等级的大铁。
现在居然有人送了他一把真的！
连剑鞘都做了。
还会发光！
郁米呆呆地看着对方，不敢置信地问：“这……送我的吗？”
“对呀，”齐佑安笑了笑，“就是送你的，特地为你定做的。你是它的主人了。”
“真的吗？”
“真的。”
郁米擦了擦手上的汗，然后才接过去，小心翼翼拔剑出鞘，然后屏气凝神，静静地欣赏。
这也太……
中二之魂燃烧啊啊啊！！！
谁能拒绝这样的禮物？！
他抱着那把剑，爱不释手：“你怎么这么会送礼物？！我的天哪，我要昏古七了……”
面基以来，终于见到他笑了。
齐佑安稍稍松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我太喜欢了！！”郁米喜欢得不得了，“这就是你说的要准备一下吗？”
“是的。”
“天哪。”郁米拿着那剑，已经詞穷了，嘴里只有，“天哪，天哪……”
他看看剑，又看看齐佑安。
“我太喜欢了。我……”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鼻子酸酸的，莫名有点想哭，眼睛一瞬间有点湿润。
齐佑安赶紧上前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你喜欢就好，这个定做起来也不麻烦。还可以做别的。”
郁米忍着眼泪：“不是麻不麻烦的问题……”
是有人竟然对他这么用心。
只有天天一起玩游戏，才会知道他特别喜欢这个橙武，特别想得到。
只有神棍最了解他在游戏里喜欢什么。
只有他。
就是他。
学长就是神棍。
神棍就是学长。
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
郁米吸了吸鼻子，缓了缓自己的情绪：“对了，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忘了……”
其实不是忘了，是太过震惊，顾不上送礼物，这会儿才逐渐缓过来。
他小心地收起这把剑，然后去翻自己背包。
里面有着大量他收到的投喂和礼物。
郁米扒拉了半天，渐渐心往下沉：“我的绘本呢？？”
他看一眼齐佑安：“我给你准备的绘本好像不见了……我画了好多页。”
“是不是落在场馆里了？”齐佑安说，“别急，我们回去找找。”
郁米先给自己列表的太太发消息，让帮忙留意，然后两人急匆匆收拾东西，重返漫展。
唯一庆幸的是，他俩都买的VIP票，还能再进场馆。要是买的普票出来后就进不去了。
然而进了场馆，一路找下来他们也没找到那本绘本。
郁米回忆自己进漫展后的路线，实在想不起来会丢在哪里。
他在自己加的几个群里发了之前拍的照片，求大家帮忙问问帮忙找找。齐佑安也去他们coser的群里发了。
郁米急得团团转，又去发微博求助。
【@邪恶爆米花：请问有人捡到我自制的绘本吗？[大哭]打算送给亲友的……】
等等，该说“亲友”还是“侠侣”？
用哪个詞才能引起更多关注，得到更多转发？
郁米在这个用词上面纠结住了，把“亲友”俩字删了，又打出“侠侣”，又觉得不妥，又再次删了。
这时候他头顶响起一个声音。
“当然是用‘侠侣’这个词……”全程看着他打字的齐佑安一本正经，“用这个词，会有更多吃瓜群众转发。”
郁米抬头。
如此诡计多端——确实是神棍哥。
他盯了他一眼：“这么想要名分？”
齐佑安看着他笑：“你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