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一些日常。
喻熹笑呵呵的同席澍清道别,他一转过身就立刻变了张脸。
等冲上楼才发现计划赶不上变化,都不等他亲自出马,在他还在跟席澍清溜达的时候,薛纪良和周镜钟就已经气势汹汹的直接把陈琚从床上揪下来打了一顿。
司前政坦白,他说他可能是在打麻将前回去洗澡时不留神提了一句,这才有机会让同寝室的陈琚当了回“有心人”。
薛纪良和周镜钟听了后二话不说,直接抡起拳头就上,他俩把陈琚拽下床,干翻在地后也不说明来意和原因,一看气出得差不多了就收手,还跟啥没事儿都没发生似的转身就走了。
这就是一种心理战术。给你拿拿拢,但咱只动手不动口,咱啥也不说,就让你自己去猜去揣摩。
看反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就是打错了,咱道歉,也好让双方都有台阶下;但默不作声的就铁定是心里头有鬼了。
因为心里有鬼的人都会七想八想,再者普通人都没有特务的心理素质,都会越想越犯怵,这一怵就算是再不服气也不敢吱声了。
第二天去上课喻熹一眼瞅见陈琚鼻青脸肿,嘴角还结了条细长的薄痂。大热天的他穿了件长袖T恤,估摸着是胳膊上有几大块的淤青需要遮一遮,他坐得离薛纪良和周镜钟远远的,生怕又触了什么霉头的样子。
果然是心里有鬼。
天道好轮回,这下真该轮到他忍气吞声了。
看来那个有意捏造事实的举报人百分百就是陈琚了。
周镜钟武力值爆表,他是那种很有力量感的人;而薛纪良则有权有脸面,这两人合体收拾陈琚,当时在场的明眼人根本不会去拉架劝架,更不会把事抖出去,所以陈琚只能受着。
活火山迟早会爆发,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有些人就是皮痒痒,阴来阴去何时能了,还不如直接搁在明面上解决了。
今后井水不犯河水最好。
……
初夏的雨,飞泻斜织,均匀迸溅,它不像细弱春雨那般朦胧忸怩,亦不似三伏天的猛烈如注,它不浓不烈、不卑不亢地悄悄淋漓,清新脱俗又不乏热情。
雨滴飞溅,滴滴答答噼里啪啦,形成大自然的交响天籁;等雨歇,习习凉风掠过,带来沉水香的淡淡芬芳,偶尔又闻翠鸟鸣啼,悠扬婉转,一切都令人倍感舒适美妙。
在那些见不着席澍清的日子里,喻熹每天都上微信撩他,有事没事就给他发海绵宝宝里边各种角色的表情包。对此席澍清直接选择性的忽略,除了日常给他问问安,都没搭理过他发的表情包。
喻熹依旧是形单影只的去上游泳课,节节课开始时都要先练憋气,一下水就被打回原形,整学期一半的课时过了他还是不大会游,游起来姿势跟狗刨似的,难以形容。
每周游泳课,教练宣布下课的那一秒,那简直可以说是他一周中最畅快的时刻。
这天下课,他一从游泳馆里走出来,就拿出手机给席澍清发了条消息吐出不快:上辈子杀了人,这辈子学游泳!!!
他们学校有俩游泳馆,上课女生用新馆,男生用旧馆,旧馆里没有淋浴和烘干设备,喻熹每回上完课后,精神上是瞬间愉悦了,但浑身就很不舒服了,发丝一绺一绺粘着挂在头顶,从公共泳池里出来冲也没地儿及时冲洗,整个人都黏黏脏脏的。
喻熹远眺淅淅沥沥的雨,望远处细雨打芭蕉,时节正好。他索性也不撑伞了,直接撩了把额前的刘海就洒脱地蹿进了雨幕中。
薛纪良和周镜钟他们俩这学期的休息日就没怎么呆在学校里,两人没有体育课,通常周五下午就不见人影了。
伴着雨声好入眠,今日宜睡觉。喻熹计划着周六要睡到自然醒,他睡前特地提醒王铭别叫他。
结果这一觉睡眠质量倒是挺高的,但没睡够。因为王铭一大早,才六点钟刚过就把他叫醒了。
喻熹上大学后就很少起得这么早了,他睡眼惺忪,仿佛说着梦话:“怎么肥四?老王…是天塌了吗?”
王铭爬到喻熹床上,掀了他的空调被后把他拉起来,“塌了,快起来帮我补天!”
喻熹有气无力的坐起来,揉眼睛道,“啊?喔,你放心,女娲会补的。轮不上你。”
王铭推了把喻熹,后者顺势倒下继续合眼睡。
他嘴上还不忘继续嘟嘟:“老王…你是不是仗着我好欺负些啊,你对别人都是细声细气儿的,为啥对我就又是推啊又是拽的……再不然就是直接给我一个字——‘滚’,我可告诉你…也就是我喻熹心地善良才会…”
“……”王铭仔细想了想,又把喻熹拉起来,很温和的对他说:“发福利,给你个C位出道的机会。”
“呵呵呵哈…这机会你自各儿留着吧。”喻熹还是闭着眼,半点儿没清醒。
“有剧本的,有台词,男主角!”
喻熹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玩意儿?”
等他被王铭硬拽下床看到了剧本才搞明白,原来是学校话剧社正在排的一个节目。
大学里的社团分为学生工作、兴趣爱好和商业项目三类。学校规定的本科生素质学分里面有两个学分可以通过加入社团组织取得,一个一分,也就是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加入两个社团来取得学分。
话剧社是兴趣爱好类的社团,王铭倒不是真感兴趣,他是为了省时省力才加入了冷得要死,冷得无人问津的话剧社,他们社里最近在忙着排练节目报送毕业晚会节目组参选,一年可能也就忙这么一次。
王铭写了个剧本,他们社长采用了。然而他们社男生稀缺,关键是没人愿意当男主角。今天约好了首次排练,要是还没找到男主角,就得王铭自己上了。
“我早跟你说了,来我们模型社。我们才叫真的冷,平时各玩各的,也没有必须参加的活动,根本不会占用业余时间。轻轻松松,学分到手。”
“早?要是社团招新的时候你就跟我说了这话那该多好!”
喻熹挠头,讪讪一笑,“嗳,我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嘛。”
“所以,喻班长,你要不就…”
“打住,别给我戴高帽,我先看看剧本。”喻熹拿起那个八页纸的初稿剧本看了看,“唉,你们想招兵买马就直说。我还不是你们的社员呢,让我上?不要搞得这么草率嘛……”
第一页是剧情梗概,他看完后抽吸了一口凉气,没忍住打了个激灵,只觉得头皮发麻。
剧情讲了有个人,也就是男主角,他早年离开自己的村子,外出谋生。
过了二十五年,他做生意发了财,变得家财万贯,便带着妻儿衣锦还乡。
他母亲与他妹妹在村口开了家旅店,为了让她们得到意外的惊喜,他就把自己的妻子和儿子留在另一家旅馆,他自己则住进他母亲开的那家旅店。
进去时,他母亲并没有认出他。他想开个大玩笑给他母亲和妹妹惊喜,于是就特意租了一个房间,并显示出自己的鼓囊囊的钱袋,亮出身家钱财。
哪知在夜里,他母亲和他妹妹为了谋财,用大锤砸死了他,并把尸体扔进了河里。
第二天早晨,他的妻子来找他。她懵然不知真情,通报了这位店客的姓名。
得知真相后,母亲上吊自尽,妹妹也投井而死。
“老王,这全都是你自己写的?人才啊!”
短短的几小段文字,把戏剧里该有的各种冲突和矛盾糅合在一起,把一波三折、大起大落的过程展现得淋漓尽致。
“当然不是,这是改编自加缪的作品《局外人》里面的一个小故事,我把话剧的背景搬到了民国时期。”
加缪,原来这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笔下的故事,可难怪了。
喻熹又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剧情,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额…被自己的母亲和妹妹联合搞死?这他妈还C位出道,这是C位出殡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王铭听了笑得愣是没直起腰杆,“C为出殡哈哈哈哈哈哈你比我有才多了…… ”
“这些台词…男主角的主要任务就是露财炫富?这角色应该让纪良上!”
“我当然问过啊,他对剧本挺感兴趣,但他说今天他有事儿去不了。唉,不是,我们社阴盛阳衰,这我能有什么办法!”
“难不成就你一个男生?”
“不啊,还有演儿子、演警察和演店小二的,就是没人愿意演C位出殡的这位…唉,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王铭最终还是放弃了游说喻熹C位出演。
“去看你们排练啊?这个可以有!我去看看她们那些妹子们怎么演血腥暴力搞死你的场面哈哈哈!”
“……”
“对了,这剧本有没有电子版,发一份给我。”
“有哇,我找找啊。”
喻熹下载了剧本文档转手就分享给了席澍清,他跟他说这是王铭写的话剧剧本,问他这个故事怎么样,还跟他道了句早。
窗外的雨大概在半夜时就停了,喻熹关了空调推开窗远望,地面上积着水的小水坑已经干涸了。
他俩洗漱拾掇完自己,去食堂吃了早餐再散步去大礼堂。到了后一瞄,还真是阴盛阳衰。包括他俩,也就去了四个男生,其余的全是妹子。
先设计探讨母亲和妹妹这两个角色的肢体动作,没啥好观摩的,喻熹百无聊赖坐在台下第一排,自己摸出手机玩儿,见席澍清给他回复了。
——早。
——剧情逻辑自洽,改编得贴近时代背景,合情合理,这份剧本有一定深度可言。
喻熹心想席澍清这会儿终于肯多说几个字了,这些天不是不愿意多搭理他吗,果然是男人三天就变心!
他回了个表情:[傲慢]
接着又发了学校大礼堂的定位。
——我一会儿去接你,带你去见一个人。
喻熹打字:你这会儿有时间了?我没空,不见!我约了上官一起玩耍。
他又补充了一条:哦,您可能还不知道,上官就是我的林妹妹~
——不行。
就不行俩字,也不知道说的是不能不去见他说的那个人还是说不能跟林妹妹一起玩儿。
对喻熹来说,上官芷真的是挺好的一个妹妹,不仅人温柔,办事还妥当。
因为上官芷有美术基础,从T市回来后,喻熹就时不时的让上官芷帮他画他们社团要用的车模宣传海报,对于这事儿上官芷从来没拒绝过他。她还查了不少关于汽车模型的资料自己学习,时而还会来问他一些比较内行的问题。
事事有回音,桩桩件件都有下文,这上官芷做事挺靠谱。
他们有时也会约着一起看个电影吃个饭撸撸胖橘,两人之间谁都不曾逾矩,也从不聊例如两性关系这样的敏感的话题。所以喻熹说的玩耍就是单纯的玩耍。
喻熹盯着席澍清给他回的“不行”,最终,他闷哼了一声,收起手机,不回他。
这会儿他准备去“捣捣乱”。喻熹走上舞台,找到了那个致命性武器大铁锤,其实就是个外表用锡纸包裹的海绵道具,他拿起来试着敲了敲,没感觉。
喻熹扛着铁锤,有意露出锤子头部,八面威风的模样,作出假笑脸自拍了一张,又p上“怕了吗”三个大字,做成表情包,没忍住随手发给了席澍清。
接着他跟话剧社的社员们围坐在一起,自来熟,跟他们插科打诨,还净给他们出些馊主意,其他人也乐得跟喻熹嘻嘻哈哈。
过了一会儿,喻熹掏出手机见席澍清回复道:
——可爱,这张图我保存了。
喻熹又点开图,心理作用使然,他越看越觉得非主流,甚至还有点沙雕。
保存着?是要留着日后用这图来揶揄他么?喻熹连忙冲下舞台跑到后门处,他给席澍清发了条语音,凶巴巴又软绵绵说道:“不!绝对不行!!!席老师,哎呀呀,你把它删了好不好?”
席澍清秒回。
——不好。
喻熹:……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什么叫自作自受,这就是了。
他无话可说,愈发郁闷,又回舞台上“捣乱”去了。
王铭听喻熹给他提的怎么去演一个做作的富豪的建议,他心想喻熹站着说话不腰疼,“行,有本事你来给我演一段儿。”
“嘁,演就演,都严肃点啊,别笑!”
席澍清踱步到大礼堂,他悄悄的找了个前排靠门的位置坐下,抬头饶有兴致的观赏喻熹尬演。
只见喻熹正在炫富,他努力地扮演着一个庸俗的成功人士。
念菜单时,假装不经意的露出自己的腕表,故意正了正表的位置,还很做作的冲表盘上吹了口气儿,边说:“现在南方的面粉生意不好做啊,一年也就只能赚个百来万吧。唉,我买这表就花了两万大洋……”
喻熹旁边的两个女生都配合着做戏,露出惊奇、羡慕又有点嫉妒的表情。
王铭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席澍清看到这儿也笑了。
很滑稽,这话剧整个节奏跑偏,都被演成喜剧了,他轻咳了一声,音量几不可闻。
然而喻熹像是有心灵感应,他下意识回头,看到席澍清后眼里满是惊喜。
他想大喊一声席老师然后奔向他,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合适。
喻熹按捺住兴奋,回头问王铭:“怎么样,学到了没?”
王铭又好气又好笑,“说我们不严肃,你自己能不能先严肃点!”
喻熹也不跟他跟争,自己脚底抹油跑了,“我还有事哈哈哈,先撤退了啊——”
席澍清在门外等着喻熹。
他穿了件淡山茱萸粉的衬衫,衬衫最上边的扣子没扣,搭了条浅灰色的亚麻休闲九分西裤和乐福皮鞋,露出劲白的脚踝,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整个人看起来简单又爽利。
喻熹瞅着席澍清,这会儿他一点都不想装矜持,他只想往他怀里扑。
他用调侃的调调问:“您今儿是怀揣着一颗少女心么?”
“少女心?其实在18世纪的德国,粉色象征着男子汉气概,象征着工人阶级的阳刚有力。我一直都不明白,它后来怎么就变成了小姑娘们的专属色彩。”这不是个疑问句,席澍清只是慢慢地陈述了自己对粉色持有的观点。
“……”喻熹额角隐隐有黑线,他心说,阳刚有力?是吗?!
“唔…大概是因为粉色本身的视觉效果?它能使人联想到甜美、温馨、幸福这些词汇?好吧好吧,我不带偏见啦,你穿什么都好看!”喻熹顺坡下驴拍了个马屁。
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其实是:呵呵哒,您开心就好。
席澍清领着喻熹往前走,他听了喻熹的话后捏了捏他的后颈,也没说话。喻熹抓开他的手,跟他肩并肩老老实实的走。
出了学校在人行道上走着,席澍清又伸手捏着喻熹的后颈,他像提溜着一只顽劣的猫儿前行。
他平日里最喜欢做的几个小动作:揉揉喻熹的脑袋,捏捏他的后颈,牵着他的手,让他坐在他腿上。
喻熹向前小跑了几步脱离了席澍清的魔爪,跑远了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于是嬉笑着又折转回去乖乖的呆在席澍清身边。
席澍清侧头看着喻熹似笑非笑,他又抬起魔爪,两人拉锯,互相逗乐,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停车场。
席澍清把车停在了F大旁边的一个生物医药科研所里。
等上了车喻熹才想起来问他:“对了席老师,你要带我去见谁啊?”
“一个你会喜欢的人。”
“我…会喜欢的人?你这么肯定?”
“嗯。”席澍清再次又强调,“我肯定。”
原谅我接下来几章不怎么写谈情说爱,可能无趣。
要着重写熹熹的爱好/席老师的pong友圈/怎样成为一个像席老师那样的人~
稍晚一点再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