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在政府的热情示好下，涩泽龙彦这个身份直接空降内务省，成为内务省从五位上的少辅，地位仅次于内务省长官中务卿和大辅，与现在担任少辅的长官齐平。
之所以没有直接任命为大辅，纯属是避免日后没有升官的余地。
事实上，内务省的大辅、少辅之位从来只设一人，但涩泽龙彦的这个官位更多是名誉上的高官，没有实权，并不会干扰到原少辅、大辅的正常工作。
即使如此，这个官位拿来欺负一下内务省下属的异能特务科是足够的，虽然中原龙彦没兴趣干这么没品的事情。
还有处理涩泽家的邀请。
中原龙彦看了看日历，距离今年7月7日竞选还有一段时间，他确实需要涩泽家推一把，便答应了下来。
***
军方特种部队「猎犬」的训练基地中。
大仓烨子蹲在基地旁的树林里，眼巴巴地望着基地宿舍楼三楼那个窗帘紧闭的房间，不时咬着小手绢呜咽个不停。
白麒麟涩泽龙彦成为超越者这件事，已经以着最快的速度传遍国内各政府机构，「猎犬」自然也不例外。
大仓烨子立刻担心地看向队长福地樱痴。
在白麒麟还不是超越者的时候，队长和他还能够在军方的支持下与他公平竞争，可他已经突破至超越者，那一切就另当别论了。
世界各国从不宣之于口的潜规则，一直是唯有超越者才是一国争锋的底气。
她家队长输了。
虽然大仓烨子很郁闷，却也不得不承认，出了这样一个超越者对国家的未来是有利的。
但在队长拎上神刀雨御前，一个人默默地回了房间后，之后七天都没出门，大仓烨子心都快碎了。
呜呜呜，队长！不管队长能不能成为政府异能者第一人，在她心里，他始终是她正义的道标，人生的启明灯，全世界不会有比队长更帅气的男人了，她烨子就算赴汤蹈火也要做队长的走狗！
“听”到副队长发癫个不停的内心，去年刚加入「猎犬」的条野采菊默默转过头，哪怕他双眼早已失明，此刻也觉得自己的眼睛被辣到了。
这「猎犬」有病，他再一次认识到这一点。
涩泽龙彦成为超越者后，固然会对队长存在一定影响，但他听得出来，队长并不是那种好名声的人，对方又不会冲击到队长在军方的地位，所以没什么好在意的。
比起这些，队长当时的心情分明是……担心。
担心什么？
条野采菊十分好奇。
这才是他扛着副队长的心灵污染也要站在这里蹲守队长宿舍的原因。
有副队长做挡箭牌，他偷听队长内心的时候还不会被打。
现在时间差不多了，队长应该快出屋了。
果不其然，五分钟后，队长的宿舍房间的窗户打开了，在房间里待了七天不食不水却依然精神熠熠的福地樱痴跳了出来，他哈哈地笑着，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而在条野采菊的感知中，福地樱痴的真实情绪确实是高兴的。
这让大仓烨子放下了心，跟着哈哈地笑了起来。
条野采菊神情不动，只心底悄然冒出一个疑问——高兴是有的，但这仿佛不知该何去何从的迷茫，又从何而来？
***
福地樱痴很高兴。
打从他得到御赐神刀雨御前，走向台前，在政府和军方的支持下行走在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时，他心中就始终存在着挥不去的阴影。
谁也不知道，在三年前拿到神刀雨御前后，福地樱痴竟然预见了四十四年后，世界会再一次爆发大战。
福地樱痴曾经参加过常暗岛的战争，战场如同炼狱，他在那里几乎化身嗜血的恶魔，但他心中的正义始终不死。他厌恶战争，最不愿见到的就是世界再次爆发大战。
他想要改变这个未来。
但如何做，这是一个大问题。
为此，那只俄罗斯的老鼠都舞到了他的面前，福地樱痴也没有砍了他，那家伙对战争和异能力的看法倒是有几分可取之处。
对于政府开始将重心放在涩泽龙彦身上这件事，福地樱痴并没有太过在意。
没意义。
超越者不是那么好晋级的，雨御前给出的预言里没有涩泽龙彦，想来他并没有成为超越者，他在与不在，对未来的世界大战毫无影响。
与其跟一个十来岁的小鬼计较这些，不如去世界各处搜罗异能物品，说不定能够找到破局的关键。
传说中能够改变世界的「书」，他有所耳闻，但那东西在哪里，无人知晓。
结果，又是两年过去，涩泽龙彦的异能情报泄露，引来国外超越者的针对，还没收到军方高层的命令，涩泽龙彦居然突破桎梏，成为超越者了！
偷渡进入横滨的国外超越者则尽数退去，之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和缓。来自欧美的异能大国还真派使团去东京转了一圈，国际环境一下子就变得友好起来。
收到这样的情报，福地樱痴难得有些懵逼。
他没有多说什么，立刻带着雨御前回了房间，他要再看一次未来。
之前让他寝食难安的世界大战，居然消失了！
他再一次窥见的世界虽然依旧不怎么太平，局部战争没完没了，利益争端永不停歇，但那蔓延至全世界的战火确确实实消失了。
这是好事。
福地樱痴告诉自己，但为之奋斗的目标突然没了，饶是他心理素质过硬也差点闪了腰，顿时就陷入了不知未来该何去何从的迷茫。
不过，「猎犬」么，本就是军方的异能犯罪对策课为了遏制国内越发猖獗的异能犯罪而提议建立起来的，不必考虑世界大战的问题，延续他当初加入「猎犬」的本心就好。
福地樱痴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只觉得心头一阵清明。虽然不至于立刻就放下心中所有的迷茫，但这会是一个开始。
嘛，想想福泽，那家伙被夏目漱石忽悠着去横滨搞“三刻构想”，结果，计划中管理黄昏的武装侦探社建起来了，统治黑夜的港口Mafia连带着本该统治白天的异能特务科却没给它制衡的机会……这么一想的话，福泽的愿望也落空了啊哈哈哈。
福地樱痴的心理诡异地平衡了。
不过转念一想，害得福泽愿望落空的港口Mafia，其首领中原龙彦的另一重身份就是白麒麟涩泽龙彦……
福地樱痴：“啧。”
***
2010年6月18日，中原龙彦前往东京，半公事半私人。
随行只有两人，一个是中原中也，一个是公关官青木悠一。
公关官负责开车。
中原龙彦和中原中也坐在后车座上。
想到上一次来东京的经历，中原中也都没心思玩游戏机了。他一脸深沉地靠在椅背上，双臂环胸，语气颇为深沉地感慨道：“东京啊……可是最擅长虚假宣传的城市呢。”
印象深刻，多年不忘！
横滨之前的治安差，那多是帮派之间的火拼导致，哪像是东京，好像每一天都有人死于情杀、仇杀这类原因，寿司店下毒，游乐园安炸弹，还好意思吹治安比横滨好。
公关官一听中原中也这语气就知道这里面有故事，他记得，有一年中也的修学旅行去的就是东京，还跟首领一起去的。
所以，他们遇到了什么，都过去这么多年还记着呢。
公关官挺想套个话，一般无伤大雅的事情，中也不会隐瞒，但通过后车镜偷瞄一眼首领，还是算了吧，首领还在后面呢。
这些年痛并快乐着的公关官对主导这一切的首领大人敬畏不已，生怕首领一抚掌，又有了什么主意。
一旁正在看报纸的中原龙彦忽然“唔”了一声，然后将那部分的新闻展示给中原中也看，说道：“中也，看，半个熟人。”
“什么……”中原中也偏头看去，嘴上念道，“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继名侦探江户川乱步的后起之秀，再一次解开密室杀人之谜……”
他下意识盯向报纸上密室案件的凶手介绍，龙彦说的半个熟人，难道是他？
中原龙彦轻笑出声，用指尖点了点报纸上工藤新一的脸，说道：“在这里。”
“哈？”中原中也露出疑惑的表情，他认识这个人吗？
“三年前，东京赤松工作室。”中原龙彦提醒。
“嗯……啊，他是当年那个十三岁出道未遂的小学生侦探！”总算从这张脸上辨认出一点过去的影子，中原中也恍然大悟，旋即道，“如今倒还真让他成了名侦探了，继乱步先生的后起之秀，这个评价真高啊。”
据中原中也所知，被中原龙彦盖戳过的聪明人，江户川乱步是一个，太宰治是另一个。至于其他所谓的“聪明人”，中原龙彦平等地无视。
“虚高。”中原龙彦将报纸随手放在一旁，有些戏谑地说道，“过度营销嘛。”
工藤新一或许是一个聪明的侦探，但中原龙彦当年见过对方一面，认为他跟江户川乱步还差得远。乱步的侦探能力，不是异能，胜似异能。
中原中也立刻表示赞同，他当年就吃过东京过度营销的亏，真相信东京的治安比横滨好得多，结果在东京待了四天，三天遇到各种凶案。
横滨距离东京本就不远，眼见着轿车即将驶入东京范围内，中原龙彦忽然问道：“中也偷偷给老头准备了什么礼物？”
中原龙彦这一次去东京，是应涩泽家的邀请，无外乎就是联络感情，理由是现成的，全日* 本财团排名能在百位的财团五十岚家近期经营不善，濒临破产，为了筹集足够的资金进行周转，五十岚家主将家族历年收藏拿出来进行拍卖，地点就是位于世田谷区的五十岚家别墅。
中原龙彦看过本次拍卖会的藏品目录，个别藏品他还真有点兴趣，索性就答应了下来。
会带上公关官，是中原龙彦没忘记那一半的公事。
中原龙彦觉得自己跟涩泽家纯属利益交换，公事公办，没多少私人感情掺和，即使要顾及基本的礼仪，在横滨买点礼盒敷衍一下就行，但中也显然不这样想。
“都是谕吉的功劳，还有，没有偷偷，我们是光明正大准备的。”中原中也理直气壮。
“可我连尝一口你们都不让。”中原龙彦指出问题的关键。
“你又不喜欢水羊羹。”中原中也有些无奈地说道，水羊羹的口味都是谕吉猫猫调整过的，据说适合老年人口味，龙彦才十七岁凑什么热闹。
中原龙彦垂下眼，神情似有忧郁地道：“是啊，那是你们为别人特意准备的。”
中原中也：“……”
这该死的负罪感！
明知道对方在无理取闹，但他居然真的开始检讨自己为什么没和谕吉做点其他种类的和果子了。
默默围观的公关官：“……”
中也，你坚持住……中也，你这也太不行了。
本次话题以中原中也有点暴躁的“回头有机会一定给你做”这句话为结尾。
中原龙彦满意了，而东京也到了。
***
涩泽家的反应很快，轿车刚抵达本家宅邸，以涩泽家主为首的族人就出来迎接了。
中原龙彦下车，向为首的涩泽家主微微颔首，简单地打了个招呼：“日安，崇明伯父。”
涩泽崇明的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来，说道：“龙彦，欢迎回家。”
涩泽家于五年前就被交到了如今的家主涩泽崇明手上，他是上代家主涩泽荣一的长子，这家当得还不错，只是上代家主涩泽荣一的存在感更强。
说起来，涩泽崇明这么快就当了家，跟当初的涩泽龙彦有点关系。在涩泽龙彦“死”后，涩泽荣一派人来横滨多次寻找无果，不得不接受这个死讯，人就病倒了。在战争结束后不久，他就卸下了家主位置。
这些事，中原龙彦虽然都知道了，但内心却没有半点波动。
没办法，他这样的人，就是这么冷情冷性，实在没法因外人生出感动的情绪。
涩泽崇明随即看向中原中也，脸上的笑容真挚热情：“这位便是龙彦在横滨的家人，中也君吧？”
“你好。”中原中也躬身行礼，态度很认真，“我是中原中也，请多指教。”
——这是龙彦的伯父。
“果然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是一方组织的高层。”涩泽崇明不吝啬赞扬，有老爷子指点，他自然清楚谁是中原龙彦在意的人，刷不动本人的好感，曲线救国也能够达成目标。
哪怕对待近两年借着涩泽家的势力人脉自政坛有了点名声的前演员青木悠一，涩泽崇明的态度都很友善，然后亲自领着中原龙彦和中原中也进到茶室中，还给青木悠一另外安排了休息室。
前代家主涩泽荣一已经在茶室中等候多时，见到中原龙彦的时候，脸都快笑成一朵菊花。在中原中也送上和果子见面礼时，哪怕他再三表示这是谕吉的功劳，涩泽荣一还是将他从头夸到脚。
中原中也人都快麻了。
他年纪小读书少，这些大财团的家主都是这样的吗？
最可怕的是，一旁的中原龙彦居然跟着点头，还满脸赞同的神情，嘴上说道：“你说的没错，中也就是这么优秀，这次你很有眼光。”
中原中也都没能忍住，趁涩泽荣一低头看水羊羹的时候，轻轻拧了一把中原龙彦腰上的肉。那意思，够了，你收着点，别对老人家胡说八道。
中原龙彦转头看过来，有些夸张地做了个口型“不痛”。
气得中原中也差点真掐对方一把。
将两人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涩泽荣一特意等中原中也收回手指，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后，才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们两个感情真好啊。龙彦之前孤僻得很，都没交到什么朋友。”
中原中也笑了一下，没将“其实他现在也没交到几个朋友”这样的大实话说出来。
算了，龙彦孤僻就孤僻吧，有他在，总不会让他觉得寂寞的。
***
虽然涩泽家为中原龙彦和中原中也各自安排了房间入住，但中原龙彦表示出门在外，游击队长应该保护首领的安全，中原中也就拎着枕头住进了中原龙彦的房间里了。
洗漱后，顶着微微沾湿一点的赭发，原计划睡前玩一会儿游戏机的中原中也见中原龙彦正在翻藏品目录，顿时来了点兴趣。他凑过去，一边看一边问道：“你看上哪件藏品了？”
财大气粗如港口Mafia，不管首领看上什么，都能够买下。
中原龙彦没有隐瞒，将特意折过的书页一一展示给中原中也看。
“世界著名小提琴家尼科罗帕格尼尼使用过的小提琴……不是说在日内瓦博物馆内收藏吗？哦，是那把被帕格尼尼的父亲赌博输掉的小提琴。”中原中也一看图片和介绍就明白了，钴蓝色的眼眸中不禁浮起一丝笑意，“是波洛哥会喜欢的。”
魏尔伦从去年起，原本看书和写诗的爱好中就多了一个小提琴，如今小提琴拉得有模有样，百年前的意大利小提琴家尼科罗帕格尼尼是他目前比较喜欢的前辈。
中原龙彦又拿来一本藏品目录，这一次五十岚家要拍卖的藏品不少，单是目录就有二十册。
这次的藏品是一套茶具，竹节设计，采用玑镂雕刻和编织工艺，壶身饰以贝壳花纹，共六件，出自一百五十年前的法国顶级银器工坊昆庭。
中原中也了然：“兰堂哥的茶具收藏又要多出一套了。”
兰堂喜欢下午茶时间，这些年没少折腾茶具和茶叶。
“还有这个。”中原龙彦点了点藏品页，“五十岚在2006年佳士得日内瓦秋拍中买下的这颗蓝钻，10.28克拉，Fancy Intense Blue色级和VS2净度，切了给你做袖扣。”
“这样大小和色级的蓝钻已经很罕见了，切了怪可惜的。”中原中也前两年管理过港口Mafia的宝石走私渠道，特意深入学习过宝石相关的知识，现在还有一个“宝石王”的称号。虽然不如鉴定师专业，但对行情很了解。
“那就做成波洛结。”中原龙彦无所谓地改口，反正就是要买，就是有点可惜没有跟中也眼睛色度相似的Fancy Vivid Blue级别蓝钻。
中原中也没有拒绝，他确实很喜欢宝石，各种宝石袖扣就有十来对。他看了看藏品简介，这颗蓝钻在2006年的成交价是850万美元，不过打从2008年开始，蓝钻价格跌得厉害，这一次估计只能卖出三分之二甚至更低的价格。
中原龙彦最后展示的目标是一栋位于长野县松本市的房产。
“黄昏别馆？”中原中也戳了戳藏品目录上那一座矗立在悬崖之上的欧式城堡别墅，别墅外的细节透着一点年久失修的破败，“只有地点和名称，没有相关介绍的吗？”
“因为这栋黄昏别馆的来历和现状，各家心照不宣，五十岚家将它放出来，应当是想要让乌丸家将它买回去。”
中原中也顿时有些好奇，乌丸财团在日本的财力和影响力仅次于涩泽财团，这栋房子竟然原属于乌丸家？
中原龙彦也不卖关子，他解释道：“黄昏别馆是乌丸家上一代乌丸莲耶继承自母亲家的房子，据说房子里有宝藏，但乌丸莲耶在黄昏别馆住了很久也没能找到。四十年前，年近百岁的乌丸莲耶自觉大限将至，便请来当时不少专家学者来黄昏别馆探秘，但始终无人能够找到所谓的宝藏。”
没过多久，乌丸莲耶去世，但让人玩味的是，那些被他请去寻宝的专家学者都失踪了。
当时有人怀疑是乌丸莲耶因为专家学者没能解开宝藏答案，恼羞成怒杀死那群人泄愤，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而乌丸莲耶也死了，只能不了了之。
乌丸莲耶死后，乌丸财团的经营出现问题，继承了乌丸集团和乌丸莲耶这个名字的新家主为了弄到足够的资金进行周转，便准备将上一任乌丸莲耶从全世界收集来的三百多件珍贵藏品和这栋黄昏别馆给拍卖出去。
新家主以追思九十九岁高龄寿终的乌丸莲耶为借口，在这栋黄昏别馆中邀请政商界各方名流召开宴会，实际上却是为了将乌丸莲耶生前收藏品卖出更高价格的拍卖会。
不少感兴趣的名流富豪都参加了那次拍卖会，结果这场拍卖会中途出了岔子，有人潜入别馆，对众人使用了药物，导致八人死亡，十数人受伤，所有藏品被席卷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