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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玉树番外2

第51章 玉树番外2
  楼衡从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倦怠中醒来, 发现身边没人, 却看到了落地窗前极目远眺的单薄背影。

  楼衡对玉树的第一印象,是一个被阻隔在白家门外哭泣的六岁孩童。

  瘦小,脆弱, 白得有点透明的肤色, 还有如他母亲玉蔻一般的柔弱。

  是一株缠绕枝干,需要依附他人而生的菟丝花。

  第二面是在他的上班路上。

  疯狂堵车的街道,刺耳的鸣笛噪音, 还有耳麦里来自家人的催婚。

  他只想按喇叭宣泄这该死的郁闷。

  他家老太太不好好养老享福,还答应了她侄女的拜托,让他去照顾人。

  他能照顾什么人, 一个所谓的工作狂, 能把自己顾好了,不得胃病就不错了。

  说他工作狂也确实没错,活了三十年依旧没有成家的打算,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不过他乐意。

  结婚有什么意思,麻烦,还不如处理他公司的业务来得简单。

  平时他就自力更生, 偶尔挑个合眼缘的女人上床, 日子也就这样过了。

  虽然经常性要被某个沈姓人士嘲笑是发.春的种马, 发.情期到了就出去猎艳。

  但他大好的年华,过不来沈某人禁欲的和尚生活也是实话,属实没什么好比较的。

  就是在这个他烦躁地要破窗而出的时候, 他一转头,看到了打他车边经过的玉树。

  他早忘记了那个六岁孩童,但这人给他一种相熟的感觉。

  举着手机说话慢条斯理,声音特别温柔,身上没有都市人常见的浮躁感,在人来人往的人流中,他那种特殊的沉静气质依旧能让人一眼注意到。

  他竖耳听了一下手机里的交谈,立刻联想到他即将要当保姆照顾的人。

  忧郁清俊,皮肤依旧白得透明,触目可见的细白滑腻,带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颇有书卷气。

  像一株戈壁滩上的小白杨,迎风摇曳。

  他对玉树的印象,现在仍然是削瘦,柔弱,毫无攻击性,因为玉树那女人般盈盈一握的劲瘦腰肢,忧郁的清秀面孔。

  但给他的感觉却不同了。

  他再次见到玉树的第一感觉却是,烦闷的躁动。

  他有着精准到吓人的直觉,这个人对他来说,会有不一样的意义。

  但他迅速压制了,他不会凭感觉行事。

  他依旧理智地对待玉树,至少明面上不会让人看出,他对玉树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可他也清楚记得,得到玉树的时间是在刚过玉树的成年礼不久,他迫不及待地把人带到床上,气血上涌,急不可耐的像个毛头小子。

  要说他以前的性.关系也不少,从没这样毛毛躁躁过。

  他下意识把这个原因归咎于,他以前的床伴都是女人,这是头一回和男人上床。

  事实证明,他这次的尝鲜是正确的,没有谁能比玉树给予他的征服感和满足感要强。

  换了其他人,乃至男人都不行。

  这已经不是性别的原因了,而是只能对方,独一无二。

  他清楚地知道,玉树有着不符合外表的坚韧。

  潜藏在玉树柔弱外表下的倔强,隐忍的无声生理性落泪,他可以用一千种方法毁灭他的意志,但就是征服不了玉树。

  无论床上如何被他欺负惨了,玉树可以咬唇泄出痛苦的呻.吟,眼角发红,但就是没有纵情的尖叫,哀声求饶,甚至回应他动.情的呼唤也没有。

  在见过会所那些男孩放.荡的浪.叫,他愈发明确这一点,在玉树身上有他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楼衡盯着落地窗前的人,那截堪堪容他一握,仿佛可以轻易被折断的腰肢,一步步靠近。

  怎么办,他是手控,可是为什么,比起那双手,他更中意那截腰肢呢。

  他可没听说还有腰控这种病症。

  他还没靠近,前面的人转头望他。

  他身材修长,性情冲淡而温和,仪态高雅,举止言谈间可见平和的底气。

  他待谁都温和友好,楼衡从没见过他与别人置气,反衬得他鲁莽粗俗,活像个大老粗。

  他从后面抱住玉树,咬他耳朵:“叫我名字。”

  这是一个信号。

  但是玉树不想接收,夏日炎热,他就不乐意楼衡接近他了。

  今晚给过一次就够了。

  每次上床都因为体格严重不相契合,让玉树伤筋动骨,这让他很烦恼。

  楼衡暗骂这个小没良心的,冷的时候就要他,不冷的时候就嫌弃他。

  可他还是舍不得丢开这个小没良心的,没办法,他也眷恋玉树身上的温度。

  凉凉的,总能安抚他的燥热。

  即使不干什么,玉树就待在他身边,他也能获得心上的宁静……

  “暑假有安排吗。”男人嘴里叼着一支烟,没点燃,垂眸看身边趴着的人。

  玉树脸埋在臂弯间,轻飘飘抬了眼望人,眼尾一抹殷红。

  无端的,楼衡身下又燥热了。

  “那就和我去国外度假吧,回去记得收拾好东西,过几天就走。”

  没有目的地,没有预告,通知完就离开,一如既往的嚣张作风。

  玉树从床上撑起手臂:“我有安排……”

  “别在这种小事情上违逆我。爽快点答应我这次,回来我给你一个奖赏的礼物。”男人回头一说,拎了西装外套往肩上一搭,推门径直离去。

  楼总裁习惯了生意场一言堂的局面,就是动不动过亿的项目,看准了都能斩钉截铁拍下,实在不耐烦和人在生活里的小事情上磨叽。

  可这是小事情吗?

  玉树问自己。

  他慢吞吞打理好自己,前轻车熟路,出了套房直接打车,回自己真正住的地方,行云流水的行踪。

  今天却有了意外。

  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一个人迎接他。

  “玉树。”鹿鸣冲他张开手臂,“大哥来投奔小哥了。”

  “别耍贫嘴,进来吧。”玉树悄悄弯了眼眸,径直从鹿鸣脚边跨过去开门。

  鹿鸣跳起来跟进门,行动间还像高考后的那个少年。

  玉树印象里的鹿鸣,总是懒懒散散的,半睁不睁的眸子眼角下垂。

  今天一看,鹿鸣神采奕奕的,还有终于晒黑了一点。

  不管怎样,鹿鸣总算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行过这么多地方,现在才想起来我这。”玉树的话像是抱怨,可他话音仍然温和。

  “那我现在就把我行过的地方,喝过的酒,还有看到的云,一一都说给你听。”鹿鸣一副要跟他彻夜长谈,不眠不休的架势。

  “那么,有遇到个正当好年华的人吗。”他接了鹿鸣话问。

  “嗯……”鹿鸣歪头皱眉。

  玉树认真瞧着他,半晌听他果断利落说:“没有。”

  玉树松了口气:“不要着急,最好的总会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出现。”

  纵使伤心,也不要愁眉不展,因为你不知道谁会爱上你的笑容,对于世界而言,你是一个人,而对于某个人,你是他的整个世界。

  这句名言,玉树送给了鹿鸣。

  夜间同床共枕,鹿鸣还是像高中时一样,毫无防备地亲亲热热靠过来。

  反倒是他自己,一时没反应过来,竟有点抵触除楼衡之外的温度。

  玉树叹了口气,就到了早上,鹿鸣又要离开了。

  他问鹿鸣为什么还要继续上路,鹿鸣说他也不知道,只是习惯了在一个地方待不住。

  “好了,我要去经行下一个地方了。”鹿鸣大手一挥,“不要想念我,也不要回忆我,偶尔抬头看一看,也许有我在布达拉宫为你祈福放的长明灯。”

  “你的地理该重修了,这里可看不到。”玉树无奈,“不要耍贫嘴了,出发吧。”

  “欸,玉树你真不浪漫,这话我跟叶生说的时候,他可是很感动的。”

  也许世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鹿鸣刚说完叶生,叶生就来了。

  玉树刚把鹿鸣送走,转身就看到一个人在他门前转悠,仿佛不确定有没有找对地方似的。

  玉树几乎也不确定,面前这个人是不是叶生。

  若非那颗标志性的殷红美人痣,他差点认不出来。

  叶生身上完全不见他以为的,和爱人分手后的憔悴,嗯,白里透红的好气色,还圆润了些。

  眉宇间的怯懦、稚气,都不见了踪影,仿佛洗尽铅华般,由内而外散发坦然的大气,眼神流露出的沉稳的平和,望之令人心安。

  那副天生的观音相貌,也就愈发显出庄严的慈美,神圣不可侵犯。

  只有龇牙冲他笑的打招呼方式,还能看出以前的影子。

  假以时日,叶生彻底褪去这层天真的稚气,还不知怎样摄人心魄。

  玉树微微一笑,回以反应,目光落在叶生微挺的腹部。

  叶生毫不犹豫就说了,他不是胖了,而是肚子里揣了一个小宝宝。

  “很奇怪又惊讶吧,哈哈,小哥你脸色再淡定,我也能从你的瞳孔地震中看出来,哈哈!”叶生笑完,用略带懊恼的口吻说,“欸,为什么在你面前就毫无压力,跟别人就说不出口呢。”

  “我是医学生,医生眼里没有奇怪的病人。”玉树伸手摸了摸叶生的肚子。

  “说不定我还可以给你剖腹产。”

  “那得九月份啦,开学的日子。”叶生高兴地说,“如果有机会的话,可惜到时候我已经在很远很远,很偏很偏,比我老家还穷的山沟沟里,我要出来见你们就难了。”

  他顺带说了自己即将去山区支教的事,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定要过来见见老朋友的原因。

  他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玉树担忧:“你不是在我们一中实习得好好的?而且你现在这种身体情况,不适合……”

  “没办法,因为别人不是玉树嘛,我没办法忍受着他们的异样眼光生下孩子,只能躲到暗处去啦。”叶生平淡而坦然的语气。

  至于其他某个外界因素,他就不好意思说给玉树听了。

  被一个猥.琐老男人觊觎色相,不得不远走他乡以逃躲祸害什么的,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玉树一时没有联想到当年那个赵小霸王的父亲,当下羡慕叶生的勇气。

  当初一力挣脱了那人给他营造的温柔窝,现在又独自承受压力生育孩子,还甘心放弃县城高中的优渥待遇远赴山区奉献。

  那么他呢?

  靠着和上司发展不正当关系得来的庇护,是不是也该改变了?

  ——

  很快到了楼衡定下的去国外的日子。

  这是玉树第一次和他以亲密关系的身份,出现在公开场合,甚至介绍给他的朋友。

  楼衡是个讲究公私分明的人,平时在公司丝毫看不出他和自己的秘书有染,有多余的关系存在。

  公事公办的好品质,他发挥得淋漓尽致,身为领导的霸道专横暴脾气,也会公平地发泄到玉树和其他下属身上。

  到了私下里,又会腻腻歪歪地缠着玉树再来一次。

  虽然是单纯的情.人关系,楼总裁还是会尊重情.人的意向。

  虽然这为数不多的优点,一旦到了床上又会失控,霸道的本性暴露无遗。

  玉树不能自主,只能下了床好声好气和他商量。

  这时候楼衡会谦虚地表示记住了,吸取教训,下次改正,可到了下次,依旧故态复萌。

  玉树心累。

  幸好他的人生已经够心累了,不差他楼衡这一个麻烦。

  私人飞机到了国外某处贵族狩猎场。

  从飞机上跳下来的男人是倒三角的完美身材,体格壮硕,一身发达的腱子肉,胸肌是玉树体感过的精壮。

  很明显,这是个爱好健身的男人,楼衡的健身场所不局限在健身房,他也经常到国外去狩猎,用最原始野蛮的方式释放天性,返璞归真。

  他也是因此认识了沈昱。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人彼此趣味相投,只是楼衡不像沈昱那般以虐杀为乐。

  楼衡是单纯以男人的方式放松,休闲,就像他会和其他人上床,也会想和玉树上床一样,都是没有感情投入的减压方式。

  玉树认真思考过楼衡的思维方式——爱情是忠贞不渝,唯有肉.体可与任何人欢愉。

  玉树也没办法为楼衡、为自己开脱与诠释什么。

  但他的潜意识的选择里,如果没有了楼衡,大概他以后也不会接受任何人了吧。

  反观楼衡是不是这么想,他一点不在意。

  所以当看到猎场旁边的酒店,有女人跑起来,亲昵地想抱住楼衡的手,他揉揉非常淡定。

  他和鹿鸣的淡定都是天生自带的天赋,等闲人休想让他们破功。

  那个女人叫阿萨,晒成小麦色的性.感皮肤,五官极具野性美。

  听说还是哪个小国的公主,和楼衡有沾亲带故的关系,但却没有明确的女朋友或是未婚妻身份。

  嗯,听说床.伴也不是。

  酒店的其他人也都是和楼衡身份匹配的朋友,有律师、军官、投资人、也有楼衡这样的地产商,各行各业的佼佼者。

  正是所谓的人以群分。

  “宗耀没来?”避开女人的拥抱,楼衡环顾一圈问。

  “他有任务执行,离不开,”一个面容邪气的男人道,“不像我,如此清闲。”

  嗯,还有无所事事的富二代,玉树心里补充。

  那人转头看了他一眼,似是看穿他的了然,目光含笑玩味。

  玉树别过脸,不与他对视,却看到另一个受尽在场人瞩目的男人。

  那是叶生手机里一张加密照片上的人,面孔是极清俊的东方古典美,相对的,也冷。

  他们各自组队出发去猎场,玉树因为没玩过枪械,全无经验,需要接受基本的射击训练,楼衡留下陪着他,二人出发就晚了。

  进去玉树也不习惯狩猎,楼衡指点着他又落后了许多。

  说是指点也不对,玉树不想杀生,不是因为怜悯生灵,只是单纯没有开枪的理由而已,楼衡却非要逼他至少打出一枪,两人几乎争执起来。

  偏偏在这个时候,他们遇到了单独行动的沈昱。

  从麋鹿的碎裂尸体,一片血泊中,清凌凌抬起一张古典的冰冷面孔,眼底是目空一切的漠然。

  从心底里油然而生的恐惧,促使玉树不禁后退一步。

  他看到了,在这个人眼里,他也是如同麋鹿一般的猎物存在。

  楼衡的大掌贴上他后背,支撑了他动摇。身形,传递了一丝温暖的力量。

  楼衡低笑道:“这家伙越发疯了,我们绕路。”

  沈昱隐藏在平静面孔下的冷血疯狂。

  连楼衡也忌惮不已。

  他半扶着玉树肩膀离开,到了大路就分开。

  不想和玉树继续无意义的争执,干脆分道扬镳,他继续他的狩猎,玉树则从大路返回酒店。

  “可以吗。”一个人回去。

  玉树转身就走,完全不像被这人轻视。

  从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他啊,完全被楼衡小瞧了。

  所以在床上的时候,他幼稚地不想服输,偏不想如楼衡的意。

  可是在床上期冀获得的平等感算什么呢……

  他是个什么人?

  玉树问自己。

  在楼衡眼里,他是个脆弱、柔弱,需要他保护的小家伙。

  在别人眼里呢?

  “你是个勾引男人的下.贱.货色。”一个清脆的女声一字一顿说,普通话明显不标准。

  玉树记得,是那个叫阿萨的女人。

  被人这样诋毁,对他来说,不是人生第一回。

  但被一个爱慕楼衡的女人用猎.枪指着,倒是破天荒的神奇经历。

  不知道这猎场的枪质量好不好,容不容易走火。

  “你死定了,敢和我抢男人,楼衡是我的!”女人得意而尖锐的笑声猖狂响起,同时又伴随一声冷冷的轻笑。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阿萨小姐在国外待久了,忘了这个道理。”

  女人额角冷汗滴滴地流,竟比玉树还紧张。

  她狠狠啐一口,不甘心地收枪放过他。

  虽然并没有对玉树开枪的打算,也是真心实意想要吓唬他一下。

  可这家伙却没有如她预料中的,被吓得软腿胆颤,简直镇定得过分。

  玉树转过身,看见刚刚绕着走避开的男人。

  竟然是沈昱。

  “狩猎愉快。”沈昱也放下了指着阿萨的猎.枪。

  那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恶劣笑容,黑瞳里的幽然森意,直叫女人畏惧又气不可遏。

  偏又拿沈昱这样身份的人没办法,只得不甘心地气跑了。

  这个面冷心冷的男人,竟会出手相救一个陌生人,真真叫人大开眼界。

  但无论如何,玉树是真心感谢沈昱替他解围的,虽然后者并不稀罕他的感谢,完全没多看他一眼就走了。

  腿脚似乎还有些不便,一深一浅的。

  收回视线,玉树叹气,为今天这一回的遭遇。

  他真搞不懂,楼衡以前的女人也不少,都没听说过这个阿萨计较,为什么要在意他一个注定成为不了楼夫人的男人。

  回到酒店,众人已经齐聚在大厅闲聊。玉树没有多言,跟楼衡诉说是不可能的。

  幸好那位沈先生也不是个好事的,没有提及猎场的事,方才的多管闲事已经是破天荒了。

  却没想到,那个叫席渊的邪气男人这时候会开口:“方才遇到阿萨跑过来,哭得梨花带雨与我抱怨,说是想教训一个人而不得,被我们沈先生阻止了。阿昱可真不懂怜香惜玉,唉,或者说,我们沈先生还有这等好心肠,不知道那是怎样大跌眼镜的场面呢。”

  女人霎时白了脸,万万没想到席渊会如此不给她面子。

  沈昱无动于衷般,自若地品着一杯鲜血似的浓稠饮料。

  玉树联系到在猎场的场景,不禁犯恶心想吐,倒是把席渊接下来的话忽略过去了。

  再回神抬头,他看到前面的楼衡猛地站起,对女人说:“他说的是真的吗,你拿枪对准了玉树。”

  声音好像依旧沉稳冷静,看背影也是如常,可是阿萨为什么脸色难看,辩解的措辞磕磕绊绊的。

  完全没有在猎场用枪指着他时,扬言要杀他的气派。

  玉树看不下去了,这场以他为中心引发的闹剧。

  楼衡却还想把他摘出去,方式却是,大步走过去,捉了女人的脖子提起就去了外面。

  女人几乎是被他拖着走,尖锐地大叫:“你不能这么对我!楼衡!!”

  “是红酒哦。”所有人都没有理会外面的动静,席渊这时候故作好心为沈昱证明道。

  他越是这样说,玉树越是怀疑那是什么动物的鲜血。

  不期然和他对上视线,玉树明白了,这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反观旁边的古典男人,虽然面无表情,确实比他顺眼多了,从始至终没有搭理他们这帮无聊的人,冷漠疏离到极致。

  第二天的猎场,玉树依旧是打酱油的,楼衡这回却对他紧跟不舍。

  玉树拿他没办法,就当散步似的乱转悠,变故却在这个时候发生。

  “玉树!!”

  枪响时,玉树却突发奇想,原来除了他鹿鸣与叶生他们,还有人记得他的真名。

  他不叫白礼树,他是玉树!

  “不要说话!深呼吸,不要紧张,没有伤到大动脉,我会为你治疗!”玉树发挥了他比平时更甚千百倍的冷静淡定,还有医学生的专业素养。

  楼衡这个不怕死的却还要与他争一回口舌之利:“果然你染血的手指……很性.感。”

  换了别人这时候就得哭笑不得了,玉树脸上却仍然冷淡,瞥他一眼,置若罔闻地继续为他做紧急止血的措施,又脱下衬衫,给他包扎右肩。

  楼衡坐在地上,白色衬衫袖子卷到手肘以上,手上是黑色的皮手套,领带松散地系着,一点不慌,反而看着玉树笑。

  他两肩勒的枪肩带可不是装饰性用的,不只勾勒出了他发达的胸肌,关键时刻还为他卡住了一颗子弹。

  直到回到酒店,有专业人士为楼衡取出子弹,玉树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贴着墙壁滑落坐地,仿佛他自己死里逃生了一回。

  子弹不是冲他们俩任何人来的,是误伤,楼衡也不是为了救他而受伤。

  但他仍然感激,枪声响起那一刻,楼衡第一时间想着他的安危。

  多少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被一个人放在心上,独一无二。

  他半生所拥有的一切,几乎都不是属于他的东西。

  每一个人都有他的归属,除了他。

  狩猎度假的旅途很快结束,楼衡受伤,所有人都没有了打猎的闲情逸致。

  玉树陪同楼衡登机回去,面对在场送行人中,唯一一个不在意楼衡伤势的人,他必须开口一次。

  “沈先生有没有想过问题所在呢?”

  飞机梯下的古典男人抬了清冷的眉眼看他。

  “无论是放纵还是克制,都不能解决问题,既然如此,沈先生有没有想过正面治疗。”

  “玉树。”机舱内的楼衡半是呵斥,半是护短的声音。

  沈昱看看他佯装生气的朋友,第一次正视起楼衡身边这个瘦弱的少年人。

  好像是跟某人差不离的年纪,还在读大三啊,也快大四了。

  “下半年确实是大四了。”玉树道,他可以回学校,他的两个朋友呢。

  一个还探索着他漫漫无期的流浪路,一个在偏远山区吃苦独熬。

  ——

  从猎场回来后,楼衡兴致勃勃在准备他所谓的奖赏礼物。

  然而玉树早就已经不在意了,或者说,他才没期待过。

  楼衡的礼物啊,想必是他自以为是的对他的好。

  那是楼衡第二次给玉树办的生日宴,不同于上一次的二人庆祝,而是在白家豪宅公开举办的宴会。

  这也是玉树的认亲回归宴。

  完全是楼衡一力促成的,让白家正式公开他的存在,也许还有白礼谦的手笔在其中。

  毕竟没有他这个名义上的大哥同意,他也进不了这个家门。

  同时,更是白家想让玉树用专业换取身份的成果,虽然被玉树阳奉阴违没有实际贯彻,但以后,想必他要用更多的东西去换取白家人的身份。

  那不是玉树想要的结果,没有人问他愿不愿意。

  “我啊,是个没用的私生子,保护不了母亲也算了,连自己也保护不了。靠着一段连办公室恋情都不算的畸形关系寻求庇护。这种可笑的人生,连自己都接受不了,实在不好意思得到各位的认同,所以……这个认亲宴也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白家的人也不想接受我吧,正好,我也没有改姓的打算。”

  玉树站在众人中心的台上往下看,所有人是惊愕的又好像是不在意的,端看他这个跳梁小丑表演。

  楼衡面容暴怒的,想冲上来,被白礼谦死死拉住,后者的面容也是冷的。

  玉树微微一笑,好久没有笑得这么畅快。

  “那么,就这样吧,耽误大家的宝贵时间了。”

  他下来台,来到玉蔻身边。

  柔柔弱弱的女人摇摇欲坠,欲言又止,仍然依偎在白父怀里。

  他径直对白父说:“保护母亲是儿子的担当,爱护妻子也是男人的担当,请不要辜负一个女人还对你保留的信任。”

  既然母亲已经不需要他了,他也可以走得毫不留念了。

  有只结实的手臂过来拉扯他,他毫不犹豫甩开……

  步入大四,玉树却请假去了山区,那里连个正规的诊所都没有,他不得已,只能和赤脚医生一起为叶生进行剖腹产。

  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叶生惊叹:“好帅啊小哥。”

  他一边兴致勃勃询问生日会的细节,一边因为扯到腹部的伤口倒嘶凉气。

  不住问他,接下来呢,他们一定很生气吧,被自己原本瞧不起的人拆了台,就像活生生的打脸。

  玉树认真回忆那天的场景。

  可也没什么好回忆的,像一场梦一样。

  他随波逐流,他奋力击水,妄想着逆流而上,又被人生的洪流裹挟着直冲而下。

  长夜漫漫,星子闪烁,偏远的大山里有都市没有的繁星夜空,静谧美好。

  睡意朦胧的月色里,他听见叶生吟诵:“虽说路途遥远,但已经上路,正在走来,告诉你,它决不会后退,也不会停下。”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二今天份的更新提前~

  注解:

  不要着急,最好的总会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出现。纵使伤心,也不要愁眉不展,因为你不知道谁会爱上你的笑容,对于世界而言,你是一个人,而对于某个人,你是他的整个世界。——狄更斯的《双城记》

  “虽说路途遥远,但已经上路,正在走来,告诉你,它决不会后退,也不会停下。”——狄更斯的《双城记》

  我一辈子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沈从文《从文家书》,也是沈从文写给张兆和的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