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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菊花饼

第51章 菊花饼
  

  小镇的石板路上,一大一小两人相互搀扶着从远方走来。身材壮硕些的是个高大男子,猿臂蜂腰,方脸浓眉,只可惜走路一瘸一拐,竟是个跛子;娇小的那个系着头巾蒙着脸,只露出弯弯的眉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她穿着深蓝底浅白花的裙子,远看身材曼妙,盯久了却发现她走起路来豪不扭捏,若不是搀着个人,没准还能走得虎虎生风。

  

  原先瞄着少妇的泼皮混混,只看她几眼就不约而同地摇起头来:可惜了这小娘子,当初若是能被好好调|教一番定是个尤物,现在这样……哪还有半点女人样子!

  

  “有石头,你小心些。”少妇可不管别人心里想什么,只顾搀扶着她男人朝集市走去。男人停住脚步憨厚地笑笑,空出手来为少妇整整歪斜了的面巾。

  

  不错,这对小夫妻,正是走出大山的许少爷和他家死士。

  

  许骏听了癸仲的劝告,带着死士一路翻山越岭,直走出了云翔山庄势力较强的地界才选了个地方准备住下。为了更好地照顾主子,癸仲原想留在镇里寻个房屋暂住,可一路上很好说话的许骏却下了命令执意要住在山里。既然要常住,总不能让主子随便找个山洞凑合,借着木料茅草,癸仲硬是在水潭附近建了个木屋。

  

  他们一个坦|胸露|乳,一个只着内衫,自然不能就这么去集市丢人现眼。借口癸仲伤势未愈行动不便,许少爷自告奋勇去不远的村里顺来两身衣裳,可带回来才发现一身他穿着大了,另一身……却是女子样式。说不清许少爷是失手为面子死撑着,抑或是拿衣服时就没安好心,总之他看见癸仲拿着那身女装发愣时,便得瑟地扬起下巴,命令道:“去换上。”

  

  主人有命令,癸仲只好紧皱着眉头抓着裙子看了又看,然后驯服地抬腿想要套上去。可是……他生的不算魁梧却也精壮,勤练功夫又使得肌肉紧实有力,称得上是男人中的男人。如此一个青年男人,小媳妇的衣裙对他来说……实在小的过分了。尽管癸仲已经努力想将裙子提上来,那薄薄的布还是卡在了大腿处。

  

  再努力就又要破了,癸仲不敢再勉强,只好逼走窘迫抬眼请示在一旁看戏的少年。

  

  少年看得乐呵,可发现死士再穿不上后就苦了脸。他也凑过去帮死士提了提裙子,又颇不甘心地扒下夜行黑衣把花衣裳塞过去。结果……自然还是穿不上。许骏愣了会儿,苦兮兮扁着嘴,丧气道:“你再等等,我重新拿件。”

  

  “主、主人……”这里离那村子虽不算远,可用轻功一来一回也要耗去一个时辰,不忍心让少年为这点小事奔波,癸仲脱下半挂在身上的女式衣衫递给少年,嘴里断断续续重复,“您试试。”

  

  “你让我穿这个?”

  

  许少爷声音忽的扬起,死士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顾不上半挂在腿上的罗裙,双膝一弯叩首道:“……属下知错,属下绝无冒犯主人之意。”

  

  见他如此,许骏心里又犹豫起来,“你……真想看我穿?”

  

  “属下知错,请主人责罚。”这听不出喜怒的声音让癸仲身子一颤,生怕少年为他的冒犯而发怒,头砰砰磕在地上连声祈求。

  

  听了这声音,许骏心就软了,搀扶着死士起来,无辜地眨着眼睛,“你转过去,我不一定穿得上啊……”

  

  许少爷不仅穿上了,还硬把山野村姑的衣服穿出了几分娇俏可爱的味道,让死士看傻了眼。

  

  见惯了主人身着妖艳红衣的样子,后来蒙主人信任让他见到穿着紧身夜行衣的干练少年,已经觉得三生有幸。谁知道,主人穿了这寻常的女子衣衫,微抬着下巴宜嗔宜喜地模样……竟如此好看。死士的脑袋已被这个村姑打扮的少年完全占据——不同于被施展了邪术后的蛊惑,而是完完全全的心动。

  

  死士呆呆笨笨的模样让易装的少年颇为满意,竟也晕晕乎乎地提了与他假扮夫妻掩人耳目的要求,还主动伸手勾住男人臂弯……等许少爷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蒙着脸梳着女式发型、跟着他男人走上街了。

  

  最近精神总有些恍惚,一面想要忘却以往重新生活,一面又克制不住地回忆往事,意识仿佛被分成两半,他时常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比如翻出身女装偷走,比如把给死士准备的女装穿在身上。

  

  许骏发现自己犯傻,只得将错就错一边腹诽着等会儿回去要对男人如何如何,一边亲热地拉扯着男人细着嗓子说个不停。一路上倒也顺利,唯一让他不爽的就是死士完全配合了他的扮演,没表现出半分别扭。

  

  癸仲完全不知道他主人一路上想出的层出不穷的折磨人的法子,只感觉少年主人有些奇怪。考虑到主人近日收到的刺激,他不敢妄言,只得尽力配合好他的主人。可惜做了五年多的死士,想回到原先的正常生活似乎并不容易。街上熙熙攘攘,总有人有意无意地撞过来。每当有人靠近,他就情不自禁地想拔刀戒备。

  

  明晃晃的太阳弄得他头晕,极力忍耐又快要耗光了死士的耐性,心里虽然焦躁,他仍然装出了山里汉子的憨厚模样,背着竹筐买着琐碎杂物,为一两文钱与人争论半天。偏偏他口拙争不过伶牙俐齿的商贩,不但没降下价来反而遭了不少白眼,可即便如此,走到下一个铺子时他仍试着与人讨价还价。感觉掺着自己的那双手已经越收越紧,明白主人耐心已经耗尽。癸仲心里苦笑,不知道当初主子怎想出这么个法子,这趟跟着他下山,还是令主人受辱了。估摸着急用的都买了,癸仲掂掂竹筐,决定剩下的东西改日再买,就准备回去。

  

  “娘子,我们……”癸仲说着,才发现少年的注意力早叫路边一个点心摊子吸引了去。摊子旁一个膀大腰圆的大娘正利落地切着纯白花瓣,几下切好后混着猪油面粉红糖开始和面,这时油锅里的已经变成了金黄,大娘停下手里活计将炸好的点心一个个捞出来,整齐地码放好。炸好的点心也是菊花形状,花瓣百里透着红,花心处是嫩嫩的黄色,香甜的气息老远就能闻出。

  

  癸仲失笑,改口道:“娘子,我们买些点心带回去可好?”

  

  觉察到死士眼中藏着的笑意,许少爷冷哼一声松开搀着死士的手,大步走到摊子旁边。主人似乎生气了,可用这副打扮生气起来看着倒像是害羞了撒娇的小娘子,癸仲敛下笑意,一瘸一拐跟过去。点心大娘正招呼着许骏,指着花瓣强调着她家真正用菊花做的“菊花饼”与别人豆沙馅儿的不同,如何货真价实如何酥脆清香。

  

  见大娘说着就要用油乎乎的手拉住少年,癸仲皱眉赶忙问了价——果然比寻常点心高出一倍多。他这次没在商量价钱,直接掏出身上剩余的铜板扔在钱箱里,道:“称两斤。”

  

  许骏愣了下,看看忙活着称点心的大娘,又看看板起脸的死士,不禁笑弯了眼。看死士背着的竹筐已经装满,身上还挎着许多包裹,许少爷好心地接过大娘递来的纸包,捧在手里。他自认做的潇洒,却不知在外人看来,完全是相公宠着贪嘴的小媳妇,小媳妇得了美食欢喜着想讨好她男人的情形。

  

  走回山里,二人很快偏离官道拐上了小路。许骏不耐烦地扯下面巾抛给死士,拿出块余温未散的点心咬了口,笑眯眯扭头一字一顿地道:“菊花饼,你也尝尝?”

  

  癸仲一路上都在回忆他刚跟着主人去苍云镇逛夜市的景象,正想到卖烧饼的大叔见了浑身媚|意的主人不由自主地多给了几个饼,听见人问话茫茫然抬眼,就看到少年甜甜笑着转头,一晃神竟以为回到了从前。

  

  讷讷应了声,他才明白少年问了什么,脸唰一下被红潮侵占。癸仲早不是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自然清楚寻欢的馆子里恩客对小官后|庭的戏称,少年眼里含着暧|昧调笑,指的自不会是寻常菊花,可……他的主子,什么时候竟也知道这些花样了?

  

  死士避开少年戏谑的眼神,半蹲下捡起因为晃神而未接住的女子面巾,揣到怀里。

  

  “阿仲?”许骏又咬了口点心,见死士还傻愣着,一生气直接将剩下半块菊花饼塞到他嘴里,而后从死士身上解下个半大不小的包裹背在身上,提提裙子大步朝前走去。

  

  “发什么呆,回家还得收拾东西早早睡觉呢!”

  

  癸仲愣了半天,听见这话吞点心时险些噎住,混着唾液用力咽下嘴里的吃食,摆正身子连忙跟上。清新的余韵缓缓在口中荡开,倒真是酥脆清香、货真价实。看着虽然寻常,可真实滋味……的确是吃下的人才晓得。

  

  癸仲抬起袖子嘴角,一激动做戏时的称呼竟脱口而出:“娘子慢些……”

  52.

  

  那句娘子一说出口,癸仲就知道要遭。果然,前方步履轻快的少年听了,嗖一下飞到他面前,瞪了比他高出大半头的男人半晌,忽然嗲着嗓子问:“相公还想做什么?”

  

  他的声音本就甜甜软软,故作起娇柔来就更显得勾人。癸仲身子一震,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就又恢复了最初的死寂平淡。他慢慢放下竹筐,向前跨了半步,跪伏在地。这次他什么都没说,只静静跪着等候发落。但与往常不同的是,死士颈上异常狰狞的暴起的青筋,显示出他内心并不如外表一般平静。

  

  吃了菊花饼的许少爷原本心情不错,正喜滋滋考虑回家后该做些什么。是心情再好也禁不起死士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腾,他仍微笑着,只是笑容里潜藏着的戏谑已完全消失。这么一来,被故意压低的声音就显得格外冷淡。

  

  “又闹什么,快起来。”

  

  癸仲听了不但没答话,反而伏□子谦卑地朝许骏拜了一拜。不待许骏吩咐,他又跪直了,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的主人,欲言又止。

  

  许骏等了半天,发现死士竟又低下头去,不禁怒斥道:“有屁快放!”

  

  他自认近期没亏待死士,吃的用的都不忘留他一份,道路泥泞难行时还是自己背着他。明里暗里心思都用了不少,这人却还是动不动就回归一副看似卑微实则倔强的样子跪给他看。随着他的呵斥,许骏分明看见他的死士畏惧得朝后缩了缩身子,然后极勉强的重新跪好。初识时他还看不出死士这些小动作,可相处了这么久,癸仲还敢妄想瞒得住他?他欲言又止,明摆着就是不敢依靠信任自己这主人。

  

  许少爷连日来积攒下的怒气险些就要破体而出。强忍住一脚踹翻死士的念头,他努力稳下声音,缓缓道:“有事就说,若能言之有理我又不罚你,做这副委屈样子干甚?”

  

  死士抬眼看看他,可很快就又垂下眼帘,又过了会儿,竟吞吞吐吐问道:“您还在难受么?”

  

  被笃定的语气弄得一愣,许骏还未回答就听癸仲继续说,“主人若难受,切勿憋在心里,切勿……自轻自贱。虽然庄主对您……但、但您可以……”

  

  “我可以干什么?回去找你的庄主认错被他喂了虫子?”一下子被戳中软肋,少年心里的怜惜一扫而空。被他藏在心底的屈辱往事,竟被这个低贱的工具直言不讳地讲出,他怎能不怒?对上惊诧抬头的死士破碎的目光,许骏冷笑着继续,“还是拿你泄愤,把怒气怨愤都撒在你身上?”

  

  许骏清楚地看到死士身上挂着的大大小小的包裹都随着死士的身体颤抖起来,知道死士怕了,他还未尝到胜利的喜悦,就听见癸仲低低地回答:“是,属下是主人的,若拿属下泄愤后主人能振作起来,属下甘愿……”

  

  “够了!”许骏厉喝一声,接着苦恼地扶额——搞不懂这家伙在纠结什么。是的,他是心情不好,很不好,万念俱灰心如刀割,可你个死士和这有什么关系,竟还敢说出甘愿被折磨这种话来?他想继续骂,可对着那人矮了一截的身子,对上死士毫无隐藏的视线,就什么也骂不出来了。

  

  站了半天,许少爷脚下的石头都被碾成了粉末,他对面跪着谏言的家伙还是完完整整毫发无伤。见死士大有他不发话就不起身的样子,许骏无语地摆摆手,走过去扛起那个硕大的竹筐背在身上,淡淡吩咐道:“我没事,此事你也勿要再提。我不想听到许正豪,也不想再看见你请罪,懂了么?”

  

  癸仲膝行了几步,似乎还想辩驳,但见少年根本没理他而是背着半个人高的竹筐越走越远,只好站起来小跑着追过去。

  

  经过这番折腾,许骏没了嬉笑的心情。回到屋里,好不容易等死士将买来的东西放下,他一下子就把人扑倒在木板床上,就要撕扯掉死士的衣服。光秃秃的木板上还未铺床单被褥,硬邦邦硌得人生疼。癸仲低呼一声,发觉身上人动作粗野,联想到路上少年暗示意味极浓的“菊花”饼,生怕这身衣裳再被撕坏,竟顾不上羞耻主动褪尽衣裤,把它们远远扔到一边。

  

  “主、主人,等属下铺好床再呃……”柔弱之处忽然被含住,癸仲的第一反应不是兴奋,而是恐慌。想到少年刚醒来那次那种难忍的痛,他真想不顾一切将人推开。

  

  如果再来一次……也许真会坏掉?忆起当侍卫时同僚说笑的话语,癸仲努力配合着身上的少年。少年的每个动作,都让他……心惊胆颤。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少年只是如最初那般吸食完毕,就将他丢在一边,闭目调息。

  

  身体内外都没有被伤到分毫,连一个吻痕都没有。他低头看看自己光着的上身,不知所措地捡起衣服穿好,愣愣凝视着专心练功的主人。

  

  良久,癸仲自嘲地摇摇头,踉跄着拿来布匹棉絮,一针一线地缝着被子。他们去的那个镇子不大,小店里售卖的被子质地粗劣,里芯也大都粗制滥造,倒不如找农家买来棉絮自己缝。虽说死士被要求涉猎广泛,可他一个大男人,少时有爹娘宠着,成年后衣食又皆不由自己,补个衣服还能凑合……缝被子这种事却从未做过。

  

  死士抱着弹好的棉絮愣了好半天,犹疑着把它们放在平摊了被面的床板上捋平,再覆上被里,来回比划几圈终于一狠心戳下针去。这活计看着不难,但想要将针直直刺下却并不容易。癸仲试了几次,将气劲注入细针,刺下时却险些断在里面。他赶紧将弯了的针尖掰直,紧锁着眉头重新开始。又试着缝了几针,他逐渐掌握了巧劲。但针尖总是从预料不到的部位伸出,稍不留神就被扎了手指。死士面无表情地吸掉食指上冒出的血点,下一针却仍是狠狠戳下去,如丢暗器一般,毫不留情。

  

  如此往复几番,他终于熟练起来,很快就将剩下的缝完了。打完结扯断线,他眉头紧锁,打量着被子上宽窄不一、歪七扭八的针脚,犹豫要不要拆了重新来。瞄到买多了的布,癸仲默默决定再缝一层。

  

  许骏吸收掉那些元|阳,心里的郁结仍未消去。本不欲理睬死士,可迷迷糊糊睁眼时却见他一个大男人缩在床脚安静地摆弄针线,不由就开了口,“阿仲?”

  

  死士显然正为某些事苦恼着,听见声音并未抬头,只闷闷道:“请主人稍等片刻,属下马上服侍您就寝。”

  

  生气了?该生气的是我好不好!从未见过死士此般模样的少年困惑地揉揉眼睛,暗忖自己是不是真把死士骂狠了。似乎这些家伙的想法和正常人不同?许骏想着想着就有些担心,犹犹豫豫地爬过去抓起癸仲的手,“你轻薄我叫我娘子,我都没拿你怎么样,你、你别这样好不?许正豪再不是我干爹,也不是你主人,他干他的,我们过我们的,不行么?”

  

  少年示弱的语气让死士一惊,还未出言解释便听见他后面的话。主人……我的主人早就只是您了啊,您这是不信癸仲么?癸仲抿住嘴唇,稳稳地将针线收好,然后恭敬地下床跪伏在地,“属下的主人是您,无论您是骏少爷,还是……”

  

  癸仲原想说无论您是什么身份我都会跟随,只是说了一半才发现小主人并未使用化名,一时不知要怎么接下去。

  

  “无论我是骏少爷,还是……你娘子?”许骏却噗地笑了出来,弯下腰歪着头笃定地接下话来,“阿仲你其实想说的是这个吧。”

  

  温热的气息吹在脖颈处,死士眼中惊诧一闪而过,耳垂却渐渐变成了粉红。他原先差点脱口而出的正是这个词。可主人怎么会知道,莫非真如江湖传说那般有读心术?可若主人有了读心术,岂不是知道了他……

  

  “属下……”

  

  “行了行了,”见死士恢复常态,许少爷不耐烦地扑过去撞倒他,顺手摊开刚缝好的被子,环抱着人翻个身钻进去,懒洋洋道,“快睡觉,有什么话天亮再说!”

  53.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打在脸上,一夜无梦的许骏接受到光线刺激,惬意地睁开大眼睛。好硬……躺着的地方凹凸不平,四肢传来的酸痛感觉告诉他这并不是错觉。可他没记错的话,昨天是睡在床上的?

  

  许少爷困惑地扭头,才发现原来自己躺在死士身上。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的死士还未醒来,往常紧抿的嘴唇由于熟睡也被放松了,在刀削般的脸上勾出弧线。那双总把情感掩藏在死寂后的眸子闭上后……竟也显出几分温和。许骏早就尝到了死士的精壮,却从未想过他的癸仲温和下来,也会透出冷漠木然之外的味道。洗去昨日伪装出的呆傻木讷后,这张脸带着几分俊朗、几许温柔,让人百看不倦。回忆着睡前死士缝被子的贤惠模样,许少爷小心地翻了个身,以尽量不吵醒死士的幅度调整好姿势,将脑袋埋在癸仲颈间,满意地闭上眼。

  

  可他的动作还是弄醒了向来警觉的死士。癸仲微微动了下胳膊,也从睡梦中醒来。瞧见少年趴在他身上似乎仍未醒来,癸仲无声地笑笑,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昨夜少年心急,不待他收拾好床铺就执意睡下,刚刚触怒过主人,他不好再出言提醒,左思右想,只好抱住少年。

  

  只是虽然有个肉垫,但他不能确定自己这个硬邦邦的身子能否令主子满意。不一会儿身子就麻了,他不敢乱动,又克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直到黎明时分才睡着。看到少年仍安睡着,忐忑了一夜的心就放下来,美好的感觉让他不忍离开,犹豫片刻,准备再躺一会儿。

  

  “在看什么?”

  

  然而他以为睡着了的主子却开了口,在他刚闭上眼的时候。少年的语气仍是前几日里的那种温和,昨天的暴怒厉喝仿佛只是错觉。可癸仲却不敢再放肆,拘谨地问好后就迅速垂下眼睛。

  

  “我说你……”

  

  少年顿觉哭笑不得。往常抱了他啃来啃去,也没见这人如何,昨夜不过凑在一起睡了一觉,怎得醒来后这般小媳妇模样?忽然想起路上被这人轻薄侮辱的仇还未报,许骏坏笑着就近咬了口,果然感到被他压着的身体一阵轻颤。他慢悠悠扒下死士的衣裳,同时学着乡野里地痞流氓的语调哼道,“小娘子,快让爷乐呵乐呵~”

  

  死士朝后缩了缩,不安地瞄了他一眼,许骏见了脸上笑容又扩大了些,故意朝死士眨啦眨他水润的大眼睛。

  

  “主人可是饿了?”

  

  等了半天,却等来这么句话。许少爷翻身躺到里侧,身子突然撞上木板发出砰响,见死士又动了动唇好像要说什么,他气不打一处来,一激动一抬腿,再看时死士已经被踹到了床下。

  

  估计闻莺姐姐又会说我暴力了……

  

  想起照顾了他数年的侍女,自然就想到了他的行云居,和那些蛇虫草药。不知道师傅怎么样了,少年惆怅地揉揉脸蛋,顺着响动看过去,发现他的死士又委委屈屈跪伏在地。

  

  明明没做错什么,却将主人的怒气全都归咎于自身。虽然估计死士早就笃定不会被重罚,每次看到身材高大的死士跪在地上缩成一团,心里还是或轻或重地受到触动。上衣在刚刚的戏弄中被他扒去,死士跪伏着露出通红的脊背。怎么是这种颜色?许骏一愣,将视线转向光秃秃的木板床后才找到答案。原来是因为这个,才抱着我睡么?

  

  不自在地扭扭身子,少年爬过去拿起刚被他脱了的衣服递给死士,等他接了后拍拍肚子,道:“去弄饭。”

  

  癸仲应了是就准备站起,可身子一晃又跌下去。眼看他就要摔在地上,许骏赶忙扑过去扶住死士,担心地看着他。

  

  癸仲又晃了晃,感觉好些了才低声道:“谢主人,属下只是身子麻了,并无大碍。”

  

  被压了一夜,肢体早就没了知觉。刚刚紧张惊恐下摆好姿势,情况缓和后却发现全身上下如虫噬般难受。癸仲明白这不单因为被压后血脉不畅,还有别的原因,可他并没打算讲出来,只等麻痒渐消后避过少年的手,穿好衣服侧身晃过去准备煮饭。

  

  “等等,”许骏哪会看不出他怪异的神情,见他看过来,继续道,“你内伤还未好吧?还是又有什么毒发作了?”

  

  “属下……无事,主人不必为属下担心。”

  

  “放屁!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怎可能不担心!”指责的言语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让两个人都愣住了。许骏故作沉稳地干咳一声,“吃完饭我给你看看伤,腿还疼么?”

  

  “不疼了,谢主人。”癸仲顿了顿,看看只穿着内衫、脸上写满疲惫的少年,道,“早膳弄好还需要些时间,主人可要先用些点心?”

  

  “不必,你去忙吧,我再睡会儿。”许骏摆摆手,等人退下后将空荡荡的房间打量一番,颇觉无趣地一头栽回床上。又是“砰”地一声,许少爷懊恼地揉揉脑门,把自己卷在被子里埋头大睡。

  

  癸仲退出木屋朝前走了几步,犹犹豫豫地回头看看关紧了的房门,暗道主子真是愈发喜怒不定。不过无论他变成了什么样,都还是自己主子,而且……除却时不时莫名其妙地发脾气,主子对他比初见时好了何止千百倍?

  

  昨日很早就被主子扑倒休息,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准备,癸仲先砍了捆柴火背回来,就忙着洗手做饭了。他一天吃东西的次数视情况而定,但主人在庄子里时大多是三餐按时的。露宿山野时不得已,现在安定下来却不能再委屈了主子。想着昨日买来的菊花饼还剩不少,主子连吃了数天烤肉应该会想用些清淡的,就煮了米粥。

  

  癸仲沉吟片刻,挑了几颗昨天买来的青菜切成丝,准备过一会放在粥里。搅和着锅里的掺着米粒的清水,他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打猎烤肉或许他还称得上拿手,至于正儿八经的做饭——就像昨天晚上缝被子一样,活了二十五载却从未尝试过。凭着记忆见识,癸仲能确保他的步骤没错,至于弄出的饭能不能入口,他其实并不能肯定。

  

  明日得去附近村子买些腌菜,再给点银钱央求村妇教他做些常见菜式应该不会有问题。只是今天……希望不要委屈了主子。要不再去猎些野味?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右腿,断骨已基本长好,只是行动还不够利落,如果现在去打猎,不知能不能在煮好粥前赶回来。

  

  “想什么呢?”

  

  肩膀忽然被人一拍,紧接着就被抱住了腰部,癸仲惊得一颤,忙道:“没、没什么。”

  

  许骏不置可否地哼了声,分明就看到死士刚刚眉头紧锁,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他在床上滚了会儿,可死士的影子总在眼前晃啊晃,昨天本来就想吃了他的,可心情不好硬憋回去了。现在念头一起来,就怎么都消不下去,索性不睡了过来找人。这时候看见死士挺直了腰背专心煮饭,心里一热就扑了过来。

  

  手环过死士的蜂腰摸索半天,终于寻到裤带直接扯开,一鼓作气地拉下黑裤,等死士惊叫出声时,少年已弯着腰将手指伸进去了。

  

  “主、主人不可……这里是呃……厨……房”

  

  “我知道啊,这不等着吃饭呢么。”许骏捅进去的手指此时已增加为三根,他说着抽回手,一挺身把小兄弟送了进去。被包裹住的感觉让他惬意地抱紧了死士腰胯,自顾自抽|送起来。也许是姿势的原因,许骏听着经过死士强压后仍泄露出的破碎的嘶叫,无比具有成就感。是我让这个断了腿都不吭一声的男人叫出来,叫,叫吧,快叫吧!

  

  癸仲原本抓着饭勺的手已经按在了灶台边上,前倾上身、撅着臀|部,随着少年进攻的动作抖动不停。感到身后人动作忽然变得更加剧烈,他紧紧咬住下唇,闭眼等待某处被黏液充斥。许骏发泄出来,顺势瘫伏在死士后背上,出了一身汗,他却仍舍不得将小兄弟抽出来,仍占着那里,好像在宣示那里完全属于自己。

  

  “主人,”情事过后,男人的声音迅速回归平淡镇定,“秋日天亮,您又出了汗,赶紧……穿上衣裳吧。”

  

  “喂!”没想到死士会说这个,少年看看自己那身激动时被扯下他扔到厨房角落里的纯白内衫,脸忽的成了一大块红布。佯装发怒地抽出又有变大趋势的小兄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回衣服跑出房间,许少爷只留下一句话。

  

  “快点弄好,我马上回来!”

  54.

  

  冷风从半敞的木门进入,贪婪地抚弄着屋里死士的皮肤。无孔不入的风将愣神中的癸仲吹得一个哆嗦,他努力眨眨眼睛,后知后觉弯腰提起裤子,重新将注意力转到锅里的粥。厨房闷热,站在冒着热气的锅灶前,冷热交织让下|身的黏腻感愈发明显。

  

  看看锅里的水还有不少,癸仲沉吟片刻,打了盆水走到门口蹲下默默清洗后|庭。体内余热还未散尽,露在外面的皮肤收到冷水的刺激变得通红。然而除了半挺着的器物缩了回去,他本身对这一切似乎毫无所觉。癸仲只是木然地分开腿半蹲着,让手指从某个孔洞里进进出出,引导出含义暧|昧的液体。

  

  由于体位的原因,许骏这次射得比往常更深,他自己摸不到深处,自然就无法除干净。癸仲一个人绞尽脑汁弄了很久,站起来时却仍有混着冰水的黏糊糊的液体从股间流下,只好再蹲下来,继续重复刚刚的动作。和□较劲了半天,死士身子忽然一僵,顾不上提裤子就跑进厨房掀开锅盖。水还没烧干,但焦糊的气味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他这次失败了。

  

  死士咬住嘴唇,欲哭无泪。搅和下糊了锅底的米粥,他肩膀耷拉下来,活像一只斗败的猎犬。比起在厨房里被主人毫不怜惜地压倒,他显然更在意因为疏忽而弄糟了的早饭。舀起一点以唇相就,浓重的焦糊味道让他情不自禁皱起眉。一仰头将木勺里滚烫的粥吞下肚里,端起锅将剩余的倒了个干净。

  

  死士重新弄好饭端到房里时,许骏已经去河边洗完澡正摆弄着头发。见癸仲敲门进来,他不满地哼了声,抬着下巴道:“怎么这样慢,先过来给我梳头。”

  

  “是,”癸仲放下托盘,接过少年手里的木梳,将被少年自己弄乱的湿发一缕一缕梳通理顺。看着乌丝垂在少年肩后,癸仲脸逐渐泛起层薄薄的绯色。少年头发还未干透,癸仲便只取来发带将它们松散地系住,粗糙的手掌握住柔顺的长发,不知怎的,他就想起了儿时无意中撞见爹爹为娘亲梳头画眉的情景。

  

  如果我也有娘子,一定——不,已经是主子的人了,怎么还敢乱想。不过能为主子梳理头发……也很好。

  

  正专心喝粥的少年哪会想到不过是叫人梳个头发,就被他呆呆的死士想象成了娘子。不过他若是知道,想必也是甜甜一笑,凑过去将死士从里到外再吃一遍罢了。许少爷一手拿着汤匙,一手抓着菊花饼,小嘴巴塞得鼓鼓囊囊,时不时还用粉嫩的舌头舔几下嘴唇……陶醉的样子让站在一旁侍候是死士看得入了迷。

  

  “咦,你怎么不吃?”

  

  许骏喝完粥,诧异地瞪大了眼。

  

  想到那锅糊了的米粥,癸仲就有些无地自容,讷讷道:“属下吃过了。”

  

  “哦,”许骏不疑有他,又抓了个菊花饼小口吃着。眼睛习惯性地打量高高大大的男人,居然发现男人的脸变红了。难道……他害羞了?

  

  想到这个可能,许少爷有些兴奋。亲了做了吃了他那么多次,这男人总是副冷冷淡淡无所谓的模样,痛了爽了都不说,连带着自己也憋得难受。以前最多红下耳朵的家伙现在能被自己看脸红……太棒了!

  

  “想什么呢,傻乎乎的。”一下子站起来将点心塞到死士嘴里,许骏左手极具暗示地绕到男人背后画着圈。早上还未尽兴就羞愤地跑回来,隐约记得那时候死士身子也起了反应,或者他脸红是因为这个?

  

  癸仲囫囵吞下点心,难堪地后退一步避开少年,垂首道:“属下愚钝,弄坏早膳。令……主人久等,请您责罚癸仲!”

  

  他说着脸上的红色又深了些,许骏还未反应过来,转头看着空了的瓷碗,“早膳不是在这儿么,虽然普通,不过挺好吃啊~”

  

  “不!”癸仲梗着脖子试图解释什么,话还没说出来人就又砰一声跪下了。这个姿势似乎让他好受了些,说话也不再吞吞吐吐,三言两语就把发生在厨房的状况解释清楚。

  

  “咳,你是说……你因为第一次做饭弄糊了,所以羞愧不已跑来跟我请罪?”原来脸红什么的知识自己一厢情愿胡思乱想,少年有些窘,自然而然把郁闷转嫁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死士身上。

  

  癸仲小心翼翼抬起头,“是,属下愚钝,属下今日就去村里请教煮饭技艺,主人……”

  

  “够了!”见他仍对这件事纠缠不休,许骏想也没想就一把将人推到。压住男人精实的身体时,他脑中晃过一个念头:许骏你真没出息,一生气拉着他就做做做,你就不能狠点心罚他点别的?

  

  想归想怒归怒,他手上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几下就将死士刚套上没多久的布裤扒了下来,将早上刚爽过一次的小东西塞了进去。不久前才被拓展过的那里竟还残余着液体,紧紧将自己吸住。进出并不如他预想的那般困难,许骏不再顾忌什么,尽情动作起来。然而他动了情,他的死士却显然没进入状态,躺平了放松了任凭他摆弄,却没有半点主动迎合的意思。

  

  许少爷运动半天,最初的激动略微平缓,便分神指挥道:“你吱一声行不?跟死人似的!”

  

  说完,感觉夹着自己的部位一下收紧,许骏醒悟他话说重了,正犹豫要不要解释,耳边便传来低低的喘|息声。再看男人双眼紧闭,染了红色的薄唇颤动着,发出断断续续的语气词。只哼了几声,不知是由于害羞还是屈辱,死士又闭紧了嘴巴,过了许久,声音才重新响起。少年赞许地动了动身子,吻上死士胸膛,滑过锁骨咬住喉结,最后停在软软的两瓣上。唇与唇相碰,就封住了呻|吟,肢体的碰撞声变得更加明显……

  

  少年动作忽然停住,送出几股热流,他长长呼了口气,抽出器具埋下头开始处理一直顶着自己小腹的某个东西。经过数月的亲身实践,他的口技提高了不少,虽然不可避免地会让牙齿碰到那里,但忽略这些,许骏坚信死士这会儿也很舒服。很快就将液体吸了出来,他按惯例将那里舔干净,之后没有练功,而是顺着男人身子爬上去,面对面趴在死士身上。

  

  肚子里热乎乎的很舒服,许骏惬意地闭眼打起盹来。说也奇怪,这些天他己整日想的不是报仇、不是重返山庄讨回公道,而是把这死士压倒、将他全身都撑满。这种状况似乎有点不对,但每次做过后都很舒服,强忍着就憋得难受。他挣扎几次无果后,也就只好听之任之顺其自然。

  

  许骏你都快欲|求不满了!少年闭上眼睛,默默鄙视自己。

  

  不知何时,癸仲的双臂环在了他身上,很满意这种感觉,他舒服地蹭了蹭,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坐起来,“说好给你看伤的,怎么又勾引我?”

  

  自起床后心情几经起伏的死士茫然地对上少年因为气恼而瞪大了的眼睛,愣了半天没想明白自己哪里勾引了主人,可他仍垂下眼温驯地道:“是属下的错。”

  

  “你……”少年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了,可看死士如此纵着他,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刚认识时只拿死士当个玩物来试验毒药,可自从和他有了那层关系、整天吸他元~阳,心里就没再把他当过外人。一个人若是知道了自己最重要的秘密之一,那么不是推心置腹、就得杀人灭口,他显然没有杀了癸仲的打算,许骏觉得这就说明自己彻底信任了这个死士。

  

  除了信任,还抱了他,并且大有一发而不可收拾的趋势。两个男人,癸仲只建了一间卧房。跟了他后平常日子死士再没睡过房梁,如此自然是要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建房子时许骏还担心若是死士想抱自己,是该杀了还是勉为其难原谅一次——他虽未谈过情说过爱,却也明白有时候死士看他的热切眼神不同寻常。哪知道住下来后死士不但没有逾矩,反而恭敬得过了分,就好像和他发生关系只因为主仆关系,是听指挥遵命令一般。

  

  想到这儿,少年就有些气馁。一方面不确定自己对死士是戏文里唱的“喜欢”,还是由于身体需要产生了什么执念;另一方面更弄不清癸仲是真心喜欢他还是仅仅出于习惯而服从命令。

  

  人类的世界真复杂!许骏最后在心里感叹一声,眨巴眨巴眼睛努力振作起来。

  

  给一身伤的死士检查身体,也是个力气活。他先仔细看完癸仲的断腿——或许是因为被改造过,身体的潜能被激发出来,尽管一路上颇多疏忽,骨骼还是恢复得不错。接着就是内伤,许骏自己功法古怪不敢乱用,救急时勉强凑合凑合还成,可若用作日常调理恐怕会适得其反。如此一来能指望的就只有草药,或者还有……

  

  想起死士极为惧怕虫子,许骏苦恼地揉揉脸,尹蜚送他过来时准备了不少银钱药物,但药大多是用途广却不具体。要完全对症只好明天去山里转转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草药了!

  

  许骏一下下拨弄着死士腹下不久前刚得到舒爽的某处,嗔怪道:“又脱又穿好麻烦,你以后在家里干脆别穿裤子了,怎么样?”

  55.

  

  少年用的是戏谑语气,却让听了他话的人完全僵住。癸仲分不清这究竟是玩笑话还是主子的命令,可无论说话人出于何种目的,只要是主人的指令,他就必须执行。

  

  癸仲垂下眼,沉默不语。住进木屋后,他第一次感到了寒冷。沉默有时候就是种反抗,然而他不敢反抗,所以他不敢沉默。服从早已成为习惯,但要说服自己完全颠覆儿时养成的羞耻观念并不如他所想象的那般容易。癸仲努力了几次,仍然无法将那个简单的“是”字说出口。

  

  沉默中,时间留恋着总不肯过去。担心少年主人耗尽耐心,癸仲想了又想,终是恭声说道:“属下……还要去村里学厨艺,请主人允许属下暂离片刻。”

  

  他说完就闭上了眼睛等待身体传来痛楚,颇有些引颈就戮的味道。按照他的猜测,主子发怒后极可能再抱他一次,最坏的结果就是命令他今后在房里不许穿裤子——与之前的命令并无太大差别。死士很聪明,只是他还是个纯粹的死士时无法将这份心思用在自己身上,现在他虽然还是个死士,但有了这个主人,他的身份又不单是个送死的工具那么简单了。

  

  事关他仅剩的尊严人格,虽然知道主子说这话不一定就有羞辱的意思,癸仲还是忍不住想拼搏一次,只一次。

  

  与从前许多次相同,死士又一次揣度错了他主子的想法。许骏随口一说,便继续思考自己身体异常敏感的原因,听到死士犹犹豫豫说要出门,他才醒悟这家伙是在变相拒绝自己的提议。

  

  胆子越来越大了!害怕责骂会让他的死士再次缩回去,少年少见地没追究这个牵强的借口,大度地翻下床,道:“早去早回。”

  

  正担心会不会被主子认为是恃宠而骄的死士听见这天籁般的四个字,微张着准备请罪的嘴巴半天都没合上。倒是许骏看他这副样子觉得颇为可爱,拍拍死士屁股笑骂道:“笨死了,快起来!”

  

  死士穿好衣服出门后,许骏也懒懒散散地爬了起来。时间还早,他练了会儿被荒废许久的武功招式,竟感到腰有些酸。难道这就是他们说的纵|欲了?一只手揉着腰侧,他决定去山里转转找点草药。

  

  深山老林中总让他感到安心,不必刻意装出妖媚的样子蛊惑人,不必提心吊胆地防备暗中的威胁。山里总是有取之不尽的资源,如果有人潜入……他布置在木屋周围的小虫子们会是他最忠诚的护卫。哦,最忠诚的还有癸仲那个笨蛋。

  

  回忆着那家伙光着身子呆呆躺着任人摆弄的样子,少年眼睛又有变红的趋势。无意中瞥见夹杂在杂草中一株叶子狭长的植物,许骏愣了下,走过去将其摘下抓在手里。好像仙茅草能壮阳?他低头看看自己只堪一握的小腰和弱不禁风的小身板,歪头打量着手里那根草。我要不要……吃了它?书里说以形补形,如果……

  

  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得黑了脸,少年嫌弃地丢下那株草,骂着许骏你没救了快步走开。可没走几步他又转了回来,壮阳的……给阿仲吃也不错?自己吸了他那么多次,该给他补补?

  

  脑中自己和死士身体的对比图一闪而过,想想好几次自己吻得面红耳赤死士却脸不红气不喘一副淡然模样,许少爷恨恨跺了跺脚:他那么壮,还给他补什么!

  

  挑挑拣拣转了半天,倒是寻到几样能治疗癸仲伤势的草药。腰间挎着装草药的布袋,许骏手里抓着条倒霉的长虫揉个不停:记得死士怕虫子,他这些天都没顾上和宝贝们亲热,这次他还带来几只虫子回来——虽然比不上山庄里养的那些,却勉勉强强能合乎心意。

  

  没买太大的水缸,屋子里只有几个死士削出的木桶供人使用,不想再在这些小事上浪费癸仲的时间,许少爷体贴得走向小河,准备将草药洗干净再回去。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下来,双眼放光直直盯着前面。

  

  他的死士刚脱了衣服,河水刚没过膝盖,癸仲正一步步走向河流中间。深秋的河水冰冷刺骨,他身子偏凉每次下水前都要纠结半天,可这些似乎对他的死士毫无影响。许骏眨眨眼睛,看死士精实的身子逐渐没入水中,发现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又精神了起来。

  

  死士一向警觉,许骏担心靠近了被发现自己偷窥会失去身为主人的威严,他想了想,坏笑着从布袋里掏出只刚抓的会游水的虫子,驱使着它朝前爬啊爬啊爬。

  

  可怜的死士对不远处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表情木然地站在河里清洗身子。又不是娇滴滴的大姑娘,只要不当着主人的面清洗,他就不会感到窘迫。癸仲小时候跟父亲学过这边的方言,乡音交流会让人感到亲切,他只说娘子病了没法做饭,热情的村民对他毫无戒备,边骂着他娘子称赞他体贴,边手把手交给他好几样简单易上手的菜式。

  

  满是情|欲痕迹的身子上又被油烟侵染,见天色尚早,他就来了这里。前几日不敢让主人久候,只简单擦洗了身子,现在终于能好好洗洗。癸仲将长及尾椎的头发弄到一侧,细细揉搓,尔后弯腰潜下水去,将头发冲洗干净。由于主子的爱好,他每次洗头都洗得很细致,但是并不认为自己这干硬的头发有什么令主子爱不释手的魅力。

  

  也许主人只是觉得干的时候抓个东西会比较舒服?癸仲自嘲地想着,将头发盘起来,开始清洗伤痕累累的身体。青青紫紫的斑痕经冷水刺激后显得更吓人,粗糙的大手随意地扫过身体,留下一片水迹,水迹在麦色皮肤上逐渐凝结,汇聚成一滴一滴重回河中。

  

  许骏闭眼感悟着脑中的美景,难耐地吞下口水。他握紧了拳头,压抑不住心中的欲望,进一步驱使虫子游到河里,一点点靠更近。

  

  死士专注清洗的部位从四肢躯干逐渐转向某些敏感位置,曾被他残忍地剔去毛发露出本色的部位已经快要恢复原样。癸仲用手揉着根部,手指有意无意地碰上圆球,正思考着什么。记得主子高兴时会齐根含住他这里,主子又该是厌恶这些毛发的,要不要识相些赶在主子命令前……

  

  目光扫过石头上的衣物,衣服里藏着他极少离身的匕首。如果……他有心取来匕首重新将那里剃干净,可一想到青天白日下朗朗乾坤中,要光着身子在做如此不知廉耻的事,就又犹豫起来。

  

  犹豫不该属于死士这种存在。癸仲明白他不合时宜的心思再次显露出来,顿时不再犹豫,站直身子走向巨石。忽然,死士神色一凛握住匕首朝后刺去,刀尖准确无误地戳到只细长腿带翅膀的昆虫。

  

  癸仲皱眉:被窥探的感觉如此明显,怎得竟是只虫子?一直以为自己对这些东西的惧怕已被压下,原来还是那么敏感。果然是安逸久了,能力就会退步么?股间的胀痛从未消停过,癸仲冷哼一声将被刺伤的昆虫抓在手中,收紧拳头。

  

  “啊——”脑中被挤压撕裂的剧痛让专心致志的许骏叫出声来,凄厉的惨叫顿时激得林中无数飞鸟纷纷展翅。

  

  癸仲听见少年的声音,顾不上其他赶忙蹿上岸,循声飞掠过去。他猛地站住脚,只见他的少年主人蹲在树后抱头呼痛,直直对着的正是先前自己洗澡的位置。

  

  疼痛减缓,许骏站起来正要出言呵斥,却见死士怔怔望着他,身上的肌肉鼓起勾勒出漂亮的线条。他尴尬地叫了一声,却见死士缓慢却坚定地对他伸出拳头。拳头在他面前展开,摊平的手掌里,躺着一只被捏碎了的长腿虫子。

  56.

  

  秋风瑟瑟,吹动了少年绑在脑后的青丝,却动摇不了死士仍滴着水珠的长发。癸仲站得笔直,眼睛里满是愤怒与失落交织成的复杂情绪。他光着身子站在风中,皮肤上起了一层层的小疙瘩,胸前淡红的两点和身上的青紫痕迹也更显得突出,然而这并未减弱他的气势。没有卑躬屈膝的请罪,明明白白的质问态度让死士散发出一股慑人的威严——这从某种程度上减弱了他本就泄露的不多的失望,也减弱了少年心中的隐隐怜惜。

  

  许骏本就比死士矮大半头,这下子癸仲不低头迁就他,他只好去仰望死士。许少爷扫了癸仲一眼,又垂眼看了看癸仲手中已经死掉的虫子,将目光转向男人锁骨部位,冷冷问:“谁教你这么对着你主人?”

  

  癸仲身子轻颤一下,但他的眼睛却始终直视着对面的少年。闻言,他将手掌又摊得平了些,用特有的低沉嗓音说:“事出紧急,请问主人来此何事?又为何痛呼?”

  

  少年眼中闪过一缕惊恐,他原以为是偷窥被死士发现,怕丢人才装作强势先发制人。可谁知向来唯唯诺诺的死士竟不吃他这一套,也大胆地质问起他来。而且……从死士的问话看,他在意的根本不是被人偷看洗澡,而是手里那只虫子。

  

  被发现了?

  

  许少爷目光犹疑着,不知该停在哪里,一时有些色厉内荏,勉强道:“我来此作甚……与你何干?”

  

  “这虫子是否听命于主人,主人是否……”

  

  “废话!它当然听我的!”虽然不知何处漏了马脚让死士看出端倪,许骏从未在死士面前掩饰过他擅长控虫的事实,但仅凭这点就认定他和虫子的关联太过武断,不属于死士的性格。不断告诉自己只有尹蜚知道他的身份,许骏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只要不让死士知道自己真身,其他又有何惧?想到这儿,他的声音多了几分暖意,邪笑道:“生气了?我叫它过去的,要不怎么看得到阿仲曼妙的身姿?”

  

  死士似乎愣了下,然后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脸红,神色反而更冷了几分,咄咄逼人道:“主人真的只是为了看属下?”

  

  许骏想不明白他生什么气,可本来自己就理亏,再想到忍耐力极强的死士被气成这样一定少不了自己的关系,想来想去气势竟弱了下来。少年举起腰间的布袋,跺跺脚梗着脖子解释:“我采了草药准备来这儿洗净再带回家,谁专门过来偷看你了!”

  

  眼里的愤怒逐渐被疑惑所替代,癸仲直直盯了状似撒娇的美少年半天,忽然收敛气势单膝跪地,“属下冒犯,请主人责罚。”

  

  “你……”彻底搞不明白死士脑袋里又想了什么,许骏无力地呻|吟一声。本想自己受点委屈,听听他的阿仲究竟因何发怒,可干巴巴等了半天,这人竟装得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死士这东西真是……比影子还难懂!回忆着从前干爹训他的话,少年板起脸,呵斥道:“快把衣裳穿好,光天化日之下这副模样成什么体统!”

  

  死士迟疑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恭顺的敛眉起立,慢吞吞走回石头边,一件件穿上衣服。

  

  莫名其妙被死士质问,许骏再也懒得清洗那些草药,等死士穿戴完毕走回来时就将布袋扔给了他,自己背着手走在前面。一路无话,走回木屋后少年脱了外衣就上床盖好被子,俨然一副准备休息的样子。

  

  癸仲为他打开门,又跟着走进来,看向来没有午睡习惯的少年无精打采蜷在床上,心里的愧疚越积越深。

  

  究竟是被什么蛊惑,竟怀疑主人的身份、怀疑主人跟踪自己、怀疑……自己不再被信任!而被那样冒犯了的主人,却完全没有惩罚他。他协助管理死士数年,对该如何处理冒犯主人的死士再清楚不过,可主子……

  

  癸仲你真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如此天真可爱的主人,怎会做此等下作之事。犹豫着要不要再次请罪,癸仲知道他此刻该跪下请罪,可主人这样分明是不想看见他。

  

  死士低下头,将从离开河里就一直惨白着的脸藏起来,打开布袋准备收拾好草药就离开。然而几株小小的草药,就再次让他僵住身子。他对用药之道了解不深,却还是能看出这些都是准备给自己的。埋在阴影里的脸已几乎变成死灰,就连身体也颤抖起来。他攥紧拳头,艰难地压抑下自虐的欲|望,告诉自己不能打扰主子,不能惹主子生气。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死士被手上的痛感唤醒,寸许长的蜈蚣不知何时已顺着草药爬上手臂。癸仲一惊,就要甩掉手上的爬虫,忽然看见桌上布袋口的几只刚刚爬出来的虫子,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主人带它们回来……不能杀!不许怕!癸仲你是主子的死士,不许怕!痛楚愈发清洗剧烈,癸仲死死握紧拳头,希望它能快点离开。然而这只蜈蚣似乎爱上了他的手,爬来爬去咬来咬去不但不肯离开,而且大有顺着胳膊爬上去的架势。曾被压抑在心底的恐惧又一次活了过来,他不想再看这只打不得杀不得的爬虫在自己身上折腾,却又害怕转过头后虫子爬到某些更隐秘的部位。

  

  他僵直地站着,肌肉不由自主地绷紧,原本被压抑着的喘|息声也越来越大。

  

  “你又折腾什么!”

  

  凭感觉,蜈蚣已经顺着他宽松的袖口爬到了肩膀,被突如其来的呵斥惊吓到,癸仲分明感到那只虫子飞快朝下爬了几下,停在胸前。癸仲咬住唇不敢说话,也拼命压抑住呼吸,生怕它再被什么刺激到。

  

  许少爷一路上越想越气,不只是气愤,更多的是无法与死士心意相通而产生的郁结。不想让这人扰乱思绪,他才一回来就钻到被窝里思考人生。被这家伙吵得安不下心,他跳起来的时候已经做好发火的准备。

  

  跳起来,才发现那瓣口感极佳的下唇已被死士咬得血迹斑斑,他的死士还是绷着身子时不时从嘴巴里发出支吾声,显然正遭受着极大的痛苦。许骏愣了一下,才顺着死士的手看向那个爬了许多虫子的布袋。

  

  光顾着生闷气,竟忘了控制这些小东西!

  

  许骏惊呼一声,飞窜到桌前挥手将布袋扔远,紧张地转向连眼睛都闭紧了的死士,“阿仲?”

  

  “主、主、主人请、恕、恕属下失礼……”癸仲勉强说道,原本蕴含着无限力量的声音此刻断断续续的,仿佛生命垂危的病人。事实上如果有选择,他宁愿死去,也不想没完没了地受这种侮辱威胁。可偏偏施加这种屈辱的,是他效忠的主人。知道主人能自由操控蛇虫后,癸仲拿不准这是不是主人对他在河边无礼的惩罚,毕竟活了二十五年,从未见过喜欢黏在人身上的爬虫。

  

  视线扫过死士红肿的手,再看男人紧张得动都不敢动,许骏心里一紧,不由分说一下子撕开男人上衣。果然……蜈蚣弯着身子,尖牙还停在右胸上的红色凸起处。

  

  许骏瞳孔猛地一缩,下一刻耀武扬威的蜈蚣就被他扔在地上踩在脚底。这个季节能找到毒素充盈的成年蜈蚣并不容易,他完全忘了自己挖了半天石头才捉到这只爬虫,只是狠狠的碾压个不停。

  

  危机得以解除,癸仲又回归了冷静状态,见少年瞪圆的眼眸中隐隐现出金光,不安地劝解着,心却渐渐安了。似乎蜈蚣咬他与主人无关?还是主子生气只因为它咬了自己乳|头——那个情事时主人要用到的地方。

  

  癸仲垂下眸,不再考虑这是不是自己一厢情愿,低声道:“主人,属下没事。”

  

  低沉喑哑的嗓音恍若一泓清泉,浇在少年怒火沸腾的心间。许骏停下了虐杀蜈蚣的暴行,苦着脸摸过已经肿起来了的红点儿,青葱般的手指沿着肩膀滑到手指,不错过每个被咬伤的地方。

  

  这只蜈蚣毒性很强,他就是看重了毒液才抓回来,可现在……

  

  埋怨地瞪了死士一眼,许骏认命地弓起身子,含住肿胀得非同一般的茱萸,用力吸着毒液。至于为什么吸这里——许少爷可不会考虑这么多。要不做任何处理就吸出毒素并不容易,但这对他不过小菜一碟。事实上混着死士味道的毒素……很美味,以至于他吸干净了死士胸前的,还顺带吸了他的胳膊手臂。

  

  许少爷心满意足舔着嘴巴抬起头时,死士还是那副傻愣愣的模样,只不过耳朵红了些,眼睛……也红了些。

  

  不知联想到什么,许骏妖媚地笑着,冲死士扬起下巴命令道:“躺床上去,咬了这么多口,就这么吸两下可不行。”

  57

  

  少年衣衫不整,唇边还沾了些微含义暧昧的银丝,闪亮亮的大眼睛直直盯着对面的人,纯真如幼童般的脸上偏又暗藏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笑容。稚颜与魅惑,诡异却又和谐地齐聚一身。

  

  闻言,癸仲下意识地低头窥探主子的表情,无意中却被少年瞳孔中印着的人影震撼,慌忙将头低下偏向一侧。那闪亮瞳孔中印着的,正是自己的相貌。五大三粗、棱角分明的自己,从主人眼里看到原来是如此……不堪。在许骏不能发觉的角度,死士偷偷看了眼少年裸|露在外的手腕,心里忽的一阵抽痛:那白玉般的手掌捏住自己黑黄粗糙的身子时,主人会觉得厌恶么?是了,主人一开始要自己元阳时,的确没碰过自己身子。

  

  也许日间的冒犯用光了癸仲的勇气毅力,一旦这层硬壳被打破,他竟难得的忧伤起来,且愈演愈烈,一发而不可收拾。堂堂须眉男儿,他从未在意过自己的长相,二十五年来第一次因自己不够漂亮而失落。一直以为自己对主子是纯粹的忠诚,是习惯于服从才毫无怨言地躺平任主子取用元阳。相处久了后明白主子的行为并非刻意辱人,也是因为忠诚才会对他的淘气作弄感到束手无策、面红心跳。

  

  可刚刚主子吸住乳|头时内心的战栗,癸仲骗得了天下人,也骗不过自己!

  

  喜欢被主子这么对待,喜欢他软软的白皙的身体,喜欢他含住自己欲|望,喜欢他咬住自己不放,喜欢……他。

  

  癸仲你还装什么顺从,你喜欢上了主人!要不是喜欢,怎么会只是想他下|体就硬起来,怎么会在以为自己不被信任时不管不顾地质问主人?

  

  虽然离开了山庄,虽然委屈主人住在山野里,可风华绝代的主人怎会甘心与他留在这儿?不说他功夫卓绝、毒术精湛,他……才十六岁。癸仲看看自己满是疤痕的上身,不由自主的弯下了脊背:年少时的冲动谁都有过。发育期的主人只是没有别人可用才会要你,癸仲你清醒些!待风波平静之后,主子就会离开这简陋的木屋,接触到红尘世界,到时就算主子仍喜欢男人……对象也不会是自己。

  

  心中苦涩难耐,死士面上依旧毫无波澜。感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已含了急躁,癸仲握紧双拳,大步流星地走向屋里那张被褥凌乱的木床。不敢揣测少年暗示意味浓重的眼神代表什么,可不可否认的,他知道自己心里隐隐含着几分期待。期待少年扑上来咬他、期待小他九岁的主人扑上来要了他的身子。

  

  呵,本就是个淫|荡的人,你还装什么道貌岸然?一晌贪欢……便贪欢吧,反正主子不知道,幸好不知道。

  

  癸仲自暴自弃地想着,毫不遮掩的解开裤带褪下所有遮挡,裸着身子平躺在床上,献祭般等待着少年的到来。为了方便他的主人,癸仲甚至在躺下前还弄散了头发。尽管他闭上了眼,但被训练得无比灵敏的听力嗅觉都阻止他将自己与外界完全隔开。深秋的山里安静到诡异的程度,他没听见少年走过来,而是一阵器物开合后窸窸窣窣的琐碎声响。想到曾经受到过的对待,癸仲有些惊慌,却仍强迫自己闭着眼、一动不动。

  

  好在许骏没让他恐慌太久,很快死士就闻到一股药香——不是经过晾晒熬煮后陈腐苦涩的药味,而是透着草木味道的清香。难道……

  

  作为一个见识不算少的成年男人,他当然知道青楼妓馆里的常见手段,隐约听说过有药物能保养小官□使那里不至松弛。主子该不会想给他用那种东西?癸仲不由自主的绷紧身子,不料却听见一声嗤笑从耳边传来。

  

  “我还没上药呢,阿仲你紧张什么?”

  

  许骏将消肿祛瘀的药捣碎,端着碗还未走近,便见他的死士眉头紧皱、身上好看的肌肉也一块块鼓起来,好像不是在等他伤药,而是准备和谁打一场生死之战。死士身上爬满虫子的图像在他脑中一闪而逝,许骏眸色暗了暗,心道:原来他怕我再用虫子治伤,这个笨蛋!我、我怎么舍得!

  

  “主人?”

  

  “躺好!”许少爷一把将试图坐起的男人按回床上,手指扫过男人已经肿起来的手臂,不出意外地发现男人一个战栗,才放开他故作老练地道,“真以为被我吸吸就没事儿了?胳膊都肿了,再不涂药明天那里也肿起来,可别怪我不体贴哦~”

  

  许骏说着,亮晶晶的眸子直盯着死士红肿的乳|粒,语毕还意犹未尽般舔舔嘴角。

  

  不知从哪儿来的风吹在死士不着一|缕的身子上,不冷,却让人无所遁形。明白自己会错了意,死士用最大的力气扭头看向巧笑嫣然的少年主子,想出言谢恩,却半天也没张开嘴。

  

  “行了行了,被咬了那么多口能不疼么!”许骏看男人一副快哭了的样子,虽然很少见很养眼很解气,可心疼的感觉还是止不住的泛滥了,他手上加快了动作,嘴巴却仍喋喋不休地数落着男人,“笨死了,蜈蚣咬你你不会打死它啊!傻乎乎站着喂虫子……阿仲我原来怎么没发现你心肠这么好。”

  

  “主人……”

  

  “嗯?”

  

  “谢主人。”

  

  死士语气里的郑重让少年愣住,心中一颤,许骏垂眼继续手上涂药的动作,原本想说的嘲讽道了嘴边却变了味。

  

  “嘿嘿,怎么谢?以身相许?”

  

  不可否认,虽然用的是玩笑语气,少年还是希望能得到对方的肯定回答。可男人忽的安静下来,许骏不安地偷看了下死士的表情。呃,他的死士还是板着那张脸,不肯泄露一丝情绪。

  

  拒绝么?少年笑得有些苦,忙转移话题道:“我们住在山里,不可避免地总会遇到蛇虫鼠蚁,我的强项阿仲你也清楚。若今后稍不注意……你知道,不是所有毒物都会像咬你的蜈蚣一样这么弱。”

  

  怕我被毒死?癸仲仰望着脸上写满了认真二字的少年,不由又将拳头握紧几分。当年首领就因为这个原因,将他压在虫子堆里过了几日。如今主子也要……

  

  “属下谨遵主人命令。主人要属下做什么,请主人明示。”

  

  各样毒虫丑陋的模样时不时还会钻进他梦中,可五年前他会用尽全力挣扎反抗,五年后,对主人的命令,他甘之如饴。

  58.

  

  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癸仲安静地等待着从他主人口中吐出的残酷指令,竟不觉得时间流逝。

  

  “谁要命令你了?”莫名的感受到死士的哀伤,许少爷有些纳闷。胸中涨涨的感觉对他来说已不再陌生,低头在男人敷着草药的胸前轻轻一吻,许骏还是说出了在自己脑袋里转悠了整天的打算,“还记得上次我放到你身体里的虫子么?”

  

  想到这件事,许骏就有些懊悔。上次一听说男人被虫子吓过就急吼吼取出了小宝贝,原先放进去时没想过用它做些什么,取出来已后却时刻想知道这人的喜怒想法。况且现在住在山里,跟着自己这个招虫子的主人,癸仲难免再被什么东西咬到,到时候心疼的不还是自己?

  

  若身体里有了带着自己气息的小虫子,蜈蚣蝎子蜘蛛什么的没有自己命令就不会伤害他……

  

  少年情不自禁又按住了男人肿起来的乳|珠,残余的毒素和药物交互作用下,那里红彤彤闪着光,简直是在诱人犯罪!可取出虫子时自己话说得那么明白,现在要重新放回去……许骏你真是瞎折腾!

  

  “是,主人要放回来么?”

  

  男人的声音干涩里透着几分沙哑,让人听着心痛。他温驯地躺着,会毫无反抗的接受自己对他做出的任何事,甚至因为害怕自己生气就一动不动地任凭毒虫咬他。可以对他解释自己的目的,可以什么都不说直接对他下令,对一个完全臣服于自己的下属,让他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的法子太多太多,可惯于下令的许少爷嘴巴动了又动,却说不出个“是”字。

  

  少年忽然扔下碗扑到癸仲身上,急吼吼地咬住嘴边的身体——既然说不出来,就用行动证明吧!欲|望来势汹汹,许骏甚至来不及思考为何一生气一难过就会想把这人压倒,就已经将其付诸行动。男人身上毒素和草药混合的味道时刻勾引着他,诱使着在人间活了十年却仍懵懵懂懂的许骏沉溺其中。

  

  他仅凭本能啃咬着嘴边的男人,分不清咬的是嘴唇脖颈、或者胸膛小腹。只是贪婪地享受着牙齿咬住皮肤时柔韧的质感,和咬破后缓缓流出的腥咸液体。此时的许骏不像只靠毒液害人的虫子,倒像个发狂的野兽。

  

  然而这些并不足以让他满足,依旧凭借本能,他啃咬的对象逐渐转移到男人的下|身。嘴唇无意识地碰上某个软软的东西。少年愣了下,然后放过这里,将目标转向男人笔直的双腿。顺着大腿咬了半天,许骏凭仅有的记忆朝某个给他带来欢愉的地方探寻。蹭过精实的肌肉,一口咬住富有弹性的地方,少年却仍未满足,拨开臀|瓣向更深处探索者。

  

  “呃——”

  

  从许骏压上来的那一刻起,癸仲就牙关紧咬憋住了一切声音。身上的痛提醒着他主人并不愉快,而他能做的就只有尽量躺平身子顺从主人、自食苦果。尽管他几乎拿出了全部的力量来控制自己,尽管当身体被人野蛮地翻过来时他仍一声不吭,但当软软的唇舔过那里时,他还是忍不住发出了闷哼。

  

  但这声闷哼显然让身后的人更加兴奋。一阵剧痛过后,被冲撞的感觉告诉癸仲事情又回到了他所熟悉的那个模式:主人生气了,压倒他,做,气消了,再因为什么而生气,然后重复这个循环。

  

  死士试图从主子粗鲁残暴的动作中找出些温热来安慰自己,但失败了。少年毫无顾忌的行动……就好像完全不会担心会不会玩坏自己。不敢面对这能将人割得体无完肤的现实,癸仲一面告诉自己至少习惯承欢的身体没有撕裂流血,一面鄙视着自己的胆怯懦弱。

  

  天彻底黑了,没有点灯的房间里一切都只剩下了模糊的影子。趴在床上的癸仲看不到身上人的表情,只凭感觉猜测在自己体内撞击的东西一时半会消停不下来。未被吸收完全的药物沾在了床单上,散发着清新的草木气息。他仔细嗅了嗅,收敛下带着苦涩的笑容,默默咬住床单。

  

  少年人的身体丝毫没有疲劳的迹象,想着主子是在自己身上尝到情事快|感,癸仲真不知是该哭该笑。可更让他绝望的是仅由于这种撞击,自己的身子就热了起来,身|下的器物半挺着,随着主人的动作一次次碰上床板。不敢再分心思警戒外界可能的攻击,癸仲自欺欺人的闭紧双眼屏蔽五感,祈求这次情事能尽快结束。

  

  被塞满的后|庭忽然空了,癸仲诧异地回头,却见少年赤着身子跪坐在床上,呆呆看着他。握住少年虚按在自己腰侧的手,癸仲毫不掩饰眼里的担忧。主子分明没有满足,怎的……

  

  “谁说要放回去?”许骏笑着甩开男人站起来,点亮油灯后扫了眼腹下仍挺立着的下|身,若无其事地捡起死士的衣服递过来,道,“随便说说而已。去弄饭吧,我饿了。”

  

  身子痛得几近麻木,癸仲讷讷接过衣服。身上涂了药又被咬破流血,怕弄脏了不好洗,他犹豫下仅穿好长裤,光着膀子,一瘸一拐地走出房间。剧痛后似乎思维也没有原先灵敏,他琢磨了半天,才明白临走前主子指的是那只金色的虫子。

  

  难道……因为自己的顺从,主人又相信了他一次?放自己来煮饭,是原谅他了?

  

  许骏盯着他肌理分明的姣好背影看了许久,直到男人退出房间从外面关好门,才收回仍带着几分狂暴的视线。颓然躺倒在被褥凌乱的床上,少年痛苦的抱住额头:怎么突然就失控了,还好把人赶了出去。

  

  体内乱窜的热流好像要撕裂一切,肆无忌惮地冲撞着五脏六五、奇经八脉。许少爷裹着被子痛苦地蜷缩起身体,试图舒缓痛楚。和上次发作已经间隔了太长时间,长到让他忘了自己变的这个人类躯壳会不时想他发出抗议。上次、上次突破后师傅教他阴阳调和的法子压抑住不适,这次……难道又要突破了?

  

  涌出的冷汗让他的长发混成一股股毫无规律的贴在胸前背后,少年唇已变得青紫,脸也苍白的吓人。他缩成一团却仍颤抖着,白皙的肌肤上时不时闪过一道金光。

  

  “痛……”

  

  许骏刚张开嘴,忽然想到男人就在隔壁,赶忙咬唇憋回刚吐出一半的痛呼。熟悉的腥咸味道在嘴里扩散,是血的味道,生的熟的、活的死的,他吃过很多东西,却第一次尝到自己的血液。

  

  艰难地爬下床,许骏跌跌撞撞走到桌边摸到装着毒物的布袋。随着他的到来,袋子里的虫子们开始不安的乱窜,却怎么也爬不出袋口。用抖个不停的手从袋子里抓出一只色彩鲜亮的爬虫,许骏眸中透出一点亮色,好似行走在沙漠中忽然看见喷涌的泉水般,不顾一切地将还在扭动的虫子送入口中。

  

  生命受到威胁,虫子们在布袋里四处逃窜,却都没能逃过许骏的魔爪。

  

  吃完了东西,许骏瘫倒在地上剧烈地喘着气。抬头,几步之外的木床现在看来竟似遥不可及。心知以自己的状态一定爬不到床上,许骏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挣扎着靠住桌腿,调整成盘腿坐着的姿势。

  

  的确相隔太久了,嘴里的腥味唤回了少年曾经的记忆:在吸男人元|阳之前,自己就靠吃这种东西练功、生存。原来认为是美味的东西,现在吃下却只觉得恶心。由于剧透,精神也开始恍惚起来,许骏隐约记起尹蜚第一次看他吃虫子时露出的惊愕表情——那种看到怪物般惊诧厌恶又带着同情的表情,枉自己当时还觉得开心。

  

  好几年前的事,竟能记得这么清楚。从那以后,自己开始跟尹蜚学习提炼毒素——用来毒别人,也用来治自己。本就是只靠吞食同类活着的蛊虫,你还妄想得到人类的感情不成?你把许正豪当成亲爹事事听他吩咐,他毫不在意地骗你去送死;你把尹蜚当成师傅撒娇捣乱,没准尹蜚也笑你痴心妄想狂妄自大;你把个死士当成爱人宠着,宠得他恃宠而骄趾高气昂的质问你……许骏你这些年真是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乳白的牙齿已经深深嵌入下唇,他却毫无痛感般丝毫没有减轻咬嘴唇的力度。身上金色的范围逐渐扩大,骨骼的缝隙中也开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这种痛他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尝试一次,只是这次来的比以往更加剧烈。体内的热流冲撞的部位火辣辣的痛,但热流影响不到的地方却散发着刺骨的寒气。

  

  许骏按照惯例引导热流穿过经脉散入肌肉,奈何这次的热气太过庞大,根本无法全控制住。失控的气流忽然撞上心脉,鲜血噗一下喷出来。少年咳嗽着,勉强抬起胳膊擦了擦嘴角,无力地滑到在地上,再也无法控制体内的真气。

  

  痛……就痛吧,又死不了!痛完了,几个时辰后我许骏又是一条好汉!不再受到束缚的热流像是脱缰的野马,肆无忌惮的在他身体里撞击吞噬者,许骏痛得抱住膝盖蜷成一团,用膝盖蹭掉流出的泪水。可疼痛和委屈交织在一起,眼泪擦了又擦却越流越多,很快在地上积成一滩。他赶癸仲走是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这丑陋的样子,可现在想把人叫回来,嘴巴张了半天却痛得发不出声音。

  

  少年无声地抽泣着,承受着毫无规律的剧痛,终于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许骏身上的金色才渐渐隐入皮肤。单看外形,他又变回了瓷娃娃一般的样子,只是有些不那么显著的变化已经不知不觉的发生了。

  

  睡过去的人暂时告别了痛苦,守在门外的那个却差点捏碎了手指。厨房就在旁边,一听到声响他就跑回来,可谁知……

  

  透过门缝,癸仲凝视着地上缩成一团的少年,绷紧的肌肉逐渐松下来。他看了看泛白的天色,默默转身走回厨房。主人没吃晚饭,早上应该会想多吃点儿。昨天从村里买来的腌菜肉干味道也不错,就着米粥吃正好。流了那么多汗,主子醒后应该要洗浴的,还要多打些柴来烧水准备。

  

  癸仲越走越快,努力想让琐碎的事情填满脑子,却还是忍不住想起少年爬在桌边迫不及待的吞下蝎子毛虫时的狰狞模样。那些让自己避之不及的毒虫,就这么一只只进入主子的嘴里,而主子……用吃过不知多少只毒虫的嘴,吻遍自己全身。

  

  不!你不能这么想!他是你主子,无论做过什么,他都是你主子。

  

  死士恍恍惚惚拿了刀出门砍柴,完全忘了自己还光着上身。在门外冻了一晚上,被咬破的伤口已止了血,残余的血迹黏在破皮处,混着被蜈蚣咬得肿起来的伤口,触目惊心。

  59.

  

  散落堆积在地上的枯叶结了霜,被踩过的身体破碎时发出清亮的音响,好像不甘心从这个世界彻底消逝。可就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不过是发出个根本不能被人注意到的声音。

  

  癸仲握着刀一直冲到山林深处,才无措地停住脚步。为人奴仆,本以为爱上主人已经是最糟的事,怎知更糟糕的还在后面。小时候听说有恶人专门抓毒物喂养幼童,等幼童长大后取他体内的毒来害人。主人对毒物如此熟悉,会不会是受到过这种折磨?

  

  不!不可能,主子皮肤细腻貌美如花,若常年与毒虫相伴怎会有这么白皙的肌肤?或者……这也是尹蜚想出的馊主意?

  

  挥刀四处乱砍的手顿了顿,他听主子提过当初吸他元阳的法子就是尹蜚提出的,联想到那人脾气古怪性格阴沉,癸仲砍柴的动作就越来越慢。

  

  阴损的手段用来对敌或是惩罚下属都无可厚非,可用来折磨自己徒弟未免过分了些。主人正遭受着痛苦,自己不想办法为主人分担疼痛,竟还闹脾气跑出来……

  

  发现自己严重失职,癸仲再挥不下去钢刀,原地站了半晌,默默蹲下来把砍下的树枝收拢捆起来扛在背后。干枯粗糙的树枝划过男人脊背,又留下几条血口,但也许因为早已麻木,皮肉被划开时,他连眉头也未皱一下。

  

  见天仍未完全亮,虽然归心似箭,他还是想打只猎物回去为主人补身子。略一沉吟,转身走上另一条小路:这里也通向木屋,只是因为道路崎岖且野兽蛇虫较多而人迹罕至。

  

  他如愿地抓到条手臂粗的苯蛇,正准备用上轻功返回,忽然听见荆棘丛中传出了人声。瞬间绷起面容,焦急担忧全都被藏起来,癸仲握紧刀一步步朝声源处探去。

  

  “壮士救、救命……”

  

  似乎发现他走过来,坐在荆棘堆里的人声音又高了些。他好像承受了极大的痛苦,求救声断断续续,余音却是上扬的,依稀能分辨出其中的爽朗。

  

  没想到这里会有人来,癸仲愣了一下,放松了神色。见死不救不是他的本意,但多年的惨痛经历已将他的同情心消磨殆尽,如今他早就不是因对老弱妇孺手软而获罪的侍卫擎苍,没兴趣也没能力去改变陌生人的命运。握住刀的右手紧了紧,癸仲转身就要离开。

  

  “壮士留步!我……我被蜈蚣咬伤了动不了,您帮、帮我找几样草药吧?您大恩大德,郑七感激不尽!”

  

  男人发现他要离开,说话的声音提高了不少,只是他似乎并不习惯用这种客套的语气求人办事,听着很奇怪。癸仲忽的停住脚步,侧身问:“你说你被蜈蚣咬了?”

  

  “是,天黑没看清路,恩公救我……”

  

  “咬了哪儿?”

  

  “小、小腿。”

  

  “伤得怎样?”

  

  “伤口紫黑肿胀,人……我动不了!”

  

  癸仲又抬头看了看擦亮的天空,终是放下木柴走过去。男人穿着绣有暗纹的褐色劲装,左腿裤脚被撕开,露出紫黑的伤痕。他的衣服在武人中几乎算得上华丽,扎在脑后的头发也有些松散,给他添了几分落魄感觉。男人脸被遮住了一半,只能看出方正的轮廓。癸仲愣了一下,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一时没想起来,眼中又重新现出戒备。

  

  “谢壮士了,”男人抬起头,看见癸仲后忽然一愣,接着温和地冲他笑笑,“本以为没什么大不了,哪知道这蜈蚣毒性强得过分。还没把毒挤出来,人就动不成了。小哥能否帮在下找几样草药?”

  

  男人显然对医药很了解,看癸仲点头后便徐徐报出了几种药名,还怕癸仲听不懂仔细描述了草药的形状气味。他说得并不快,成熟男人嗓音中特有的磁性被很好的突出了,他说着说着,竟现出几分飞扬神采来。不知是笃定了癸仲能救他,还是根本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男人说话时虽然仍断断续续,却没有半分紧张害怕的虚弱感觉。

  

  癸仲心里疑虑越来越浓,不等他说完,就上前按住男人小腿,道:“先得把毒挤出来。”

  

  “是……在下原想服药后自己处理,麻烦壮士了。”男人眼睛忽然亮了,任凭癸仲捡起他的佩刀划开伤口,毫不怜惜地用力挤出黑血。看癸仲熟练地处理着伤口,男人唇边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壮士擅长医术?”

  

  “略懂一二。”

  

  “哎,你身上这也是被蜈蚣咬得吧?这么多下……”

  

  “与你无关。”癸仲这才意识到自己出来得匆忙没穿上衣。冷冷说完,不待他回答就站起来准备离开。

  

  “壮、壮士,药……”

  

  被这男人故意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盯着,癸仲就想起了主子对他撒娇时宜嗔宜喜的模样,迈出的脚步不知不觉就转了方向。

  

  “等着。”

  

  找齐药物重新返回时,男人已疲惫地睡着了。癸仲见状放轻了脚步,先给他伤口涂好药汁,才将人摇醒,冷冷道:“药已找齐,条件所限,兄台且将就下。”

  

  男人低头看看递来的草叶根茎,眼中闪过一抹恍然,道谢后面不改色地吃下味道怪异的植物。癸仲看他已经能动了,吃东西也没有障碍,就放下心准备离开。男人忽然拽住癸仲裤腿,抬头认真地看着他,道:“壮士救命之恩,郑七不敢言报。不知壮士尊姓大名所居何处,在下改日定……”

  

  “举手之劳,不必了。”

  

  癸仲抬脚走开,扛起放在一边的木柴,再没有回头。一入秋就变懒了的太阳磨磨蹭蹭的也已经爬上了天空,暖洋洋的日光照在被冻得冰冷的皮肤上,反而将人刺得生疼。

  

  这人看着正经,没想到也是个油腔滑调的。正想着,癸仲瞳孔猛地一缩,油腔滑调!那次调|戏主子的就是这人!就是他拐主子去客栈,还……

  

  护住心切的死士完全忘了那次根本是自己主子媚眼乱抛勾引男人,脑袋里全是郑七色迷迷盯着主子看的淫|荡模样。骨头被他捏的咯吱咯吱作响,癸仲眯起的眼睛中闪过一道杀气:郑七是江湖人,又见过他和主子,且不说他为何来此,万一出去后认出他——后果不堪设想!

  

  他就要回去将人杀了灭口,可走走停停,仍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已经多久没帮过别人了?癸仲你真是……做的事肮脏丑陋,连心也跟着变冷了么?郑七当初根本没拿正眼看过他,现在又完全没认出他来,怎能就这么杀了。吐出一口浊气,重新将不该属于死士的情绪收起来,癸仲双脚轻点几下,腾空跃起,踏着树干消失在林中。

  

  担心郑七别有目的,为了避免可能的跟踪,他特意绕了一个大圈才回到木屋。只是这时候,早已日上三竿。

  

  “你去哪儿了?”

  

  少年听到声响从厨房出来,他仍穿着癸仲从成衣店买来的普通布衣,衣袖挽起,露出白生生的小臂。他脸上被热气蒸得透出淡淡的粉红色,一手还抓着锅铲。若不看那张写满不悦的脸,俏生生站在厨房门口的少年活像个等候丈夫回家的小媳妇。

  

  重新看到主子,昨夜的恐惧一下子汹涌而出,癸仲几乎克制不住身体的颤抖。放下柴火垂下眼帘,癸仲强令自己放平声线,禀报道:“属下去砍柴,途中……遇到点波折耽搁了。”

  

  “哦,”少年只看了他一眼,无所谓地走回厨房,背对着他道,“既如此,你洗洗也过来吃饭吧。”

  

  不知是不是癸仲错觉,他发现主子似乎长高了几分,眉眼间与昨日相比也有了一些变化。告诉自己这只是错觉,癸仲道谢后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洗手后跟着走进厨房盛饭。将青菜端上桌时,他不但没找回状态,心里纠结的内容反倒更多了些:跟了主子这么久,竟不知道主子还通厨艺。

  

  不过……自己不知道的事,又何止这些?想到这儿,死士又偷偷看了眼满面笑容的美少年。

  

  “怎么样?我第一次弄。”

  

  少年端着两碗饭跟过来,笑着说:“等了你半天,肚子饿了就自己煮饭了,看起来还不错。”

  

  癸仲觉得自己连舌头都僵住了,称赞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顿了半天,只吐出个干巴巴的“是”字。

  

  “行了行了,快尝尝。”

  

  没得到赞赏,许骏难得的没有失落,而是大大咧咧地凑过去想舔死士的唇。见死士难堪地朝后躲开他也没追究,反而一把将筷子塞到死士手里。

  

  癸仲呆呆抓着筷子,又低声应了句是。还未将夹起的青菜吃到嘴里,忽然见少年唰一下沉下脸,也跟着停住动作,茫然地看着他的主人。

  

  “你身上有其他男人的味道,嗯?”

  60

  

  顺着少年的目光,癸仲茫然地低头看看自己上身,抬起头时脸上被迷惑填满。看主人没有玩笑的意思,他知道主人在等自己回答,却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轻声表示不解:“主人?”

  

  少年仍衣袖半挽,表情神态却再沾不上温柔二字的边。若说之前像个小媳妇,现在他已经完全变成了发现妻子偷|情的丈夫。眯眼看着死士满是淤痕的胸口,许骏将筷子拍在桌上,冷笑道:“不错,惯得你敢跟我装傻了。那野男人是谁,把你弄成这个德性你都不反抗?”

  

  “主人……”将少年的话分析了半天,癸仲才理解语句含义,眼中伤感一闪而过,下一刻人已经滑下凳子跪在桌边,“属下没有野男人。”

  

  “呦,说话还挺冲!”许骏也站起来踱步到死士身边,居高临下地捏住死士下巴,“别告诉我你耽搁这么久是因为蜈蚣毒复发了去找草药治伤。”

  

  听见少年用飘忽的声音报出他寻到药物的名称,癸仲心也沉了下去。原以为主子的不信任只是自己多疑,可……原来自己的直觉没错。他抬眼仰望着少年主人,卑微地解释道:“不敢隐瞒主人,属下返回途中偶遇一被剧毒蜈蚣咬伤的男子,于是……属下擅自行动,任凭主人责罚。”

  

  “原来你不是养男人,而是连个陌生人都不放过?癸仲你真是深藏不露啊。”

  

  “属下只是一时妄动恻隐之心,并未……”

  

  “连裤子上都有野男人的味道,你还想跟我说无辜?”许骏怒极,一巴掌扇在癸仲脸上,“是我不能满足你,还是你被他干得太爽?”

  

  被扇得歪倒在地,癸仲收回下意识就要反击的手,重新跪好,缓慢而坚定地说:“属下一切皆属于主人,未得命令不会做此下贱之事。身上痕迹乃主人昨夜所留,请主人勿要胡乱猜测!”

  

  “呸!我什么时候把你咬得这么狠了?”打人时用了内力,死士的脸颊很快就鼓起一个通红的掌印。少年盯着他红肿的脸,眼里忽然闪过几丝犹疑,声音仍硬邦邦的,只是其中冷气减弱了许多,强词夺理道,“你裤子上沾了男人味道,谁知道下面是不是已经被人干过了?”

  

  “主人……主人若不信,”癸仲平视前方,眼里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情绪。他话说得不快,双手却迅速拉下了裤子,“劳烦主人检查。”

  

  没料到死士会这么说,少年就要拽他起来,哪知道死士竟朝后挪了挪膝盖,冲着他俯□子。

  

  “主人贵体不该被肮脏下|贱之人折辱,属□子清白与否,请主人检查。”

  

  “你——”许骏搞不清楚自己今天到底怎么了,早晨醒来就觉得全身充满活力,等不来死士就自己乐颠颠去厨房煮饭烧菜,闻到癸仲身上有别人的味道第一反应竟是他背着自己养男人。

  

  只记得昨夜练功时出了点问题,癸仲身上的伤……难道真是自己咬的?对自己模糊的记忆不满,又听见自己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许骏瞪了趴在地上的男人一眼,坐回去拿起筷子,闷闷道:“我不追究了,你起来吃饭。”

  

  “请主人检查!”

  

  “你没完了是不是?”

  

  男人凝视了满面怒容的美少年半晌,重新埋下头,一言不发。

  

  许骏气得不再管他,边生着闷气边用力朝嘴里拨饭。木筷碰上瓷碗,发出刺耳的声响。癸仲偷偷抬眼看看少年,又迅速低下头,将一切不该泄露的情绪都隐藏起来。

  

  “起来!”不得不说,由蛊虫变成人形的许少爷很在乎饮食睡眠等基本需求,心里的那个人石头一样的光着身子跪在桌边,他吃着一向喜爱的食物,只觉得难以下咽。

  

  癸仲犹豫片刻,缓缓直起身子,却不肯抬头。屋里一片死寂,忽然间,眼前出现一抹绿色。看看面前还冒着热气的青菜,死士惊诧抬头,发现他的主人同样凝视着他。侧头避开少年的注视,他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

  

  “如果你长一张嘴就是为了惹我生气,我不介意用你的嘴巴做些别的事。”许骏笑了,只是笑容中透着几分狠毒——不同于原先故意做出吓人表情的可爱,而是让人觉得他本该如此。将夹着菜的筷子又朝癸仲嘴边凑近了些,许骏用不容置疑的口味命令道:“现在,吃了它。”

  

  癸仲盯着眼前翠绿的菜叶,终于启唇接住,嚼一下,吞下去。

  

  他的动作很驯服,可许骏还是看出了死士隐藏起来的怒意。终于表现出不满了?少年在心里嘲笑了句,又送过去一筷子米饭。许骏喂,癸仲吃,半碗饭很快见了底。

  

  自己吃掉碗里剩下不多的饭粒,许骏才发现他竟一直拿自己碗里的东西喂死士,而原先给癸仲盛的那碗饭仍安静地躺在一边。

  

  “呵……”心情莫名的变好了,少年自己吃了口菜,弯下腰投怀送抱。

  

  准备亲口喂给男人的菜再一次被死士避开,许骏不肯示弱,攀住男人脖子执意要撬开他的嘴。然而以往无比顺从的死士却咬紧牙关拒绝他进入。尝试数次无果,心里舒缓了的怒气却被重新挑了起来。吞下菜肴,不管不顾地扑过去狠狠咬住男人紧抿的唇,力度大得几乎能把肉咬下来。

  

  暴怒并未换来死士的顺从,已经被压在地上的癸仲仍左躲右闪挣扎不停,咬死牙关就是不肯配合。

  

  气喘吁吁的少年终于放弃与他接|吻的打算,坐起来毫不留情地在男人的另一半脸上也扇出个掌印。

  

  “主人?”癸仲捂着脸,一直都波澜不惊的眼里写满惊讶。他以为主人心情不好就会如往常那样,可为什么……又打他?

  

  “险些被你骗过去,不让我亲你,你还想为那野男人守身了?”

  

  癸仲身子一震,望向少年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然而被惹毛了的许骏不但没有因他这表情心疼,反而认定死士被自己说中心事。他伸脚拨弄着癸仲软软垂下的组织,嘲讽道:“行啊癸仲,让我检查,你还想装无辜混过去?转身,屁|股撅起来!”

  

  任凭他穿着靴子的脚踩上自己的脆弱,癸仲仍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听不懂人话?我叫你转过去!”

  

  许骏已怒极,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令人窒息的沉默。

  

  “好,看来我有必要提醒你谁才是你主子!”少年走过去重重踩上男人脊背,将男人压得跪趴在地后毫不怜惜地扒开精实的两瓣。突兀的袭击令未准备好的入口紧张地开合,许骏用力按住仍红肿不堪的那里,冷笑着说,“成这样了还不消停,我是该说你坚强还是……淫|荡?”

  

  “你们做了多少次?肿这样了还想骗我说出去砍柴?那堆柴火不会是野男人砍来给你交差的吧?”

  

  “属下没……”

  

  “闭嘴!”许骏厉喝一声,下意识就将手边的物体插了进去。感到那具身体抖动得剧烈,才发现筷子已没入大半。

  

  许骏一愣,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做。好笑地拨弄几下只露出一截的筷子尾部,却没听见料想中的喘|息声。绕到前方拽住头发逼男人抬起头,许骏沉下脸正要斥责,看过去时才发现男人刚毅的脸已变得死灰。

  

  心里一惊手也跟着松开,男人僵硬的伏在地上,就好像一具尸体。惊诧于心里说不出的酸|胀,许骏把筷子抽|出来扔到一边,从男人身上跨过去,慌张地走出厨房。

  61

  

  被粗|暴对待了的木门开合着,冷风灌入,穿过皮肉直接吹到人心头,让极善忍耐的强壮男人也忍不住瑟缩了身子。跪伏着的男人缓缓撑起身子,扭头望向晃动中的木门,脸上的僵硬逐渐瓦解,露出了个不成形的苦笑。

  

  癸仲痴望着,似乎那扇门里藏着个绝美的人儿。终于,久跪的身体已经麻木,死士方回归现实收起笑容。颤抖着伸手摸到身后麻痒胀痛的地方,用了极大的毅力,才逼自己将视线转向从私密处收回的手。见手指没沾上血丝,癸仲多少松了口气。方才,真以为主人会废了他。不敢乱动,更不敢站起来,只好将视线移到那根进入过自己身体的细长木棍上。不久之前,主人还用它给自己喂饭,转眼间就……

  

  早忘了小时候背过的拗口的文言,却努力回忆着,试图从古人那里找回几分信念追求。

  

  癸仲低头看看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曾经的疤痕涂了主子赐的药后已逐渐变淡,而新的伤……胆敢同主人闹脾气,果然是被惯坏了。他不过待你亲切些随意些,日日同床共枕,你就妄想主子喜欢你了?

  

  被恃宠而骄四个字压得呼吸困难,是自己错了,不该救人,不该试图隐瞒,不该在主子质疑时顶嘴,不该……喜欢他。主子发现了这具身体的淫|荡才会怀疑自己勾引男人,癸仲你的确太不知检点了。主人始终是主人,对自己好是恩宠,无论如何都不该同主人置气。伺候主子满意是为人奴仆的职责,不能忘、不该忘。

  

  死士默默反省着,随着信念重新被坚定,他身体也止住了颤抖。早已习惯于身上的伤痛,只是一想到主子不屑的表情,仍感到万念俱灰。分明是想杀了他的,癸仲不清楚主子为何在最后关头停了手,只猜想如果当时就这么死了也不错。隐约记得父亲说过,既然看不到希望,与其卑微下贱的苟活着,不如死了干脆。

  

  如果对主子不再抱有那种禁忌的情感,就还能像以前那样和主子相处了吧?他跪直身子,愣愣看着撑地时沾满尘土的手心:这双手上早已罪孽磊磊,死后又怎可能得到安宁。

  

  *

  

  胸中被烦躁填满,许骏快步走回房间坐到床上,默念功法试图平息体内暴走的真气。今晨从地上爬起来时他就发现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好像忽然对什么都有了兴趣,又忍不住想把一切都毁灭。经脉一夜间被拓宽了许多,但原先的真气却横冲直撞一直都未消停,时刻被疼痛和兴奋刺激着,只想找什么发|泄干净。

  

  从来没弄明白过自己这怪异的功法,许骏只好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却不料这种情绪在见到男人时终于达到了爆发边缘。

  

  他身上属于别的男人的味道浓烈得简直让人恶心!想到自己在房里受苦,癸仲却趁机去外面风流快活,古怪的情绪就汹涌澎湃,叫嚣着怂恿他扑上去毁灭这个触怒自己的男人。

  

  可……那是他的阿仲啊。就算没有满足,按阿仲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出去找男人偷情?难道那些服从都是伪装?可自己现在无权无势,连控制死士的手段都没用,癸仲又何必费神装给他看!

  

  许少爷苦恼地抓着头发,眼前晃来晃去的一会儿是男人光着身子趴着要他检查的画面,一会儿又变成癸仲那张死灰的脸,反复交替,搅得头快要炸开。

  

  仔细想想,陌生男人的味道虽浓烈,不过都集中在阿仲裤子上——嗯,手上也有点——但胸前臀后分明是没有的,难道那些痕迹真是自己干的?那也太禽兽了吧?

  

  关于昨日,仅余下斑驳混乱的记忆。许骏用力摇摇头,隐约想起有一段时间,自己的确是把癸仲压在身|下了。

  

  如果真是自己冤枉阿仲,他那么较真的人……耍脾气犯倔死撑着要自己检查证明清白也情有可原了。想到把筷子塞进去的恶毒行为,许骏吞吞口水,幻想自己下面插根筷子的感觉——顿时菊花一紧。

  

  再顾不上胡思乱想,许少爷一蹦子窜起来就跑向厨房,连鞋都没顾上穿。

  

  “阿仲……”许骏冲进来,发现死士面朝门口跪着,却完全忽视了自己的到来,不由放轻了脚步。

  

  男人腰杆挺得笔直,腹下的东西无精打采地垂在腿间,肆意散发着成年男性无与伦比的魅力。见男人双眼直勾勾盯着扔在地上的筷子,不由走过去弯腰将罪证捡起来,却意外地发现刚还一动不动的死士现在瑟缩着抖个不停。

  

  心中一慌,许骏发现木筷上沾了几块暗红,说话时也带出了颤音:“你怎么样?”

  

  “属下错了!”颤抖一下子停住了,额头重重撞上地面,“砰”地一声刺激得少年禁不住闭眼。由于姿势的问题,癸仲说话的声音显得很沉闷,只是坚定依旧,甚至更胜从前,“属下……知错,任凭主人责罚。”

  

  “流血了,转过去让我看看。”

  

  癸仲又朝后一缩,叩首道:“属下并无大碍,不敢劳烦主人。”

  

  “还是看看吧,万一……”

  

  主子粗|暴的“检查”方式被强迫印入脑海,癸仲下意识地仍要拒绝,忽然想到不能再违逆主子,话到嘴边后勉强改了口:“是,属下失礼!”

  

  又是“砰”的一声,只一个皱眉的功夫,许骏便见男人调整成背对着他的姿势,分开腿伏□子抬高腰|臀,双手从两侧伸过来,毫不犹豫地拨开了他记忆中触感良好的臀|瓣。

  

  “请主人检查。”

  

  男人献祭般跪伏着,肩膀几乎挨到地面,腰|臀却高高抬起,完全是任他予取予求的驯服模样。

  

  “阿仲,我、我其实……”沉醉于眼前之景,可仔细一看,受了伤后又被粗暴对待的入口处已肿得吓人,而跪着的男人仍不觉得痛一般努力将肉|瓣分得更开。许骏忙按住男人自虐的手,讷讷道,“好了,我去拿药。”

  

  “谢主人。”癸仲顿了顿,继续道,“属下贱命一条,不敢浪费主人良药。主人若不嫌弃,继续用属下试药便是。”

  

  “啊?你……生气了?”

  

  “属下不敢,属下没有生气。”

  

  “你生气了。”看不到表情,许骏却猜得出男人脸色。今天之前,他从未看过死士生气的样子,也没想过死士敢生主人的气,可现在除了心痛,心里竟还有点欢喜?为癸仲的固执无语,又不爽他这种刻意维持的卑微,许骏笃定地说着,却见男人又连连叩起头来,每一下都撞得结结实实。

  

  “属下没有,主人您责罚属下吧,属下真的错了。”

  

  “哪儿错了?你没勾引男人,身上的伤是我弄的,为什么不说?”含笑凑过去挑起癸仲下巴,少年想当然地认为误会解除了,就想好好安慰心情不好的死士,而死士也温驯地张开嘴配合着他入侵的舌头。

  

  男人嘴里的感觉依旧美好,只是许骏无法忽略自己贴上去时癸仲一瞬间的僵硬——那种他俩刚开始接触时才会有的、被陌生人近身所带来的僵硬。

  

  “起来,去房里。”

  

  心中怅然,却不忍心再追问下去。松开他下了命令,本以为男人仍会无视自己,许骏还没想好“休息”二字怎么说才能让死士听话,就见他的癸仲顺从的站起来,毫不犹豫地走出厨房推开另一扇门,然后恭敬地站在卧房边等待着。

  

  虽然死士看上去对一切都不在乎,许骏却知道跟着爹爹学习四书五经长大的死士在很多方面都很是害羞,只是现在……男人竟光着身子走出门,且从头到尾都没看扔在地上的裤子一眼。

  

  许骏不知道的是,死士的目光依旧坦诚,但眼里曾让许骏深深着迷的隐藏的挣扎情感已不复存在。

  

  沉默着涂完药膏,然后顺理成章地做了。主子刻意撩拨,仆人悉数接纳。

  

  完全沉溺于欲|望中的癸仲令少年痴狂,等原本顾忌男人受伤而不准备做到最后的少年主子清醒过来时,他们的身体早已连成一体。因为受伤,包裹住自己的部位比往常更热、更舒服。观察发现身下人没有特别不适后,许骏就彻底放|纵自己,尽情享用摊开双手臣服于他的这个强壮的男人。

  

  为男人隐忍的样子而陶醉,许骏满意地咬住他的脖颈,加快了动作。情|事酣畅,相拥而眠,只是许骏不再试图亲|吻死士的薄唇,而死士从头到尾,也没有过挣扎。

  62

  

  冷、好冷……

  

  身体内部仍源源不断地释放着寒意,连血液都要被冻结。少年挣扎着蜷缩成一个球,好像这样就能抵挡住彻骨的严寒。似乎很吵,又好像很安静,听不见寒风的呼啸,却能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响。少年努力挣扎良久,终于可悲地发现除了颤抖,他做不了别的动作。

  

  冷意逐渐减弱,他发现自己抖得没有原先那么剧烈,麻麻的感觉很奇怪,又挺舒服。少年意识一点点变得昏沉,眼前的景物也模糊起来。恍惚中,依稀看见只胖乎乎的虫子爬来爬去,小虫子和大它许多的爬虫扭打厮杀,险胜后一口一口把大虫子吃掉,然后继续爬、遇到新的敌手。

  

  这是?犹豫片刻,少年准备接着看时,却发现眼前已漆黑一片,没有了光,也没有了那些大大小小打斗不停的虫子。疲惫从骨缝间流出,缓慢聚集在胸口。好累……少年试图用膝盖顶住胸口来缓解不适,努力许久,他做到了,却已耗尽仅存的那点力气。

  

  虽然明知道看不见,少年还是睁大了眼睛——如果这里不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人们一定能从美少年的眼里读出一种名为解脱的情绪。

  

  身体越来越重,眼皮也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少年屏住呼吸,等待生命终结。忽然,一根管子塞进了嘴巴,流入有点腥却热乎乎的东西。他无意识地吸了两口,液体滑过喉管进入腹中,不烫,暖洋洋的感觉很舒服。仅过片刻,他就恢复了部分力气。知道这个可以救命,他迫不及待地抓住嘴里的管子,用力吸|吮。

  

  要吸出液体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容易,少年觉得两腮已酸痛难忍,也不过才弄出一点。直觉告诉他还能得到更多,舍不得松开,少年用舌头抵住管口,想休息片刻再继续努力——历尽艰难才活下来,不能就这么死了。

  

  终于,腹中充满了这种热乎乎的东西,散入血液骨髓的寒冷逐渐退去。随着麻木感消失,四肢又回到了疼痛难忍的感觉。少年再也含不住管子,头一歪重重倒下。

  

  “砰——”

  

  “哎呦……”捂住疼痛的身子,少年眉头皱在一起,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片刻,大大的眼睛睁开了,只是眼里水汪汪的仍写满了蒙眬。若仔细观察,这双眼尾部稍稍上翘,眼睛四周还带着红晕,惹人怜惜。勾人的眼睛被主人好不客气地揉了半天,长长的睫毛衬得眼睛更红,但好在终于多了几分清明——这双眼的主人,正是压着死士做得尽兴的许骏许少爷!

  

  许骏揉完眼睛,困惑地歪头打量着四周,又愣了会儿发现自己竟坐在地上。他郁闷地拍了拍脑门:许骏你都这么大了怎么睡觉还会掉下床啊!

  

  不对!虽然做得意识都迷糊了,但他还记着癸仲明明躺在外侧,睡在里面自己怎么可能掉下来?少年警觉地回头,除了凌乱的床铺,哪还有那个男人?

  

  再顾不上安慰摔疼了的屁|股,许少爷随便抓件长袍披在身上就跑出去。出了门,才发现外面雾蒙蒙的,圆圆红红的太阳斜挂在天上。他又愣了会儿,才明白竟又过了一天。

  

  山风这时候倒是消停了,袅袅青烟从烟囱里冒出,直直升向天空。抬头看着青烟消逝,许骏写满焦急的脸上泛起笑容:睡醒后看见爱人为他煮饭的感觉,真好。

  

  见状,他不由放轻脚步收敛起息,慢慢推开厨房门向内窥探。精壮的身体被男人用粗布衣服遮盖住了,癸仲背对着他,正专心切菜。少年的心完全放了下来,昨天阿仲那么生气,早上还是起来为他煮饭,看来自己哄人的技术还不错的。

  

  为自己心里的人如此听话而欣喜,许骏索性钻进来,斜倚在房门上欣赏美人儿洗手作羹汤的样子。

  

  握惯了刀剑的男人拿起菜刀按理应该很顺手,但死士切菜却很慢,甚至时不时还会停下片刻。本以为他的死士是不熟练,男人隐藏得很好,但许骏看着看着还是发觉了异常,笑容也随之僵硬在脸上。

  

  看男人忽然摇晃一下,许骏飞掠过去赶在男人倒地前接住了他。

  

  半夜醒来,癸仲就觉得身子异常沉重。在床上躺了很久,直到天快亮了,提醒自己还要伺候主子起身,才强撑着爬起来。头重脚轻的感觉让他好像回到从前训练的时候,身上总带着伤,但许是力竭了,仅凭毅力不再能控制得住身体。

  

  他不得不放慢动作,简单切个菜都要弄半天。

  

  果然,死士都撑不过五年么?

  

  想到一个个离开人世的同伴下属,癸仲淡淡地笑了,如果被抛弃前能死在主人身边,此生也算能是有个归宿。眼前一黑,再控制不住发软的双腿,趁着清醒松开菜刀,任凭自己倒下。

  

  “主人?”意料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勉强睁看眼对上双焦急的眸子,但惊讶没抵过倦意,他只唤了一声,就昏倒了。

  

  “阿仲、阿仲?”少年用力摇晃着瘫在他身上的男人,一次次闭紧眼再睁开,可每次看到的景象都提醒着他这不是幻觉,“阿仲你别吓我!”

  

  坚毅强壮的男人就连晕了都很安静,从面上看不出一点难过的样子。许骏晃了半天,才想起什么,慌张地摸到死士腕脉。还未探出个所以然,先被他皮肤的温度吓着了。许骏慌忙摸向男人额头,果然烫得吓人!

  

  死死咬住下唇,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许骏才重新探向男人脉搏。几乎克制不住双手的颤抖,反复确认过男人的脉象后,少年不争气地流出了眼泪。阳虚气陷、脏腑虚弱,这个脉象沉细迟涩的男人,怎么会是他几近无所不能的阿仲?

  

  阳气耗损、沉疴复发,再看他鼻翼下陷口唇下垂,分明时日无多!

  

  许骏心疼地抱起他,跌跌撞撞挪回房间。从未想过癸仲会这么快就离开自己,还没确定自己对这个人的情感就是传说中的爱情,怎么能与他天人两隔?

  

  一定、一定有办法的!下唇被咬破了,血腥味散在嘴里,似乎提醒了他什么。可那丝灵感一闪即逝,再回想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许骏痛苦地扯着头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阿仲死在他面前。

  

  师傅!师傅一定有办法!他猛地坐起来,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根漂浮的稻草,明知道逃生无望,却仍不肯放弃。

  

  “又来捣乱!”熟悉的躁动再次浮上心头,许骏气得不想再理会身体里陪自己长大的虫子,蛮横地将它赶到一边,眼前忽然一亮。

  

  怎么忘了这个!小宝贝儿被他用心血精气养大,生命力强盛且百毒不侵,它又在癸仲身体里住过段时间,不会排斥他。如果自己和小宝贝儿一起努力,就算不能让他痊愈,至少能多撑一阵,或许就能找到办法了!

  

  似乎感应到他的想法,体内的小虫子也欢快地动了动。说做就做,许骏重复着当初为死士下蛊的动作,重新把金色的小虫放回癸仲身体里。仿佛是本能,当虫子进入死士血液时,少年心也安了下来,脑中自然而然的浮出了一段操控蛊虫的功法。依样画葫芦,许骏默念着的同时按提示驱使蛊虫在死士体内运动,吐出生命力一点点修补着男人耗损的脏器经脉。

  

  许是因为虫子熟悉他二人,许是因为他二人合|体过,少年运功的整个过程没有感觉出功法里提到的滞涩反而颇为顺畅。功力急剧消耗,许骏头发已被汗湿,身上也冒着白气。进来得匆忙间忘了关门,冷热交替的感觉十分难受,他几乎已经力竭,心念着要救癸仲才强撑着逼自己维持清醒。

  

  偏偏在这时候缺少了内力压制,体内的冷气又涌了上来。许骏抖得越来越厉害,粉嫩的嘴唇上也被咬出了一个个牙印。

  

  “噗……”

  

  一口心血喷出,感觉自己已禁受不住,许骏收回不停抖动的左手摸出枕下的匕首,狠狠插在大腿上。舔尽匕首上的鲜血,带着血腥的温热液体重新唤回了他的神智,少年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完整运行了一遍功法。

  

  对不起,我尽力了……

  

  倒下去前,他望着被他固定在床上的男人,艰难地摸上癸仲的手,只是再没有力气握紧。山里不知何时又刮起了风,从大敞着的门口进来,肆虐着吹过歪倒的两个身体。少年的头发被风吹干吹乱,与另一个昏迷中的男人的长发纠缠在一起,随风飘扬。

  63

  

  时光流转,木屋里暗下来,很快又被照亮了。某处山林的木屋中,小床上胡乱躺着两个毫无时间概念的人。手指微颤,随着太阳再次落下,平躺着的男人终于从昏睡中苏醒。他似乎想要坐起,却不知为何只抬了抬肩膀就不再动弹。痛感从全身各处传出来,好像身体早已破烂不堪,却被人强留下性命、硬塞进这个躯壳。

  

  被重物压得呼吸困难,胸口的压力让他颇为痛苦。很圆很硬,还带着些许温度。死士想伸手推开这令他难受的东西,试了数次无果后才迟钝地发现自己被绑住了。

  

  睡得太久,以至于要凝神细想才能唤回脑中模糊的记忆,癸仲觉得他睡了绝不止一天,但趴在身上的人又从侧面表示着他其实没睡多久——据他所知,哪怕主子再体贴下人,也不会陪伴照顾他几天几夜。

  

  试图将脑袋里乱成一团的画面理顺,体内空荡荡的感觉让警惕惯了的死士很不适应,他一边想着,一边尝试着运起真气来。熟悉的温热气感没有响应他的召唤,相反的随着他运起内功,五脏六腑都跟着抽痛起来。

  

  死士刚有了些许血色的脸一下子又变回惨白,压住痛哼,感受着不断加深的痛楚,他眼里的明悟也愈发明显。自己还活着……倒在主人怀里并不是幻觉!

  

  只是主人为什么绑着他?为了泄愤,还是自己在昏迷中做了什么冒犯主人的事?

  

  明悟很快就被困扰取代,瘫在床上的死士很怀疑已经油尽灯枯的自己做出怎样的事才能威胁到少年主人。脑仁也抽痛起来,癸仲闷哼一声,隐约从体内各种痛中分辨出浅浅的麻痒感觉。很熟悉,是……主人的蛊虫!

  

  这只虫子陪了他几个月,除了偶尔的躁动和身体捏时有时无的麻痒,这蛊没什么实际作用。只是主子既然对他用了蛊,当初为什么要把虫子取出来。

  

  昏迷时影影绰绰的画面被连成一串,主人绑住他,划破胳膊放入虫子。主人怪异的笑容和紧随其后的一波强过一波的剧痛让癸仲的困扰又浓了几分——如果主人不信他,任他自生自灭就好,为什么还要费精力来折磨?

  

  想着想着,苦涩越积越浓,终于突破了平静的外表显露出来,汇集成河流且有不断壮大的趋势。阳光透过房门照在床上,癸仲痴痴望了凝成一束的光线良久,毅然偏过头面朝向里,不看主人,也不看阳光。

  

  阳光早就不该是你能享受到的东西,癸仲心里嘲讽着,垂下了眼。

  

  余光扫过一处,死士的动作顿时僵住,视线也固定住了。就在他被绳子绑住的手腕边,还伸着一只白皙的手掌——顺着手掌看去,主人埋头趴在自己胸口,睡得正熟。

  

  承受不住负荷,癸仲用力闭紧双眼。

  

  “啊,你醒了?”睡了快两天的许骏被这怪异的气场弄醒了,抬起头,正好对上男人坦诚地双眼。那双眼并不如往常一般收敛情绪,而是清清楚楚地写满了痛苦遗憾。

  

  极少见死士这样,许骏心紧跟着提了起来。他这才发现自己还压在男人身上,忙坐起来解开绑住死士手脚的绳子,俯身凑到癸仲耳边,柔声问:“很痛么?”

  

  “不、不痛。”

  

  暖暖的气息扫过耳廓,死士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死士磕磕巴巴地说完,就试图坐起来服侍主人洗漱用餐。动作还未成形,他就被许骏按住了。少年罕见的没有对他动手动脚,而是环住他的腰跟着侧躺下。

  

  “好累,陪我再躺会儿?”

  

  “……”

  

  “阿仲?”

  

  “……是”

  

  面对面躺着,两张脸贴得极近,近得能吸到彼此呼出的气息。不敢当着主人的面直视他,癸仲想低头,可一低下来额头就会挨上少年的鼻尖,只好重新抬起来,僵硬地维持住先前的动作。只是如此一来,眼睛就成了多余的东西,不敢闭上,更不敢看对面人。

  

  被死士局促的模样逗笑了,许骏想凑过去亲吻那双习惯性眯着的眼睛,但考虑到之前阿仲死活都要拒绝他的亲吻,堪堪停住了动作。

  

  听见笑声,癸仲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茫茫然抬眼,正好看见对方笑弯了的明眸,一时呆愣住。主子什么时候变样了?不、不该这样啊?

  

  “傻瓜,想什么呢?”到底没忍住,许少爷抱着男人翻了个身,等对方顺从地趴在自己身上后才收紧双臂。嘴唇这么白,好想……咬红它!腰好细,腿……手感好棒。不老实的手摸来摸去,勾人的眼睛也含情滑过男人脸上的每一块皮肤。许骏看着看着,终于看到男人耳朵的红晕扩散到脸颊。

  

  他还活着,真好。许骏想着,不由轻声呼唤:“阿仲~”

  

  “禀主人,属下没、没想什么。”

  

  既然不能碰脸,那就……化身为狼的许少爷一口咬住了男人肩膀,磨了半天牙齿才嘿嘿傻笑道:“幸好你还活着。”

  

  沉醉于自己构建出的“爱情”中的许骏完全没想过心里的男人彻底误会了他话中含义,因此在身上的人变回硬邦邦的石头时,还想当然的以为死士害羞了。

  

  事实上二人对视时,癸仲的确害羞了。但后来主人咬住他又说着奇怪的话,接连受惊的死士早不敢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他的主人。是嫌我没死?还是……活着才能让主子发|泄?快要被恐惧吞没,他不敢再想,匆忙回应道:“谢主人。”

  

  “爱死你了~”抱住的男人能说话会动弹,经过那场折磨后,许骏以为这已经足够美好。虽然费了不少劲,而且……但他抱着的是个活人就证明了自己的成功。到底没忍住,他凑过去蜻蜓点水般吻了下死士的唇,没等死士挣扎就重新躺好,闭起眼睛作熟睡状——不是不想知道死士拒绝他吻的原因,只是不想再逼他,不想看他再死撑着做厌恶的事。

  

  癸仲一动不动,安静等待着接下来的折磨。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环住他的手臂力道逐渐减小,少年竟真如睡着了一般,嘴巴微微翘着,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

  

  心跳得又快了些,许是感觉到少年不同于往日的体贴,癸仲大着胆子偷看向被他压住的人。主子怎得憔悴了这么多!脸上的光泽没了,嘴唇却多了很多细碎的疤痕,眼窝下陷泛青,连下巴也变尖了。

  

  “美人儿看够了么?”害怕再装下去会忍不住扑倒癸仲,许少爷学着江湖混混的样子睁开眼,邪笑着搂住完全和柔弱沾不上边的男人。

  

  癸仲一惊,慌张地移开视线,可过不多时又转了回来,犹豫道:“主人您……要么?”

  

  “啊?”

  

  “属下无能,这几日您未使用属下元……阳,您……请您稍等。”

  

  左思右想,只能是这个原因。屈辱的感觉翻涌上来,他麻木地翻身倒在床里,手伸向腹下撸|动起来。不能喜欢主人,能得他信任为他效劳也是好的,虽然现在怕是连信任也没了,能床上用到他,也算是物尽其用。虽然这具身体已不再强健,但……该有的欲|望还在。癸仲用力捏住苏醒的硕大,颤声道:“主人,好、好了,主人请用。”

  

  双眼紧闭的男人正被澎湃的欲|望和残存的良知交替折磨,完全没有发现主人随着他的话变了脸色。阳虚气陷、脏器衰竭,是因为自己的索取才断了死士活路么?呆望着一|柱|擎|天呻|吟不断的男人,少年又慢慢红了眼角。不忍再听见他说这些话,许骏拨开男人自虐的手,直挺挺坐着,任凭乳白色的液体喷薄而出。

  

  “主人?”没有人接收,液体挣脱出后又落回他身上。癸仲喘着气,不解地望向毫无反应的少年,见他脸色阴郁,心也跟着慌起来,忐忑道,“属下错了,请主人明示,属下改……”

  

  “够了!”

  

  见男人直直盯着腿上白色的液体,许骏厌恶地扯过块布给他擦干净——至于那块布是什么,他可没兴趣关注。忍住去舔那根东西的欲|望,拉过被子给死士盖好,许少爷大度地拍拍死士肩膀,故作大度地爬下床。

  

  “躺好不许动,等会儿回来再教训你。”

  

  好不容易才把他从鬼门关扯回来,枉自己耗费生命活力给他治伤,这家伙竟如此不知道爱惜身子!许骏起得太快,下床时眼一黑腿一软险些摔倒,晃了一下才稳住身子。他边整着凌乱的衣襟边咒骂着不知好歹的死士。被冷风吹得一个哆嗦,一直没关门,寒气已深入房间的每个角落,他又郁结地折回来给死士裹好被子。

  

  要不要要不要,还用那种眼神看你家主人!等你伤好了活过来,到时候看说不要的是谁!不过现在……练功救人睡觉过了这么久,还是先弄点水给他擦擦吧,要不死士就脏死了。

  

  咒骂不知何时就转成了唠叨,许骏琢磨着如何烧水给病人擦身,小身板走起路来竟也透出几分潇洒来。

  64.

  

  弯月悠闲地挂在树梢,用清冷的光辉嘲弄着院里的少年人,似在笑他异想天开爱上死士,又似乎笑他不懂表达稚拙可爱。

  

  从冻透了的房间里走出,许骏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再没了扔下人走出来时的洒脱。

  

  死士都活不长,但他从没想过他的癸仲也会因为这个原因以死亡的方式离开他,更没有想过是自己的索取无度直接导致死士衰弱濒死。那个人总是沉默着做事,伤痛欢喜都不明说——不但不说,还时不时喜欢自虐几下——习惯了枕边人的口拙木讷,像是心里被猫抓一样,许骏就想做点什么打破他的木然表情。而只有要他时,才能从他的眼里看到短暂的狂热。

  

  潜移默化中,早把看死士纠结当成了情|趣的一种。那具身体果然很对他的胃口,肌肉精实、身体强健。硬邦邦的死士完全臣服在自己的怀抱中咬唇隐忍的模样……实在诱人。

  

  因为他而破了童身,依靠他的元阳练功续命,也因为他才使自己对那种费时费力又不能繁衍后代的运动食髓知味。有了他,连毫无征兆就被干爹出卖处死的痛也减弱了不少。

  

  许骏仰头望着月亮,试图去回想戴着枷锁跪在山庄前时自己的心情。可苦思冥想,印象依然模糊,他倒是想起了死士断腿后咬牙苦撑不愿拖累行程而弄得血肉模糊的手掌。那时的自己,真傻得可笑!

  

  也许癸仲看出了问题,才会有意无意地提醒他回去要当心。男人虽然口拙,却很聪明,只可惜自己把他的提醒无视了不说,还笑他不信任庄主。

  

  许正豪……

  

  对着那轮弯月,许少爷眯起的眼里连番闪过狠厉的锐芒。皎洁的月光照着他露出的皮肤,连带着也现出亦金亦银的光辉,只是分不清这荧光是反射了月亮,还是来自许骏本身。四周逐渐弥漫起肃杀的气息,原本就寂静的山间更是连虫鸣都消失了。

  

  如果癸仲在,一定不会忽视这种变化。但他不在,许少的怒火无端升起,又重新被他憋回了去。因此等许骏释放够了杀气,拉紧领口遮住皮肤时,月亮仍傻乎乎停在那儿,旷野里还是沉寂得吓人。

  

  厨房同样大敞着门,切了一半的菜还在案上,炉火却早就灭了。许骏心中一凛,冲过去掀开锅盖——米粒上还盖着浅浅一层汤水,锅边却已有了焦黄痕迹。当时只顾担心晕倒的人,竟忘了还煮着饭。如果火烧起来,他看了看以木材为基础搭建的小屋,凭力竭的自己和昏迷的癸仲……定然无法逃出火海。

  

  松了口气,许少爷把锅盖扔到一边,从灶台上端起锅就要将半生不熟的米汤倒掉,忽然腿上一疼下意识松开手。眼看锅就要砸到地面,又赶忙伸出手。习武人眼明手快,接是接住了,只是锅里的东西不肯听话,半锅米粥就这么哗啦一下浇到身上。

  

  几乎同一时间,许骏就板起脸来,瞥了眼袖子上被泡胀的米粒后动作僵硬地把锅放回远处。站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头看向湿嗒嗒贴在身上的衣服。

  

  随着低头的动作,一缕长发不听话地钻了出来,他抬手准备把头发捋到耳后,看见湿乎乎的胳膊又僵住了——汤水从上举的白皙小臂上缓缓流下,如俏皮的虫宝宝嘲笑着它的笨蛋主人。

  

  金色的光芒愈发明显,几乎将未点灯的厨房照亮,光芒忽然变强,又在一瞬间消失不见。许骏自暴自弃地放下手,再不管飘来飘去的头发,而是蹲下研究疼痛的部位。

  

  一看才发现裤腿已被染成暗红,许骏还记得精疲力竭前扎了一刀来提神,没想到扎得还挺重。他抬头看看外面,又瞅瞅缸里显然不够他洗澡的清水,连生闷气的兴致都没了,只是颓丧地提气跃向河边。

  

  虽然这里的冬天较别处更为温暖,但入冬后直接跳到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洗澡也不好受。许骏却没有半分别扭忍耐的表情,迅速洗净身子。冰凉的水打在身上,竟帮他把烦躁羞恼压了下来。

  

  很快清洗完跳上岸,抓起又是米粒又是血迹的衣裤,一直配合环境散发冷气的许少爷终于有了点往常的模样。碎发寻求温暖般不时蹭过少年白里透红的脸蛋,接着骚扰到被主人深锁着的眉,而头发的主人并没有收拾它的意思,只愣愣盯着手里皱巴巴的布料。

  

  许骏眉头皱得几乎挤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抓起衣裳闻闻,然后立刻把衣服扔了出去。大口呼吸了半天空气,才感觉汗味腥味和什么混合的味道减弱些许。这衣服……真是他穿的?仿佛面对着极大的危险,他一步步走向被扔远了的衣服。停住,蹲下,用两根手指捏起衣服,然后运足轻功朝木屋跑去。

  

  皮肤上的水滴很快被吹干,黑魆魆的山林间,有一个白花花的人形物体迅速蹿动潜行。许少爷没怕过被别人看,就这么毫无遮掩地回了屋子,随手把脏衣服扔到屋角,就接着忙活起来。

  

  担心吵到癸仲休息,许骏特意没回去换衣服。他到底非人,除了保暖外对衣服一类的身外之物并不多在意,但上次突破后除了仍被体内的寒气折磨,对外界温度变化……似乎并不敏感了。不怕冷,这里又只有他们两人,他心里惦记着癸仲的伤病,哪还会管自己穿没穿衣服!

  

  等许少爷终于端着热水走出厨房时,原本挂在树梢的月亮已经悬挂在了头顶。似乎仍介怀于自己先前愚蠢的动作,许骏撇撇嘴停在门前,对着水盆照了半天,确定脸上看不出不悦的情绪后才挂起微笑推门进去。

  

  男人醒着,或许自他离开后就没再睡。总之许骏推门进来,就迎上了一道冷冷的目光。不同于往日的深邃,盯着他的这双眼里写满了暴躁,暴躁中还透着明显的沮丧失落。

  

  一进门就发现坐在床上的男人没穿衣服,许骏端着盆边走边呵斥道:“光着干嘛,不知道自己发烧么?”

  

  男人看见他进来有些惊慌,却完全没有躲避遮掩的意思,仍坦荡荡地叉着腿,只是脸颊耳廓慢慢泛出绯红颜色。

  

  还道死士终于会害羞了,许少爷没了装生气教训他的心思,勾|魂夺魄的眼睛从死士的头扫到他胸口,又顺着美妙的腰线向下看去。只一眼,就惊得他差点打翻水盆。

  

  “你你……你在做什么!”

  

  被子拉得很低,男人分腿坐在床上,一只手攥着腿间的某物,腹间腿上还沾着零星的白|浊。见许骏盯着他看,癸仲松开手,想撑在床上爬起来请安,却又碍着许骏离开前的命令不敢乱动,傻乎乎坐着就想个被大人撞破私事的小孩。

  

  听见呵斥声,他脸上还未来得及扩散的红晕瞬间消去,眼中的愤怒也转为无措,“属、属下知错。”

  

  从许骏的角度,正好能看见癸仲身上那个先前被遮掩住的物件软哒哒垂下来。直觉告诉他,那玩意变红不是因为兴奋,而是遭受了某些粗|暴的对待。

  

  “属下可以……主人要么?”

  

  癸仲犹豫着,还是抬了头。重新被下了蛊,刚醒来时免不了胡思乱想,可许骏走了没多久,死士就发现身子状况并没有预期的那样糟糕。近几月的伤处已不疼了,内腑的暗伤倒是仍隐隐作痛,只是没那么剧烈,这状况分明是被人精心诊治过。而能救他也会救他的人,只有主子。

  

  一想到醒来时主子疲惫却不肯用他来补身体,癸仲就坐立不安,更别提安心休息养伤。主子诊过他腕脉,自然会发现他表实里虚。因为这个,使得元阳不纯,主子才不要他么?这个念头一起来,就再消不下去。癸仲坐起来自己跟自己较着劲,直到有人推门进来。

  

  看主子又沉下脸,他说话有些忐忑,视线也不知该落在哪里,只是固执地强调:“属下可以,求主人试试,属下一定……”

  

  “够了!”再看下去,许骏觉得自己一定得憋死,走过去重重放下盆。热水溅在男人腿上,那条腿微微缩了下就又摆回原来的位置。

  

  盯着这样的死士,许少爷觉得嗓子有点儿干。他干咳了声,赶紧抓起布巾拧干水擦向身边裸|露的男人。也许是急着转移目标,第一下就擦向了饱受男人魔掌凌|虐的部位。随着癸仲一声闷哼,许骏下意识捏了捏,凭手感就发现那里胀大了不少,一下子也吓得停住了动作。

  65

  

  被熟悉的悸动主宰,癸仲挺了挺身,顺从地配合着主子的玩弄动作。

  

  自己要弄很久才能勉强释放的躯体,只被主子蹭一下就起了反应,如此的事实让死士百感交集。还装什么?这身子早被主人调|教出来了,不知廉耻、淫|荡不堪,就连曾经引以为傲的强壮体格都已毁了,你……还能装什么。

  

  依稀记得年少时和同僚逛娼寮妓馆,所见的姑娘有哪个一开始就心甘情愿,到最后却都在客人身下扭动着发出舒爽魅惑的呻|吟。

  

  死士低头看了看自己破败的身体,没了功夫傍身,自己对主子的价值怕是还不如妓馆里供人取乐的妓女小官。至少他们会出声迎合金主,而我……死士低头看了半晌,紧抿的唇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谢主人,只是……属下何处冒犯到主人,能否请主人明示?”

  

  “哦?”难得被质疑,许骏从摸到死士腿间巨物的刺激缓过来,闻言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了月牙。他又捏了捏手里规模相当可观的物件,一脸诚挚地说,“怎么这么问,是哪里不舒服么?”

  

  “属下卑贱之身,不值得您如此对待。主人但有吩咐,癸仲万死不辞,您不必……”

  

  不必对我这样好,死士不该有情爱,更不能喜欢上主人。没那么爱,就不会痛。癸仲虽然这么说着,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看向少年的眼神里满是留恋忧伤,就如同林间被族群遗弃了的野兽。

  

  “可是我想对你好啊~”被这双眼蛊惑,许骏淡笑着凑上前轻吻死士的眼眸,嘴唇挨着眼皮睫毛流连许久,才依依不舍地拉开距离。

  

  顶着腹间的硬物突然移开,见少年又挪回去揉着布巾,癸仲的呼吸也没那么均匀了。犹疑战胜了理智,他吞吞吐吐地望向少年,“主人您……还是不要么?”

  

  “呃,”没想到寡言的男人一直为这个问题纠缠,许骏有些尴尬,咬牙切齿地说,“就这么想让我抱?先攒着,等身体养好后非让你一次射|出来不可!”

  

  “主?”

  

  被癸仲眼里明显的不信任刺激到,许骏立即把体贴克制都抛到脑后,想也未想便压了过去,寻到死士唇瓣大力啃咬,并尽力吮|吸着对方口里的汁液。一时间,狭小简陋的木屋里就只剩下了两个男人的喘|息声。

  

  唇分后,许骏眼神就一直在男人身上游弋,从被咬得红润的薄唇滑到他规模宏伟的分|身,让视线在那里打个圈,再迂回绕上男人头脸。对方配合着他打开身体,渴望却又隐忍的样子令人为之痴狂。忘情地凑过去,立即被死士环抱住。

  

  若是往常,许骏会想当然地认为癸仲也想要,但他之前用力挤着什么的举动……分明是把情事当做任务来完成!身下某处叫嚣着提醒他忍耐已到极限,但明知道死士不会拒绝,他却怎么也不忍心把自己的东西塞到他伤重未愈的身体里。

  

  浑身一凛,许骏再一次挪开,想下床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冲动,视线却又凝固在对面人微启的薄唇上。虽不如下面,但那张嘴的味道也一样销|魂!挺身上前,却在按住癸仲下巴的前一刻猛地停下。

  

  男人连亲吻都抗拒挣扎,又怎会心甘情愿含住这根肮脏的物件?就算面上顺从了,心里……还不知在怎样逼迫自己。

  

  癸仲发觉他停下来,下意识挺了下腰。随着死士的动作,腹部肌肉收紧,习武男子特有的强健身躯让许骏险些又失掉理智。

  

  差一点,就不顾他伤势强要了他……不想再看到这家伙受一点伤,不愿再看他逼迫自己接受,许骏跳下床胡乱穿上里衣。赤|裸的身子忽然没了人挡风,死士维持着分开前的动作躺了半天,无神的眼里忽然闪过一抹失落,尔后他翻身下跪,恭声道:“属下无能……”

  

  “够了!”二人的身子仍处于敏|感阶段,由于不确定自己到底猜对了多少,许骏不敢贸然让死士舒爽,连带着就只能也苦了自己。大起大落没完没了地折腾,他默默告诫着腹下的兄弟切勿急躁,小心地把跪着的人弄回床上。由于担心再起反应,连死士的胳膊都没敢握实。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嗅出了空气里的死寂气息。

  

  捕捉到死士情绪中的颓丧,许骏揉揉脸蛋,罕见地解释起缘由来。犹豫不熟练,少年的底气并不怎么足,“你受了伤身子虚,别、别逼自己,养好伤……再说。”

  

  死士闻言谢了恩,却没有他设想出的愉悦表情,连眼神都没有一个,仿佛只一瞬间,就回到了原先恭恭敬敬的模样。盯着安静躺在床上的人,许骏恍惚中有种错觉,似乎这人从来都不是与他肌肤相亲的床伴,而是自始至终隐藏在角落里。

  

  屋角处忽然传出一阵窸窣响动,死士瞬间就要跳起,却被许骏的眼神逼着躺回床上。即便躺下,男人肌肉仍紧绷着,完全是蓄势待发的架势。对这爱逞强的人无奈了,许骏摇着头走向声源处。

  

  循声掀开被他乱丢在屋角的衣服,露出几只指甲大小的棕黑色昆虫。虫子没了遮蔽,停在地上不再乱爬。许骏蹲□皱眉打量着装死的虫子们,怎么也想不起什么时候带来的它们。这屋里带着他的味道,不该有虫子闯进来安家——难道真是跟着自己回来的?

  

  他正想得出神,怎料一股臭气扑面而来,赶忙闭气扭头,不再理会摆了自己一道的放屁虫子。转头时习惯性一瞥,却发现床上闷声不响的家伙正盯着自己这里,眼睛亮得能将人灼伤。明白被发现了,男人垂眸收敛下神色,好像从未看过别处。

  

  “想笑便笑,谁还让你憋着了!”许骏佯装不悦地扔下衣服,捏紧了鼻子,连脸都皱成一团。臭味似乎淡了,见男人仍在憋笑,他又昂首挺胸地走回床边,“这玩意可入药,理气止痛、温中助阳,正好对阿仲你的病症。而且……听说它炒了后香美可口,有个‘九香虫’的美称,少爷我正好闲着,给你弄点尝尝?”

  

  他每说一句,男人的脸便苍白一份,待到许骏说完,癸仲的脸色已和他伤重昏迷时有一拼了。饶是如此,癸仲望向许骏的眼神里除了坦诚、就只有不肯退缩的坚定。

  

  “谢主人关心,谢、谢主人恩典。”

  

  “你……”逗人失败,少年无力地哼了声,掀开被子继续他未完成的擦洗工作。

  

  惹了祸的虫子们不知溜达到哪儿去了,房间里又只剩下哗啦啦的水声。再不敢乱点火,许骏刻意控制住手上动作,终于赶在水变凉前把男人擦了干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许少爷擦完后没给人拿衣服,只是用被子裹住这具充满诱|惑的躯体。

  

  整个过程许骏没在说话,癸仲暗里偷偷打量少年几次,却什么也没能揣测出来,只好更加努力地控制自己。他这才发现,原来主子再不是那个把一切都摆在脸上的、简单的孩子。这变化由许正豪带来,对主子……也不知是福是祸。

  

  “又瞎想什么?”到底没忍住,许骏犹犹豫豫地搂住硬邦邦紧绷着的男人。见男人正眯眼沉思似乎没听见自己问话,手上减轻了力道,柔声说,“再睡会儿。”

  

  下蛊驱毒续命消耗了许骏太多精力,虽然睡了两天,可静下来只一会儿疲惫就又席卷而来。等到意识都变得模糊,恍惚中似乎听见死士呢喃着问他什么,懒得细想,许骏朝癸仲那边滚了滚,重新进入梦乡。

  

  浓密的睫毛随着自己呼出的气息微微抖动,犹如一个无害的婴儿。癸仲慢慢抬眼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少年,连眼睛都眨得极慢极慢,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边透出一抹亮光,他终于重复了遍先前的问题:“主人,要属下搬出去么?”

  

  依旧没得到回应,他安心地笑笑,视线也从枕边人转到屋顶。当初屋子搭得简陋,虽说遮风避雨御寒都无大碍,房梁却无法承受他的体重。藏在屋角仍可能被嫌弃厌恶,好在……外面树多林密,守在树上护着主子,应该也还好。

  

  憋了一夜的浊气终于被吐出,不再被需要,终究是要离开的。主人的床永远都不会属于自己,与其被驱离,倒不如识相些自己提出。笑容中的怅然忽而被自嘲取代,若一开始就学的遵主命识大体,哪还会沦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66

  

  一缕阳光透过层次阴霾的空气进入小屋,照在鼓鼓囊囊的棉被上。不知是怕冷还是板床比不过真皮舒服,许少爷睡着睡着就拱到了男人身上。头枕着癸仲肩膀,手抓着他胳膊,就连双腿都卡在对方精实的腿间。许是被这缕阳光搅了清梦,许骏微微扭了扭,立即换来身下人一声轻吟。

  

  许骏睡得正酣,被他压着的死士却整夜难眠。呼吸被放得平缓悠长,癸仲被人压着一夜未换姿势,却完全没有分毫难受的神情。事实上他一会儿想着主子娇憨模样,一会儿又盘算今后怎么才不会惹主子嫌弃,没理出头绪不说,连带着脑海中也变得昏昏沉沉了。

  

  为人奴仆要会看主人脸色,他一直都知道,只是在少年爬到他身上时,原本已经坚定的心又有了几分动摇。如果主人不说,是不是就能永远睡在主人身边?被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震撼,癸仲以不打扰到身上人的力度晃了晃胀痛的脑袋。

  

  擦完身后没穿衣服,癸仲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胸口少年的呼吸。近乎贪婪地盯着少年露在被子外的手掌,癸仲颤抖着手慢慢覆上去——过了今天,或许再不能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他。手与手相碰前的那刻,死士一下子清醒过来,赶忙收回手躺好。

  

  可惜这点动作还是弄醒了睡得不少的某人。许骏红唇下意识地在死士胸前啄了口,醒来后看清自己睡觉的姿势,又迷迷糊糊用力啃了下。没听见死士出声,他半撑起身子抬头看去,却见那个身材很精壮面色却苍白的男人双眼紧闭、只有微翘的睫毛一下下快速抖动。识破了死士装睡的小伎俩,许骏嘴角一弯露出个邪笑,俯□凑到癸仲耳边,“娘子还未睡够么?”

  

  果然,死士顺从地睁开眼,只可惜那眸子里没有使坏人预想的羞赧,或者说……癸仲只是用余光扫了下少年就滑下床跪伏行礼,完全无视了少年的调笑。

  

  “咳,外面冷,快上来。”伤还没好全就又逞强,许骏撇撇嘴,体贴地朝里挪了挪,待死士重新躺下时又压过去以唇贴住他胸口仍略显肿胀的茱~萸。趁着换气的间隙,许骏故意压低声音唤道:“娘子?”

  

  癸仲身体一紧,随即放松下来任其摆布。只片刻,就感到腿间腹部被根硬邦邦的棍子顶住了,紧接着发现自己那里也硬起来。热气直朝头顶涌来,癸仲轻哼一声,难堪地侧头避开少年那让人脸红心跳的注视。主子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隐约带着沙哑的词汇从耳朵传遍全身,搅得人心神不宁。癸仲用力眨眨眼,试图驱走心底的躁动和些微怨念:明明不要了,为什么还像原来那样逗他?

  

  男人没有回应,但四肢都已开始颤抖。许骏坏笑一声拉开被子,果然瞧见死士那里醒了过来。习惯性握住,习惯性踢开他的腿,习惯性探入——习惯性收回手。猛然记起这家伙病发正半死不活着,许少爷懊恼地挪开,喘着气把刚脱下的纯白里衣套回身上——衣裳上他的体温还没散去。

  

  我忍……

  

  心疼地把小兄弟塞回亵|裤,收起来凶器后他才顾上关心床上重病的人:只见癸仲维持着一柱擎天的姿势,献祭般平躺着,他的头又转了回来,按方向应该在呆望着天花板。

  

  “属下……”许骏愣神的时候,死士已跪伏着凑到他身前,“请允许属下用嘴服侍。”

  

  被这波澜不惊的声音弄得一个激灵,许骏忙推开他,又在看到死士眼里瞬间升起的颓丧后改推为拽,“不用,你、你用手给我弄出来,像……嗯”

  

  像什么,许骏没说,不过癸仲已明白了他话中含义,顺从地膝行过去为他解开裤带,覆上双手。像从前自|渎为主子挤出元阳而已,癸仲你扭捏什么!心里自嘲着,手上动作却不紧不慢小心翼翼,完全没有自己弄时候的粗鲁。

  

  “哦~”被不满厚茧的大手伺候着的少年不禁呼出声来,灵活而有力的手指滑动着,没放过任何一处敏|感。许骏甚至觉得这比自己凭感觉享用死士的身体更加美妙。看不出……他手上技术这么好。

  

  随着少年的又一声惊呼,癸仲身上多了点乳白液体。他伺候许骏穿好裤子,然后面无表情地摸了摸射在他腹部的黏液,准备下床服侍主子洗漱。

  

  “慢着!”捕捉到死士的小动作,许骏心里除了悸动,隐约有点别的灵感,他顿了顿,忽然眼睛一亮,命令道:“你……吃掉它,都吃了。”

  

  癸仲愣了下,随着少年的视线垂头看向自己小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抿抿嘴,利落地用手指蘸上腹间白|浊,将手指放入口中舔尽,又重复起开始的动作。整套动作没有分毫停滞,与妖娆完全沾不上边的人竟也带出了一股魅惑的味道。

  

  许骏吞了吞口水,将死士按回床上,强作平静道:“今日你好好休息切勿胡乱走动,我去集市买些东西,明白?”

  

  “属下……遵命”

  

  又拍了拍他壮硕的身子,许骏笑着打理好自身,大步离去。

  

  运足轻功,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镇上,可许少爷转了半天,还没找到目的地。若非他眉清目秀举止大方,不定得被人当成什么。亮晶晶的眼睛一会儿盯着街边的牌匾,一会儿又扫向摆摊的小贩,许骏眉头时展时蹙,明显正被什么烦心事困扰。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目光一凝,小跑到前方某个生意凋敝的店里。

  

  笔墨书香在这个偏僻的小镇里有些格格不入,店里除了他就只有个歪坐着的中年人。许骏匆忙的脚步惊扰了书斋的沉静,中年人闻声抬头,没有言语,只是含笑看过来。

  

  许骏变成人十六余年,书倒是看过几本,书斋却从未进过,何况……对上中年人温润的眼神,他为自己的莽撞懊悔起来。静默又持续了一会儿,老板不欢迎、不催促,许骏慢慢调整好情绪,硬着头皮问:“我要……那种书,不、不,是画册,教两个人睡觉……”

  

  听见少年吞吞吐吐的话,先前很温柔很淡泊的中年文士眼里笑意越来越浓。许骏说着说着就感到脸比和死士运动的时候还烫,抬眼时正好对上中年人嘲笑的眼神,心里一横,放声道:“少爷要春、宫、图!”

  

  “噗……咳咳”憋笑被这小孩儿看出来,中年人正喝茶掩饰,一没忍住险些又将茶水喷出来,连忙放下茶盏呛咳着说,“小哥别急,古人云‘衣解金粉御,列图陈枕张’,这闺房之乐乃是人间妙事,何须遮遮掩掩躲躲藏藏?”

  

  许骏正羞恼着,又不想跟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过不去,听见这话不禁瞪大了眼。这些事从没有人教过他,机缘巧合听说过的也都不具体,真正联系到这事的除了闷葫芦死士,就只有……下山练蛊术时拐来的那个登徒子。怎么这人……和那登徒子这么像,难道这事真得很正常完全不会见不得人?可为什么死士和他做的时候就一脸隐忍难过的表情?

  

  少年有点晕,就见中年人从一摞书下抽出基本册子递过来。顺手接过翻开,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画上胖乎乎的女人压在个瘦弱的男人身上,眯着眼一副享受的模样,胸前的两坨东西垂下……让许骏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肌肉。

  

  “这,是女人?”

  

  男人点点头,“小哥莫怕,贤惠温柔的好姑娘没画上这样凶悍,不过此中妙处……”

  

  又愣了下,才明白自己被当成没见过女人没尝过房|事的雏了,许骏脸瞬间黑下来,恨恨道:“我要男人的。”

  

  中年人也愣了下,上上下下将许骏打量了一圈,倏地露出释然的笑容,“这里不卖此物,不过今日与小兄弟有缘,在下拙作若小哥不嫌弃……”

  

  “谢、谢了!”许骏抓过他递来的册子,发现比刚才的薄了许多,匆匆翻过几页赶忙合上,掏出钱袋从铜板堆中挑出块碎银放下。见中年人还用怪异的目光看他,少年心砰砰跳得剧烈,抓起书快步走向门口。

  

  “小哥若是初次承受,千万记得忍耐放松,待身体习惯后就好受许多了。”

  

  悠悠的话语飘入脑海,在脑袋里转了半天许骏才想明白话中含义,本就堪比墨汁的脸色顿时又黑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