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顾恩第惊讶看她:“你……你知道?我……”。
“是啊,我知道了!”丝惗眼眶通红,满脸恨恨:“我知道你跟童府的人合谋!利用大嫂冤枉曲流还让人把曲流关了起来!让童府的人找机会接管了曲流在京城城外的生意!顾恩第!我没想到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那是大嫂的朋友!你为什么也能下得了这样的手!这些事不止我知道了,大嫂也知道了!”丝惗深深吸了口气,愤恨至极:“顾恩第,我告诉你!要是大嫂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三长两短!!!
丝惗这话说得何其吓人,可顾恩第却不敢不信。
是,他是不满曲流对童潼的态度,从始至终他就没弄清楚过曲流对童潼,究竟只是兄弟情,还是超出兄弟意外的情愫,他不敢赌,尤其童潼又是那样容易哄骗的模样,他更不敢堵了,所以……他用童潼将曲流约了出来,借童潼的手,将东西送给了曲流,才会使得曲流被抓的时候罪证确凿,这些事,只有他跟童袁飞知道,因为那东西原本就是童袁飞给他的,可是这些事,不止是丝惗,现在却连童潼也知道了吗……
那个傻子,如果知道他的相公不但要纳妾,还借他的手,坑害了他的流流,他……会怎么样?
狠狠闭眼,顾恩第不敢再想。
雨势很大,伴随着夜空的阵阵闷雷,也很吓人。
丝惗与顾恩第一前一后的在树林喊着童潼的名字,浑身湿透的他们,满脑子想的全是童潼,就害怕他们找到童潼的时候,童潼已经……
“大嫂……?”丝惗猛然一怔,像是呆住了一样,只盯着前头雨幕下的人影。
那人身影单薄,他就站在树林下的空地上,举着手里的铲子,在……挖坑,而他就站在坑里完全不知道远处已经有人找了过来。
这诡异的一幕,让丝惗浑身一震。
顾恩第也看见了童潼,却被童潼的这幅样子,给吓得浑身冰凉,他仿佛是知道童潼在做什么了,却又不想确定……
“大嫂!——”最终,丝惗忍不住朝他冲去。
童潼站在坑里,突然听到的声音让他神色微变,那双大大的眼睛里面,完全没有半点光亮,只有惶恐与哀恸……
“别过来!别过来!不许过来!!!你们不许过来!
童潼大吼大叫,满是戒备与警惕。
顾恩第不敢上前,丝惗也不敢再动,他们只盯着童潼,看着童潼的脚下,那被他挖出的大坑,深得已经过了膝盖的位置。
他……究竟在这里挖了多久……
顾丝惗不敢上前,顾恩第也不敢再动
“大……大嫂……你这是做什么啊……”丝惗哭喊,满脸的全是难以置信。
童潼也是在哭,他往后退了两步,又继续挖坑,边挖边哭:“我要挖个坑,把我自己埋掉!”。
顾恩第听得心脸色一白,心里狠狠的拧了一把。
丝惗也是傻了:“大嫂!你在胡说什么哪有……哪有人会挖坑埋自己的,大嫂!你别做傻事!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有什么委屈我帮你出气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没有家了,我已经没有家了”他哭着说:“童潼什么都没有了,阿娘不要童潼,阿爹也不要童潼,现在连相公也不要童潼,他们都嫌弃童潼,嫌弃童潼是傻子,他们嫌弃童潼只会吃饭,嫌弃童潼不会做事,他们嫌弃童潼碍手碍事浪费粮食,他们还要给相公纳妾,还要相公跟侍妾生好多好多的孩子,他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童潼没有,相公有了孩子就不要童潼了,童潼什么都没有了,全都没有,所以我就只能把我埋掉,这样就没有人会嫌弃童潼了!”。
一句一句像是把刀,绞着丝惗的心,也绞着顾恩第的心。
童潼没说错,他们全都在嫌弃自己,不然的话为什么要给相公纳妾?为什么还要哄骗自己,他们全都在嫌弃自己是个傻子……
可是……不是傻子就不会痛的,真的,不是傻了就不会痛了啊……
忍不住,童潼丢掉铲子,他在坑里躺下,缩成一团,却说着天真的话:“我这样把自己埋掉,就不会再被人嫌弃了,也不会浪费粮食了,等明年的时候,我就能长成大树,跟这里的大树们做一家树,它们一定不会嫌弃我的,一定不会的!到时候我不止有了新的家,还会有新的朋友,他们也不会骗我,我们一定会相处得很好,我也不会在痛了……!”
顾恩第再听不下去,他跳下坑去,将童潼抱住:“童潼,没有人嫌弃你,没有人嫌弃你,我也没有不要你,你听话,跟我回家,我们回家去好不好!”。
童潼挣扎,吼叫着:“不好不好不好!你会不要我的!你嫌弃我的!阿娘也是嫌弃我!奶奶只会骂我,他们都会吼我!我不要回去,我要埋在这里,要变成大树的!”。
“童潼……!”。
“我知道的,我很笨,很笨很笨,可是我也很努力了的,但是不管我怎么做,大家都不会喜欢,你也不会在意,你还骗我,你跟大家一样都来哄我骗我……现在……现在你又要纳妾了” 童潼满脸的水渍,不止究竟是泪还是雨:“等你们了有了孩子,那以后你就更不会要我了,我心里好痛,好痛啊,我不要回去的,我要埋在这里,睡着了,就不会痛了”。
埋在这里,睡着了就不会痛了……
童潼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这样做就心里就不会痛了,可是……
顾恩第无法想象,那一瞬他几乎险些说不出话,只能两手紧紧抓着童潼,将他用力的箍在怀里:“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照顾好你,我不应该利用你的,我后悔了,真的,我已经后悔了,你放心,我不会纳妾的,不管阿他们怎么说我都不会纳妾,更不会不要你的,你不能埋在这里,你给我一次机会,跟我回家吧,我以后再也不哄你,再也不骗你了,你信我这一次,就这一次,跟我回家……”。
“我没有家啊……我怎么会有家……娘以前跟我说,相公是最亲的最亲的人,我好相信的啊……我也一直都觉得相公你对我好好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大家都只骗我一个人……其他人就算了,为什么连你也骗我……你都不在意我了,我……我怎么还会有家啊……”未完的话,全都变成了压抑不住的嚎啕大哭。
一个傻子,可以没有任何东西,但不能没有最信赖的人,而这个人,更不能是捅他刀子的人,因为这个人才是他的全世界,才是他的全部,曾经,顾恩第就是这个人,可是……
——沈文媛,不能不纳——
当顾恩第明确的说了这话之后,他的世界,他的全部,他的家,全都……倒塌了……
雨声混合着童潼的哭声,让人几乎分不清楚,却又只听得阵阵悲凉。
大雨中,沐臻带着人策马过来,才跑进,他就听见了童潼的那声声哭诉。
像个孩子一样,绝望而又无助的质问父母为什么不要他了……
宋离说,这个傻子才是他的亲侄儿,沐臻相信,可是沐臻却没有办法相信,这个素未谋面的亲侄儿,居然……会是这样的境地……
“童潼!!!”顾恩第忽而大喊,他惊恐着,搂着怀里忽而软了下去的人:“童潼,童潼你醒你醒醒童潼!”。
童潼忽而就昏厥过去了,浑身的冰凉,完全没有一点温度。
丝惗也彻底慌神了,急忙朝两人跑进:“大嫂,大嫂你别吓我,大嫂你醒醒啊,你怎么了,大嫂……”。
他怎么了?
他撑不住了,他其实早就撑不住了。
顾恩第心里猛然冰凉,空白的脑子里,只有丝惗刚才的话。
三长两短……
他不敢耽误,只抱着童潼急忙爬了上去,可才刚刚站好,那站在坑上的沐臻,却让顾恩第明显怔愣。
沐臻满脸的厉色,浑身透着渗人的杀气,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话,直接将童潼从顾恩第怀里抢了过去,转身时,一脚在顾恩第踹得狠狠砸进了坑里。
嘭地一声,那坑中瞬间水花四溅。
丝惗惊住,还没反应过来,沐臻就已经抱着童潼上了马车,策马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股久违是酸爽扑面而来,浑身都是说不出的安逸啊……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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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书
夜半两更,大雨倾盆。
廖无人烟的街道上头,却传来马蹄笃笃的声响,踏着满地的水渍飞溅而过。
马背上,沐臻浑身湿透,满脸的寒霜,他怀里的人亦是如此,只不过那人浑身软成了一团,若是没有沐臻箍着他的身体,恐怕他早都栽下马车去了。
那是童潼。
他就这么软成一团,被沐臻箍在怀里,像是没有骨头一样。
每每看到怀里童潼的这个模样时,沐臻的心,就格外的阴沉。
他想起他唯一的妹妹阿鸢,当年妹妹出事的时候,才八九岁的年纪,那时候妹妹也是小小的一团,不像其他大家闺秀那样温婉,反而是喜欢跟着他这个兄长的后面跑,有些像是个疯丫头一般,可是呢……原本是该随着姨母返回外祖家的妹妹,却因为遭贼人所害,这一失踪便是这么多年,现在……现在……
——不好,不好……我没有家了,我已经没有家了——
——童潼什么都没有了,阿娘不要童潼,阿爹也不要童潼,现在连相公也不要童潼,他们都嫌弃童潼,嫌弃童潼是傻子,他们嫌弃童潼只会吃饭,嫌弃童潼不会做事,他们嫌弃童潼碍手碍事浪费粮食——
——他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童潼没有,相公有了孩子就不要童潼了,童潼什么都没有了,全都没有,所以我就只能把我埋掉,这样就没有人会嫌弃童潼了!——
脑子里,回想着之前童潼的那声声哭诉,沐臻的心里就像是塞满了石头一般,只恨不得将顾恩第给千刀万剁。
沐侯府前,灯笼摇晃。
大门上,管家披着蓑衣亲自守在这里,朝外张望,待听得雨幕中传来马蹄的笃笃声时,管家一脸惊喜,忙朝身后的小厮吩咐:“回来了,侯爷回来了,快去回禀老夫人,让周太医准备着!”。
小厮应了声哎,急忙转身就跑。
大门前,沐臻拉住缰绳,抱着童潼直接翻身而下。
管家急忙撑开油伞,急忙跟上,还不等他们走到屋檐底下,沐老夫人与老侯爷记得宋离等人便匆匆而来。
雷电闪过,将童潼那缩在沐臻怀里的身影音映照的更加清晰,小小的一团,看着毫无生机的模样。
沐老夫人当场就忍不住险些哭出声来,宋离亦是看得满脸阴霾。
沐臻不敢耽误,直接抱着童潼朝房间走去。
老侯爷长长叹息,满脸苦涩,一众人满腹疑问此刻却都说不出话来,只急忙跟着沐臻的脚步而去。
沐侯府里,沐臻早拿了牌子将太医请了回来准备着,不止太医,府上连热水跟换洗的衣物都准备好了,一通忙碌,将童潼塞进被子里面,沐臻便忙唤了周大夫上前给童潼把脉,宋离与沐侯府众人全都围拢在床边,一个个的目光全都紧紧的盯着童潼。
周太医给童潼检查完了,他长长叹息一声,朝众人道:“这小公子的状态……不太好”。
沐老夫人听得猛然一震,往后崴了一步,惊得老侯爷急忙将她扶住。
宋离急忙追问:“什么叫不太好?”。
周太医道:“这小公子原就体虚,早前便曾受了寒气,只一直潜伏体内,现下是再次受寒,导致了寒气直入心肺,内火郁结,眼下的这几日,都是危险时刻,若是能尽早褪下高热,最好不过,不然……只怕他挨不过七日……”。
挨不过七日!
这一句话,比起屋外的惊雷更甚,直接炸得满屋众人浑身发凉。
宋离更是急得想要抓住周太医,让他想办法,只是宋离这一激动,直接惹得他伤势疼痛,让他捂着伤口,蜷起了身子。
剑君清也是惊愕,却是下意识的将宋离扶住。
沐老夫人与老侯爷像是呆了一样,两人双唇嚅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沐臻满脸阴沉,话音死死咬着:“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用什么药!总之你一定要把他救活!一定!”。
周太医慎重应道:“下官必定竭尽所能!”。
宋离依着剑君清的搀扶,他脸色苍白如纸,双眼透着锐利与心疼的直看着童潼。
他知道童潼的身体不好,病来得快去得却慢,可他根本就没有想到,童潼的身体居然会是这的地步。
寒气潜伏与体内,还有内火郁结……
“宋离……!”剑君清扶着宋离,眉头都死死拧成了一团,他抬眼朝老侯爷跟沐老夫人看去,喉头滚动了两下,却不知该说什么。
这一夜,沐侯府灯火通明,状元府里,徐氏夫妇亦是彻夜难眠。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顾恩第与丝惗从林子里回来时,天已经快亮了,两人一身的狼狈,惊得状元府众人脸色微变,尤其徐氏与顾岩尉,脸色更是难看。
顾恩第神色疲倦,他将丝惗送了回来,转身又要朝外头走去,徐氏惊愕,急忙伸手拉他:“恩第,你又要去哪?”。
顾恩第声音淡淡,很是疲倦:“我去找童潼,他被沐臻带走了,我得去看看他”。
徐氏怔愣:“沐臻是谁?童潼怎么会被他带走了?”。
顾岩尉拧眉:“就算你要去找童潼,也得回房去换身衣服吧,你看你这样……”。
“不了,童潼在等我”顾恩第执拗得扯开徐氏的手,要往外走。
徐氏还要说话,丝惗忙开了口:“娘,你就让大哥去吧,他若是不去,只怕大嫂真的要不成了……”。
徐氏与顾岩尉同时一怔。
丝惗顾得不浑身的冰凉,只哽咽着,把昨晚上的事说了出来。
徐氏与顾岩尉听后,两人满脸的凝重与苦涩,不知是因为童潼的那些哭诉,而觉得心痛愧疚,还是因为旁的原因,两人倒是没再多说什么,而顾恩第……
出了状元府之后,他便直奔沐侯府而去了,只是他连沐侯府的大门也没能进去,就被侯府的护卫给拦在了门外。
侯府里,沐臻一直守在童潼的房间,连沐老夫人与老侯爷都直接在耳室歇下,就是为了能尽早知道童潼的情况如何,可这一夜,两位老人都只是躺了躺也没能睡着。
管家匆忙进来的时候,周太医正在给童潼检查脉象。
沐臻就坐在边上,沉着脸,盯着床榻上的童潼,听了管家进来的回禀后,沐臻直接抬手吩咐:“打一顿,仍出去!”。
管家怔愣,抬头一看沐臻眼底几乎抑制不住的杀意,他急忙应是,转身出去。
大门外,顾恩第那一身的狼狈,活像是个乞儿一般,他看着沐侯府里有人出来,眸珠转了转,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里面涌出来的护卫拿着木棍,铺天盖地的打下来……
一声声的闷棍,打在顾恩第的身上,疼得顾恩第浑身痉挛,只是……每被人打了一棍,顾恩第的脑子里就会闪现过一次童潼的样子。
成亲时,他躲在墙角,缩成一团的样子。
马车里,他躲在一旁闷声呜咽的样子。
拜堂时,他叩头后,那眼泪滚落的样子。
再后来,他知道言之就是顾恩第的样子。
一幕一幕,全都是童潼受了委屈时的模样,以及昨晚上他把自己缩成一团躺在坑里的样子。
所以……
原来自己居然忽视他到了这样的地步,忽视到让他连轻生的念头都出来了,可他却都不知道只傻傻的以为不会痛了,还会有新家有新朋友……
“唔!”。
一记闷棍,狠狠敲打顾恩第的背上,抽得他身子踉跄,猛然爬到地上。
好痛……
怪不得当初童潼被人在阳关门打了之后,他会那么害怕人多的地方,实在是……这样被许多人围着打的感觉,当真是好痛,痛得连呼吸都要屏住了,连骨头都要碎开了,只是……这样的疼痛,必定是不及他前日给童潼的疼痛……不然,童潼怎么会做出要埋掉自己的事来……
“顾恩第”。
恍惚中,有人声传来。
顾恩第爬在地上,他仰头看去,只看见沐臻从大门里出来的身影。
抿抿唇,顾恩第咬牙撑起身来,他身影摇晃,显然伤得不轻:“童潼……在哪……我……要见他……”。
“见他?你凭什么?”沐臻冷笑,他从管家手里拿了一张纸出来,仍到顾恩第的脚边:“这是给你的休书,从今以后,童潼与你再无半点关系了”。
很云淡风轻的话,却让顾恩第猛然一震,睁大了眼,看着地上那飘落在脚边的东西。
那是休书,但却不是童潼的笔迹,不过上面却盖着沐臻的大印,有沐侯爷的印章,这份休书,即便不用通过官媒府,也依旧一样有用……
不想理会顾恩第的神色,沐臻转身要走。
顾恩第想上前将沐臻拦下,却被护卫一棒子打来,又打得他猛然跌倒在地上:“童潼呢!童潼在哪,让我见他,让我……”。
沐臻停步,扭头看向顾恩第的神色阴狠至极:“童潼现在是我沐侯府的小少爷,他的事,与外人没有半点关系”。
“外人……”顾恩第又是一怔,他爬在地上,口中嚼着这两个字,忽而低低的笑了起来可那笑声却悲凉得比哭声还要难听。
外人。
他现在是外人了。
有沐臻的印章,有沐侯府的出面,顾恩第现在跟童潼没有关系了,他现在确实是个外人……外人……
——我知道我很笨,但我会改,我会很乖,会听话,不会再只会玩了,也不会惹你生气的,你……能不能,不要、不要纳妾……也……也别……别不要我——
依稀间,童潼前日的话,忽而响起。却让顾恩第只觉得心如刀绞。
原来……卑微得到了只能祈求的地步,竟是这样的感受。
可是他却让童潼卑微了一次又一次……
这感受……
“我要见童潼……我要见童潼……”。
不理会那脚边的休书,顾恩第强行爬起身来,又要往里面走,只是不等他走近,那守在外头的护卫便会扬起棍子,朝他抽打过去,一棍一棍,只要顾恩第不停,他们也不敢罢手……
门外的动静,自有人回禀给老侯爷知道。
老侯爷对此没什么反应,沐老夫人则有些迟疑:“阿臻,你让那些护卫注意分寸,别把他给打死了,万一出事了事,童潼醒来的话……”话才说了一半,沐老夫人就说不下去了。
童潼现在都危矣了,顾恩第那里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沐老夫人又忍不住捂着脸,呜咽了起来。
沐臻对此只说:“那些护卫会有分寸的,母亲不必担忧,现在只希望童潼,他能挺过来”。
童潼能挺过来,这才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童潼这次受寒十分严重,昏沉沉的睡了两天都没醒来,高热也一直在持续着,中间周太医给他开了药服下,也仅仅只是半个时辰左右,高热便又复发,他人昏沉着,一点知觉也没有,便是连呓语也不曾过。
这两日,宁师苏远还有曲流都前后来看过童潼,童潼依旧是那副模样,昏沉沉的睡着,毫无反应,不止是他们,连沐侯府那几房分出去的叔叔们,在听到了沐侯府的事,也跟着前后上门前来探望想要弄个究竟,相比之下,状元府就显得冷清了许多。
朝阳园里,顾恩第躺在床上,他脸色惨白着,脸上还有着明显的淤青,显然是之前的那一顿打得不轻,被秦素带人回来后,顾恩第也昏睡了一日,这一日,徐氏守在床边寸步不离,哭肿了双眼,可是对于这件事,却有些不知究竟应该责怪谁了,倒是顾老太太等人,在唏嘘了童潼居然进了沐侯府后,却又忍不住责怪起童潼来,生怕童潼会因为得了沐侯府的青睐,而影响到了顾恩第仕途……
这些事,经过清歌的口传入顾恩第的口中时,他神色哀恸,只是转眼看向了窗外。
窗台上,那小小的喇叭花开得灿烂至极,依稀间,还仿佛还能看见童潼爬在那里,拿手指小心戳着喇叭花的模样。
眼睛大大的,黑黑的,像是黑珍珠一样,却又熠熠生光,等玩够了,他忽而仰头朝顾恩第看来,喊他:相公……
余音由在,人却已失……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今晚上困了,就暂时不回复你们留言了>0<
☆、请罪
沐侯府里,童潼昏睡了多少天,沐臻就在这里守了多少天,连沐老夫人与老侯爷也是直接歇在这里,只有宋离,因为身体不好呆得不久,只在午后与晚饭前在童潼这里呆着。
这些日子,周太医为了童潼,也是直接留宿在侯府里面,随时照看着童潼的情况。
沐侯府这边的情况,不知怎的,连宫里的皇帝都给惊动了,不过皇帝倒是没有在这个时候多问,只是将太医院的院正蔡徐坤也给指了过来帮扶周太医。
沐侯府那边越是引人注目,状元府里就于是显得冷清,同样的,也越是让顾老太太等人提心吊胆。
这日,顾恩第在房里醒来,还没出声,就听得门外守着的两个小厮正嘀嘀咕咕的不知说着什么,只是隐约听到沐侯府,小公子,私生子等的字样。
顾恩第心里猛然一沉,撑起身,直接将外套的小厮喊了进来,一时间只吓得两个小厮站在那一脸的战战兢兢。
顾恩第脸色苍白,眸中却泛着阴鸷:“方才,你们在门外说些什么?”。
两个小厮低着头,胆颤着相互看了一眼。
顾恩第忽而一吼:“说清楚!你们刚才都在说什么!”。
两小厮浑身一抖,这才说了。
“小的没说什么,只是听说沐侯府的突然多了一个小少爷,外头都在说那小少爷恐怕是沐侯爷的私生子”。
顾恩第猛然睁大了眼。
另外一个小厮也说:“听人说,那小少爷病得很重,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得活,好像在昨日连太医院的院正都赶过去了,大家都说,那小少爷要是福薄的话,估摸着……估摸着就是这几日了……”。
这件事会让众人传得如此沸沸扬扬,实在是因为沐臻最近闹出的动静实在不小,先是分家后是沐侯府派出所有护卫出去找人,再是沐臻雨夜带了个重病的少年回来,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不值的那些百姓津津乐道,现在好了,连皇帝都知道了这个事情,还专门指派了太医院的院正过去帮忙,一时间反倒是更加让人好奇不已。
两个小厮原本只是跟着碎嘴好奇了一下,可是他们全不知道,他们好奇的话,落在顾恩第耳中,瞬间就变成了一把把的刀,直捅得顾恩第鲜血淋漓。
能不能救得活……
福薄的话……
就是这两日了……
听着这些,顾恩第只觉得浑身痉挛,他捂着胸口,疼得额边青筋跳动。
他……好想去沐侯府看看童潼,哪怕是不走近,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也好。
但这不可能。
沐臻根本就不会让他去见童潼。
——他们都嫌弃童潼,嫌弃童潼是傻子——
——他们嫌弃童潼只会吃饭——
——嫌弃童潼不会做事——
——他们嫌弃童潼碍手碍事浪费粮食——
——他们还要给相公纳妾,还要相公跟侍妾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他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童潼没有——
脑子里,想着童潼的那些话,顾恩第死死抓着身下的床单,他仰起头,深深的吸了口气,再睁眼时,那泛红的眸色决绝至极。
“秦素”顾恩第忽而开口。
门外秦素大步进来:“属下在”。
顾恩第转眼看他:“扶我去前厅吧”。
秦素怔愣,想说顾恩第现在的身体不宜下床。可顾恩第却不看他,只朝外又喊了一声:“清歌,让兆明将所有人都叫到前厅里去,我有事要说”。
清歌站在门边怔愣愣的,她朝秦素看了一眼,这才迟疑着往外面跑了出去。
沐臻之前让下人打顾恩第的那一顿,下手很重,不但让顾恩第昏迷了一整天,还让他至今都疼痛难忍。
从朝阳园到前厅,原本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而已,可这一路走来,顾恩第却用了几乎两盏茶的时间,来到前厅的时候,顾恩第已经气喘呼呼了,而前厅里,顾家的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一个个全都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