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遥如意眼眶通红一片, 他听着十三的话久久不能平复,皇帝本有一位很好的生母,他和微妃本该是母慈子孝,但却因为那两个圣女……
遥如意揉着眼睛, 哽咽道, “我想进去陪着他。”
十三点头, “但陛下对矜妃娘娘……”他说不好, 矜妃接了乐无忧的遗愿, 继续将陛下放在身侧, 却又从小将陛下当作徒弟一般培养, 估计陛下心里早就把矜妃娘娘当作师父了。
但若是没有这二人, 微妃娘娘和风家也不会落得个如此下场。
“我明白。”
十三苦笑着点头,“去吧。”
看着人走进去,十三冷了神色,如今他们拿两个已经过世的人没有办法,但梁家和草原, 是该好好收拾一番了。
从夜幕昏沉到午夜的萧条寂静, 最后在天光逐渐亮起的晨曦中, 遥如意还是没忍住趴在皇帝床边睡过去,他梦到了顾回舟梦里的那番场景。
若是薇妃娘娘不被奸人陷害,她该一直是灵动娇俏的模样,即便在顾回舟长大之后,她也会温柔得唤他舟儿,让他陪着自己去江南或者去塞北。
遥如意再次睁眼的时候床上已经没人了,他恍惚了片刻骤然站起身,在云殿看了一周推开门撞上在门口值守的小德子,急着问, “陛下呢?”
“回十九大人,陛下早上起来发热已经退了,如今应当已经下了朝。”小德子刚说完自长廊那侧传来一阵脚步声,听着人不多,遥如意点头,快步朝那边走过去。
顾回舟自昨夜大病一场后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纸覆在血肉上,隐约能瞧见他眼周的血丝,眼底的红未曾消掉,他面无表情,带着崔祥祝往云殿寝殿这边走。
马上入夏,桃花开了又败,落在地上被小太监们扫成一座座花瓣山,要是被风吹过又像是山体滑坡一般倒下去,又要接着扫。
原本他们也想直接清理了扔出去,奈何被崔公公拦住了,说十九大人闲来无事就爱看着这些花花草草,放在那十九大人欢心了皇上也跟着高兴。
见到来人是遥如意,顾回舟眼底终于有了温度,他摆手,崔祥祝立马停住脚步转了方向。
留下两人一道往回走。
遥如意一凑上来就忙摸着男人手腕,他可是记得昨夜男人的手腕及手臂是何等的滚烫,如今摸着又恢复成了往日的微凉,他默默嘟囔,“还没入夏,你穿这么少做什么?”
声音不大,好似心中不满又顾及对方权势不敢大声张扬。
“呵,”男人一声冷笑。
“你就这点出息。”
遥如意不满,但他确实是男人说得这般,临进门又实在不忿,他板着脸,一副宁折不弯的模样,抢先皇帝一步进门,大步迈进去怒气冲冲坐在床上,眼睛瞪着无声看向顾回舟,好似在说,“没出息?”
“嗯,十九大人出息了。”
遥如意,“……”
顾回舟能感觉到自己从内而外的体虚,他此番发热并非外在影响,自体内而来的怒气是汤药掩盖不住的,只有他自己通了心底郁结的气,方能消解。
长呼一口气。
他路过遥如意身侧,伸手揽住对方瘦削的肩膀,带着人到龙椅上坐下,他坐在龙椅上,就让遥如意坐他腿上。
“我为什么不坐椅子?”
男人沉默,好笑又好气的看着怀中人,半晌,“你想坐哪儿?”
遥如意眼神闪躲,磨磨唧唧,“坐你腿上也行。”
“呵。”
顾回舟满意了,他桌上的奏折不多不少,也因为这两日的发病让十三十四气急,大半的奏折因为全是废话被十三筛出去大半,只留下尚有些脑子的奏折留下来给皇帝审批。
草原人一早启程回了草原,原辽托人给皇帝带话,圣女改了主意,夫婿一事记不得。且南边开垦一事,草原等着陛下的指令。
跑得真快。
“陛下,这是梁复的折子?”
顾回舟冷哼,他们的消息倒是灵通,自曹力和张玉强两个太医被他扣住,梁府就动作不断,更是在原辽把乐无忧侍女交给他后频频上奏。
【臣在前两日知晓家父在先帝在世时做的一些荒唐事,臣心痛万分,恨不能回到当初拦下家父的荒唐行径,让其犯此大祸。梁家自知罪孽深重,还望陛下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
遥如意冷脸,梁家私通宫中御医与妃嫔,陷害忠良罪无可恕。
竟还想着从轻发落?
他板着小脸,转身对上皇帝的视线,坚定摇头,“陛下。”
顾回舟盯着怀中人看了几眼蓦地笑了,他自认不是昏君,也不想成为像先帝那般混迹在后宫中最后被后宫吃掉的无能帝王。
但此时好似被怀中人下了钩子,恨不得带着人隐匿在山林中。
什么顾家王朝,和他有什么关系?若是顾家王朝自此断送在他手里,岂不是如了那帮人的意,皆大欢喜罢了。
一声轻笑,“不够。”
什么不够?遥如意不解。
“梁家手握一半虎符,能调动京中驻军。”顾回舟视线微眯,“况且朕的太子皇兄尚未露面,若是自此梁家满门抄斩,岂非留下一个隐患?”
“那又怎能任由梁家自此逍遥法外下去?”
“不,”顾回舟反驳,“朕还真当不了那么大度的皇帝。”他说到一半,笑意涔涔看着怀中人,伸手点点自己的唇角,“遥如意,亲这。”
“朕与你细说。”
遥如意闻言盯着皇帝所指的地方,他瞧着那处唇瓣不如先前那般红润,自昨夜开始便透着几分苍白,心底蠢蠢欲动,俯身就要上前,但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一顿。
“前几日与先生论男女之情。”
“先生所言,只有成婚男女才可以做这般亲密之事。如若未成婚,那便是轻薄旁人。”他神色认真,“陛下,我在轻薄你吗?”
两人相顾无言,顾回舟眼底闪过沉默,他良久才笑出声,“不是。”
“王千山胡说八道。”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给蘑菇纠正,“若是朕愿意,你也愿意。何谈轻薄?”
“朕问你,愿不愿意?”
点头,“愿意的。”
“嗯。”男人声音低沉惬意,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让他眉眼都跟着舒展。
感受到嘴角如蜻蜓点水般被人啄了一下,顾回舟不由“啧”了一声。
但抬头瞧见遥如意眼底雀跃欣喜的神色他微怔,眼睫在眼下打上一片阴影,他今日换上一身黑色金丝长袍,显得肤色愈发白皙,被润了一番的唇色红润些许,整个人笑起来也更显气色。
“梁家此前没了梁郃,同样没了在军中的依仗。即便手中握着虎符也难成大事。”
顾回舟神情变得不屑,但虎符放在梁府就是他心中的一道结,“军中有人看着,梁家在这方面消停一阵。”
幽幽道,“但若是梁复死了,梁家也该病急乱投医了。”
遥如意恍然。
梁复虽也难成大事,但相比粱乘风来讲还是好太多。梁复一死梁家就只剩下梁乘风,自然而然成了梁家家主。
顾回舟,“懂了?”
“嗯。”
他接着说,“粱乘风蠢笨无能,手握虎符大权,他因此会把全部底牌压在……”顾怀安。
嘴边默念这个名字。
顾回舟仰靠在椅子上挑眉,大手攥住怀中人的手腕摩挲,“朕这个皇帝当得还真是轻松,奸臣自会一个一个撞在朕的刀尖上。”
梁复,梁家,最后是顾怀安。
若是他没猜错,免死金牌,也在他那好皇兄手里吧。
“嗯?”
顾回舟看着起身的遥如意,手腕尚被他握在手里不知要去哪,“跑什么?”
蘑菇皱眉,“去吃饭。”
“嗯,朕知道。”
遥如意不信,他向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去吃饭。
“十三。”
几声快步,十三从门外进来,“陛下。”
“去梁府,问问梁尚书。是想吊死在自家房梁,还是想被歹人寻仇,尸首分离于闹市?”说完他忙补充,“又或者梁尚书还想在朕的刑司中走一遭。”
“走了,用膳。”
–
京中炸开了锅,听说梁家梁尚书在家中自缢了。
“梁尚书自缢?!”
“这怎么可能!”
梁复在前一天夜里用一条白绫把自己吊死在卧房内的房梁上。仅仅是留下一纸书信,称已经过世的家父荒唐,干了陷害忠良的蠢事,自问对不起皇上,便只身替父前往地府对忠良谢罪。
还望陛下放过梁家旁人。
“梁复死了?”
“他也没说清楚陷害了什么忠良?就这么死了?”
“哼!听着他这般说,说得还是好听。把全部罪名都栽赃到了他爹头上,他要是自己没做亏心事能这么轻易死了?”
“哎,你们知不知道当年的风家?”
“风家?”一位年轻男子不明白。
另一个老头身边围了好几个人,男女老少都有,有人等不及了,“你快说说!”
“就是当今陛下的生母所在的风家,当年的风家小姐是何等貌美,那可是京城公认的美人儿,后来进了宫。听说风府被砍头后不久风家小姐就疯了!”
老头说得邪乎,“而且听说当初风家风老爷是吏部尚书,官职压梁家梁忘里好几品。但在那之后,梁家一飞冲天,成了先帝面前的红人。梁家说什么先帝都听。”
一个老婆子附和,“害,听就听呗。又不是什么坏事。”
“你别插嘴!”
老头接着说,“我看啊,梁复信中写的忠良八成是风家,要不是皇帝母家他能死的这么干脆?”
“说得这个玄乎,等着吧。”
“你爱信不信,你就瞧着梁家今后是什么样子吧,即便还能留在京城,也是过街老鼠。梁家这样的大世家,这一辈竟然就只有两人,说不定怎么被人欺负呢。”
“可修你的鞋吧!”
众人一哄而散,老头见他们不信,也懒得和他们吵,他就老老实实在街上修鞋,这什么看不到啊?
不只百姓们讨论个没完,连朝中大臣也跟着不明所以,有几个稍微知情的人什么也不敢说,就听着其他人众说纷纭。
薛清平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路过梁复门前时,他撩起帘子想往里面看一眼,也只看见大门紧闭,门外的侍卫比以往多了数倍。街道上难免多了看热闹的百姓。
薛清平摆摆手,“走吧。”
“是,大人。”马车缓缓而过,车辙声盖过哭喊声。
朱砂色的大门背后,哭啼声一道接着一道。
自早上发现人吊死在房中后,姨娘王氏便哭得梨花带雨,她身子骨娇弱,早已是为人母的年纪,哭起来依旧惹得人心疼。
但现在可没人心疼她,梁平夏早上知道这件事后哭晕了过去,现如今怔怔坐在殿里,一双眼木着看向空中,时不时哭起来,等眼泪干了又静静坐着。
脸上一条条白色泪痕叠加在一处,梁平夏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她早早听见管家说父亲自缢,便什么都顾不上。
王氏哭着把梁平夏抱在怀里,母女俩更是哭作一团,“娘——”
“夏儿——娘的夏儿可怎么办啊!”
“娘,夏儿想要爹爹!”梁平夏原本自己待着尚且能抑制住情绪,但如今被王氏抱在怀里,喉咙中哽咽的话如同泉水一般涌出来。
她哭肿了眼睛,从早上到傍晚,眼睛红得不像话。
她靠在王氏怀里,久久不能回神,心中念及着梁复,梁平夏想着就又要哭,她感觉最近像是在做梦一般,先是二叔,再是爹爹……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轮到娘亲,哥哥和她。
“娘——”梁平夏颤抖着身子和王氏抱在一起,母女俩原本是京城里令人羡煞的高门妾室贵女,但现在只能抱着身子瑟缩在房中发抖。
“咚咚咚——”
“啊——”
梁平夏被敲门声吓得大叫,王氏连忙抱着她安抚,“无事,夏儿乖!”说着她自己的泪就先落了下来,“娘去看看。”
“娘!”梁平夏拽着王氏的袖子,乞求般摇头,“娘,别去。”
烛火摇曳透着窗外人的影子,是个高大健壮的男子,梁平夏生怕那人就是陷害父亲吊死的凶手,在她娘亲开门的一瞬间冲进来,把她们两人通通杀死!
“姨娘,平夏。”
是梁乘风。
“是哥哥!”
这回也不用王氏去开门了,梁平夏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她慌乱之间光着脚踩在地上,开门直接扑在梁乘风怀里,哭腔混着泪水汹涌而出,“哥哥,平夏害怕!”
梁乘风眼下尽是乌青,不过一日他脸上的英气就被蹉跎殆尽,一双眼混沌阴狠,他看着怀里的梁平夏神色复杂,半晌他强硬把人从身上拉开,招呼一旁的侍女,“看好小姐。”
梁平夏不敢置信,“哥!”她不相信原本对她有求必应的兄长怎能在这个时候把她推开,哭腔更甚,“哥——”
王氏眼角一滴泪砸在地上,她双手捧着梁平夏委屈巴巴的脸勉强笑笑,“夏儿你先睡一会,娘和你哥哥聊些事情。”
“娘,我不想自己待着,娘!”
王氏心疼,但没办法。
她对着人点头,“娘马上就回来。”说罢,让侍女好好照顾梁平夏,王氏跟着梁乘风转身出去了。
“娘!”
夜色好似能把一切吞噬殆尽,梁乘风带着王氏走到一处房梁下,月色照不到的地方更显幽深昏暗,王氏身上穿着简单的纱袍,随着冷风不住发抖。
她窈窕的身子是梁复最喜欢的,但此时无人在乎她是否怕冷,梁乘风眉宇间满是不耐和冷峻,“人我已经带回京了,平夏那边,姨娘看好便是。”
王氏一怔,她瞪大眉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梁乘风,“老爷昨夜唤少爷去书房商议,便是为了……”
梁乘风不语,他拳头紧紧握住。他昨夜是跟着父亲去了书房,但都说了什么?说让他养精蓄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晚?
顾回舟如今已经快把梁家杀干净了!要是再等下去,他手中的虎符要被收走,连他们的命都不知道是不是还留着!
“姨娘要知道,如今梁家的家主是我。”
王氏低头用手揪着自己的袖口,“妾身知道。”
“那就好,姨娘知道就不要做一些没用的事。”梁乘风眯眼看向王氏,威胁般一字一句的说,“那就不要总去和百里夫人赏花,百里文寒好不了了。”
“他就是个阉人,再也娶不了妻了。”
王氏吓得往后退,她哆哆嗦嗦回道,“是,是,老爷。”
“姨娘知道就好,夜深了。姨娘回去吧。”
“……是。”
一步步走出屋檐,梁乘风看着脚下的被月光照下的影子不语,良久他笑了。自梁复死后他第一次露出笑意,最初的悲伤与无措在一整日内消耗殆尽。
现在他是梁家家主,梁家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了。如今身无官职又如何,他有的是筹码。
这天下,也早晚是他粱乘风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月光下人的面容看不清晰,院门口的小厮也只能瞧见大公子站在屋檐前不远的位置,不知是哭是笑,低着头掩面,身子逐渐颤抖,最后缓缓蹲下。
半晌,又自己站起来,转身走了。
梁复的死很快过了半个月,这半个月对寻常人家来讲没什么不同,但对梁家人来讲恰恰相反。
如今他们在朝中无任何官职,就算再有钱又能怎样?
连皇帝都不管不问,梁家现在甚至连小世家都比不上。
“怎么着?我老头子说得可对?”修鞋的老头笑着对周围人说,那几人讪讪一笑。只能说天道好轮回……
“你们瞧没瞧见上午在南街那头,李侍郎的车马被拦了下来,拦人的正是梁乘风。”
“呦,还有这事儿?说说看。”
一位妇人嗤笑,“那头是官员下朝的必经之路,李侍郎许是今日走得慢了,车驾在最后一个路过南街。当即就被梁乘风给拦了下来。”
“梁家公子也不嫌丢人,他还坐着梁复生前的马车出来,也不怕吓着谁!”
“可别说了,想想我就觉得晦气!”
不知从何处出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身上穿得破破烂烂,手中端着一碗从官府领来的素粥,他听着这帮人嬉笑嘲讽,整个人气得颤抖,话都说不清楚也要跟人吵,“你们这帮小儿!信口雌黄!”
妇人瞪着眼,“这谁啊?”
众人摇头不语。
那老头气不打一处来,“梁大人可是大善人!梁老太爷去世后梁大人可曾让我们吃不上饭!但你们瞧瞧,自从新皇登基,我这!我——”
老头话还没说完,就一口白粥呛到咳个没完,“咳咳——咳咳。”
众人翻了个白眼不管他,至今还看不清形势的愚人罢了。
一圈人围在一处离那老头远远的,他们接着说。
“李侍郎可都知道?户部侍郎李黎,就是百里尚书手下的李侍郎!”
“这谁不知道啊,快接着说。”
妇人怪那人老催她,不耐摆手,“李侍郎家千金年前嫁给梁郃梁将军,那时候是何等的风光。战胜将军迎娶京中出了名的才女贵女,门当户对啊。”
“后来你们可知?梁家梁郃在山上掉下去了,尸首运回京城早都凉了。李家小姐也找不见踪影,李侍郎和夫人哭红了眼,一连两个月日日上梁家要人。”
“刚开始梁家还好声好气的将人劝走,后来干脆闭门不见。”
有人不解,“这些高门恩怨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害!我家那口子是给这几大家送菜的,老和门口小厮闲聊,知道的多些。”妇人一脸得意,“现在可倒好,梁乘风现在当街拦下李侍郎,结果人家李侍郎理都不理,连面都不露!”
众人唏嘘,“这真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什么凤凰?”
“就梁家这样的也能称得上是凤凰?”妇人嗤笑,“在尾巴上挂了一撮假毛的山鸡罢了。”
一阵哄笑,众人瞧着时辰不早了,手中拎着买好的菜各自散去。
十三在人群中笑得畅快,他拍了拍身上的梅花香,手上拿着自十二那处取来的信笺。他瞧了瞧集市上的热闹,转身回宫了。
路过卖包子的大娘顺手买了几个包子带给十九,嘴里喃喃,“还是明眼人多,哪儿来的那么多凤凰。”
“山鸡而已。”
转眼就入了宫。
遥如意手上拿着包子和十三并排蹲在长廊处的石阶上,两人一人拿着一个吃得香。遥如意眼睛瞪着亮晶晶地看着十三,迫不及待问,“然后呢?”
“当然是被李黎还不留情回绝了。”十三长叹,“怕是梁公子彻底心寒了。听说前几日梁乘风在万由商会拦住百里家大公子,大公子也是个体面人,让小厮带着梁乘风去雅间喝茶。”
遥如意听着,微微皱眉,他没想到百里青霄竟然会趟这趟浑水。
“待到傍晚时分,日头都落下了,也不见大公子人影。”十三说得起劲儿,“然后小厮去和梁乘风说,他家东家太忙把这件事忘了,让梁乘风以后再来。”
“噗——”遥如意笑得欢,他笑起来眼睛弯着像是月牙,两侧面颊鼓起来看得人忍不住手痒。
十三看了看,念及着自己的小命,还是没动手,他一口咬下包子,“李黎对梁家人恨到极致,恨不得把梁家人扒皮抽筋剁碎了喂狗,避人不见已经给人留足了体面。”
两人边说边吃,纸袋里的包子转眼只剩下两个。
崔祥祝从日头下走近树荫,笑呵呵对着两人走过来,“十九大人,陛下要用膳了,我们走吧?”
遥如意摇摇头,“我先不去了,我再聊一会。”
崔祥祝懵了,“这哪儿成啊!”
说罢大太监抬头对着十三眨眼,这!怎能连同陛下一起用膳都不去了!
十三讪笑两声,顺手把地上纸袋里的两个包子捞起来放到怀里,“小十九快去,我把剩下的带去给十四尝尝。”
遥如意心想也好,“那好。”他转头笑笑,“崔公公,我们走吧。”
崔祥祝笑开了,“哎!十九大人今日可得多吃点,晚些时候陛下说要带大人出京吹吹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