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他们当然不能站着干聊, 让硝子在天上飘个八百米来回。
农场里有四栋作为外住的小屋，夏油杰一栋，他旁边的那一栋自然就分给了硝子。
碍于硝子的性别, 灵幻拜托牧场主玛妮和他们一起回去。
她是离法师住所最近的, 对超自然力量接受程度也有够高, 所以就让她帮忙给硝子换上干净衣服、又检查身上没有大伤口后，这才把人安置在床上休养。
三人就在旁边桌子开了个小会。
其实真正对内情一无所知的是灵幻二人才对。
还好夏油杰早就对总监部有了深刻认识，也能从七零八碎（指删去很多感情细节）的叙述中找到故事原委：
硝子被骗了，进行的任务中出现特级咒灵，她一路被追杀直到误入异世界的星露谷。
咒灵刚好和灵幻的徒弟撞上, 徒弟把咒灵给解决了。
……真是简单又粗暴的剧情，带着咒术界一贯惹人生厌的作风。
夏油杰好不容易调理过来的心情, 急转直下。
他下意识放松对咒力的控制, 任由它们溢出——因为星露谷没有诅咒，大家也都是普通人, 偶尔月上枝头人抑郁的时候，他就会这样做, 至少能换来稳定一点的情绪。
反正又没有人能看见。
然而这一次，咒力升腾的第一秒就被莫名的力量所压制了下去。
夏油杰一惊，蓦地转头, 瞪大双眼看向灵幻身边一直没说话的人。
是谁做的已经很明显了。
——灵幻新隆的徒弟, 影山茂夫。
而初步判断，这个人的实力……
至少和五条悟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至于为什么不能再精准一点，因为平时和五条悟对练时很难出现过这样压倒性的无理招数，所以夏油杰也不能判定。
他再目光慢慢移到灵幻新隆身上。
记得在泡温泉的时候两人略微发散聊了聊，灵幻说自己主业是除灵工作，四舍五入还能和他算同行。
当时他不以为意, 毕竟灵幻只是个普通人，又怎么能祓除鬼怪呢？于是连带着他口中的徒弟，也一并视作跳大神的那一类人，却没想到今天被直接秒了。
还好前期在五条悟那里已经破防很多次，练就了心碎成一地渣也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本事。
灵幻注意到他的视线，却误会了。
“哦对了，杰，我还没有跟你说，mob他啊是来过暑假玩的，接下来会和我们一起在农场生活很长一段时间呢。”
“这样吗？”
夏油杰收敛住对咒术界的情绪，拿出对陌生人和蔼可亲的那一套。
他伸出手，算是初次见面正式的问好：“夏油杰，是咒术师。听灵幻先生讲过我们算是同行呢，不过现在暂时也就一个普通的挤奶工而已。”
影山茂夫乖巧地握手：“影山茂夫，请多指教。”
夏油杰：“……”
不是，正面碰上之后发现这小子是真的有点会装啊！
明明力量那么霸道，展示出来的却是一一副特别纯良无辜人畜无害的样子。
谁知道就是这家伙，在刚才对他那样粗暴地碾压，就像是手机一键静音的功能一样！
偏偏这场冲突只有自己和他互相知道。
夏油杰有种受了委屈不知道该和谁说的憋屈感。
——等等。
这么大胆，其实就是仗着灵幻察觉不到吧？
夏油杰隐隐约约摸到几分真相。
他那双狐狸眼一弯，那点子想干坏事的小九九全藏里面了。
然后就听见他说：
“对了，我想到在树林看到你们时，好像是抱在一起的，姑且好奇一下你们……？”
灵幻：“！”
他差点弹跳起步。
万万没想到在老乡被坑的冲击下，夏油杰还能记得这码事！
“这个嘛——”
灵幻心虚地扣扣脸颊。
他很想找个借口从这里先走，但mob的反应更快，在夏油杰问出那一句后，他的目光就牢牢锁住灵幻了。
灵幻微妙地，侧过脸看了一眼mob。
呜哇！这样……这样期待的眼神！
甚至感觉背后有尾巴在摇！
至于影山茂夫在期待什么，他还能不清楚吗？
啊啊，刚确定关系不仅是师徒还是同性这样警报拉满的元素……
这么快就要公之于众了，真的好吗？
可是……
见灵幻左右为难，夏油杰的笑容大了些，多了真情实感。
哼哼，没错，他的计谋就是这样坏的挑拨离间，但凡灵幻犹豫更久或是否认，让影山茂夫吃亏、报刚才被碾压之仇的目的就达到了。
.
此处需要解释的是，夏油杰攻击的重点并非于性向。
毕竟咒术师能活着就不错了，大家在意的反而没那么多。
他这样，是基于那天下午不小心听到灵幻的电话的内容。
据他所知，灵幻是有一个恋人的，却苦于某种原因没办法陪在他身边，而且那个恋人还很担心灵幻找替身吃代餐。
灵幻先生当时为了哄恋人，连那样肉麻地毒誓都发下来了！
请问，夏油杰当时为什么会误认为自己是被选中的代餐呢？
因为关键词其三：下属、年轻、劳动力！
这不就是影山茂夫吗。
原来——影山茂夫才是正主啊！
但从灵幻先生推开拥抱的动作来看，他似乎是不太想外人知道自己的感情生活。
夏油杰觉得自己悟了，彻底悟了，大彻大悟了。
这波是借灵幻先生之手，挤兑影山茂夫啊！
先不提夏油杰是怎么通过错误的推理流程得到几近正确的答案——注意，是“几近”正确。
那么就说明，他的理解有致命漏洞。
只见灵幻新隆在纠结中，终于下定主意。
“拥抱么。”
灵幻烦人地闭上眼睛，有些难为情。
“嗯，因为茂夫是……我的恋人，就是这样。”
夏油杰微微张嘴：“……啊？”
“谢谢你，夏油君。”
手上传来一道握紧的力道，夏油杰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有和影山茂夫松开。
他的视线从交握的手一路上移到影山茂夫的脸，果不其然，那人的表情全是暗爽藏不住。
还特别感激。
哈？感激？对我？
夏油杰的逻辑被完全推翻了，还没反应过来，一脸痴呆的：“不……不客气？”
“本来以为我和师匠的感情会受到争议，但是在你支持下师匠能那样承认我的身份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啊夏油君。”
影山茂夫再次补刀。
灵幻恼羞成怒道：“笨蛋！mob！你还要提及多少次啊！”
“对不起师匠，是我太冲动了。”
影山茂夫放开移到灵幻身边，用手给他扇风。
灵幻的刘海都被吹毛刺了，他闭眼平复：“我不热，手拿开。”
“好的，师匠。”
被狠狠秀恩爱的夏油杰：“……”
天苍苍，野茫茫，他破防又凄凉。
好奇怪，明明是想迫害感情来着，怎么变成见证者了？
有种大闹婚礼还被塞了把喜糖，被新人感谢“你就是我们的丘比特”的错位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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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觉得不能和他们待在一起了。
灵幻也觉得不能和他们待在一起了。
今天mob有些不正常。
好吧，虽然无论是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都会有些激动的，就连他的心中也滋生出好多暧昧的情愫。
但今天已经爆表了，他得冷静一下。
于是灵幻主动道：“咱们今晚一起吃个饭吧，叫上菜菜子美美子一起，我去牧场找她们，顺便给玛妮送点东西。”
夏油杰非常赞同。
而且最近几天感觉，很有必要和影山茂夫保持些距离。
他顺势道：“我就在这里等着硝子醒来，我不放心。”
战斗中，最恐怖的不是身为输出的自己身负重伤濒临死亡，而是奶妈先一步跪了。
夏油杰心里还是很后怕的。
“没关系，”灵幻是个好老板，拍拍他肩膀，“这几天给你放个假，你多照顾照顾她。”
“多谢，灵幻先生。”
夏油杰低头看沉睡的硝子，她脸上的擦伤结了暗红色的疤。
“我没想到，就连反转术式都会被欺骗、被拉入危险之中……”
灵幻：“反转术式是什么？”
“如果我的术式是咒灵操术，可以控制调伏的咒灵的话，硝子的反转术式，就是几乎没有咒术师能达到的治愈之术。”
治愈之术。
治愈。
——医生？！
灵幻心想，难道模拟器还真给他找了个医生？！
思量之下，灵幻对夏油杰扬起一个温柔无害的笑。
他说：“好巧，突然有两个好消息。”
听到熟悉的句式，夏油杰有些不妙：“？”
灵幻：“你要有同事了。”
夏油杰：“……那第二个好消息呢？”
灵幻：“不仅是同事而且还是同学，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
夏油杰：“。”
太开心了，开心地都要笑不出来了。
不过作为知晓世界真相的天外来客，他很清楚硝子一样也面临着长期留在农场的境地，有事做说明有用可图，硝子也不会太过紧张。
但是——
他无语：“我记得灵幻先生你要找的是兽医吧？”
灵幻哲学道：“只要是能治愈，人和兽有什么区别呢？”
影山茂夫气氛组般小声鼓掌：“哇，师匠的话好有道理。”
夏油杰：“……”
算了。
反正逃不过的是硝子，让她自己来痛苦吧。
.
夏油杰看护家入硝子，就这样到了晚上。
一个人独处也挺容易多想，他甚至乱七八糟地联想到五条悟。
比如：他在咒术界是生死不明了吧，怎么悟都没想到保护好硝子呢？
如果五条悟在这里一定会大喊冤枉——
好家伙，咒术界三个特级咒术师，一个九十九由基摸鱼不干活，本来想着还有好兄弟，结果好兄弟也失踪啦！
因为找不到夏油杰下落，也无法判定是否被迫，总监部一再想下判夏油杰“叛逃”的文书，被五条悟一压再压。
六眼猫猫表示不准，不然他就不干啦！
所以硝子出事的时候，五条悟还在苦逼出差呢。
要么说这俩是挚友——
在打瞌睡前，夏油杰还想着：如果真的那么去责问悟的话，悟一定会和他吵起来吧。
所以本质才不是责怪。
而是少年不愿轻易承认对友人的挂念嘛。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总之醒来时，窗外已经天黑了，屋里亮起灯，菜菜子美美子趴在他眼前，似乎对他的睡颜很感兴趣。
“夏油大人，你醒啦！”
“灵幻先生已经做好饭了，就等你了哦。”
嗯？夏油杰虚着眼睛，迷茫了一会儿。
对，的确记得灵幻先生说大家一起吃晚饭来着。
鼻尖萦绕着菜肴香气，夏油杰嗅嗅，意外道：“我以为会在你家那边吃？”
“因为杰你不是说想陪在硝子身边嘛，所以我就干脆做好一起端过来了。”
桌上摆好了菜。
灵幻：“锵锵锵锵！”
影山茂夫：“锵锵锵锵。”
“今天是mob的欢迎宴哦。”灵幻解释。
夏油杰：“谢谢体贴……欢迎欢迎。”
他正想走过去坐下，却被菜菜子美美子拉住。
两个小女孩们长期营养不良，比同年龄段的孩子更瘦弱些。有时夏油杰站着低头看她们，总觉的在看两只窝在一起的兔子，很可爱，又很脆弱。
她们小心翼翼抓住夏油杰的食指、中指还有无名指，就握不住更多了。
夏油杰先是看灵幻正在和影山茂夫说什么，才回头蹲下：“怎么了？”
“那个大哥哥，”美美子不好意思，“总感觉感觉有些怕……”
原来如此。
就算有灵幻先生引荐，也无法轻易获得她们的信任吗。
夏油杰心里突然有几分不错。
大概是——
你看，她们喜欢我，却不喜欢影山茂夫，这样奇怪的胜利感吧。
他轻笑几声，愉快地说：“别害怕，那可是超级厉害的角色呢。”
“有多厉害？”
“唔——灵幻先生是魔法骑士不是吗，那么影山就是——”
“骑士学徒吧。”
菜菜子：“那么厉害也只是学徒吗？”
夏油杰：“所以你看，作为他老师的魔法骑士有多么厉害。”
两个小女孩眼睛一亮。
一道伟岸的背影在她们眼前立起了！
夏油杰憋不住坏笑，继续引导：“所以，我……？”
菜菜子美美子：“所以身为魔法王子的夏油大人，是最最最厉害的！”
两道伟岸的背影在她们眼前立起了！
夏油杰摸摸她们脑袋：“没错，真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