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和世界意识的交流非常费劲。
因为世界意识虽然能听懂人话, 但不会说人话，只会丢数据包，所有的信息全都塞进去, 什么资料注意事项等等，反正它的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你出错那是你没仔细看。
完全规避了语言可能存在的理解误差，简单直接干脆的抵达目的中心。
那么世界意识有情绪吗？有的。
那么世界意识有人性吗？没有。
世界意识虽然与人类伴生，甚至将人类作为主要能源，但归根结底，不是一个物种, 也不是一个维度。人没了羊圈里的羊会因为没钱吃饭饿死，但就算如此，人有必要和羊说话聊天培养感情吗。
没有。
它知道羊的习性，因为兆亿次模拟清楚每只羊的缺点弱点和性格，知道每只羊可能会在什么时候死去, 但在它眼里，羊就是羊。如果有必要，头羊都可以杀掉。
世界意识的时间太长了, 它的生命和世界等同, 所有文明的转接对它来说不过是季节的转换，语言的发展是流行歌的变化, 人的生命只是一道转瞬即逝的呼吸，它从不需要亲身下场, 也不需要和人交流, 它已经养成了正常的饲养系统, 只需要按照过往的程序运行下去，不会出意外。
哈哈, 然后你的意外（千间幕）来喽！
这个世界本质上是围绕着主世界这唯一一颗小小沙粒的庞大沙团，越靠近主世界的世界越接近主世界的发展路线，越偏离的则越靠近外侧，等到和主世界的路线偏离到了一定地步，就会流放出去，任由世界毁灭。
当千间幕出现，这个庞大的沙团直接瓦解，世界意识发现主世界没有了平行世界的试错踩雷，它开始了更多的保险自救。
这个世界，就是个极端保守派+被害妄想症。
世界意识在过去的几年，为了减少能源支出，流放了大量的外层平行世界。那些飘荡在世界之中的因为被抛弃所以濒临毁灭的平行世界就好像河流中的落叶，随便遇到什么世界就依附上去，静静等待世界的崩坏。大概是因为巧合或某种冥冥中的命运，世界意识借由丢出去的平行世界，收到了一个破损世界的聊天申请。
虽然切断了供应，但这个世界还是能观测到流浪平行世界的情况的。世界之间很难互相联系，绝大多数也很少会搭理一个破世界。但这次大概是巧合或者是世界意识真的抛弃了太多平行世界，广撒网，居然真的抓住了一条鱼。一个情况危急的世界发现了依附的平行世界，但出于先礼后兵的一个礼貌规则，它先敲了敲文豪世界的聊天框：
“哥，初次见面哈，你还活着吗？在吗？这个垃圾你还要吗？”
死了八百年的社交软件突然传来了咳嗽的声音，正在紧急减肥焦头烂额的文豪世界觉得，诶，居然能和其他世界联络，然后就通过了好友申请。
俩世界就聊起来了。
对面那个世界，我们就称之为狐狸世界吧，狐狸世界问：
“你们这个平行世界垃圾，能给我吗？我们缺人。”
文豪世界说：
“有世界隔阂，不太行，你想要什么？”
狐狸世界问：
“灵力，有灵力的人也行。”
文豪世界：
“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是异能力分类。”
狐狸世界的悲伤震耳欲聋：
“那你认不认识别的世界的老哥，我这边有时间穿梭的能力，我可以提供时间穿梭的帮助。只求灵力世界，续一会命。”
文豪世界：“等等……”
文豪世界一拍不存在的脑袋。
首先，作为一个很没安全感的被害妄想症，它很想要时间穿梭的能力，至少毁灭了之后能回到过去救一下。
其次，家里有个外来的世界大bug，
啊对，就是那个把羊都放养了的千间幕。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文豪世界的世界意识和文豪世界的人一样，对千间幕有一种诡异的自信，感觉只要是这个人什么都干得出来。高烧65度？身体部件当异能力？区区灵力，它觉得千间幕行。
而且世界都乱成啥样了，一会头龙头战争都要被蝴蝶没了，你歇会吧，求你了。
于是出于各种考虑以及诡异的低安全感作祟，它经过判断，选择以太宰治为踏板，将携带有狐狸世界灵力和文豪世界通讯号数据打包，连带着太宰治特供香饵，直接撒了下去。
没有考虑过太宰治本人的状况，只是单纯计算出这样的成功率是百分百。
而千间幕最开始感受到的攻击，并非是世界意识的攻击，而是属于狐狸世界的灵力第一次输入身体，属于刀剑的超浓锐化灵力非常蛮横，即使他能够分解同化，但被迫进入了升级程序。
世界意识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拉仇恨，它单纯的就戳一下试试，有点像扎手指测血型，不痛不痒。它也不想惹千间幕，毕竟这么一个人都快自己成为一个世界的世界意识了，它自身难保也打不过这么一尊大神。它将太宰治的行为计算在内，将情感因素量化为数据，排除掉那些情感伤害外，它就一个态度：
“合作吗，双赢哦。”
千间幕：赢你个头，给爷死。（恼）
趴在太宰治的后背上，过分庞大的数据交接带来的高速处理让千间幕高烧不退。感觉这个场景有点相似，千间幕突然闷声笑了起来。
“好过分，我很辛苦哦。”听到他的笑声，太宰治拉长声音抱怨。
两个人正在回神社的路上。
风很大，所以两个人要靠的很近才能听到彼此的声音，声音的传输除了空气的震颤，更多的是脊背与胸膛的共振。
“啊抱歉，突然想起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是中也这么在擂钵街背着我的。”大概是思维太过活跃，所以很多过去的事情都乱七八糟的记起来了。
也会有那种时候对吧，考试的时候脑子里突然蹦出“我有一条小毛驴嗯啊嗯啊嗯啊～”这样的时候，然后整场考试就在驴叫声中过去了。
“喔，第一个遇见的是小矮子吗？”太宰治嘀咕着，过了一会，他突然说：“那视角要比他高很多吧？”
人渣啊太宰治！对矮个子人士尊重一点，他已经很可怜了！
“……现在他会飞了哦。”
“完全没反驳，好过分，你这人超糟糕的对吧。”太宰治闷笑一声。
“真失礼，诚实一种美德。”
“小矮子听到真的会哭的哦。”
无法正面相对的姿势能够隐藏表情，于是感情只存在于言语的斟酌之中。稍微改变腔调和语气，就能够轻易塑造出截然不同的情感假象。很多人喜欢面对面交谈，但对于太宰治来说，无法见面的聊天方式更加安全可控。
“……什么时候离开？”他问。
“马上。”
“……”
“工作没有很难，应该。”
千间幕的语气有些怪异，因为他的眼前放着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企划。
#世界联动中！特典横滨本丸x破碎刀剑男士！#
广告语：想要拯救破碎的刀剑男士吗？想足不出户拥有私人管家吗？想拯救注定会死去的友人吗？世界联动中，文豪世界平行世界与狐狸世界本丸大融合，你想要的，一键拥有！ps.速来，求你了！
……
据说这是合作方，也就是任务下达方给的广告语，相比于自家这个糟心的世界，这个合作世界居然还挺接地气。
而且看得出是真的很紧迫。
就是风味怪怪的。
世界意识把这一条广告发过来之后，就是正常的不做人大数据包传输。把一些具体信息全部传输过来。
在确定千间幕本人拥有足够的灵力且同意合作之后，因狐狸世界的结构也很特殊，文豪世界和狐狸世界联手将需要改造的名为‘本丸’的世界碎片和流浪到狐狸世界的平行世界缝合了起来。将本丸的开口放置在了横滨千间幕的神社处，而且时间非常急迫，只给了他一点点时间准备。
大概是发现千间幕心情不好，文豪世界给了一点补偿，在取消织田作之助的收束点外，允许千间幕使用不直接接触的方式引导织田作之助离开既定轨道，如果在这个世界实验成功，那么在抛弃所有平行世界之前，千间幕所使用的方式会全线覆盖，给所有世界的织田作之助推一把，将他推向了一个比较好的结局。
但因为千间幕本人的特质，他不能主动推动横滨的走向，不能接触世界重点关注人物，不能以直接或间接方式联系织田作之助。说到底，留下的可能的选项只有一个，写书。
……
心眼子真多。
剧本组多的世界连世界意识都弯弯绕绕的，看看隔壁世界，虽然是有点奇怪，但至少很干净。
而之所以时间紧迫，则是因为时间的流速不同。狐狸世界的流速是文豪世界的几十倍，更多的资料没有传来，但能感觉得到那个世界正在崩坏的边缘。
更多的资料已经基本解析清楚，体温逐渐降了下来，身体也不至于因为卡顿而影响行动。千间幕从太宰治的背上下来，和他并排向前走。
天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了。
“还有多久？”
“三分钟。”
“什么时候回来？”
“或许很快，不会很久。”
“我会帮你联系其他人的。”
两人走到了神社门口，不知道为什么，太宰治突然停了下来，他伸出手，扯住白发少年的衣袖，没什么血色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吐出。
千间幕什么都没说，只是回过头耐心的等他。
这个年纪的太宰治，还没有到会坦然吐出‘早点回来’这样的话的年纪，但如果让他一如既往的用伤人的语气来掩盖真心，面对千间幕又有些无法开口，最后，卡在倒计时的最后十秒，喉咙的极限挤压中，他吐出一句轻不可闻的，仿佛能随时被风吹走的话。
——10s。
“……我可以一起去吗？”
金色眼瞳微微睁大，白发少年的眼中似乎在片刻掠过了大量数据，奇奇怪怪的字体不属于这个世的任何语言，在短暂的几乎微不可查的沉默之后，少年开口。
——5s。
“按道理不可以，但是……”
白发少年笑起来，他踮起脚尖，摸摸太宰治的头。
“这是世界欠你的，我会帮你拿回来。”
——2s。
太宰治的在背后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腕，因为过分的用力，几乎要将自己的手腕掰断。指甲渗入了皮肉之下，淡淡的血色从过分白的皮肤中渗透出来。
“好。”他露出仿佛一切都没发生的自然笑容，带着懒懒的耍赖似的语气：“回来一起吃螃蟹哦。”
——1s。
同一时刻，坐在虚构吧台的首领太宰治，从短暂的休息中睁开眼，转过头，看向那连接平行世界的方向，鸢色的眼中渗着难以洗去的死寂。
他是兆亿世界中唯一的奇迹，是能够穿越平行世界的缝隙，利用书的权限共享在世界缝隙中虚构世界的，甚至世界意识都只能放着不管的唯一的太宰治。
唇角微微勾起，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首领太宰治静静的等待着……
0s
「告 平行世界跳跃中，主世界锚点已设定。」
「告 跳跃中，自动信息收集程序启动……」
千间幕的眼前一黑。
……等等，不是说无缝切换的吗？
还没有在虚无的空间掌握身体的感知，莫名的，千间幕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连带着有些陌生的自我介绍。
“晚上好，啊，应该是晚上吧……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太宰治。”
完全没怎么用力的丧而懒散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鼻音。眼前逐渐恢复了光芒，在一片黑暗之中，唯独那孤零零的一处吧台，仿佛被时间遗忘的角落，存在在这个虚无的世界上。
这个空间本该空无一物，是首领太宰治一人，用思维与记忆凭空创造，将整个lupin强行搬了过来——尽管他也没怎么去过。
那血红的青年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侧过身子回头看他。他如此苍白，仿佛一张即将破损的纸片，只要轻轻触碰，就会稀里哗啦碎一地。
唯有那身上已经熏入骨子里的强势和黑暗，让人在试图伤害他之前被发自内心的恐惧震慑。
“很好奇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他笑了笑，和太宰治完全相反的露出的那只眼弯出了一个不深不浅的淡淡弧度。
“抱歉，恰好我能够在这里存在，所以请你做客，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