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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喜欢”与“爱”

第52章 “喜欢”与“爱”
郁萧年从未像这一刻这样茫然,从江晚楼口中说出的每个字好像都成了他不曾涉及的语言,传入耳中,成了无法解析的音节。

“……什么?”

[郁萧年の好感度:99]

江晚楼不仅没有回答郁萧年的问题,反而提出了新的疑问:“听说有种腺体改造手术,能让低级alpha蜕变成高级alpha,让beta有希望二次分化为alpha——你希望我去做吗?”

[郁萧年の好感度:-99]

“不行!”郁萧年想也不想,立即反驳,“那种手术的风险那么……”

alpha疾言厉色地说着,在不经意间瞥见beta无所动容的眼。他没有底气地弱了声调,抿了抿唇,才低声说:“你没有必要做这样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值得你拿自己的命去做赌注。”

“是吗?”

没有直接挑明,但如果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郁萧年还没能听出江晚楼话里的意思,那他的脑子可能真的是被昨晚的热水泡报废了。

他捏了捏食指的关节,听到了关节摩擦闷闷的声响。

或许此刻顺着台阶往下是最好的选择,可郁萧年张了张嘴,仍旧固执己见:“这不一样”

“嗯,不一样。”江晚楼点了点头,像不解,又像讥讽,“哪里不一样?是你能保证手术百分之百不出差错,还是你保证绝对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还是说,比别人要多一条命,可以随便试错?”

江晚楼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半点气愤的意思,但潜藏在字字句句里的责问却无法忽视。

郁萧年的心却跳的很快,一种无法言明的悸动在心尖尖上发酵,盈满了胸膛,让他难以启齿。

他卑劣的……觉得欢喜。

[郁萧年の好感度:99]

“……”

江晚楼看着蹦上去的好感度,几乎要被气笑了,他心火旺盛,郁萧年倒是心情正好?

“郁总。”江晚楼动了动胳膊,藏在被子下面的手掌顺势露了出来。

beta的手很白,只不过输了这么会儿液,周围就青了一大圈,显得格外骇人。

江晚楼甚至不需要再多说什么,郁萧年已经巴巴地走了过来。

“手怎么了?”他小心握住江晚楼的指尖,冰冷的触觉让他甚至以为自己碰到了块寒冰,“怎么这么冷?”

[郁萧年の好感度:-99]

江晚楼斜斜扫了郁萧年一眼,真把人骗到身边来了,他的目光反而吝啬起来,不愿落在郁萧年身上。

“谁知道呢?”他轻飘飘地说,“又没人在乎。”

郁萧年像是被不知道从哪个方向的放出来的冷箭当胸穿透,整个人的血液仿佛都冷了个彻底。

“有人在乎的。”他轻轻捏了下beta的指尖,双手覆了上去,老老实实地充当人肉保暖工具。

江晚楼的眼神从郁萧年的手背移到喉结,最后到因局促而抿紧的唇:“是吗?”

“是。”

江晚楼唇边带了点笑,很浅,并不真切:“谁啊?”

“……”

饶是郁萧年有再厚的脸皮,也不好意思说出个“我”来,支支吾吾地开不了口。

“郁总,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郁萧年的眼神空了一瞬,他不敢看江晚楼,只好盯着自己手指没能遮住的那块青色。

“我、我在乎的。”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憋得alpha耳根发烫,脖子泛红。江晚楼被忽视的另一只手一点点松开,他重新靠回身后的枕头上,耷拉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郁总,您是在装傻吗?”江晚楼问,“我的问题明明是——我和你到底哪里不一样?”

郁萧年愣了一瞬,脖子红的更厉害了,那点颜色攀升到面颊上,透出几分尴尬的粉色。

“我、我……”

郁萧年脑袋一片混乱,皱着眉努力寻找着措辞:“我是alpha……我、我能忍的。”

所以疼点、有点不舒服也没什么的。

对于恋人的油盐不进,江晚楼是愤怒的,但他看着郁萧年嗫嚅着努力回答的模样,那点怒气又像是被戳了眼的气球,“噗”的一下散了大半,只余下饱胀的酸疼。

他忍耐着,压下那股子让舌根发苦的酸涩,他必须要敲碎alpha固执的认知,让郁萧年明白,没有什么——即便是一生的伴侣,也不会比自己更加重要。

江晚楼狠下心,他语气温和,字字清晰:“即便后遗症可能伴随你的终身,即便我并不一定会和你相伴终身,即便我和你分开之后,你可能再也没办法和谁相爱——你也要这么做,是吗?”

郁萧年沉默,任由beta的目光巡视着他的脸,捕捉他面部每个微小的变化,每个细微的神态。

“回答我,郁萧年。”

郁萧年的意识有点迟缓,却还是下意识地遵从了命令:“没有关系。”

他说:“我有最好的医疗团队,不会让后遗症过分影响生活。”

“我也不是想借此要挟你,逼迫你余生都选择我——你永远、永远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力。”

无论选项里有没有他。

他逐一回答,却唯独漏掉了最后一项。

尽管郁萧年早在江晚楼面前毕露无遗,但他还是给自己留下了最后一点体面,又或许更多的,是害怕自己极端的想法,给beta造成太多负担,胁迫着beta做出违背本心的选择。

郁萧年感受着握住的手一点点重获正常温度,心想,怎么会有别人呢?

他怎么会和除江晚楼以外的人……在一起呢?

“郁萧年。”江晚楼低声命令,“看着我。”

alpha抬头的瞬间,beta深深的目光似尖刀狠狠刺进了他的眸心,他听见江晚楼的近乎残忍的疑问:“你为我切掉腺体,可我却在某天厌倦了你,和别人在一起,也没关系吗?”

血液仿佛在瞬间倒流,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仿佛被激怒的野兽,咆哮着,要将眼前的所有撕碎,全部吞入腹中。

如果这样——如果能这样,是不是他就不会失去了?

但很快,快到江晚楼甚至还没感受到压抑的苦楚,澎湃的信息素被压缩到了极点,被套上了锁链,拖拽着关回牢笼。

郁萧年张嘴,唇瓣却控制不住的颤抖,牙齿碰撞发出不明显的轻音,他反复吞咽,凸出的喉结来来回回滚动。

他想移开视线,藏起此刻的狼狈不堪,却有更直接的命令,让他没能动弹。

江晚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看alpha眼眶泛起淡淡的红,看alpha额头的青筋鼓起,痛苦而艰涩的跳动,看他挣扎的神情,看藏在眼眸深处的绝望。

这是江晚楼第一次知道,原来郁萧年的脸上还能有这样鲜明直白的情绪,鲜明直白到不需要看那简陋的“好感度”就能读懂郁萧年此刻的心情。

“没有……没有关系。”他无意识地轻咬舌尖,试图用尖锐的疼痛换来片刻的清醒,但他做不到。

心脏被捏紧了,让所有的身体机能的运转都变得困苦起来。

他只能一遍遍颠三倒四地强调,却不知道是说给江晚楼听,还是在努力说服自己。

“没有关系,你怎么选择……都没有关系。”他说,“你是……自由的,你可以做任何选择。”

江晚楼又握紧了拳,他又开始后悔——他最近生出后悔情绪的次数比过去十年还要多。

沉闷的、具体的,又苦涩的痛意清晰地挤压着浑身的骨骼,江晚楼恍惚间感受到强烈的窒息感,分明是他把郁萧年逼到了绝境,他竟然也觉得自己落入了深海中,挣扎不休,却还是难逃溺毙的命运。

唯一的生路、唯一的救生圈在郁萧年的手里,可偏偏郁萧年不知道该怎么使用。

“郁萧年。”江晚楼深吸了一口气,“喜欢”与“爱”几个不需要花费多少力气就能说出口的字眼在口腔里来来回回交错,可他凝视着郁萧年,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潜意识里仿佛藏了头始终没有露出形体的巨兽,虎视眈眈,只待他亲口承认,就会冲破铁链,重现于世,撕破他最最珍视的宝物。

“我不喜欢不完整的你,差一点、差一丝,我都不喜欢。”

——我喜欢的是你,一个完完整整的你。

“不要想那些危险的计划,切除腺体后的郁萧年,不是我的年年。”

——你不需要任何改变,只要站在那儿,就足够让我……去喜欢、去爱。

江晚楼的眼神很深、很静,但郁萧年却无端觉得那双眼在轻微的颤抖,恍若那双眼睛的主人在进行某种挣扎与折磨。

又好像……藏了更深的、他无法窥探的东西,没能从江晚楼的嘴里说出来。

是……什么?

郁萧年想不明白,只能愣愣地注视着江晚楼。

沉默在两人间凝滞,久到江晚楼已经从忐忑和纠结中抽身,平复好所有情绪:“听明白了吗?”

“啊……”郁萧年下意识地就要应下,“我、”

江晚楼不想听那些没有经过思考就应下的回答,他打断了alpha快要脱口而出的回答:“想清楚,再完整的告诉我。”

郁萧年像被抽走了灵魂,完全丧失了自主思考的能力,只知道遵循江晚楼命令,按照他的指令调动身体的各项活动。

他缓慢地思考,可有关江晚楼的问题,无论思考与否,无论思考多少遍,答案都不会有更改。

“我听明白了。”他说,“我不会再有那样的想法。”

郁萧年的保证很郑重,认真的神情里寻不到半点掺假的意思,可江晚楼的心仍旧被悬着,没能落到实处。

他仍旧……焦躁,仍旧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