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好好的
月_脚c a r a m e l 烫_亮渐渐落下。
日出天明。
马车在轻微摇晃, 走得不快也不慢,快了谢痕的身体承受不住,慢了来不及。
谢痕睁开眼睛, 这是个没什么意义的动作,系统变成的飞蛾在这双眼睛前盘旋, 发现谢痕真的看不到了,谢痕完全不自救, 依然在放纵地毁掉这具身体。
倒是抱着谢痕的燕斩玦被这点微弱的变化惊醒。
燕斩玦原本靠着车厢浅眠,立刻坐直身体,低下头, 轻轻捧起谢痕的肩背。
谢痕笑了笑:“又在盘算怎么折磨朕?”
燕斩玦抚摸这双不变的眼睛, 他现在看见谢痕有些许活气、会说话, 就已足够庆幸。
他不和谢痕再吵:“是啊。”
燕斩玦问:“吃点药好不好?是苦了点,忍一忍,有糖,有荔枝膏。”
他的语气很柔和平淡, 声音很轻,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没有任何伤害、分裂和仇恨。
谢痕枕在他手臂上,慢慢挪动空茫的眼睛,望向他的方向。
不说话就要被当成答应。
燕斩玦含了药喂他, 燕斩玦陪他尝这份苦, 含着药汁一直等到难咽的辛涩苦意稍淡了, 再哺喂给谢痕, 他一直等到谢痕咽下药, 又将人好好捧在怀中,探入舌尖搜寻, 轻柔刮净口腔里的残余的药汁。
他无师自通地学会怎么好好吻谢痕。
喂到第三口药,谢痕被呛了下,胸腔微弱痉挛。
燕斩玦立刻停下:“不好受?”
谢痕依旧仿佛端详着他,像是恢复了视力,但燕斩玦将手在他面前轻轻挥动,扩散的瞳仁依旧没有反应。
谢痕抬手,轻轻摸他的脸,向下摸索,碰到脖颈上的伤口。
燕斩玦不是故意弄的,他只是太痛苦、太绝望,昨夜谢痕无论如何不肯握住布条,他只好把系了死结的布条再割断。
他的手抖得太厉害,匕首不小心划伤了皮肉。
燕斩玦没心情处理这些小伤。
谢痕的手很凉,像柔软的、冰凉的鬼物,轻轻触摸着他的身体。
“有血腥气,不好闻是不是?”燕斩玦低声说,“对不起,我去弄一下,很快就好……”
谢痕轻声:“阿玦。”
燕斩玦胸腔悸了下,被这只手牵引着,低头吻上淡白的口唇。
谢痕也用燕斩玦发现的办法回吻,很柔和,很舒服,燕斩玦仓促闭紧眼睛,麻木心神渗出酸楚疼痛,眼泪滚落。
谢痕的掌心覆着他的伤口。
谢痕和他要绷布、伤药,摸索着慢慢给他处理脖子上的伤。
谢痕抚了抚他脸上的狼狈泪水。
“哭什么。”谢痕柔声说,“阿玦,你好像不恨我了,这样对谁都不好,你不恨我,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燕斩玦问:“天会塌吗?”
谢痕像是被这个不讲理的问题问住。
但燕斩玦不在乎,天塌了更好,他就和谢痕这么抱着灰飞烟灭,化作世间尘埃。可天还没有塌下来,既然天不会塌,那他不恨谢痕了又有什么不行。
燕斩玦还记得答应好的糖和荔枝膏,咬了一点,喂给谢痕。
他试过了给谢痕找梅花酒,但这东西制作精细,要雪水新梅,讲究得离谱,在北地实在太难寻找了。
燕斩玦想,等冬天。
等冬天他自己给谢痕酿。
燕斩玦的心脏痛苦到仿佛碎裂,冬天,他无法真正去想什么冬天——谢痕已经淡得像一点清晨朝阳下的雾,他甚至不知道怎么捉住一团雾。
他把谢痕捧进怀里,不肯放手,在痛苦的折磨下喘息剧烈,中原的亡国暴君或许被他吓到了,或许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蛮夷,谢痕有一会儿没有出声。
然后谢痕轻轻摩挲他的头颈,脊背,谢痕解开他的发带和衣襟,谢痕引诱他躺下,在马车漫长的、仿佛用不止休的摇晃里,谢痕教他用亲近来发泄压抑的痛苦。
他们倒在车厢里厚实软和的裘皮与白狐绒上,谢痕的长发散落,很凉润。
“不要想。”
谢痕捧着他的脸,柔声诱导:“痛苦就不要想……阿玦,什么都不要想。”
“你想让朕快活,是不是?”谢痕的嘴唇贴在他耳边,“你知道怎么做……”
燕斩玦的眼睛里是充斥泪水的痛苦,他抱住谢痕,他知道,十八岁的谢痕有荒淫无道的罪名,因为除了那注定夭亡的变法,除了耗竭心力的政务,剩下的零星空闲,谢痕几乎是沉迷进了这种事。
谢痕的身体太差,根本不可能作为主导撑到最后,所以谢痕耐心地教会他怎么做。
谢痕知道朝堂上怎么说他、怎么说他们。
谢痕知道留下他是死路一条,世人最喜欢把破国的罪名放在一个惑乱人心的“罪宠”身上,所以谢痕把他扔了。
这是谢痕最不可原谅的罪行。
燕斩玦终于看清了灼烧自己的剧烈仇恨。
他恨的,不是谢痕圈养他、囚禁他,不是谢痕肆意塑造了他,是谢痕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亲手撕下了他耳朵上的金玦。
是谢痕把他扔了。
没再看一眼、没再回头,甚至没有半句交代。
谢痕随手将他丢去逃出生天,自己施施然被那场疯狂扭曲的风波浩劫撕碎。
燕斩玦当然恨,怎么能不恨,他恨得寝食难安,恨得五内俱焚。
他夜夜噩梦,梦的不是谢痕如何折磨他,是这个可恶的、傲慢的、算无遗策却又无力回天的暴君,在那高高的刑台之上被命运拆碎,依旧鲜血淋漓地朝他微笑。
“你恨我……”谢痕在他耳边,断断续续地轻声问,“是不是?阿玦,你是装的,你心里其实很恨,你恨不得撕碎了朕……”
他在无处可逃的痛苦里浑浑噩噩:“是……”
谢痕笑了笑,很轻,仿佛松了口气。
谢痕如愿被他报复,被他折磨。
这不是因为谢痕多喜欢被折磨,而是这具身体太疼,太疼,什么都是痛苦。
谢痕选择滋味丰富的那一种痛苦,在意识即将如愿涣散时,被眼泪烫到的唇角颤了下,微微一怔。
他尝到燕斩玦的眼泪。
冰冷、咸涩。
燕斩玦不吭一声地流泪,连颤抖和哽咽也难察觉,这情形其实很熟悉,像慢慢学会了“帝王之相”的少年暴君。
谢痕微张着眼睛,动了动手指,想抹掉这点泪。
没力气,颓软的双臂早已抬不起,瘦得翼翅似的蝴蝶骨微弱动了动,燕斩玦捧着他,抚摸他的睫毛,抚摸他鼻端溢出的冰冷血痕,像绝望的幼童发着抖抚摸一张鬃毛浸透了血冰冷凌乱的马皮。
谢痕对着一片模糊张口:“阿玦……”
他们是彼此的马儿吗?
燕斩玦终于被他的恨死死缠住了……
燕斩玦正因为他,一步步陷入无人能救的绝望深渊,就像幼年的谢痕面对那匹死去的马。
燕斩玦在变成一个新的他。
趁这个机会,系统也在悄悄给谢痕打小报告:「谢痕,你的愿望好像已经达成了,燕斩玦这辈子也忘不掉你了。」
「你成功让他爱上你了。」
系统关心谢痕:「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比过去好点了吗?还那么恨、那么痛苦吗?」
谢痕没有回答系统,他似乎不痛苦了,似乎不了,他仿佛玩味地品尝燕斩玦落的泪。
“朕不记得……”
谢痕笑了笑,轻声呢喃:“什么时候,教过你,装可怜……”
燕斩玦的声音哑透,用最温存审慎的力道轻轻捧着他,垂着视线苦笑了下,嘴唇贴着冰凉苍白的额头:“是吗?”
“那大概是我天赋异禀。”燕斩玦轻声问,“陛下,有没有奖励?”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掌侧却被柔软的手指轻轻勾住,他愣怔了下,不清楚这究竟是新的诱他沉沦的圈套,还是别的什么。
他眼前的谢痕像是变成了个最温柔安静的腼腆少年郎。
白日里的谢痕,和夜里的谢痕,仿佛合成了一个。
马车外太阳正烈。
燕斩玦还在愣怔时,听见谢痕用夜里的语气,含了笑叫他:“哥哥……”
燕斩玦的瞳孔倏然收缩。
他是谢痕手把手教出来的,完全清楚谢痕的每个念头,只要稍微动脑,就会想明白一个事实——夜里的谢痕是装的。
谢痕一直在玩弄他。
装傻,装成懵懂稚子,哄他入套,哄他沉沦。
一切都是谢痕装的。
哄他从胸腔里,血淋淋剜出一颗尚冒热气的心,亲手把谢痕这株毒草捧进去
谢痕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现在谢痕玩厌了,主动戳穿这种无聊的游戏,甚至提起夜里的亲昵称呼嘲讽他,谢痕翻了翻,从只有夜里谢痕知道的地方摸出那串风铃,拨了下,欣赏悦耳叮咚:“手艺不错……”
燕斩玦劈手夺下风铃狠狠扔远。
谢痕笑出声,他从未这样开怀笑过,仿佛此生也没这么畅快,燕斩玦眼瞳赤红,把人按进柔软狐绒里:“谢痕。”
谢痕还要嘲讽他,故意装作受惊,睫毛一眨就落下泪:“哥哥对不起……”
剩下的话被失控的吻封住。
这次的吻,仿佛爱与恨都燃尽,只剩暴虐麻木的追讨惩罚,系统急得不行,谢痕这不是功亏一篑:「这样他就不再为你难过了呀!谢痕,你快做点什么挽救一下,你明明——」
谢痕明明很轻易,很轻易,就能哄得燕斩玦步步沦陷。
明明只差一点就能让燕斩玦无法自拔。
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改主意,完全推翻过去的计划,忽然戳穿一切?
为什么要激怒燕斩玦?
谢痕不回答,只是微张着眼睛,任凭燕斩玦做他想做的,他陷在白狐绒里,像是出神,像是想起了很渺远的过往,系统借他的眼睛看见七岁的蛮夷稚子。
北地进献来的燕子,披头散发,灰头土脸,年幼的君王剥去他身上裹的裘皮,亲手帮他沐浴,两个这世上最孤零零的孩子在热腾腾的水汽里拥抱着睡着,头碰着头,手拉着手。
「不是我的错。」
系统听见谢痕的心声。
系统愣了愣,它是来帮谢痕的,本能就站在谢痕这边:「当然不是你的错啊,你太难受,太痛苦了,谢痕,这不能怪你,但我还是有个小建议,你是不是试一下和燕斩玦谈恋爱……」
谢痕:「不是我的错。」
系统怔住。
「帝师……没有教朕。」谢痕陷在白狐绒里,马车的车帘被风掀起,阳光刺眼,「朕不会。」
系统下意识问:「不会什么?」
其实问完也后悔,因为答案很清楚,谢痕不会爱人。
谢痕的爱被敲掉了,剜净了,如果先被送来的不是小马而是燕斩玦,年幼的储君就会拉着他的手,在华美冰冷如金棺玉椁的禁宫里欢快飞跑。
就会抱着燕斩玦,把脸埋在他颈间睡得香甜。
直到燕斩玦被那些伟大的、不近人情的帝师剥皮剜目,头颅放在谢痕的榻前。
谢痕直到十几岁仍会做这个噩梦。
怎么从这噩梦里保护燕斩玦呢?
少年谢痕一身冷汗,脸色苍白漉湿长发沾在颈窝,不似生人更似水鬼,他摩挲燕斩玦的喉咙,心想,心想。
用皮革围上吧。
拴在身边吧。
于是他们一路沦落到今天。
“不是……我的错。”
谢痕呢喃,仿佛有什么在碎裂的躯壳里不停流逝,瞳孔慢慢变成某种暗淡的灰,他被燕斩玦扔在了马车里,静静躺着,鼻端耳窍慢慢渗出血。
他放过燕斩玦了。
他不想燕斩玦变成另一个他,这不好玩,没意思。
谢痕对燕斩玦有无数欲念,想让燕斩玦记住他,想让燕斩玦抱他、吻他、永远不离开他,想让燕斩玦陪他死,为他活……唯独没有“让燕斩玦变成另一个他”。
他知道那是场蔓延终生的凌迟。
几多绝望,几多可悲。
所以算了。
“算了。”谢痕说,“带我走吧。”
他收回自己的恨,不再折磨燕斩玦,不再执着于让燕斩玦记住他。
燕斩玦可以忘了他。
他允许了。
他允许燕斩玦来日叱咤风云、畅快恣意,允许燕斩玦儿女绕膝,无病终老,就仿佛燕斩玦替他再活一次。
他允许燕斩玦也扔了他。
「那你为什么恨。」系统小声问,「谢痕,你说谎,你为什么说谎?说着放过他,你怎么会这么痛苦、这么难过。」
「谢痕,你不甘心是不是,你心里还是很恨。」系统说,「帝师,命运,假如你没被他们变成这样,你就会好好拉住燕斩玦的手,你就会知道你爱他……」
话没说完。
没说完,就有人踉跄着滚进车厢。
飞蛾扑腾着光速藏匿。
他们都以为燕斩玦走了,连系统也这么以为——可燕斩玦居然没走。
燕斩玦冲回去捡丢掉的风铃,大口喘气,他连靴子也没顾得上穿,脚上被碎石刮得全是血痕,他冷着脸不发一言,把风铃塞进谢痕手里气他,故意把人捧起轻轻擦拭血痕,拢着脊背力道柔和地摩挲拍哄,他就要和谢痕对着干。
他也像是被谢痕拐着,不知不觉找回了十几岁时候犯倔的牛脾气:谢痕要他往东,他偏要往西。
“你以为你赢了是不是。”燕斩玦的嘴唇贴着冰冷的睫毛,切齿地低声说着,“谢痕,你自以为是,你凭什么,凭什么以为。”
“凭什么以为。”
“我是因为你这些可笑的招数……爱上你的?”
这话嘴硬,至少是因为谢痕这些“可笑的招数”,他才终于彻底破开那层可怜的执念迷障,认清自己的心。
但谁吵架不嘴硬。
燕斩玦不停替他擦拭溢出的血痕,给他喂药,喂蜜水和荔枝膏,燕斩玦才不管他们吵架了,他就要拼命对谢痕好,狠狠气一气这个无道昏君。
燕斩玦不停急促催马快往天山走。
“我总算看透你了,谢痕,你就是想让我中计是不是,你要我也丢下你。”
“你要我一辈子痛苦,想起你就哭?做梦,谢痕,我才不上你的当。”
燕斩玦说:“你的计策一点都不高明。”
谢痕靠在他胸口,人仿佛沉沉昏迷,气息微弱到极点,但燕斩玦就是知道他醒着,燕斩玦很放肆,不光抱他还亲他。
燕斩玦摸索出很多更温存辗转的亲昵。
谢痕不认得这些完全陌生的感触,喉核轻颤,身体无意识地微微发抖。
“我恨不得和你吵一百年……”
燕斩玦抱着他,咬着牙根叹了口气。
“吵到我们都变成老不死的家伙,你恨我我恨你,哪天你扯着我的衣领、我拽着你的袖子蹬腿咽气。”
“想明白这件事的时候我就知道完了,我爱上中原的无道昏君了。”
“我早爱上你了,你绝对想不到,一定以为我在胡说。谢痕,第一次亲你以前我就爱上你了,你当时问我为什么发抖,为什么恐惧,因为我发现这样比什么都快活。”
“你想让我孤零零活下去的时候,我已经冥思苦想怎么陪你死了,我每天都在想咱们两个在棺材里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谢痕,我要生你一辈子气,你怎么能丢掉我,怎么能不要我。”
“你疼得快死了,病得快死了,也不能说一句‘阿玦,抱我’,是不是?”
“非要到装疯卖傻的时候,你才肯说点软话,稍微放过你自己一点,痛苦了就掉泪,高兴了就笑,是不是?”
燕斩玦的手剧烈发抖,他把手贴在谢痕胸肋间:“谢痕,告诉我名字,是谁把你变成这样,是不是都死了,我要刨了那些老王八蛋的坟。”
……最后这句未免还是有点蛮夷了。
谢痕轻声笑了下,呛出零星血点,燕斩玦拿白狐绒小心替他擦拭,青筋暴起的手臂剧烈颤抖,眼泪砸在谢痕的唇角。
谢痕咂摸这点冷水,低声抱怨:“好苦……”
“怪我。”燕斩玦从没这么阴阳怪气过,“我就该先拿冷梅香把自己腌透了,给陛下哭点梅花酒。”
谢痕笑得咳嗽,他从不知道燕斩玦这么会讲笑话,他笑得停不住,胸腔痉挛了下,大片发乌的淤血顺着口鼻喷涌而出。
这些血不鲜红,没有热意,寒冷异常,充斥着阴冷不祥。
这是帝王家的罪孽,是谢痕从胎里带的毒,它来自后宫纷争、势力倾轧,来自一座装满了活死人的棺材,数不清的人影来来往往,推出作为祭品的幼童。
谢痕被燕斩玦抱下车。
燕斩玦踉跄了下,抱着他跪在草地上,沾染了毒血的草隐隐枯萎。
燕斩玦没躲开这些血。
他不在乎,谢痕的毒性入了肌骨,无法拔除,那他也沾染好了。
谢痕也不阻拦,靠在他肩头,脊背头颈被燕斩玦力道柔和地托着,喉头微弱痉挛,每一下都涌落大片乌血。
直到太阳又西垂。
直到谢痕仿佛真的不剩下什么血可吐。
燕斩玦柔声叫他:“谢痕。”
他知道谢痕没力气回应,他走到潭水边,试了试水温,水被午后烈日晒得微温,但谢痕一定觉得凉,燕斩玦放轻所有动作,完全把人护在怀里下水清洗。
吐出毒血是好事,要尽快洗净,不能再沾染太久。
落日烧得半边天赤红刺眼,这样的赤红也蔓延进潭水,燕斩玦轻轻亲怀里寂静的人,清洗干净血污。
他抱着谢痕轻轻拍抚,他贴着谢痕的额头,拉着谢痕的手。
接着他像是被烫了下。
燕斩玦看着垂落的睫毛,日色尚存,天边火烧,这不是夜里,他小心亲吻睫毛里溢出的水汽。
冰冷羸弱的小指轻轻勾他的手掌。
那又能怎么样呢,不说就不说吧,燕斩玦叹了口气,他又不是不知道谢痕的脾气。
“我知道,我知道。”燕斩玦小心收拢手臂,“我抱着你呢,谢痕,你知道我死活都放不开手的。”
“我们好好的。”
燕斩玦说:“再也不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