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生气
六眼已经看到小半条街外的摩托车, 相较那一处的繁华，这一带绿植多，冷清一些, 只有零星的行人路过。
地面残留着打斗的痕迹。
原本还有人打算过来查看躺在地上的人，结果看到五条悟的表情，吓了一跳，立马跑了。
不过十几秒，扭曲疯狂的表情消失。
五条悟面无表情的走到银八老师身边，蹲下来, “老师，你在哪买的颜料水, 味道好重。”
“很重吗？银桑我可没闻到。”
躺在地上的天然卷教师睁开眼, 他慢吞吞的坐起来, “喂, 天然直小哥，照片拍好没？银桑我躺在地上很辛苦的。”
“老师在和谁说话？这附近没有可疑的人物哦。”
“没有？”
银八老师左右一看, 瞬间炸毛, “啊啊啊, 银桑我被骗了，那个家伙说好给我一半酬金的！”
五条悟保持蹲在原地的动作, 他迅速理清原委。
“有人暗杀老师, 但交手后改变主意，决定让老师装死骗取酬金吗？”
“五条同学太聪明了！”
银八老师抓住他的肩膀, 催促道, “快快快, 咱们去抓那个大骗子！”
五条悟没动，银八老师也后知后觉哪儿不对劲。
“说起来, 你好像很久没喊我老师了。”
冷不丁喊一声，银八老师还怪不自在的。
他偏头瞅了眼五条悟，只觉得这个少年的漂亮脸蛋有些冷硬，唇角也绷得很紧。
很有经验的天然卷教师反应过来，“阿拉，五条同学这是生气了？银桑我可没打算骗你们，不是说你晚上才能赶回东京吗？等你回来，我都拿到酬金了。”
他的确没想过五条悟会撞到假死现场。
“五条同学不是有六眼吗？一看到我，就知道我没出事吧？”
白发少年还是没说话，甚至没扭头。
可对方有六眼，银八老师很确定对方在观察自己。
观察什么？
银八老师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哄着少年，“老师以后不骗你了，我们一起去吃草莓蛋糕好不好？”
他正准备爬起来，一直不理他的少年突然凑过来，迅速抱了他一下，不等银八老师回抱，五条悟就松开手，站起身，拿出手机打电话。
“嗯，留住那人，我有事问他。”
少年的声音冷厉。
他头也不回的朝前走。
银八老师爬起来，看着少年高大且逐渐宽阔的背影，竟有种对方长大的感觉。
“成熟的大人才不会偷偷生闷气。”
天然卷教师小声嘀咕，他快步跑过去，“五条同学真的不理老师吗？老师可是难得愿意和你分享草莓蛋糕哦？”
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他又找话题，“是联系家入同学吗？家入同学也被偷袭了？情况怎么样？”
少年迅速挂了电话，双手插兜，一副谁也不爱的酷哥模样。
银八老师只能自己打电话询问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解释：“老师也知道，那些家族最近派人暗中保护我，他们比我还担心我的安危。而且五条给了我防护型咒具，夏油也安排了咒灵在我身边。”
解释清楚后，她又语气古怪道，“老师是和五条在一起吧？五条不和老师解释吗？”
银八老师偷偷瞥了眼去扶起摩托车的五条悟，超大声说，“老师也很好奇啊，有的同学就像小学生，只会偷偷生闷气呢。”
他迅速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并没有控制音量。
家入硝子听出他同时在向五条悟解释，默契的没有打断。
听完后，她重复了一遍，“老师是说，那个唇角有伤疤的男人身手很好，偷袭老师后，发现老师能祓除咒灵，问了几个问题，突然放弃动手，老师装死骗取酬金，他还答应分给老师一半？”
“就是这样，”银八老师大声囔囔，“我陪他打一场也是很辛苦的，收取一半酬金不过分。”
“是不过分，”家入硝子犀利道，“可是老师躺在地上装死，五条误会老师出事也不过分吧？”
“可他不是能自动收集周围所有的情报？”银八老师单手比划了下，“而且，我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么快。”
“因为五条担心老师啊，”家入硝子叹气，“人在震惊悲伤之下，会下意识拒绝接受情报。就算只有一秒，那一秒他也以为老师是真的出事了。”
银八老师顿时有些无措。
偏偏这时家入硝子补充了句，“五条那家伙未必是在生老师的气。根据我的经验，他如果生谁的气，肯定会各种找存在感要赔偿，而不是沉默。”
“哈？”
“老师自己想吧，我在店里等你们。对了，夏油也会提前过来。”
电话被挂断，银八老师一头雾水的看着手机。
“现在的小朋友，都喜欢说一半藏一半吗？坦诚可是美好品质哦？”
他故意大声说，结果听到这话的五条悟一言不发的骑着摩托车走了，他当即狂奔。
“喂喂喂，那可是我的摩托车啊！”
他卖力追上摩托车，一个翻身坐到后排。
这辆轻便摩托车顿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银八老师只觉得自己的大长腿无处安放，抬手戳戳少年的背，“五条同学啊，咱俩换个位置吧？”
某位少年加速。
“咱们去抓那个骗子吧，银桑我突然想起来，没给他银行卡号呢！”
某位少年继续加速。
身后突然传来警笛的声音。
五条悟和银八老师同时愣住。
“快快快，咱俩没戴头盔！”
不轻不重的‘哼’声传来，五条悟直接开到最大码。
因为惯性，银八老师身体后仰，他毫不客气的抱住五条悟的腰，大声抱怨，“你是故意的吧，五条同学你一定是故意的！没关系，银桑我原谅你了，相应的，你不能再生气！”
·
羂索正在焦急等待中。
若是以往算计他人，为确保万无一失，他都会到现场，暗中观察。
可之前与五条悟正面对上给他留下太大的心理阴影，这一次，他选择留在安全屋。
等啊等，他终于等来一条消息。
【任务完成，这是照片。原本按照规矩需要割掉头颅，只是这次任务目标与六眼有关，担心六眼发疯报复，留了全尸。】
紧接着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普通人坂田银八双目紧闭，脸色发白的躺在地上，衣服上全都是血，附近则都是战斗的痕迹。
他自己就是诅咒师，当然知道业内规矩。
同样，因为曾经被其他六眼坏过好事，羂索又知道六眼的难缠之处。五条悟出生后不久，不少诅咒师都躲藏起来。坂田银八毕竟与五条悟有关，诅咒师们如此害怕很正常。
羂索‘善解人意’的宽慰了几句，直接将尾款打过去。定金和尾款合起来共一千五百万。
他又开始等待家入硝子那边的好消息，根本不知，某个情报中介收到尾款后，给孔时雨打了一千万。
原本这位将任务外包的中介打算吞下一半，可想到孔时雨需要承担被六眼报复的风险，为避免他被孔时雨报复，忍痛给了三分之二。
孔时雨收到一千万后，留下分给他的提成，给伏黑甚尔打了八百万。
他还给伏黑甚尔打了个电话。
“你最近小心点，如果六眼真和那个普通人关系好，说不定会报复你。对了，那个普通人真如传言那般可以祓除咒灵？”
追求任务成功率，同时也是为长远发展确保手里的人不出事，孔时雨在将任务交给伏黑甚尔后，还特地调查了坂田银八。
身为情报中介，他有许多门路，不仅查到以前就有人收集过坂田银八的情报，还发现有人怀疑这个普通人也能祓除咒灵，并列出证据。
孔时雨对这个情报很感兴趣，还拜托伏黑甚尔试探。
如果普通人真能祓除咒灵，且将这股力量团结起来，说不定能动摇咒术界的格局。
某条街道，被路边柏青哥店迷得走不动路的伏黑甚尔闻言，哼笑了声，“六眼支援速度太快，没试探。”
“好吧，你不被发现就行。”
伏黑甚尔又说：“发现六眼来了我就走了，虽然确定砍倒了坂田银八，可别忘记高专有个反转术式拥有者。要是抢救及时，人说不定能活过来。”
“啊？”孔时雨懵了，“你走之前没确定那家伙断气了？”
“差不多确定了。”
孔时雨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如果是别人说害怕被六眼报复，既不砍下目标头颅，也不带走尸体，我肯定相信那人。可你，你害怕六眼的报复吗？那个家伙真的死了吗？”
“嘟嘟嘟！”
孔时雨目瞪口呆的看着手机，“我是不是被那家伙坑了？这下子我怎么和雇主交代啊？”
挂断电话，伏黑甚尔直接在机器前坐下，玩了几把，思绪不自觉飘远。
看到坂田银八本人，他就知道这是一个练家子。
交手几分钟后，他就兴奋起来了。
因为咒力可以强化身体，就算术式是辅助型的咒术师或诅咒师身体素质也很强悍。
作为术师杀手，他砍过太多的诅咒师，也能有底气说，坂田银八的身手好过他砍掉的绝大多数诅咒师。
被持着树枝的坂田银八砍伤肩膀，伏黑甚尔不气反笑。
他甚至放出藏在像虫子一样咒灵里的蝇头们，随后看到坂田银八拿出一把特级咒具祓除了它们。
对方动作熟练，杀意凛然，要说没有祓除咒灵的经验，他肯定不信。而理论上，只要咒具中的咒力足够，特级咒具也是能祓除特级咒灵的。他又想到情报上说这个普通人贪图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功劳，装作自己祓除了一个特级咒胎。
所以，根本就是这个普通人手持特级咒具祓除特级咒灵了吧？
意识到这一点后，伏黑甚尔停手了。
尽管坂田银八不是和他一样的0咒力，可咒力非常微弱，这样的一个普通人，居然被五条悟夏油杰等人承认了，虽然依旧讨厌御三家，可那瞬间，伏黑甚尔是不讨厌高专一年生的。
“让人有些期待啊，”伏黑甚尔喃喃，“这样的一个普通人，能在咒术界掀起怎样的风浪。”
他已经迫不及待看到咒术界，看到那个腐朽至极的禅院家无能狂怒的模样。他们认为非术师不是人，可偌大的禅院家，能有几人可以祓除特级咒灵？他们做不到的事，一个普通人轻易做到了哦。
甚至在他停手后，那个天然卷居然还和他商量装死骗取酬金。
这个普通人，也太有趣了。
伏黑甚尔甚至生出留在东京近距离观察坂田银八的冲动。
即将被观察的银八老师这会十分苦恼。
他发现五条同学到了情绪难以捉摸的青春期。
先是突然生气不说话，后来在生日会上，他大发慈悲主动送草莓蛋糕，五条悟不仅拒绝了，还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蜜瓜苏打水。
而现在，生日会第二天的国文课……银八老师警惕的看着五条悟从家里带来的东西。
先是一把做工精致的长刀。
“这个，是特级咒具吧？”夏油杰好奇的打量那把刀。
五条悟一声不吭的将刀放在银八老师手边。
“那个，”银八老师抓着头发，“银桑我不需……”
“你需要，”五条悟声音冷硬道，“里边都是我的咒力。”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对视一眼，前者指着一个御守，“这个御守有什么用？”
“里边刻录了类似帐一样的术式。”
五条悟将御守塞到银八老师怀里。
家入硝子指着一个红色手绳，“这个呢？”
“刻录了一次反转术式，佩戴者重伤后会自动触发。”
五条悟将手绳系在银八老师手腕上。
接下来的时间里，五条悟一边介绍，一边将咒具塞到银八老师身上，包括但不限于手绳脚绳手机吊坠木刀挂坠。
等他拿出一对耳钉时，银八老师立马捂着耳朵，疯狂摇头，“不不不，银桑我不要戴耳钉！”
五条悟有些遗憾的将耳钉收回去。
他叮嘱银八老师，“这些咒具各有作用，攻防疗，银酱不要拿下来。”
银八老师总算听到一声‘银酱’，心想着青春期的小鬼总算正常了一些，立马嬉皮笑脸道，“五条同学这是不信任老师吗？给把木刀银桑我就能打败诅咒师哦，不需要这些。”
五条悟立马绷紧唇角，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看。
银八老师求救般看向夏油杰和家入硝子。
夏油杰笑道：“这次我赞同悟的做法。老师很厉害，但总是以身犯险受伤，防御治疗之类的咒具可以带着。”
“如果真出事，老师还能等到我赶到，”家入硝子也站在五条悟这边，“攻击类的咒具术式各有不同，而且与咒灵对战多了容易报废。之前五条给老师的咒具就快报废了，万一和特级咒灵对战时咒具报废了，老师岂不是有生命危险？”
“嗨嗨。”银八老师只得将咒具收下来。
他抬起手，有些嫌弃的看着那根红色手绳。
“银酱不能随便扔下它们哦，”五条悟冷不丁道，“这些合起来，哪怕是三十亿都有人要。丢了银酱不心疼吗？”
“我现在就开始心疼了。”
银八老师只觉得身体无比沉重，他可是把三十亿戴在身上啊！
相处这么久，清楚他的性格，五条悟又强调，“银酱也不能卖了，否则我会很生气，会把银酱关起来。”
“嗨嗨，”银八老师没把后半句放在心上，他随口道，“就算想卖我也没有门路。只要五条同学别不理人就行。”
白发少年沉默一秒，突然说，“如果银酱保护好自己，我就不会做这样的事。”
某个天然卷教师微微僵住身体，他想到之前家入硝子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还有昨晚他找登势喝酒时，登势分析的内容，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好啦，银桑我知道了。”
他上前一步，揉揉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努力不受伤，不会再装死，有事联系你，五条同学这次放心了吧？”
很久以前，他也被松阳老师保护过，后来与桂、高杉并肩作战，互相保护。可等带着同伴逃离，就只有他一个人站在最前方，保护珍视的人。久而久之，成了习惯。
突然遇到一个因为没有保护好他，就和自己生气较劲而不是批评他的人……银八老师将心里话脱口而出，“五条同学未免太可爱了。”
“哈？”五条悟顿时不满，“银酱不该夸我帅气强大吗？”
“两者又不冲突，”银八老师理直气壮，“难道你希望老师说你不可爱？”
五条悟噎住，十几秒后，他勉勉强强道，“那还是可爱吧。”
顿了顿，他又飞快说，“银酱说的草莓蛋糕还作数吗？我要吃草莓蛋糕！”
“没了。”
银八老师开始收拾桌子上的咒具，任由五条悟跟一只跳脚大猫一样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最后五条悟气不过，直接跳到银八老师背上，“神乐那家伙炫耀过，她吃过你做的草莓蛋糕，我不管，我也要吃，我要三层！”
“好重，五条同学你也太重了！”
银八老师试图将人抖下来。
“银酱不答应我就不下来！”
最终银八老师只能应下，他只口不提，其实他早就准备好了做草莓蛋糕的材料。
“过几天你们休息来我家。”
离开高专前，银八老师随口说了声。
他前脚才走，一直大声囔囔的五条悟瞬间沉下脸。
“好了，现在可以商量如何对付那个诅咒师了。”
他推推墨镜，“既然天元无论如何都不肯见我们，那我们就用咒灵把那家伙引出来。杰，这需要你的配合。”
“我会配合的。”
夏油杰是最后一个得知银八老师和家入硝子差点出事的人。
一想到他重视的人差点出事，他就难以控制自己的怒火。
已经成长的少年并未如幕后者算计的那样，因为普通人要杀害家入硝子，所以对普通人失望。
他将怒火化作行动，调查那个对家入硝子动手的人，将人送进监狱，也在太宰治的指点下试图接触黑市，找到当初袭击银八老师的人，试图策反对方，拿到诅咒师的信息。
迁怒于‘刀’，不如找到一切的源头。
两人迅速计划起来。
家入硝子注视着他们，轻笑了声。
两个笨蛋同期变得很可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