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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番外、焰火中的往事

第52章 番外、焰火中的往事
陆老爷子三十年前不叫“陆老爷子”,叫“陆老大”。

“陆老大”青葱年少的时候也不叫“陆老大”,叫“陆老虎”。

“陆老虎”小时候也不叫“陆老虎”,叫“陆九斤”。

七十多年前,陆九斤出生在桐花城鸡岭山陆家村,出生时的份量要他妈的命。

鸡岭山山峦叠嶂、峻岭险峰,陆九斤打小和父亲起上山打猎,从野兽嘴里夺食吃,后来又跟着个逃难来的异乡人学身好功夫。

年头不好,鸡岭山上有人落草为寇当响马。些响马全没书人嘴里的江湖道义,是伙儿穷富通吃的角色。

鸡岭山山势险要易守难攻,自打山头上飘起炊烟的那日起,不但翻山越岭赶路的人遭殃,就连附近乡党也时常被抢夺财物。

几杆子响马并杆子之后,声势壮大,把财路伸到城里,绑家乡绅的“红票”,要赎金。宝贝儿被掳走,那乡绅慌,贴通城告示,六根金条悬赏剿匪。

重赏之下勇夫倍出,周围山村连着去几拨人,却没个活着回来,响马要的赎金翻十翻,限期三,要不然就撕票。

陆九斤打猎回来,瞧着村里那几家妇孺嚎啕痛哭,不由得怒从胆边生,拎着家伙就上山,谁料想出师不利,响马里头打围边的化装成跑单帮的要傍着他过山,半路上包蒙汗药把他麻翻。响马瞧他是个人才,扒光他的衣服把他架上山。

没人知道他到底在山上干什么,那夜,有人听见老虎的咆哮声,山寨起熊熊大火,十几里外都能看见。到明,还在燃烧的山火里陆九斤身的血,背着那家的千金走出来。就凭着手里浸满血的两根毛竹,他单枪匹马灭七十二个响马。

“陆九斤”改叫“陆老虎”。

……

脚步声传来,陆一水从父亲的英勇往事中回过神来。疗养院的花园里生机盎然,阳光洒在草地上,叶尖尖儿上嫩绿耀眼,透着股子春的旺盛。

陆老爷子衣冠楚楚坐在轮椅上沐浴着日光。漂亮的护士端着药走过来,胸脯热辣辣的弹动。

陆一水看父亲眼,陆老爷子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远处虚无的空,仿佛那处碧蓝比曾经自己最喜欢的年轻身体还有吸引力。陆一水有些黯然,目光落在旁的陆汀身上。

陆汀流着口水,眼珠子钉在护士曼妙的曲线上拔不出来,殷勤地上前帮忙,搭讪:“咦,新来的?来几次都没见过。”

陆一水摇摇头,自言自语:“股子劲儿到真随爸。”

陆汀耳朵尖,回头瞥眼在远处接电话的韩无衣,对陆一水:“别属手电筒的,光照别人不照自己。”

陆老爷子吃完药,陆汀拿起父亲膝上的手绢替他擦擦嘴角,伸出手来在父亲眼前晃晃,老人毫无反应。

陆汀小声:“陆一水,还记得当年他抬脚就能把踢进游泳池……真是,那么生龙活虎的人现在变成样他怎么受得。”

陆一水巴掌拍在他后脑上:“别口个‘他’,不会叫声‘爸爸’吗?!”陆汀摸着火辣辣的脑袋没吭声。陆一水板着脸,掏出香烟来上。

韩无衣挂电话走过来,听见他兄弟二人的话,笑笑,:“陆老爷子快意恩仇,爱恨分明。人能像他样过几十年,到老痴呆也值。”

陆汀看着护士离去的背影,头。

三个人出疗养院大门,陆汀上自己的车,滑下车窗探出头来:“陆水,根据合同,韩无衣独立制片的第部电影费用给减三百万,麻烦下次签字的时候看清楚,公私要分明!”

“臭小子!”陆水扬起拳头恐吓,陆汀已经扬长而去。陆水转身对韩无衣:“别理他,走,跟去俱乐部吧。”

韩无衣伸出手:“刚才编剧打电话,约半小时后见面,赶时间,车钥匙给。”陆水乖乖地把自己的车钥匙递过去,看着他上车,凑上去问:“哎,什么时候忙完,晚上怎么安排?”

韩无衣系上安全带,淡淡句:“不定,等电话吧。”

陆水看着远去的车屁股,孤零零站在大门口,心想,俩小子,一个就在床上还可爱,一个也就小时候还可爱。

……

陆水十几岁的时候终于听自己还有个弟弟,当时的反应没有电视剧上演得那么狗血恩怨,就是挺好奇。他找陆老爷子的亲信打听出地址,想偷偷去看看。陆老爷子知道,就挥挥手对手下,让他去,兄弟两个早晚要见面,他的脾气知道,干不出坏事儿来。

陆汀比陆水小八岁,正上幼儿园。陆老爷子的心肝儿宝贝,虽然庶出,上的幼儿园也是名门望族才能去的。

陆水脖子上挂着书包围着幼儿园转几圈,破嘴皮子也没能混进去,只好蹲在漆成彩色的高高围栏外头瞅着小鸟儿似的群孩子,想找出个和自己模样相像的。

他正张望,忽然听到有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冒出来:“是老师的坏人吧?”

他低头看,围栏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个小孩儿。四五岁的模样,穿着后背系带的小围兜,干干净净的,张小脸又白又嫩,黑色的瞳仁小鹿样,正神色平静地在打量自己。

陆水在学校打完架逃课出来的,脸上带着伤,头发乱的像鸟窝。

陆水忙解释,小声:“不是坏人,真的,来找个小朋友。”

小孩儿眨眨眼睛,小手握着彩色围栏,小嘴吧啦吧啦:“是不是找到他要把他抓走卖掉?”

“不是不是,个小孩儿瞎想什么。”陆水连忙摆手:“是来找陆汀的。陆汀,认识吗?”小孩儿头。陆水高兴地:“帮把他叫过来好不好?”

小孩儿脑袋歪,:“很忙,没有空。”

陆水心里骂句,从书包里掏出自己心爱的弹弓来:“乖啦,哥哥把个送给,好不好?”

小孩儿接在手里仔细看看,用细细的手指拉拉皮筋,小嘴噘:“不好。”

他乌溜溜的眼睛盯着陆水,陆水连忙翻书包,掏出几个玻璃珠子:“那,个也给好不好,不过可别放到嘴里,小心噎着。”

小孩儿握着玻璃珠子,颗颗拿着冲着太阳看看,脸上有笑容,:“哥哥是不是放到嘴里过?笨蛋才会么做。”

陆水咽口唾沫,尴尬地摸摸鼻子。

小孩儿把玻璃珠放进口袋里,本正经地:“还有吗?”

“?有有。”陆水赶紧翻书包、翻口袋,把自己的宝贝统统都拿出来,贿赂小孩儿。

小孩儿把弹弓挂在手腕上,两只小手和口袋都塞得满满的,瞅着陆水的书包:“里面还有什么?”

陆水摸摸脑袋:“都是上课的书,没意思。”

小孩儿本正经地:“哥哥还是多读书好。”

两个人正在讨价还价,老师发现,从远处走过来,紧张地喊着:“韩羽,不要离围栏太近。”

小孩儿也不回头,眼睛弯起来冲陆水笑笑:“哥哥别走,在里等着,叫人去。”

“嗯。”陆水头,心里乐。

小孩儿转身就跑,大声喊:“老师,有个坏哥哥来找陆汀要把他抓走卖掉!”

“喂!!”陆水气得跳起来大喊。眼看着几个大人冲大门跑过去,来势汹汹,他只好狼狈逃窜。

陆水与陆汀的第次友好见面宣告失败。

不久之后陆汀的五岁生日宴会上,陆水正式见到陆汀。

陆汀又白又胖,糯米团子样,吮着手指看着陆水,在陆水诱哄之下离开热闹的人群跟着他到花园里。

陆水坐在草地上,把陆汀抱到吊椅上,指指自己的鼻尖:“是大哥,陆汀,叫‘大哥’。”

“大哥。”陆汀乖乖地叫。

陆水摸摸他的脑袋,心里美滋滋地:“乖,再叫声。”

陆汀又叫声,忽然招手冲着远处:“韩羽,韩羽!”

陆水忙回头,远处树荫下静静站着个小孩,穿着合身的小西装。小孩儿做个鬼脸,扭头跑。陆水前后地找,准备逮着胖揍他顿。小孩儿不知道躲到哪儿去。

后来陆水无意中想起那个小孩儿的时候,琢磨着那个小孩儿和父母能来参加陆汀的生日宴会,明家里也是大有名头的,父亲应该认识。他去找陆老爷子询问,陆老爷子抽着烟斗惋惜地,那小孩儿被绑架,他的父母倾尽家财也没能救他回来。

年少的陆水不止次幸灾乐祸地想,那小孩儿被撕票活该,要是活着,指不定是什么样的妖孽。

……

月上枝头,晚风拂动。工人都休息,独守空房的陆水折根柳枝坐在院子砌的鱼池前,边喝酒边百无聊赖地勾引着鲤鱼。夜色掩映下水面被柳枝挑起涟漪,红白相间的锦鲤忽隐忽现。

突然,风声从脑后传来,陆水练过功夫,耳听六路,闪身,样东西落进鲤鱼池里溅起水花。他忙回头看,二楼阳台上站着个人,火光闪,瞬间,金色的焰火绽开,韩无衣的笑声传来:“陆水上来,给看好玩儿的。”

陆水屁颠屁颠地跑上去,韩无衣站在阳台手里拿着扎俗称“嘀嗒金”的焰火杆,眉开眼笑。

“不过年不过节的,从哪儿弄得?”陆水问。

韩无衣没回答,只是孩子似的笑,把手远远地伸出阳台外,看着手里绚烂的焰火。

“看美的,都是小时候玩儿剩的。”他难得么高兴,陆水站在旁上支烟,静静地陪着他直到焰火散尽。

“小时候……也玩儿过吧?不记得。”韩无衣随口,拍拍手,把扎燃得焦黑的木头杆塞到陆水手里:“有衣服送给,过来,看合不合身。”

陆水受宠若惊,连忙跟着他走进去:“明早太阳肯定从西边出来。”

韩无衣拿过手提袋,用手把礼物拎出来,展示给陆水看,:“怎么样?觉得尺寸没问题,就是不知道颜色喜不喜欢。”

“咳咳咳……”陆水口烟呛在嗓子里,看着他手里那个两根线绺儿布金光闪闪的“T”型裤,仅有的布料上还粘着两根染成金色的羽毛。

韩无衣自自话:“荧光的,据关灯效果更好,去,换上看看。”

“衣服……咳咳……不是的风格,还是算吧?!”陆水古铜色的面皮有儿泛红。

韩无衣眉梢挑起来,坐在沙发上找个舒服的姿势,认真地:“的……也对。买两条,本来想穿上效果好,也穿,增加情趣嘛。那既然样,算,扔吧,反正也不贵。”

他拿过旁的杂志翻看着,只听阵风声,再抬头,陆水已经不见。他抿嘴笑,解着衬衣扣子起身,路把灯关掉走到房门口,伸手把房间的灯也关。

漆黑片中,那闪着金光的目标格外明显。

……

陆水被折腾顿之后,还留着气力,看韩无衣靠在床头上抽烟,急,问:“不是买两条吗?穿上看看。”

韩无衣用手指勾住他身上那布料,欺身过去,抽口香烟,缓缓喷在他脸上,低笑:“不觉得不穿更好看?”

快亮的时候,体力上实在比不过陆水,韩无衣撑不住,被逼着叫几句好听的才被放过。

年轻的身体沁着层薄汗,清晨的日光透进来,像是抽展的嫩绿枝条。陆水抹抹他脸上的汗水,笑着:“‘哥哥’叫得怪好听,再叫声。”

韩无衣笑笑,半梦半醒:“奇怪,刚才……突然感觉很久以前见过。”

“缘分,绝对是缘分!”陆水腆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