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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番外

第52章 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  前排预警:

  1.不是正文。正文只差最后一章。但是我没写完。睡醒就写。

  2.十分虐,血虐。刀口抹糖。我虐我自己。

  3.控制不住我自己。写完后错别字都没查,放飞自我发了上来,我发誓剩下的都是糖了。

  晚安。

  番外/谢谢你送我一个明媚的春天

  01【阮旭】

  陈督爸爸进了化疗室了。

  进手术室之前交代我, 让我把阮玉爸爸支开,不要他被发现了。

  想我堂堂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了,还要腆着脸去和阮玉爸爸撒娇,让他陪我下棋。

  围棋,说的是对脑子好。

  阮玉爸爸得了老年痴呆。他年轻的时候脑子就不行……好像也不能这么说,他年轻的时候就失忆过,年纪大了更是忘事。有时候一觉醒来, 连陈督爸爸都要不认识了。

  不过倒是一直都认识我。谁让我是他亲生的呢。

  家里的小狗已经是蛋蛋的第四代子孙了,哈士奇实在不适合训练成陪伴犬,我自作主张把它换成了金毛。结果倒好, 阮玉爸爸连第一条狗长什么样都记不得了,还在委委屈屈地问我“崽崽呢?这条狗是谁的。”

  我说,“是专门训练出来陪你的。”本来是导盲犬,特别聪明温顺。

  阮玉爸爸摇摇头, 说:“我不要它,我要崽崽陪我。”

  崽崽是阮玉爸爸养的第一条狗, 陪了他十五年,现在,已经离开了快五十年了。

  陈督爸爸得了癌症,肺癌。在一年前。

  看到确诊书后, 第一件事就是把我们找过来开了个家庭会,会议的第一条就是这件事不要告诉阮玉爸爸。

  阮玉爸爸年纪也大了,除了老年痴呆外,之前还突发过一次脑溢血。医院病危通知书都下了, 陈督爸爸签字的时候手抖的厉害。

  他写的非常慢。他一辈子在无数合同、协议上写过自己的名字,这次是他签的最慢的一次。

  好在,阮玉爸爸平安无事。在ICU里呆了一周,出来了。能跑能跳的,就跟没病过一样。

  两个人当月就开了一场宴会,愣是发了几百张邀请函,请了一群人来看他们蹦迪。

  ……我无话可说。

  家里的老年人从到了六十岁开始,就定期去医院做检查。

  所以陈督爸爸的病情发现的很早,是肺癌早期。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年轻时候操劳过度,癌细胞却扩散的特别快。

  医生说,照这个速度,大概还能活三年。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就开始哭了,爸爸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我的脑袋,嘲笑我:“你看你都多大了,还哭。丢人。”

  我心想,您倒是不丢人了,丢命。

  华康卖药卖了这么多年,什么靶向药、特效药都卖过。唯独卖不了根本没被研究出来的药物。

  肺癌依旧无药可医。只能延缓。

  于是病情终于恶化到了不得不进行化疗的程度了。

  医生说,生老病死不如生老死,做化疗虽然能续一段时间的命,但也会非常疼。您要想清楚。

  陈督爸爸坐在椅子上,气势不减当年。

  他回答:“我知道了。”

  那表情,就跟皇帝老儿颔首说了句“已阅”一样。

  第一次化疗的时候,傅叔叔也到了医院了。

  他看了眼四周,问了句:“阮玉呢?”

  穿着病号服等着进医院的陈督爸爸挥了挥手,说,“还没告诉他呢。”

  傅勋的脸上出现了愕然。

  “你也别告诉他。”陈督爸爸笑了笑,表情跟个小调皮一样,“我好不容易找了借口和他吵一架,说要离家出走。你要说了我跟你没完。”

  傅勋叔叔沉默了很久。

  然后叹了口气,“随你吧。”

  爸爸都快八十岁了,他七十岁的时候就经常叨叨这辈子死而无憾了。

  然而他现在怎么敢死了呢。

  阮玉爸爸还活着呢,他怎么舍得先一步离开他。

  我坐在这,陪着阮玉爸爸下棋,阮天那臭小子代替我去守着他陈督爷爷,我心里有事,越下越愁。

  阮玉爸爸突然停下了动作。

  “旭旭,你不开心吗?”他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于是我强撑起一个微笑:“就是公司上事情有点多。”

  于是阮玉爸爸点点头,“那你叫你爸多帮你一点。”他说。

  我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陈督爸爸现在估计正打了麻醉躺手术台上,别说帮我了,估计连动动手指都难。

  阮玉爸爸又问,“你爸什么时候才回来?都几天了。”

  然后又是抱怨,又是嗔怒地说了一句:“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还到处跑什么跑。”

  我笑着说:“他就是闲不住。我等会就打个电话问问。”

  我偷偷背着阮玉爸爸给阮天打了电话。

  阮天说:“爸,您放心。爷爷已经出来了。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我挂掉电话,坐在书桌前木然了半天,回过神的时候,泪水打湿了衣襟。

  ……

  第一次化疗结束后,陈督爸爸看上去又瘦了不少。而且还秃了。

  秃了。

  哎。

  02

  陈督放下了镜子。

  他琢磨了一会儿,对护工说:“小刘啊,去给我买顶假发回来。”

  小刘其实是混血儿,中美混血,美国国籍,护理医学博士学位。自学了中文,被阮旭高价从美国请过来了。

  小刘操着他一口源自他老娘的东北腔普通话,问:“好勒陈先生,你要整个什么款式的?”

  陈督掏出了自己的老年机,翻到了某当红炸子鸡的精修硬照,“就这样的。”

  小刘说:“好吧。”

  陈督捧起镜子照了一眼,隔了一会又放了下来,然后又捧起,又放下。最终叹了口气,说:“我年轻的时候比这些明星帅多了。”

  小刘:“……”

  可是您现在只是一个一脸橘子皮的老大爷。还秃了,醒醒。

  假发很快就买来了,陈督带上后感觉还不错。

  他就这样回去见了阮玉。

  到的时候,阮玉正坐沙发上玩狗。

  这次养的狗叫丁丁。

  陈督咳嗽了一下,说:“阮玉,我回来了。”

  阮玉带上了老花镜,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然后声音迟疑地问了句:“……您是?”

  陈督脸上顿时表情复杂。

  他把狗从阮玉旁边抱走,然后坐在了他的身边,摸上了他的手,笑嘻嘻想地说:“我是你老公啊大宝贝。”

  “……”

  阮玉转过头,一脸愤愤不平,“我没你这样不着家的老公。”然后又转过了头,看了陈督一眼,“你怎么还带上假发了。”

  看来不认识人都是装的。

  陈督回答说:“显得我比较年轻。”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说辞。

  当天夜里,两个人依旧睡在一间屋。

  陈督疼的有点睡不着。忍了许久,半夜爬起来准备吞两片止痛药。

  结果阮玉迷迷糊糊醒了,半睁着眼,发现身边人不见了。

  然后他起床下楼,发现陈督正在客厅吃什么药。

  阮玉的心头顿时跳了跳,“你吃什么呢?”

  看见阮玉下来了,陈督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

  他无奈说:“褪黑素呢,我半夜老睡不着。听说这个对睡眠好?你也来两颗?”

  果不其然,阮玉的兴趣怏怏。

  “不要。吃完赶紧睡。”

  他对这些花里花俏的保健品,一向都是这个态度。

  看见阮玉上了楼,陈督这才慢慢松了一口气。

  阮旭曾经问过他,你能瞒一时,还能瞒一辈子不成?

  陈督回答说:“早知道不如晚知道,晚一分钟知道,阮玉就能多高兴一分钟,不好吗?”

  为他难过的人已经够多了。

  他不希望再多一个阮玉。

  03

  第二次治疗后,陈督躺了很久,才慢慢恢复了行动能力。

  阮旭打电话跟他说,“爸,我要瞒不住了。最近阮玉爸爸天天问我你去哪儿了。”

  这一次化疗前,陈督没跟阮玉吵架。他特地选了阮玉犯病的日子去化疗。

  他出门的时候,阮玉是不记得他的。

  有时候陈督也想,要是阮玉的病再重点就好了。最好彻底忘了他。

  那他也就可以毫无负担的闭上眼了。

  但是一转眼,又舍不得。

  要是阮玉敢忘了他,他……他就躲被子里偷偷哭。

  陈督换了身便服,选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在医院的后花园拨通了阮玉的电话。

  视频电话。

  “我之前和几个老朋友爬山呢,山区信号不好。一直没收到你电话。”陈督说,“你放心,我没事。我马上就回来了。”

  “……爬山怎么能叫乱跑呢?我又不像你,记性不好。出个门以后回家的路都忘了。”

  “你别急,我马上回来。”

  陈督对着电话的前置摄像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04

  陈督爸爸最终也没能回去。

  手术是请外国医生来做的飞刀,本来医生都说,可以出院了。

  要出院的时候,陈督爸爸的病情恶化了。

  这一次再也瞒不住了。

  阮玉爸爸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没站稳,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阮天眼疾手快地把他扶了起来。

  很久,他失去焦距的瞳孔慢慢凝视到了我的脸上。

  “……你说的真的?”

  我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他扶住了我的胳膊,不,是掐住了我的胳膊。

  “带我去医院。”

  他的声音里带着哽咽,最后,成了一声悲鸣,“我要见他。”

  他在车上哭的撕心裂肺,连腰都要直不起来。所有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无比。

  阮天小声的跟他说着些什么,不知道是哪句话奏效了,阮玉爸爸的哭声终于停下了。

  后来我去问阮天说了什么。

  阮天说:“我跟阮玉爷爷说,爷爷就是不想让你难过才一直瞒着你的。你等会要哭着去见他吗?”

  05

  医生说了很多,外国的医生,护工小刘兼当翻译,噼里啪啦一大堆话,翻译出来一个意思:没救了,等死吧。

  于是陈督就回去等死了。

  不用再化疗和吃靶向药。

  他依旧受病痛折磨,不过大多时间都没多疼了。

  偶尔发病的时候,阮玉会把他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的拍着他的背。

  其实这样并不能缓解疼痛,但是陈督却觉得好受多了。

  我好舍不得你啊。

  对不起,这一次却要先离开你一步了。

  有一天,陈督心里仿佛有了什么预感。

  他清晨起了一个大早,在助理的搀扶下,去华康总部转了一圈。中午的时候,回到了家里。

  阮玉正等着他。

  陈督看着他,眼神柔和,依稀有了当年风华正茂的影子。

  “我想喝粥了。”年轻的时候,经常嫌弃。

  以后怕是没机会再尝一尝了。

  阮玉有些意外,他说,“好,我给你煮。”然后起身进了厨房。

  等他指挥保姆端着粥出来的时候,却愣住了。

  陈督坐在沙发上,安静的闭着眼睛。安静的连呼吸的起伏的都没有。

  他撇下了保姆,走到了沙发边。

  探出了一根手指放在了陈督的鼻子下。

  没了呼吸。

  阮玉的眼眶在那瞬间就红了。

  “啊……”他长大了嘴,却发不出什么声音,只能从喉咙里挤出一点破碎的调子,“啊……啊……”

  阮玉哭的歇斯底里。

  沙发上的陈督在此时此刻突然睁开了眼。

  “骗你的,吓到了吧。”他这话说的得意洋洋,居然还有狗胆挂着微笑。

  阮玉的脸上还带着泪痕。

  他愣了一会,然后气的一个巴掌就想往他身上拍,却因为舍不得下手,又硬生生停住了。

  “狗东西!”阮玉骂了一句。

  不愧是怪会骗人的老王八蛋!这事都要拿来吓他。

  当天晚上,家里所有人都到齐了。

  不过他们家人少,统计不过五口人。

  阮玉去接水了,陈督突然对阮旭招了招手。

  阮旭走到了他的面前,问他:“爸,怎么了?”

  陈督看着他,郑重其事地说着:“以后阮玉就交给你了。”

  阮旭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你突然说这个干嘛?”他挤出了一个牵强的微笑,“我可不敢跟你抢人。”

  陈督咳嗽了两声,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厉声说道:“听到没有?!”

  阮旭咬了咬下唇,然后点了点头:“……好。”

  于是陈督放心了。

  当天晚上,陈督躺在床上,突然小声的叫了一声:“阮玉。”

  “嗯?”阮玉在黑暗里睁开了眼。

  陈督又说了一句:“大宝贝。”

  阮玉老脸一红,问:“怎么了?”

  “我爱你。”

  毫无征兆的,阮玉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却突然哭了起来。

  “大半夜的,跟我说这个干嘛?”

  没有回答。

  “陈督?”

  ……没有回答。

  “陈督……”阮玉打开了灯,趴在了他枕边,小声又哀切的说了一句,“你醒一醒啊。”

  床上躺着的人没有回答,也再也不会回答了。

  大半夜里,阮旭正睡的好好的,突然听见隔壁房间里传来了哭声。

  06

  我求你了。陈督。

  你这辈子骗过我那么多次。

  你再骗我一次好不好?

  07

  陈督爸爸下葬了。按照他的意思,没有举行葬礼。

  阮玉爸爸好几天都吃不下饭,我都要急哭了。

  有一天早上,别墅的大门前突然传来了狗叫。

  保姆打开一看,发现是一条金毛,看起来,就是之前我买给阮玉爸爸,后来又送人了的那一条。

  我本来打算让保姆把它送回去的。

  这狗却一个劲的挣扎,然后跑到了阮玉爸爸的脚边。

  它蹭了蹭阮玉爸爸的裤腿,然后不动了。

  哪怕保姆拉着牵狗绳,把它往外拽,它都死活不动,一个劲往阮玉爸爸身边凑。

  于是,一直神游天外的阮玉爸爸终于转醒了过来。

  “……哪来的狗?”他问。

  金毛小声的叫唤了一声。

  摇起了尾巴。

  它看了眼阮玉,然后从狗嘴里吐出了一枚戒指。

  这枚戒指我认识,陈督爸爸生前一直带着,是他和阮玉爸爸的结婚戒指。

  结果后来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我看见,阮玉爸爸的眼睛突然瞪大了。

  ……

  挺好的,阮玉爸爸又开始吃饭了。

  就是哈士奇丁丁失宠了。

  这条金毛犬被阮玉爸爸取了个新名字。

  叫嘟嘟。

  08

  半年后,阮玉爸爸也去世了。是自然老死的。

  那条狗也死在同一天。阮玉爸爸死的那天,嘟嘟嚎哭了很久。当天晚上就没了。

  我遵循他的遗嘱,把他们两个人葬在了一起。

  09

  陈督的墓志铭只写了一句话:“此人今生最大成就:娶了阮玉。”

  下面还写了一行小字,“其余成就请百度一下。”

  阮玉的墓就在他的旁边,上面也只写了一句话——

  “谢谢你送我一个明媚的春天。”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