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白黑52
萧肃听到了陆乘澜喊他, 但是他坐在池子里没动，手都攥麻了。
水温和太阳都是暖的，他的脖子后面却在发寒。
陆乘澜站在屋檐下, 极力控制住了表情, 萧肃居然不理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现在, 喜欢的人没了，助理没了，面子没了，氛围组也没了。
泳池里嘻嘻哈哈的声音都停了下来，六七双眼睛在两人中间逡巡, 像是看父母吵架的孩子般茫然。
陆乘澜站着下不来台，萧肃在想着会发生的无数种可能性……
江与风拿水枪朝萧肃打了一下, 在萧肃回神后, 提醒道：“你老板叫你呢，去啊！”
萧肃还没想好，但是对面七双眼睛看着他, 他只能去了。
“回家的话，喊我一起。”江与风预感不太好, 可能会不欢而散。
“没事，你们继续玩。”萧肃勉强微笑了一下, 走出了浴池。
陆乘澜也冲他们招招手，慈眉善目道：“玩吧，没事。”
萧肃出了池子几步就到了屋檐下, 想说点什么, 对上陆乘澜的眼神，嘴又张不开了。
而且陆乘澜收起了“核”善的表情, 转身就走了。
萧肃拿起旁边的浴巾，在追上陆乘澜后，犹豫了一下，盖到了他肩膀上。
陆乘澜愣了一下。
白色的浴巾从肩头落下，覆盖在热气蒸发后微凉的皮肤上，锁住了逐渐流失的温度。
他回头看了萧肃一眼。
这是关心吗？还是出于生活助理的职业操守？
萧肃的眼睛是茶棕色的，此时正默默看向他，依然是淡漠又温暖的色彩，但是眉心中间挤压出了一条纹路，透露出了紧张和不安。
陆乘澜忍不住叹气。
因为一条意味不明的浴巾，他刚刚升起的怒火就消散了大半。
而看到萧肃不安的神情后，他甚至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
栽了，这回是真栽了。
“先去换衣服，然后我们好好谈一谈。”陆乘澜拽了拽身上的浴巾，萧肃还在滴水呢，他自嘲地笑道：“有时候，真是搞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萧肃眉头皱的更紧了。
“我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陆乘澜抿唇，摆摆手，让萧肃跟上，总不能一直站在台阶上说话。
楼梯口几个脑袋躲躲藏藏地在往下张望呢。
萧肃跟在陆乘澜身后，想着干脆直接问吧，陆乘澜不是也问出口了吗——
你是不是讨厌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他为什么不能直接问出口？
连徐明恩都能问的出口: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秦娜绮也跟他说过，下次直接问啊，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至于答案如何，还会更惨吗？
小时候他问过姐姐萧静：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萧静很明确地跟他说“是的”！
那一天他没有哭，在得知就连姐姐都不喜欢自己的时候，他都没哭。所以，就算陆乘澜不喜欢他，又怎么样呢？
会被拒绝，会被讨厌吧。
他想想心里都酸涩的要命。
萧肃抬头的时候，已经跟着陆乘澜到了衣帽间。
“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陆乘澜问完又忍不住叹气，关心他干什么？他需要吗？他不需要，萧肃需要的，就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生活，他早就说过了。
萧肃摇头没说话。
陆乘澜看着他，走了一路，不滴水了，但是他的衣服又丢在楼上了。
虽然想坦诚地谈一谈，但总不至于就这样半裸着谈吧！
陆乘澜已经完全不气了，只剩下了无奈和自嘲。
他拿了衣服给萧肃，还是之前那套。
“你先去换衣服，这套衣服不用还给我了……”
萧肃接过之后，捏紧了。“陆乘澜……”
陆乘澜愣了一下，苦笑道：“怎么不叫陆总了？你把我开除了吗？”
萧肃跟不上他的脑回路，要开除也是反过来吧？
陆乘澜见他怔住，无奈地说道：“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不用还，是让我不要再来了吗？”
陆乘澜咬牙，还真是够直接的。
“这要看你自己怎么决定。但是我一开始就说过，不会让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影响到你的工作，毕竟责任在我，我会让黄经理给你调岗，如果你不想看到我的话……毕竟在公司总会遇到，我可以把这一年的工资补给你。不用觉得有负担，算是我辞退你，按劳动法我是要赔偿的……”
萧肃：“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陆乘澜努力让自己平复心情，学着萧肃公事公办的态度输出了一堆，结果萧肃回答的是什么？
饶是他脑子转得够快，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什，什么？”陆乘澜问完，只想把舌头捋直，今天第二次磕巴了。
“我不需要你的钱，”萧肃把衣服放在一旁的柜子上，他也不想拿走任何东西，“下周一我会去办离职的。”
“不是，你先等会儿，”陆乘澜抬手，制止了他离开的脚步，“你刚刚说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是什么意思？”
萧肃垂眸，“我说了，我没有断片。”
陆乘澜用手比划了一下，将夜晚和早晨分割，说道：“断片或者没断片，那都是第二天早晨的事，头一天晚上的时候，你是有意识的吗？”
“我看着像是没意识吗？”萧肃脸色涨红，“没意识的人能……吗？”
陆乘澜一想也是，没断片就是能记得，能记得就是有意识，有意识就是……
不，萧肃的意思不仅仅是有意识，有意识的人也可以是混乱的，被强迫的，不自愿的。
萧肃说自己是有责任的。
当时，萧肃确实主动亲了他很多次……
陆乘澜抬手掩住嘴唇。
他突然明白过来了，萧肃说没断片，其实是在表态吗？
先坦白，再表白？
没错了，一定是这样的！
“你喜欢我吗？”陆乘澜抬眸，因为震惊，眼睛都亮了。
萧肃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个问题犹如当头棒喝，但是由陆乘澜问出来更好。
“嗯。”他点了点头。
陆乘澜抬手扶住了旁边的柜子，再次确认：“是对朋友的喜欢吗？”
“不是朋友。”萧肃摇了摇头。
陆乘澜感觉到头重脚轻的晕眩感，萧肃是喜欢他的！
在欣喜之余，他的心里五味杂陈，被折磨了这么久，他恃宠而骄一下应该也可以吧？
萧肃确实骗惨了他。
“那天，你摔门就走了，我很受伤，”陆乘澜手指敲了敲玻璃柜子，继续说道：“后来我明里暗里问了你很多次，你都非常明确地跟我说，你不记得了……”
真的很受伤，但是现在太开心了，完全共情不到当时的情绪了。
陆乘澜想装的像一点，所以眼神看向了透明玻璃下的袖扣。
“我没有摔门就走，”萧肃辩解，但是好像确实急匆匆关门就离开了，把陆乘澜一个人丢在了酒店房间里。“好吧，我确实不对。”
“这件事让我失眠了很久。”陆乘澜继续说道，这个确实是真的，老是做有颜色的梦，真的睡不好。
“那你想怎么样？要我补偿你吗？”萧肃问道。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告诉你。”陆乘澜见好就收，到时候要一点小小的补偿，心满意足。
萧肃沉默，“嗯，那我先走了。”
他有点失落，陆乘澜在就事论事，没有对他的喜欢做出回应，但是这已经比他预想的好很多了。
陆乘澜疑惑地看着他，“现在走？去哪里？”
“现在不走，等他们玩结束再走，”萧肃说道，“你不用有压力，补偿的事，你想好了再联系我……”
陆乘澜不解，到底是哪个环节不对？怎么萧肃还是一副没明白过来的样子？
萧肃转身往外走去，虽然失落，但是轻松了许多——没有被讨厌，也没有被喜欢，事情发生了和没发生一样……
生活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直到变化发生。
他被陆乘澜拽了回去。
萧肃愣在那里，任由陆乘澜抱住他，因不安和沮丧而沉闷的心脏也怦怦跳动起来……
“我忘记说了吗？”陆乘澜低声在萧肃耳边说道：“我也喜欢你啊……”
萧肃垂落在身侧的手抬起来，搂住了陆乘澜的后背，脸也埋到了他的肩颈里。
他没有勇气问出口的话，陆乘澜会主动说给他听，这个人总是会让他安心。
陆乘澜感觉自己被勒紧了，歪头靠在了萧肃的脸颊旁，“傻瓜，你就是那个例外！”
萧肃沉默了半晌，原来当时那些话都是说给他听的。
陆乘澜松开手，捧住萧肃的脸，拉开距离，问道:“你不说点什么吗？”
“你想让我说什么？”
陆乘澜想掐他的脸，人怎么能这么不解风情？
“你到现在只说了个‘嗯’。”
“嗯。”
陆乘澜笑出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明知道萧肃话少，又何必为难他呢？
萧肃直视着他的脸，手臂也挪到了陆乘澜的后腰上。
现在这样抱着，中间只隔了一块就要脱落的浴巾，身体的温度来回传递着。
他没有和人这么亲密过，但是舍不得松开。
明明是比他单薄一些的人，却让他有一种可以依赖的感觉。
“我可以亲你吗？”
陆乘澜垂眸看向他：“……”
“不可以吗？”萧肃的眼神从陆乘澜的嘴唇上移到了眼睛上，“我是不是又理解错了？是要在一起的意思吗？”
“嗯是的，”陆乘澜忍笑，但是没忍住，“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直接，没反应过来。”
甚至有点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