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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这是什么正经地方吗?……

第52章 这是什么正经地方吗?……
陆盛阳走到陆承渊的办公室门口, 敲门示意后便走了进去,“霍枫年都没过完就已经被送出去了,你还不满意?”

陆承渊手上是霍家最近几年的资料, 他没答, 只扔了份文件到桌子上。

陆盛阳大概看了一下, 眉心都发疼,“不至于……和霍家交好多年,你这下手太重了, 霍老爷子还在世呢,总得给人留点情面吧?”

陆承渊淡淡道:“我给霍老留得最大的情面,就是替他清理门户。”

“……”陆盛阳无奈,“霍骁嗜赌,霍枫好色, 他们霍家还能有如今这个地步, 那都是他们基业深厚,

“可是他们家族内部争权夺位, 和咱们有什么关系?你何必非要在这个紧要关头插一手?要是万一……”

“没有万一。”

“……可是霍祁还小!”陆盛阳继续道:“他才刚毕业,家族里的事从没让他经过手, 这几年把他一个人扔在国外, 摆明了就没打算给他任何继承的机会, 你这么做,太冒险了。”

“我接手陆氏的时候, 也才刚毕业。”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陆承渊喝了口水,语气里满是不容置喙的意味,“霍祁回来,对你我都有好处。”

“……只是因为一个宋晴昀,你就要直接放弃霍骁?”

陆承渊指尖一顿, 他垂眸看向黑屏手机,这才淡淡回道:“和他没关系。”

“……呵呵,要是没有那天的事儿,你会这么果断的下决定吗?”

陆盛阳推了把眼镜,也没再和人绕官司,“玩玩可以,别真给自己玩儿进去,和Daniel视频会议那天你什么也不说撂下电话就走,不是因为飞去渝州找人了?”

陆承渊没什么情绪的瞥了人一眼,“你先管好你自己。”

“我怎么了?”

“你把柯浅放到他身边,又想干什么?”

“……”

陆盛阳又弯起那副标准微笑脸,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柯浅和他是好朋友嘛,关我什么事儿。”

陆承渊一副别给我装的神色,陆盛阳也笑着看人,心道我再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

对视片刻后,陆盛阳率先开口,他换了个话题,没和人在宋晴昀的问题上继续坚持:“霍祁回来,那乔明雨……应该也快要被找到了吧,

“你护了他这么多年,老爷子直到现在都没放下这件事……”

“怎么?你还想再杀他一次?”

“……清汤大老爷,我可真不做杀人放火的生意,”

陆盛阳笑道:“当初要不是为了跟你争家产,我动他干什么?怎么说那也是母亲……”

“怎么说那也算是我半个亲弟弟。”

陆盛阳话锋一转:“再说了,老爷子在外面留得姓陆的种也不少,这真要动起手来,做得完?”

陆承渊嗤笑地看了人一眼,那眼中的情绪此刻有些难掩嫌恶。

“不过话说回来,老爷子那半截儿身子都要入土的人了……他要是找到了,可真不好说会怎么样。”

沉默良久,陆承渊淡淡吐口:“你过几日飞一趟麻州,和霍祁一起回来。”

陆盛阳彻底无奈,“是你要站队霍祁,我飞去干什么?我和霍骁以后还见不见了?”

陆承渊没搭理他的质疑,“到了会有人联系你,从今以后乔明雨就交给你盯着,他要是死了,我全算到你头上。”

“真是没天理了,”

陆盛阳摇头,“过几天宋晴昀出剧组,你就这么着急把我支开?怎么,真怕我下手抢啊。”

见陆承渊只当没听见,陆盛阳又笑,“还不能公平竞争一回了?”

陆承渊瞥了人一眼,“我可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你陆盛阳愿意和人‘公平’竞争了。”

一句话恨不得照着陆盛阳的肺管子戳,陆盛阳倒也不恼怒,依旧笑着,“竞争嘛,那不都是不择手段的?”

“说得好像就你很光明正大似的。”

呵。“彼此彼此。”

呵呵。“同宗同源。”

陆盛阳拿了文件出门,甩给了门外等候多时的特助,这又拨了通电话出去,“在家吗?有没有好好吃饭?”

“嗯,乖,我一会儿过去。”

身后的特助严谨地错开半个身位跟在人身后,视线隐秘地盯着人看。

“阿辰,去柯浅家。”

被唤作阿辰的人垂着头应着,捏着文件的手却兀自用力。

——“这是阿辰发过来的近期报告,”助理卫巍将文件整理好送了上去,“您要查的资料也都在这里了,目前为止没有发现什么过于可疑的地方——还要继续跟进吗?”

陆承渊将领带松开了些,捏了捏眉心,摆了摆手让人先下去了。

他看着宋晴昀的生平,资料上记录着那人的一点一滴,详细到初中时某次月考发挥不好偷偷躲在天台上哭鼻子,大学时被当时的学长岑远新放了一晚上的鸽子……等等等等,都一五一十的写了进去。

没有遭受过类似被侵害、被绑架的特殊事件,也没有他经历过什么会对人造成很大创伤的关键转折点。

他看着那些冷冰冰的文字,试图将记忆中的人和这些记录上的事件融合到一起,去勾勒出宋晴昀年幼时候的样子——却发现不论怎样都无法重合。

这份详尽到比那所有角色的人物小传还要详尽的资料,他用过了所有方式去拼拼凑凑了半天,最终搭建出来的那个人物形象,和现在的宋晴昀无一处相同的地方。

就算是人格解离,失去所有记忆后性格会大变。

可连人一贯的口味也会改变这么多的吗?

如果只是偏甜偏咸、或清淡或油腻,这也就算了。

可辣并不是味觉体验,而是一种痛觉。

之前那么能吃辣的一个人,现如今却对辛辣的食物如此不耐受,竟会敏感到一丁点也接受不了的程度吗?

陆承渊又反复翻看了宋晴昀车祸住院那段时间的资料,甚至连医院的监控都派人一帧一帧的查过,都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他几乎排除掉了所有的可能性,一切都证明现在的宋晴昀,就是以前那个宋晴昀。

可那股无端的直觉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不是的。

许久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等再度翻开资料,中间某一页纸上提到了一个很容易被忽略的细节——

宋晴昀不吃海鲜。

陆承渊思索片刻,是因为不喜欢,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嗯?在参加杀青宴呢,导演说要来唱歌,大概……还需要再晚一些才结束,你在渝州吗?”孟亭曈看到陆承渊的电话,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接听,“那我给你发个位置,好,晚会儿见。”

陆承渊说他正好来渝州出活动,晚上来接他,和他一起回京市。

他回到酒局,戳了戳正踩着椅子叫嚣着和岑远新玩游戏的许图南,轻笑道:“你陆二哥抓你来啦。”

许图南一口酒差点儿没呛死,“他抓我干什么?!我小舅妈又找他告状了?!”

孟亭曈笑弯了眼,“你小舅妈……?”

“就是雪姐的妈妈,嗨呀!一句两句话说不清,”许图南酒都醒了一半,“沈家和陆家在世交中算是交情最好的了,那是祖辈上都定过联姻的关系,之前陆二哥和沈家大哥关系不错,这两年不知道怎么了,来往少了一点儿……可架不住沈家的人看好他啊!”

“说他英年才俊,什么都好,不仅在陆家最式微的时候挺身而出,到现在把能陆家做到现在这个位置,那什么商界娱乐界两手抓……反正就是说他牛逼呗!”

“沈家大哥沈珏,就是雪姐的哥哥,早些时候他们两个真是……听说他和沈珏比他和陆大哥交情都深的,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沈珏接手沈氏之后,除了正式场合很少在我们面前出现了,”

“但是因为之前沈珏和他的这层关系!我小舅妈还是超级看好陆二哥的!有时候我妈稍微抱怨两句我不听话,我小舅妈就威胁我说等有机会就把我送到陆二哥手里去!保准儿能学乖!我妈好几次都差点儿把我送去同晖了!”

许图南盘算半天,“不对啊,我最近没惹事儿啊……我妈干嘛要找他来收拾我啊?我连酒都没怎么喝了!”

孟亭曈听人反思半天,这才笑道:“你没惹事儿你怕什么?”

许图南觉得手里的酒都要喝不下去了,“那也怕啊!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才会更加觉得可怕吧!”

孟亭曈闻言思索了一下,是这样吗?

随后他见许图南真的是酒不知味的,这才和人说不是来抓他的,就是来顺道接他回京市而已。

许图南:“!”

“啊啊啊啊啊你又耍我!”

“快快!作为赔偿!你替我赢!”

许图南气鼓鼓地,拉着人就要替他玩游戏,他游戏玩儿的烂,方才输了好多杯,就指望着孟亭曈帮他报仇。

岑远新给人斟上酒,温温柔柔地唤着,“晴昀,那我便不让你了。”

孟亭曈笑。然后几场下来喝的岑远新脸都红了,这又改口,“换一个,单纯比大小,怎么样?”

许图南不愿意:“那不就是纯看运气嘛!凭什么?”

孟亭曈却拦了许图南一把。随后把把开出三个六,直接把岑远新喝去了厕所。

许图南目瞪口呆,“这、这……你运气也太好了吧?!”

宋晴昀又是他的神了,孟亭曈却笑着摇头。

要是连控骰都学不会,他早不知道在申城的赌场里死多少回了,还能有现在这日子?

宋瑜愿正和他的助理吃火锅,随后听到隔壁桌上有人在讨论,说陆影帝今天晚上定了某家日料店的位子。

宋瑜愿耳朵一动。随后他偷听到日料店的名字,在网上悄悄搜索了一下,连忙拽起他那位助理就往酒店跑。

他回酒店匆忙洗掉一身火锅味,又精心打扮了一番,没让助理跟着,自顾自叫车去了那家日料店蹲点。

——随后他被人拦在门外,得知这家店的预约制度,没有预约根本不让进的。

宋瑜愿几次三番尝试不行,想尽了各种办法,最终只得裹紧了衣服在附近转悠,想试试能不能运气好碰到陆影帝,幻想着一出浪漫的偶遇戏码,然后被陆影帝邀进去共进晚餐。

渝州今夜有雨。

孟亭曈从商K中出来时,一手扶着喝高了的许图南,另一侧跟着岑远新,贴在人身旁给人撑伞。

许图南东倒西歪的,整个人几乎挂在孟亭曈身上,孟亭曈勉强撑着人走,那许图南却还走不利索,下楼梯时脚下一滑,差点儿连带着孟亭曈一起跌落下去。

岑远新忙上前扶了一把孟亭曈。他抓握着人小臂,贴在人耳侧温柔道:“晴昀,小心。”

孟亭曈再抬眼时,陆承渊已经从车上下来,走到他面前。

那人打着一把黑伞,和那日在温泉山庄上的惊鸿一瞥有一瞬间的重合。只不过那漫天纷飞的大雪中,人站在伞下,双手抄兜,一副任由世事纷扰我自岿然不动的淡漠感。

而今日,细密的雨丝和夜里璀璨的霓虹交织着,他撑着伞,走在涟漪朵朵的雨地上,走在凡尘俗世之间,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抬手,从未沾染过尘埃的袖口被细碎水汽打湿,他拍开岑远新抓握着人小臂的手,把人接了过来。

高级质感布料之下包裹着紧实有力的手臂,在剪裁得体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上留下了些折痕印记。

许图南被卫巍接了过去。孟亭曈的手离开那道刚被他压出的折痕,与人一起并肩走入进渝州城特有的山雨之中。

远处是万家灯火盏盏,地面上闪着五光十色的霓虹,和车水马龙热闹喧嚣的街道一起,交织着二人的背影,组成一副静谧的画卷。

岑远新看着看着,忽觉自己心口一空。

“陆影帝是不是要转幕后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晴昀经纪人呢,”

崔云喜大喇喇地笑道:“我最近能见到他的次数比季总还多,这要是在以前,我上哪儿能见到他这么多回?”

“谁不知道以前想见陆影帝一面比登天还难,就连季总我也不怎么能见到啊,”

制片人也笑,“你不说我还没发现,是噢,陆影帝要改行做经纪人了?”

“看来晴昀是他们同晖要力捧的了,不过以他的天分,说不定下一个影帝就是他的了。”

“哈哈哈哈你拉到吧,崔导你这是喝了多少?咱们这是拿来参赛的影片!那可提名不了奥斯卡。”

崔云喜哈哈大笑,他摆了摆手,像是随口一说:“谁还没个梦想呢。”

梦想散在风里,被雨滴打落了下去。没人听到,没人记得。此刻零落成泥,只有脚下被碾成尘的风雨知道。

——风雨顺着开门的间隙悄然入了室内打了个旋。孟亭曈二人被迎到暖阁中,宽衣落座。

这家日料店日式气息浓厚,侍应生皆是身着和服,低眉弓腰,说着日文的欢迎语。

孟亭曈神色有些不太好看,不过被他自己掩了下去,没太多表露。

他不喜欢这样的地方。这会让他想起一段实在不美好的记忆——那是曾经被他遗忘了多遍的,早已留在了记忆深处的东西。

却在近百年后,被这如此不相似的时间地点和人物,尽数给勾了起来。

他死死抵着牙根儿,脸上挂上那副实在算不得友好的微笑脸。陆承渊走在前侧,没看到。

暖阁中在抬高的地台上留出了供人放腿的区域——应是为了入乡随俗,能来这里吃饭的非富即贵者大多也不习惯跪式用餐。

孟亭曈坐着,四周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跪在他们面前,用膝盖驱动着身躯,凑在身边给他们布菜。

宽松的和服之下,是女性侍应生光洁的大腿,衣摆快要遮不住人腿根儿。

这和服是改良过的,被穿得暴露,连胸口都是一片白花花的,和脚上松松垮垮的白袜一起晃人眼睛。

孟亭曈别开眼,只看向陆承渊,见人面不改色地端坐在那里,视线落在餐食之上。

他眉毛一扬,忍不住想问,这是什么正经地方吗?

“陆老师带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吃饭?”

陆承渊兀自扶额。来之前他当真不知道里面是这么个光景。

“都出去。”

侍应生闻言,又温温柔柔地以日文告别。

孟亭曈那神色却愈发不好看。陆承渊顿了片刻,亲手给人布菜。

他将新鲜肥美的三文鱼刺身夹入人碟中,见人不动筷,又换了块甜虾过去。

孟亭曈依旧不动。

他撩起眼皮看过去,“不合胃口?”

孟亭曈拿起筷子,对着那食材戳了两下,随后‘啪’地又落在了桌面上,与碗碟碰撞发出声响。

陆承渊一顿。这是……生气了?

【——“这位就是最近在申城名声大噪的荆先生。”

民国二十九年,金融圈大崩前夕,当时的孟亭曈化名荆先生,在阔太太们圈中混出了些名声,被当时帮派头目的夫人引荐给了那时的伪行行长。

彼时申城,暗流涌动,那妓院烟馆赌场的黑三色背后,一场围绕金融圈而展开的厮杀也愈发血腥了起来。

孟亭曈无意牵扯其中,早已买好了船票想逃。却在离开的前一晚被拉上了船。

他跪坐在长桌前,听着那令人作呕的发音腔调,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掌心。

——“荆先生看起来,好像不是很满意我们的招待啊。”

那腰配武士刀的军官笑着看过来,左拥右抱两名和服女子,其余位置上的人都有着跪坐着的侍应生低头服侍着。

——“你们中国人,长得都很漂亮。”

蹩脚的发音,说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词汇。那一同前往的帮派头目摁了把身侧的配枪,最终却一言未发。

——“你,留下。”

武士刀指了指他,将金枪鱼片放在刀尖上,从他的喉咙前滑过,落入进他的盘中。

它们想让他帮助它们推行伪金融币,妄图堂而皇之地控制经济,套取巨额财富。

伪行行长笑着走了。那帮派头目临走前,其随身手下不忍心,偷偷在他手里塞了个被手帕包裹着的硬物。】

暖阁的门在此刻打开,换了两位男性侍应生进来,那双侧的领口开到腰封上,胸肌腹肌暴露在外。如若不是怕太有碍观瞻,想着那臀大肌也要被想方设法的裸露出来。

孟亭曈眉心已经不自觉蹙起,直到温好的酒水被放置在他手边。那侍应生略有些结巴的开口提醒他用餐,他这才侧目看了人一眼。

这一眼,那边陆承渊端着酒杯的手不动了。

只见一肩宽腰窄肌肉饱满的男大学生样貌的人,正恭恭敬敬地跪在孟亭曈身侧。领口大敞着,仿佛往那里落一眼直接能看个真空。

那人说了句什么,不过不重要,只是那人开口便唤“宋先生”,倒是让两边的人的视线全部落了过来。

孟亭曈没应。他神色似乎更加难堪,紧绷着的后背线条使得人坐的笔直,他蹙眉望过去,那双原本就凌厉的眼此刻像带着淬了毒的刀子。

“你起来。”

那男大学生显然没听太明白这个指令,他还当做是不是因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得用餐的客人不悦。

他慌忙把头低了下去,整个背都弓了起来,中文夹杂着日文对着面前的人疯狂道歉,说他只是没想到会和宋先生再见面,一时间太过于高兴,无意打扰宋先生用餐,请宋先生原谅。

“go men na sa i ……so sang ,mo u shi wa ke a ri ma se n !!”

这男大学生是之前在拍摄《天元传》时见过的,云逸的那位替身。

他此刻面色涨红,对着人不住地低头鞠躬道歉,双膝跪在地板上,是那么无助慌张。

孟亭曈突然厉声道:“你站起来!”

替身男大的道歉声戛然而止,他有些茫然地看向孟亭曈——从来没有在孟亭曈脸上见到过这样的神色。

那双总是微微弯着的眉眼没有了笑意,勾起的唇角也只剩下平直的弧度。没了平日那份被人刻意敛起的凌厉感,孟亭曈太过于出挑的五官和分明的棱角是有些凶的,骤然看过去,下意识会让人觉得胆寒。

漂亮的人不止勾人,还像刃薄如冰片的刀子,一个不小心那利锋上便见了血。

替身男大当场愣在那里,孟亭曈却从一旁起身,声线冰冷至极:“你若偏要跪着,那便一辈子也不要起来好了!”

陆承渊身旁的侍应生早已后退了些距离,低眉垂眼的跪坐着。陆承渊没想到孟亭曈怎会突然发了脾气,他起身,走过去,想去握一下人的手腕——

却被人一把甩开。

空了的掌心在半空中虚虚地抓握了下,随后蜷起手指,垂落在身侧。

他淡淡地对着跪在人面前的侍应生道:“先起来,都出去。”

替身男大晃悠了几下身子,这才忙站起来,临出门时还差点一个踉跄,被另一位侍应生搀扶了一把勉强走了出去。

——“来这里的客人,免不了碰上些脾气古怪的……没有个随机应变的能力怎么行?你第一天来不知道,万一碰上个变.态的……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侍应生好心劝慰,替身男大如梦初醒似的,突然开口阻拦:“宋先生才不会是那样的人!”

“……???”

好心的侍应生翻了人一个白眼,心道神经病吧?

干我们这行的,可最忌爱上客人!

——门关上,那些话没传进人耳朵里。陆承渊想开口问人怎么了,孟亭曈却似是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眉眼间溢出的愤怒。

“我不喜欢吃日料,也不喜欢这个地方,”

孟亭曈冷淡道:“还请陆先生找别人作陪吧!”

陆承渊还当他是因为这里有些不太正经而生气,他这又伸手拦了下人要离开的脚步,平心静气地和人解释:“来之前,我不知道这里是这样的。”

孟亭曈胸口却起伏了下,似乎是压抑着什么极大的怒意,他冷笑道:“那陆先生以为,还能是什么样的?”

四周全是窸窣嘀咕的日文声音,和着那日式的连廊,琉球调式特有的神秘色彩以do、mi、fa、sol、si的音阶构成冲击着人的耳膜,在一把把樱花竹油纸伞下回旋绕梁。

孟亭曈向外走,餐厅的经理堆着笑赶来。听说今日前来的那位贵客不满意,那可是陆家带来的人,他哪里敢招惹的?!

经理一路小跑赶过来,看着那面色不佳的人一个错步就冲了上去,拦着人笑眯眯地询问着缘由,颇有种不提出来建议好让他们赔偿就不让人走的架势。

孟亭曈被人堵在连廊里,左右通不过去,那令人脊骨生寒的发音又出现了,他快要压抑不住那股子烦闷,对经理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让开。”

经理腰侧还别着一把装饰用的武士刀。他知道这是陆先生带来的那位,陆先生还没发话,他哪里敢听这人的真的放人走?

孟亭曈神色凛然,他抬手将那装饰用刀一把夺下,直接架在那经理的脖子上。

“我让你让开!”

那经理双手作投降状,为难地看向人身后的陆承渊。

陆承渊淡淡道:“让开。”

经理应声让路。

孟亭曈脊骨更凉了。

权势与地位会给人带来什么。他不是不懂。

可在这一个瞬间,当那个人站在他身后,那副气定神闲却强势到不会有任何人反驳的指令响起。他突然没来由的觉得呼吸不畅。

只要那个人在。不论平日里他们如何平等,他永远都是被娇养的花儿、被逗弄的雀儿、供人享用玩乐的兔儿爷。

没人再挡路,孟亭曈走的决绝。

那单薄消瘦的背影走的没有一丝犹疑,脊骨挺得笔直,走入进他们方才并肩而来的风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