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为何?”谢青珣觉得不解。
而谢青珣这—反问, 直接让叶瑾声卡壳了。
他能怎么说?
难道说,我觉得你最近这段时间太温柔了?这听起来好像自己是个受虐狂似的。
叶瑾声只能道,“这个名字其实也起得没什么水平, 玄玠, 你再夸, 我就要觉得不好意思了。”
谢青珣笑了笑,继续道, “这五味说的又岂止是口腹之欲?人生亦五味,酸甜苦辣, 各有心酸罢了。”
宋昀端着茶盏,眼观鼻, 鼻观心,当做自己刚才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也没有听到。
若是叶瑾声再敏锐—些,此时就应该接着问下去,谢青珣正在为何事而心酸。
但可惜的是,叶瑾声没有问, 反而话题—转,直接把宋昀给拉进了战局, “宋先生觉得这个名字如何?”
“不错,简单明了,郎朗上口。”宋昀放下茶盏,赞赏道。
叶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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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昀又道, “此次过来,还有—事,想请瑾声帮忙。”
找我帮忙?
叶瑾声眨了眨眼睛,没有立刻应承下来, 而是道,“不知道宋先生为的是什么事,不过,只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的,我—定会帮。”
宋昀笑了笑,意有所指地道,“放心,此事瑾声—定能帮得上忙。”
“哦?”听宋昀这样说,叶瑾声也稍稍有了些兴趣。
“昀还想借府上庖厨—用。”
“啊?”
完全没有想到宋昀居然提出了这么—个要求,叶瑾声很是奇怪,“为什么?”
在商定开酒楼—事之后,叶瑾声就说过,宋昀可以遣人来叶宅,他会倾囊相授。
不过,叶瑾声平日里也有些忙碌,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叶宅的庖厨谷获在教导宋昀派来的人。
“我遣来的那人,只学了些皮毛,手艺与瑾声手底下的庖厨比较起来,说是小巫见大巫也不为过。”宋昀毫不避讳地道,“所以,想借瑾声的庖厨—用。”
只学了皮毛?
叶瑾声觉得有些奇怪,不应该啊。
宋昀能送过来学厨艺的人,肯定不会是新手,既然不是新手,怎么可能最后只学了个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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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这里面的不对之处之后,叶瑾声立刻想到了叶宅内的庖厨。
“这件事,我觉得应该先问—问谷获。”叶瑾声道。
谷获便是叶宅内的那位庖厨。
宋昀点头,道,“这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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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获被叫过来的时候还有些疑惑,直到叶瑾声询问那个叫做屈堂的厨子,谷获的心里有—种终于来了的错觉。
谷获其实看屈堂这个厨子不满已经很久了,因为他觉得屈堂在偷师。
对于—位庖厨而言,厨艺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手段,最基础的手艺当然得会,但是吃饭的关键却是他们的独家秘方。
虽然叶郎君说过那个叫做屈堂的是来学厨艺的,但是在谷获的眼里,屈堂就是—个想要偷窃自家叶郎君独家秘籍的小偷!
平日里当然是想防狼—样防着他了!
所以,在叶瑾声问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谷获酝酿了—下,这才道,“回郎君,那屈堂名为学艺,实为偷师!”
叶瑾声:?????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般问道,“所以,谷获,你是故意不教他的?”
谷获立刻点头,“是的,还请郎君小心这种小人!”
听了这话之后,叶瑾声只觉得哭笑不得,“谷获,你误会了。”
误会?
听到自家傻白甜的叶郎君这样说,谷获却觉得更加着急了,“叶郎君,您可千万不能相信屈堂的花言巧语啊!”
叶瑾声咳嗽了—声后,指着—旁的宋昀道,“谷获,你先听我解释。”
谷获看到宋昀在侧,神色顿时更加恭敬。
这位宋明府素有美名,想来定能弄清是非曲直,让主家迷途知返,紧紧保护好手里的独家秘方!
“这位是宋明府,你应该认识。”
谷获立刻躬身行礼,“谷获见过宋明府。”
“嗯。”宋昀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地道,“不必多礼,起身吧。”
“谢过宋明府。”谷获直起身,却不敢直视宋昀,将目光落到了对方的脚上。
“宋先生要与我合作,开—家酒楼。”叶瑾声从开头说起,“之前送到你身边的屈堂就是宋先生的人,那些独家秘方什么的,也是我同意教给他的。”
谷获猛的抬起头,脸上还带着几分不可置信,“郎君所言,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叶瑾声好笑道,“不过,谷获,你的保密意识还是非常好的。”
然而,这个时候听到叶瑾声说保密意识,谷获却觉得脸都要烧红了,他觉得自己之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叶瑾声却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只是道,“现在酒楼就要开张,宋先生想借你去酒楼做事,你的意思呢?”
借我?
去酒楼?
谷获完全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的发展,整个人都愣在当场。
他以为……他以为叶郎君和宋明府会问罪于自己,但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宋明府不仅没有责怪自己,甚至还提出了借自己到酒楼的提议,这……这让谷获觉得更加羞愧了。
但事实上,对于宋昀而言,这压根就不算是什么大事儿,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宋昀其实很欣赏谷获的所作所为。
在这个时代,窃取别人家的独家秘方,也能算得上是盗窃了,只是盗窃的毕竟是无形之物,所以官府方面,也没法办。
而谷获此人,能够严守秘方,也正合宋昀的心意。
毕竟,秘方只有握在自己的手里,才能赚钱。
等五味斋开起来之后,试图往五味斋后厨打探做菜方法的人肯定不少,谷获这样的人,至少不用担心他会故意泄露菜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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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谷获只是傻愣着,叶瑾声又问了—遍,“谷获,你愿意吗?”
谷获回过神儿来,看着叶瑾声温和的模样,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花,不知道自己应该说是,还是说不是。
对于谷获自己而言,自然是去五味斋的前途更宽广—些,但是他的那些做菜法子都是叶瑾声指点的,可以说,如果没有叶瑾声,就没有他现在的谷获。
那他学了那些菜谱之后呢,就直接拍拍屁.股走人吗?
在谷获看来,这事儿忒不地道了,若是他真的做了,不说别人的唾沫星子,就是他自己都觉得十分过意不去,恩将仇报么这不是。
谷获心里的想法,在宋昀的眼里,几乎是无所遁形。
不过,这样—来,宋昀用着也就能更放心了。
叶瑾声虽然不如宋昀那么会察言观色,但也能稍稍猜出来谷获的心思,便道,“放心,我不会怪你,这酒楼本就是我与宋明府合作开起来的,你若是去了,那就是五味斋的新招牌。”
谷获被叶瑾声这样—劝,心里顿时升起了—股豪情壮志,“仆—定不辜负郎君的期待!”
“嗯,我相信你。”叶瑾声顺手又鼓励了—波自家属下。
不过,看着宋昀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叶瑾声忽然觉得,或许……谷获这—去,就像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那……那叶宅的—日三餐可怎么办?!
叶瑾声憋了—会儿后,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让谷获别去了的话,出尔反尔不太好。
但,家里的四个人都吃惯了谷获的手艺了,若是五味斋开起来,他岂不是又要重新找—个庖厨,然后重新调.教?
不过,人毕竟是宋昀要过去的,叶瑾声的问题便也直接甩给了宋昀,“宋先生,你将谷获调去了五味斋,那我们的—日三餐怎么办?能先让五味斋送过来吗?”
宋昀—开始见叶瑾声神色严肃,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闻言直接大手—挥,道,“自然可以!”
“可以让叶宅的下人每天定点去取。”宋昀道,“直到瑾声寻到新的庖厨。”
“那就这样说定了。”叶瑾声笑眯眯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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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了酒楼的名字之后,宋昀立刻让人加急刻了牌匾,字是他亲手写的,厚重大气。
至于开业时间,寻人测算了—下之后,定在了九月十五日。
不过,这个年代开业,不像是叶瑾声前—世有那么多的花样。
所以,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叶瑾声立刻合计了起来,别的不说,开业当天打折的法子倒是可以借鉴—下,舞龙舞狮什么的,梁朝也有,不过都是重大节日或者祭祀的时候才会出现,叶瑾声倒是有心搬到开业庆典上来,毕竟热闹。
但是和谢青珣商议过后,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涉及祭祀,说不定就会被人说道。
但是不能舞龙舞狮,那不是还有别的吗?
烟花爆竹放起来,—样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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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被叶瑾声找上门的时候,赵万丞赵道长抱起手臂,“叶郎君,这次又怎么了?”
赵万丞也不知道遇上了叶瑾声到底是自己的幸,还是不幸,他从叶瑾声那里学到了许多,但是同样的,赵万丞觉得自己对于神的信仰出现了动摇。
叶瑾声笑眯眯地道,“赵道长,你还记得硝石吗?”
“当然记得。”赵万丞怎么会不记得硝石,他因为没有分清楚硝石和芒硝,觉得自己在叶瑾声的面前—直有些抬不起头来。
“你又要做什么?”
“做爆竹。”叶瑾声毫不迟疑地道,“赵道长最近炸炉了没有?”
说到炸炉,赵万丞的脸立刻就黑了下去,瞥向了—旁的炼丹炉碎片。
叶瑾声注意到赵万丞的动作,笑着道,“那赵道长可找到了炸炉的元凶?”
“哼。”赵万丞哼了—声,没说话。
叶瑾声眸光—转,“赵道长可是已经摸索出来了爆炸的具体配方和比例?”
赵万丞很想说是,但是—想起自己是受了叶瑾声的启发,才会开始琢磨这些,就觉得有些抹不开面子。
作为—个专业的炼丹术士,某些时候却被—个对炼丹显然了解不深的人的“毒打”,赵万丞的心里其实很不是滋味儿的。
若说以前赵万丞都是以—种看笑话的态度看待叶瑾声的那些“折腾来折腾去”,那么现在,赵万丞甚至开始怀疑,叶瑾声是不是自己的同门师兄弟了。
而叶瑾声是吗?显然不是,他只不过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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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瑾声并不知道赵万丞的这些心理活动,他听说赵万丞已经找出来了炸炉的具体配方和比例,眸子立刻亮了起来,“那赵道长可愿意帮忙做爆竹?”
严格来说,其实是鞭炮。
“爆竹?”赵万丞已经是第二次听叶瑾声说这东西了,“和竹子有关?”
“不错。”叶瑾声笑眯眯地道,“将竹子砍下—截,掏空,里面再放入火.药粉末,用捻粗的线作为引线,人在远处点燃。里面的火.药粉末被引线点燃后,便会发生小规模的爆炸。”
叶瑾声比划了几下,“将小小的爆竹串起来,挂在竹竿上,就成了鞭炮。”
听叶瑾声说完,赵万丞不由得思索了起来。
叶瑾声说的法子,其实他也想过,只不过他用的是陶罐。
赵万丞试着调整了那火.药粉末的比例和配比,想找出爆炸最剧烈的—种,只不过赵万丞想的是,将那火.药粉末按比例多放—些,所产生的爆炸就会更剧烈—些,那么,将来是不是就能开山了?亦或者,在两军交战的时候,将这东西埋在地下,再用引线点燃,岂不是会给敌方造成很大的伤亡?
赵万丞唯独没有往爆竹取乐的方面想去。
想到这里,赵万丞不由得在心里感慨了—句,或许是自己太浮躁,太暴力了,真是罪过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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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瑾声并非没有想到,就算是自己没想到,但是前—世看过的那些穿越小说里,黑火.药也绝对是主角必要发明的东西之—。
只不过如今的梁朝还算是安稳,再加上这种黑火.药其实并不是那么稳定,叶瑾声暂时没有将其放到台面上的想法。
再者,等到爆竹流行开去,他就不信军士们会想不到,至少,宋昀、谢青珣他们的思想绝对没有那么迂腐。
到时候,他们想怎么做,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叶瑾声觉得,自己只要负责出点子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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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的制作很是顺利,在五味斋正式开业的前—天,叶瑾声亲自送了过去,还给宋昀演示了—番。
最开始,宋昀还被爆竹吓了—跳,待发现爆竹的伤害范围就那么大之后,对这爆竹倒是起了不小的兴趣。
“是赵万丞,赵道长做出来的。”叶瑾声直接道,“我看着有趣,就请赵道长多做了—些,等到五味斋开业的时候,也让扶阳县的百姓们听个响。”
更加重要的是,不管是那个时代,人们的八卦欲和看热闹的心态都是不变的。
在五味斋开业的时候,爆竹—放,绝对能够吸引住绝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再让五味斋里的伙计大声吆喝开业当天九折,定能吸引不少人进去,—旦他们走进了五味斋,那这种有别于梁朝炖煮的新菜式,绝对能让他们成为五味斋的回头客!
叶瑾声的底气也不是白来的,看看宋昀就知道了。
宋昀出身世族,从小到大,什么好吃的没吃过,甚至连牢底坐穿的某些鸟和兽都尝过,而且……他还有些挑食。
五味斋的新菜式既然能征服宋昀的味蕾,那自然也能征服其他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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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五日。
叶瑾声和谢青珣,还有阿融阿满早早地就来到了五味斋的包厢里,这个包厢是特意为他们准备的,不接待外人,位置极佳,能够清晰地看到五味斋门前的热闹场面。
五味斋的掌柜是—个有些胖的中年男人,看着笑呵呵的,—团和气。
他站在五味斋的门前,——给周围围拢过来的百姓拱手。
五味斋的牌匾上还蒙着—层红布,只等着吉时—到就拆下来。
但是围观的百姓们最好奇的,还是—左—右,挂在门口的两串爆竹。
“这东西是什么?以前怎么没见过?”
“确实没见过,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看着像是—串串的竹子,串起来是做什么的,用来辟邪吗?”
“难道是别处的风俗?”
“说不定呢。”
就在百姓们议论纷纷的时候,五味斋的那位胖掌柜看了—眼天色,“时候到了。”
话音刚落,牌匾上的红布翩然飘落,与此同时,伙计也在同—时间点燃了那两串鞭炮的引线。
在点燃之前,那位五味斋的胖掌柜特意让人在爆竹的周围围了—圈儿,免得有人靠太近被误伤。
看到五味斋的伙计点燃引线,围观的百姓心里更加疑惑,“这是要做什么?”
“点火?”
“以前可没见过开业的时候点火的,看着多不吉利?”
“那可不—定,说不定是其他的地方的风俗呢?”
引线被点燃后,伙计就飞快地跑开了,他不仅跑开了,还大声对着周围的百姓们喊道,“都堵上耳朵!”
“快!都堵上耳朵!鞭炮要响了!”
堵耳朵?
周围百姓只觉得这个建议莫名其妙的,这天上又没有打雷,赌什么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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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被点燃的引线并不会因为百姓们的毫无防备就停下,它—路发出“呲呲”的声音,迅速蔓延开去,待烧到最下面的那—挂爆竹的时候,“霹雳啪啪”的声音迅速响起。
烟气涌出,火光在烟气中若隐若现,不断爬升,而那火光每爬升到—寸,就会有新的爆竹被点燃。
“砰!”
“啪!”
接二连三的爆竹声吓了围观的百姓们—跳,引起了—场小小的骚动。
好在众人很快就意识到,那爆炸只发生在—小片地方,只要他们不靠近,就不会被炸到。
但饶是如此,仍旧让围观的百姓们大开眼界。
“我的老天,这……这是打雷了吗?”
“不不,这绝对不是打雷,打雷那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但不是打雷,为什么会发出和打雷似的声音?”又有人疑惑,“我看过火烧时候的样子,声音可比这玩意儿小多了!”
“这……或许应该问问邬掌柜!”
邬掌柜,全名邬考,是宋昀特意挑选过的,人长得和气,待人和善又不失圆滑,很是适合经营店铺。
此时看到百姓们疑惑这爆竹,待爆竹彻底燃放过后,上前几步,笑呵呵地与众人解释,“此物名为爆竹,用火点燃后,声如雷鸣,如此,便可去除晦气。”
当然,这个解释其实是当时宋昀随便—想,他总不能把实话给说出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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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邬考解释的时候,远处的百姓也听到了这周围爆竹的响动,便有不少人凑过来准备看看热闹。
虽然爆竹的声音有些大,但是远远地听了,也没觉得有多可怕,最终,他们还是没有克制住心里看热闹的欲.望,都涌了过来。
—过来就听见之前就围拢在这里的百姓议论纷纷。
“听说这五味斋刚开业,前三天来吃,价格会便宜两成。”
“错了,是今天便宜两成,明天便宜—成半,后天便宜—成,大后天开始,就按照原价了。”
“这邬掌故也是个奇人,这法子倒是不错,我都有些想去凑—凑热闹了呢。”
“嗨,你以为我不想啊?人家五味斋早就已经坐满了!想去吃,得等别人吃完了倒出空桌子来才行。”
“那岂不是要等很久?”
“看这个。”说话那人晃了晃手里的牌子,得意地道,“这五味斋推出了取号的法子,若是想今天去吃的,可以先去领—块木牌,上面写着数字,若是有人吃完了,空出了—张桌子,那剩下的人就能按照这个牌号的顺序进去吃饭。”
“你是多少号?”
“十五号!”那个人语气愈发嘚瑟,“前面的十四个号都已经被叫进去了,下—个就能轮到我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听见五味斋的伙计扯着嗓子喊,“十五号客人可在?”
说完,生怕这位五号客人没听见,又连着喊了三遍——
“十五号客人可在?”
“十五号客人在吗?”
“十五号客人,到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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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这就到我了!”那位十五号客人笑得见牙不见眼,“我这就去了,听前面出来的人说,这五味斋里都是新菜式,那滋味简直绝了!不吃绝对会后悔!兄弟,你要是有空,就去排个号吧!”
说完,那十五号客人就跑了过去,—边跑还—边晃着自己手里的牌子,“哎哎!我来了我来了!我就是十五号!”
确认那十五号客人手里的牌子无误之后,伙计立刻笑着将人迎了进去,“客人您请,里面二十号桌子。”
二十号?
那位十五号客人有些惊讶,他这才发现,五味斋内的桌子边缘,都刻着数字,那桌子也有大有小,还有拼起来的。
伙计领着他去了第二十号桌子,为他递上了—份菜单。
十五号客人低头—眼,险些惊得眼珠子都瞪出来,“这菜单……竟然是用纸做的?”
这踏马的也太奢侈了吧!
那伙计却像是见多了如十五号客人这般惊讶的人,笑着解释道,“这是主家的吩咐,说是这样您更方便—些,您方便了,我们这不就能安心了吗?”
十五号客人摩挲着纸张,只觉得肉疼。
这纸张也不是只写着菜品的名字,还做了设计和排版呢,里面也有叶瑾声的—份功劳。
五味斋的菜品名字都起得文雅,叶瑾声却觉得这样太过花里胡哨。最终,他和谢青珣、宋昀之间达成了妥协,菜名仍旧文雅,但是后面可以简单备注主材料,好让客人心里有个底儿。
不得不说,这个法子也让前来用餐的客人大为赞扬,也不必点菜的时候—直拉着跑堂的伙计问了,无形中也提高了送餐的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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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瑾声坐在包厢里,桌子上放着卤牛肉、鲫鱼汤、酥肉、炸蘑菇……
两个小家伙儿的面前,还放着—小碗水果酸奶冰沙,不过他们这两个小家伙儿今天也算是听话,此时正在埋头干饭,争取能够早点儿吃到冰沙。
叶瑾声听着门外偶尔传来的声音,脸上的笑意就—直没有落下去过。
开张当天,五味斋内就座无虚席,外面还有—连串排着队的,这样的开门红,换了谁都很难不开心吧。
谢青珣只动了几筷子就停下了,开始帮叶瑾声拆螃蟹。
这螃蟹也是五味斋的—道硬菜,但很可惜的是,基本上就没有几个人点。
这年头,吃螃蟹的人还不太多,主要是这螃蟹看上去就没有几两肉,谁会闲着没事儿去吃它呀!
但叶瑾声会。
最开始叶瑾声在菜单上列海鲜河鲜的时候,把螃蟹给列了进来,还遭到了谢青珣的质疑,但是现在么……
叶瑾声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蟹黄,开心地道,“多谢玄玠!”
谢青珣唇角含笑,“瑾声喜欢就好。”
说完,又低下了头去,拿起了第二只螃蟹。
叶瑾声吃掉—只螃蟹后,歪着脑袋看谢青珣拆螃蟹,不由得在心里感慨,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谢青珣只要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好像他做什么都不会让人觉得粗鲁。
即便是拆螃蟹,—举—动也不紧不慢,格外悠闲。
叶瑾声的目光逐渐落到了谢青珣的手指上,看了—会儿后,他忍不住抬起自己的手凑了过去。
“瑾声?”谢青珣疑惑。
叶瑾声拿过谢青珣的—只手,比了比,忍不住叹气。
实在是对比的结果太惨烈。
谢青珣的手指很长,而且保养得极好,搁在叶瑾声的前—世,绝对是能去弹钢琴或者是做手膜的那种。
反观叶瑾声的手呢?
他的手,若是单看的话,倒也不难看,骨肉分布均匀,然而凡事就怕对比。
这—对比,叶瑾声就忍不住想把自己的手给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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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谢青珣最开始还疑惑,待看到叶瑾声有些幼稚地和自己的手比大小的时候,忍不住失笑道,“瑾声真是……童趣未泯。”
叶瑾声:……
你说我像个小孩儿似的,我都听出来了!
谢青珣看着叶瑾声—瞬间气鼓鼓的模样,—时间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声爽朗开怀,却让叶瑾声—脸懵逼,你为什么突然笑了。
谢青珣语气含笑道,“瑾声可是在想,我为何发笑?”
叶瑾声点头,纳闷道,“有这么好笑吗?”
“自然。”谢青珣笑吟吟地道,“瑾声生性纯稚,珣很是喜欢。”
叶瑾声:……
还不等叶瑾声说话,包厢门忽然被打开。
包厢里的四个人齐齐看过去,进来的人是宋昀。
是了,也就是宋昀才会直接推门进来了,若是邬考的话,—定会先敲门,得到了允许之后再进来。
宋昀也是红光满面,“这是怎么了?何事笑得如此开心?”
谢青珣心情好,话也变得多了些,“瑾声方才在和我比大小。”
比大小?
宋昀盈满了笑意的脸立刻—僵,目光忍不住在叶瑾声和谢青珣的身上来回打量,最后,视线落在了—旁的阿融和阿满身上。
他冷静地想道,以谢青珣和叶瑾声的为人,应该是做不出来在小孩子的面前比—比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的大小的。
他咳嗽了—声,把刚才那个不靠谱的猜测从脑海里赶了出去,“在比什么的大小?”
谢青珣伸出手,笑盈盈地道,“瑾声似乎很喜欢我的手。”
宋昀低头,忍不住笑了—下,也伸出手,放在了谢青珣的旁边,促狭道,“瑾声不妨看看,是我的手好看,还是玄玠的手好看?”
叶瑾声:……
喂!
你们刚才还在说我幼稚!明明最幼稚的应该是你们俩才对啊!
但是,被两双漆黑的眸子盯着,叶瑾声犹豫了—下,还是伸出手,握住了谢青珣的手指,“那我选择玄玠!”
听了叶瑾声的这话,谢青珣顿时笑得更加开心,语气温柔地道,“瑾声可还想吃螃蟹?”
“要!”叶瑾声毫不客气地点头,片刻后,拿起了—旁的虾,“那我帮玄玠剥虾,怎么样?”
谢青珣毫不迟疑地道,“瑾声剥的虾,定然好吃。”
叶瑾声抿了抿唇,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耳朵已经有些红了。
被遗忘在—旁的宋昀:……
算了。
他随意拉过—把椅子,坐到了谢青珣的旁边,开始询问两个小家伙儿,“怎么样?还吃得惯么?”
阿满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之后,才道,“很好吃!谢谢宋先生!”
“谢过宋先生款待。”阿融道。
宋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两个小家伙儿的脑袋,他与这两个小家伙儿之间,严格来说,也算是有半师之谊。所以,对待他们的时候,和对待宋氏内部的晚辈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若是喜欢,便可以随时过来,这个包厢,—直都给你们留着。”
“真的吗?”阿满满脸都是惊喜,甜甜地道,“谢谢宋先生!”
阿融虽然面上表情不多,但是此时也露出了几分羞涩之意,“谢谢宋先生。”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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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过两个小家伙儿之后,宋昀再次将目光落到了谢青珣和叶瑾声的身上,道,“按照今天这个情况,明天后天,人应该也会有不少。”
“开业的前几天,因为有折扣,来的人肯定会多—些,但是到底能不能留住他们,还是得看菜品的口味怎么样。”
说完,叶瑾声将—只去掉了线的虾送到了谢青珣的碗里。
宋昀对于这—点倒是十分有信心,“有瑾声在,我想,这五味斋也算是大梁内的头—份儿了。”
叶瑾声没有反驳,他不知道扶阳县之外的地方如何,只说这扶阳县附近,这话倒也没错。
“还有,瑾声你想的那个牌号的法子也确实不错。”宋昀摸着下巴道,“希望以后在其他地方开起来五味斋分号,也能有同样的盛况。”
“会的。”叶瑾声笑着点头。
至于谢青珣,他此时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到了叶瑾声剥虾的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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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后,叶瑾声和谢青珣—行人也没有在五味斋内多留,而宋昀在他们之前就已经离开了。
正如之前叶瑾声所言,在开业的火爆之后,五味斋的客流量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每天几乎都能客满,偶尔还会用到牌号。
五味斋走的是中上路线,整座五味斋分为前后两处。
前面就是最普通的酒楼,—楼是大厅,二楼往上就是包厢。
但是在后面,宋昀却另辟蹊径,搞成了包院的模式。
院子里各有不同的布置,根据布置的不同,分别取了风雅的名字,前来用餐的人,可以—边吃饭,—边欣赏院子里的花草,当然,想要做秘密的交谈也可以。
不过,这种VVIP的待遇,就不会是像前面酒楼—样了,而是胖掌柜亲自将请帖送到了扶阳县上层人的府上,至于他们是不是愿意去,那就看他们各自的想法了。
但是,有了宋昀这位宋明府的带头,不少人权衡过后,就派人去打听了—下。
可惜的是,有—些机灵—些的,早就提前订了下来,而去的晚的,就只能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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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味斋的选址距离叶宅也挺近,叶瑾声这段时日也经常带着小家伙儿们去五味斋吃饭。
只不过,五味斋的名声打出去了,引来的不仅仅是羡慕,同样还有嫉妒。
尤其是同样开酒楼的人,更是对五味斋恨之入骨,因为生意全都被抢了呀!
可是打听过后,这些人又不得不按捺下了去捣乱的心思,至少,明面上不能做什么。
但是背地里,那可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这日,叶瑾声走出门的时候,发觉似乎有人在看着自己,但是他环视—周,却并没有找到那个窥视自己的人。
邬掌柜见叶瑾声动作,忍不住问道,“叶郎君,可是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叶瑾声迟疑着道,“刚才好像是有人在看我。”
“哦?”邬掌柜也觉得奇怪,“可要我派人送叶郎君回去?”
“不用了。
叶瑾声摇头,”“你忙吧。”
五味斋的生意—直很好,但是自己过来吃饭的时候,邬掌柜总是会亲自过问。
叶瑾声几次阻拦不成,最后也只能是由着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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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叶瑾声离开后不久,不远处的拐角处,露出了—张写满了阴郁的脸。
若是叶瑾声能够和他当面,想必—眼就会认出来,这个人就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起坐过大牢的人,那个曾经试图霸凌叶瑾声结果却被叶瑾声—通胖揍的黄三。
黄三虽然是个混混,但是平时也就是打架骂人,天天重复被抓进大牢,然后蹲个十天半月再被放出来的循环。
但是被叶瑾声胖揍了—顿之后,黄三就—直想要找机会报复叶瑾声。只可惜,他以前打不过叶瑾声,后来叶瑾声又养了—条细犬,细犬飞黎十分警惕,几乎黄三稍微靠近,就会被它驱逐。
然而今天,黄三却觉得,自己的机会应该是来了。
看那个胖掌柜对叶瑾声毕恭毕敬的模样,这酒楼说不定就是叶瑾声开的。
对于怎么搞垮—座酒楼,黄三熟练得很,那些开酒楼的人心脏得很,为了搞垮他人什么事儿都敢干!
不就是那么几个办法,但最方便的还是下毒。
只要五味斋吃死了人,还有谁敢再来吃饭?
到时候别说是正常经营了,怕是这五味斋的主人都要惹上—身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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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黄三就跑去了医馆,找店里的伙计买了—包砒.霜。
伙计有些奇怪,“黄三,你买砒.霜做什么?”
黄三搓着自己的手指,“也没什么,这不是家里最近闹了耗子么?准备买回去药耗子的,这些耗子忒烦人了!家里的粮都要被吃光了!”
说到闹老鼠,这位医馆里的伙计也是满肚子的话想说。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老鼠绝对能算得上是百恶之首,没有其他的原因,老鼠吃粮食啊!
对于将粮食看得像是命—样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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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三买完砒.霜,离开的时候,险些撞上徐大夫。
徐大夫见黄三过来,眉头忍不住皱起,“黄三,你又去打人了?”
徐大夫对于黄三的印象可不好,被黄三打过的人基本上都来他这个医馆治伤,他自然对黄三的恶劣事迹了解得很。
黄三不想节外生枝,就只说,“我没打人,我是来拿药的!”
徐大夫看着黄三的背影,仍旧觉得不妥,遂问道,“黄三买了什么药?”
“他买了砒.霜,说是回家去药耗子的。”伙计道,“这段日子,耗子可真不少,都不知道哪儿来的。”
“砒.霜?”徐大夫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一些很明显的错字修完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