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灯叙

▶专注收集耽美小说网站

第53章   “先生, 这个号可以吗?”

第53章

  “先生, 这个号可以吗?”
  商场男装店,陆慎非在给从煦买换季的衣服。

  挑来挑去都是衬衫、西服、毛衣、马甲,买来买去也就那几个颜色, 款式、版型的差距在男人眼里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整个买衣服的过程在陆慎非眼里单调乏味,这要不是给从煦买的, 他连挑都懒得挑。

  买完出来, 陆慎非看看时间,还早。

  他站在商场廊道上左右看了看, 思索该去哪里。

  ——

  多年前。

  “谢谢光临, 欢迎下次再来。”

  从煦拎着买的东西从店里出来, 时间尚早, 回去也是一个人呆着,他琢磨着还是得找个地方把这个下午打发掉。

  坐电梯下楼, 看了眼手机, 只有时间,没有消息, 更没人找他。

  但从煦还是下意识在看,和电梯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虽然也确实没什么可看的。

  下了楼, 却又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站在中庭,前后看看, 孤独的身影像是与这个世界毫无关联。

  *

  陆慎非去了咖啡店。

  他一个人坐、一个人对着电脑, 一个人点单喝咖啡。

  店内还有其他客人,三三两两, 聊着天、说着笑。

  —

  多年前。

  从煦写着稿, 不远处某桌的聊天声太大,他被暂时打断了思绪。

  他的注意力随着抬起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到临窗而坐的是对小情侣——

  男孩儿说着什么, 女孩儿看着他一直在笑,两人桌下的脚挨在一起,姿态自然且亲密。

  从煦扫了眼,收回目光,集中注意力继续写稿。

  *

  陆慎非去了小区门口的便利店。

  便利店店员认识他,闲着暂时没事,随便聊了几句。

  便利店的营业员小哥忽然问:“今天没上班?”

  —

  多年前。

  “没上班?”

  便利店老板今天在店里,遇见从煦这个熟面孔,随口聊了起来。

  从煦“嗯”了声,解嘲般率先道:“老公太有钱了。”

  “那敢情好啊。”老板羡慕的口吻。

  从煦挑挑眉:“好吗?”

  老板笑:“你们年轻人的心态不都是二十岁退休吗?”

  从煦闻言直笑。

  不知道怎么聊的,忽然聊到了小区里的八卦。

  刚好某豪车从便利店门口经过驶入小区内,营业员小哥的目光追随着过去,立刻低声:“那家的二奶是不是生了?”

  老板自动切换成低音:“生了,是生了。”

  从煦隔着玻璃收银台挑挑眉。

  老板用八卦的口吻解释道:某某楼的大款,在同个小区养二奶,二奶这个月生了,老婆气的半死,奈何是个空有身份没有家产的全职太太,为了孩子只能忍了。

  从煦惊讶:“这你们都知道?”

  营业员小哥也瞪眼:“能不知道吗,那家二奶那么高调,半个小区的人都知道。”

  从煦当个茶余饭后的小料在听,听完便抛到了脑后。

  晚上回了家,在外地出差的陆慎非趁空打来电话,吵杂的背景声中,从煦随口道:“今天在便利店,还听了个闲话,说我们小区……”

  电话那头忽然变得很吵,杂音不断,什么也听不到,从煦等了会儿,不怎么吵了,那头传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和陆慎非聊着工作,询问陆慎非的意见。

  陆慎非口吻严肃:“不行。”

  又给了几个建议,涉及到从煦根本不懂的专业词汇。

  那一瞬间,从煦闲聊的心情烟消云散。

  他想他在和陆慎非聊什么屁话。

  陆慎非回到电话这边:“场子里音响有问题,刚刚没听到。”

  从煦:“没什么。”

  问:“现在又开始忙了?要不你先去忙吧。”

  陆慎非往角落里走,背景声越来越小:“不管他们。”

  电话短暂的静默了片刻。

  从煦心情有点低落,他想不管他们只管他,他也没话可聊。

  他这一天真的没做什么。

  从煦打起精神:“你还是去忙吧,别耽误事。”

  *

  大清早,茶餐厅,褚蔚蓝就逆了陆慎非的鳞。

  “最近都闲出屁了吧?和我家哈力配的母金毛要生了,要不要给你捎一只养养?”

  陆慎非无语抬眼:“你才闲。”

  ——

  多年前。

  从煦一边叠衣服一边和他远在老家的母上大人通电话。

  灶台上同时还炖着东西,书房电脑上的稿子才写了三分之一。

  从母:“你一个人在家闲着也闲着,可以养养狗养养猫养点小动物嘛,我看你表妹养的那几只小仓鼠也挺可爱的。”

  从煦的语气有点不耐烦还有点无奈:“妈……”

  *

  从茶餐厅出来,看到陆慎非在抽烟,褚老板二度摸逆鳞。

  “抽什么烟啊?”

  陆慎非幽幽看去:管得着?

  —

  多年前。

  从煦在书房写稿,没注意时间,听到书房门外的动静才忽然想起陆慎非今天出差回来。

  刚起身,半掩着的门被推开,陆慎非站在门外,神色间写着意外:“你抽烟?”

  从煦忽然觉得很不耐烦,口气也冲:“这个家在你眼里是没别的事吗?你一回来别的不管先管我?!”

  ……

  “小从你怎么了?不开心?”

  “你还好吧?”

  “儿子,怎么了,怎么闷闷不乐的,出什么事了,跟妈说。”

  “陆慎非,你能不能别来烦我,让我一个人呆着行吗!”

  ……

  “陆慎非?”顶灯啪一下亮起,从煦站在玄关,疑惑地看向屋内。

  屋内没人,陆慎非站在阳台。

  他近来烟瘾有点大,从煦十次来他有五六次都在抽烟,今天也是如此。

  从煦明白陆慎非或许是在这段沉寂的时光中消化着什么,只陪伴,不多言。

  走上阳台,陆慎非把烟掐了,神色间没有多少阴郁之色,反而颇为明朗。

  从煦便懂了,问:“想什么想明白了?”

  陆慎非看着从煦。

  不能说想明白了,只能说想通顺了——毕竟人和人不同、境地和境地不同,无法完全做到感同身受。

  但其实根本不用感同身受,只要沉下心去体会经历,便能从生活琐碎对一个人的消耗中窥探当年的冰山一角。

  很难吧。

  从煦的当年,一点都不容易。

  用他自己在《无路可退》中的形容:婚姻有时候不是围城,是围墙,四面聚拢、地挤盖塌,令人喘不过气。

  围城里的人只是想走出去逃离,围墙中的人却是想冲破求生。

  陆慎非无法评判,只能在想通某些点之后,看着如今的从煦:“我不知道。”

  他以前都不知道。

  从煦无所谓地笑笑:“早过去了。”

  耸肩:“不都说了么,向前看。”

  但其实这段时间,从煦自己也没有向前看,他留在原地,陪着陆慎非,陆慎非则在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节奏中,回顾曾经。

  “不能都怪你,很多事是我自己没跟你提。”从煦忘了,但自己什么脾性他自己最清楚。

  “我刚刚在想,”陆慎非道:“如果当时有些情况你和我说了,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

  从煦认真地想了想,轻哼:“谁知道。”

  陆慎非提了一个假设:“也许会不同。”

  从煦没给陆慎非留下不该有的幻想:“也许还是这个结果。”

  陆慎非看向从煦,直接问他:“喜欢了那么久,感情说没就没了?”

  从煦淡定地回:“感情之所以被称为感情,就是因为它可以莫名奇妙地有,也可以突如其来地走。”

  陆慎非回视着从煦,没有说话。

  他近来受的情伤可谓是相当重了,说整颗心被敲的粉碎也不为过。

  能拼凑回一点,全靠从煦口中暗恋他的那四年。

  如今,从煦再一次开诚布公地冷静提醒:结局未变,一切照旧。

  从煦:“还不甘心?”

  不管甘不甘心,至少两人还能站一起聊天说话。

  从煦心不大,觉得他们两个走到今天,这情况已经算好的了。

  看看外面多少恩怨男女,离了婚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

  陆慎非如今也平和了许多,淡淡道:“你之前也不理我。”

  从煦:“我那是想让你彻底对我死心。”

  陆慎非挑眉:“想起来了?”

  从煦:“猜的。”

  陆慎非顺口就说:“猜的不一定是真的。”

  从煦跟着道:“我又不是猜别人,是猜我自己。”他自己难道还不了解他自己吗?

  陆慎非再次问:“真没感觉了?”

  夜色浓酽,月朗星稀。

  前楼的灯光几乎都灭了,只余单独几间光亮。

  从煦和陆慎非就这么站在阳台,迎来了两人离婚后最平和的一次夜谈。

  从煦:“嗯,真的。”

  陆慎非闻言没任何流露,继续问:“没感觉是什么感觉。”

  从煦想了想,描述道:“就像是认识的关系还不错的朋友。”

  陆慎非脱口而出:“你和朋友上床?”

  从煦:“……”

  还能不能聊了?

  陆慎非挑挑眉:“这是事实。”

  是,事实。

  认,他认。从煦心道,他又没有不认。

  从煦耐着脾气,好好的一个字一句话地解释:“那天确实是我鬼迷心窍了,我没把持住。”

  也承认:“陆总你长得帅,还优秀,对我又好,无论哪一点都卡死在我的审美线上,我作为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怎么看怎么惦记,又喝了酒,酒精壮胆,外加心思本来就歪……”

  陆慎非懂了:“真拿我当炮友了。”

  从煦想踹他。

  陆慎非跟着承认:“也怪我,我故意的。”

  故意在从煦面前展示那些能诱惑人的东西。

  陆慎非:“我就是想你回来。”

  或者说,是他想回到从煦身边。

  为了这个目的,才有了后续所有的合作、项目开发。

  陆慎非幽幽的:“我没那么好心,要为没希望的前任发光发热。”

  从煦闻言却笑,看着陆慎非:“我又不止是前任。”

  陆慎非也认了:“是。”

  不止是前任,还是朋友。

  是曾经恋爱了他四年一声没坑过的朋友。

  唯一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陆慎非哼笑,想想又有点气,问从煦:“之前都挑明了没感情没希望,何必来找我?”还说什么陪他。

  从煦点头:“是啊,有什么办法,狠不下心。”

  从煦无赖的口吻:“就陪你,就陪你了。”

  “我还吃你煮的饭,坐你的车上下班,让你给我买这买那、打扫卫生、‘当牛做马’。”

  陆慎非忽然伸手按在从煦脑后,静默的眸光落定在从煦眼底。

  从煦跟着静了。

  陆慎非问他:“你觉得这样也可以?”

  留在身边的人,是还爱着他的人,也可以?

  从煦想了想:“你最近都没有上班,之前还想把公司都给我,如果是要走,我也接受。”

  顿了顿,“不过公司我一个人兜不住,你如果不想要鹿橙了,走之前就得先把公司这边处理好。”

  陆慎非的手还拢在从煦脑后,两人从并肩变成面对面,陆慎非始终看进在从煦眼底:“我想听你心底话。”

  从煦回视:“这就是心里话。”

  陆慎非换了个问法:“你也是这么想的?”想他走?

  从煦默。

  陆慎非紧跟着:“告诉我,都告诉我。”

  以前不说不聊,现在无论如何都要说开。

  从煦:“实话?”

  陆慎非:“实话。”

  从煦回视着:“我的实话不太好听,也很无耻。”

  陆慎非等着。

  从煦也看进陆慎非眼底:“我希望你不要走。”

  “就算是现在这种情况,我还是不想你走。”

  “我想继续和你做朋友。”

  “想你回公司,想能看到你。”

  “希望你能帮我弄ip。”

  “还想吃你做的东西、坐你的车,早饭晚饭夜宵都看到你。”

  从煦越说越觉得自己是真的无耻:“但你的感情,我不会接受。”因为早就不爱了。

  “我就是纯粹想霸占你这个人。”

  无耻吧?

  是不是特别无耻,自私到了极点?

  但这就是他心底的实话。

  从煦也伸手,拉住陆慎非的领口,让两人离得更近:“还有一句。”

  眼睫轻抬,目光对撞:“我希望你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