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夺权
“此事我知道了, 我会亲自去一趟。”方宥丞背手而立,一身劲装气势凌人,“但是现在, 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一个我信得过的人去办。”
他看向柏若风。
柏若风愣了下,旋即皱眉,很快了然, 扭头就走。
方宥丞忙拉住他。
柏若风白了他一眼, 毫不客气警告:“殿下,别逮着我一只羊薅。”
方宥丞笑了, “若风,你知道禁军吧?”
这轻描淡写的语气,全然不像是叫他去解决皇帝边上护卫的。柏若风叹了口气, “懂了。你手段就不能温柔些?”
方宥丞不问他懂什么,意有所指道:“温柔该留给值得的人。”
不待柏若风说话,方宥丞抢先一步转了话题,“我把你喜欢的御厨带过来了, 晚膳留在这吃?”
柏若风有些心动, 但想到和皇帝隔那么近,便拒绝了。
方宥丞看出来他的顾忌, 没有强求,转而道:“那我让人把菜送你帐里?”
柏若风眼睛亮了, “嗯嗯嗯!”
这份单纯的开心感染了方宥丞,让他短暂忘却了从兵部尚书那知道北疆三城舆图丢失的愤怒。一想到舆图丢失的后果, 是驻守北疆的柏家承受, 方宥丞背在身后的手捏成拳,面上的冷静险些没能维持住。
若只是舆图丢失, 镇北将军应该能应付。已经派人快马加鞭送信的方宥丞垂下眸子,不动声色地估着胜算。
看来,他的速度得更快些了。
柏若风提着食盒回到营内,正好遇上着急徘徊的李鸣岳。
李鸣岳急道:“知会殿下了吗?”
柏若风拉过他,一道坐在桌边,“知会过了,你别着急。正好菜多,一块吃吧。”边说着,柏若风边把一道道佳肴摆到简陋的桌上。
“菜是殿下赏的?”李鸣岳咕咚一声吞了口水,闻着就香啊,外边士兵做的大锅饭和眼前的压根没法比。
“是啊,御厨的手艺,你还信不过?”柏若风递给他筷子,笑着看他扒了两口饭,就像看一只自己跳入陷阱的兔子。
柏若风故意等人吃了几口饭菜,才慢吞吞道:“吃了殿下的饭,等会就得喊上兄弟们,帮忙干活了。”
李鸣岳吓得停住了动作。他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莫名觉出柏若风话里的‘活’要远比单枪匹马入万州军更吓人。“什、什么活啊?”
柏若风咧出一口白牙,“你猜?”
李鸣岳:……
在主将的眼神威胁下,李鸣岳愣是不敢把那句“我吐出来还你”说出来,最后默默低头扒饭,心想就算是死也得做个饱死鬼!
抵达紫薇围场第一晚,所有人都累得不行,尤其是步行赶路的士兵,难免困顿疲乏。等到明天,就会开始陆续准备秋猎事宜。秋猎活动的正式开始,以皇帝亲手射出的一箭为信号。
因此这一晚所有人都在抓紧时间休息。
夜晚降临僻静的围场,除了值守的士兵,其余人都回了自己休息的地方。来来往往的除了巡逻的脚步声以及火把噼啪燃烧声外,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
下半夜时,一句恐慌的喊声传出院外,如一滴水落入油锅,整个营地沸腾起来了。
被惊醒的人头脑混沌地从被子里爬出来,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等掀开帘子,外边已是兵荒马乱,火光摇曳,照得这片营地亮堂堂的。
一头雾水的官员披着外衣,看着这等情形,心下已经跟着恐慌起来。有人抓住快速跑过的营兵询问。
小兵着急道:“陛下遇刺!快去护驾!护驾!”说着绕开茫然的官员,握着武器汇入队伍中。
什么?陛下遇刺?!
所有官员不安地从各自营帐集中到院内开阔处。
皇帝身着金黄寝衣,消瘦的面上苍白如纸,似是惊魂未定。他胳膊处缠上了绷带,绷带渗出血色,可见伤得不轻。
院子中间,横着一具无名刺客尸体。
在没人注意的地方,皇帝方懿恶狠狠瞪了位处下方老态龙钟的丞相一眼。
丞相面不改色,扶着先帝赐予的龙头拐杖,拱手道:“所幸陛下吉人天相,暂无大碍。但是——”他咬准了后边那两个字,浑浊的眼睛扫过隔壁泰然自若的太子,“此次秋猎由太子殿下负责,太子殿下是否该给个交待?”
似是没想到段公良如此直白,方宥丞挑了下眉,堂而皇之笑了一声。这是觉得此次十拿九稳了?
那一声笑音叫上下站着的坐着的君臣皆脸色复杂。
太子一如既往嚣张,理直气壮道:“有罪之人才需交待,吾有何可交代的?难道刺客出发前还会向吾报备?”
“孽子!”皇帝重重拍了一下扶手,发出沉闷一声,吓得周遭臣子侍卫宫女纷纷低了下头。
皇帝怒指太子,“你护卫不当,还敢如此狂妄。朕活着,碍了你的路不成?!”说罢气急攻心,心气不顺,捂着胸口直喘气。
一屋子的人见他要被气晕过去,纷纷紧张起来,异口同声喊着陛下息怒。他身边的童公公忙给他拍背顺气。
方宥丞瞥了边上的丞相一眼,转头看向上首。他若无其事站着,依旧没有半分请罪的意思,火光到底不如太阳,晦暗间照得他眉眼深邃,满身锋锐,“这倒没有。不过儿臣长大了,可能就碍了陛下的路吧。”
这一句把皇帝气得够呛。
见人半死不活,方宥丞才勉强服了个软,拱手道:“开个玩笑,陛下息怒。此事吾会追查到底。”
然而有人并不想就此了事。段公良握着拐杖狠狠戳了两下地板,叫所有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段公良眯眼,看着方宥丞,质疑道:“若叫太子殿下处理此事,怕是最后不了了之吧?”
顺着他的话,方宥丞不以为意道:“那你想怎样?”
段公良冷哼一声,边上打从出现就低着头降低存在感的段轻章上前,扶住他走到刺客尸体前。
颤颤巍巍的丞相缓慢蹲下,一把揭开了刺客的蒙面布,露出张陌生的脸——在场的人面面相觑,都不认得此人——丞相的手向下摸索,一步步搜寻着刺客身上有用的信息。
方宥丞冷眼旁观,出声道:“搜查这些琐事,还是交给侍卫或仵作比较好。丞相都一把年纪了,万一沾了晦气,曜国岂不是少了一位忠良。”
“不劳殿下费心,替陛下分忧,乃臣子之责。”段公良面不改色继续搜寻血肉模糊的尸体。
此话一出,围拢的臣子交口称颂,都道丞相不愧是三朝元老,其心可见日月。
忽然,段公良满脸凝重,从刺客腰间搜出一块木腰牌。
在死一般的寂静里,他把木腰牌交给童公公,童公公献给了皇帝。
腰牌上不知写了什么,皇帝看过后瞬间面色铁青,转向方宥丞,骂道:“孽子!”
下方官员纷纷看向方宥丞,一时诸多猜测。段公良命人把刺客外衣除去,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了那身定做的军服。
须知就在几月前,太子殿下声势浩大地组建了龙武军,恩威并施,给龙武军所有人都定制了内外军服。
这可是数年难得一见的奇事,叫其他军队所属士兵艳羡不已。毕竟,在重文轻武的朝中,入伍的士兵们最多只能得到一身外罩的薄铁甲。
万万没想到如今成了指认刺客身份的证据。
方宥丞对刺客身上的衣物视而不见,道:“腰牌?看来这人是个士兵,就是不知道上边写什么了,叫陛下如此动怒。”
“你还装傻!”皇帝怒气滔天,朝方宥丞掷去腰牌。
方宥丞闪身,那简陋的腰牌便砸到了地上。
普通士兵的腰牌是不会写太过详细的信息的,然每个军队里的令牌制式都不同。有些官员看木牌花纹,便倒吸一口冷气,知道今日太子殿下怕是要糟。
方宥丞声调平淡道:“如此看来,刺客是先去偷了士兵内裳,又偷了令牌,才来行刺。这么简单的栽赃,陛下不会看不出来吧?”
“太子殿下。”段公良重重喊了他一声,插话道,“哪怕贼人是偷了令牌,又为何要去扒人内裳?!”
方宥丞今日格外有耐心,愿意与他掰扯:“说不定他个人癖好呢?”
段公良‘呵呵’笑了两声,不说话了。
“逆子,你还要狡辩!”皇帝勃然大怒,他倏然起身,指着方宥丞大骂,“今日你弑父杀君,意图篡位,不忠不义不孝之人,还不束手就擒!”
此话一出,院内所有禁军纷纷举起武器,严阵以待。锐光围着方宥丞,恰似瓮中捉鳖。而方宥丞身边的营兵与龙武军面露警惕,手都按在武器上,却因没有太子命令,迟迟不敢动作。
文臣全都退到了边上,有围绕在皇帝周围护驾的,有躲到边上的,自然也有站到太子身边连声求情,请皇帝三思的。
皇帝目眦欲裂,看向太子身边的武将,“曹良,还不来护驾?”
骠骑将军曹良掌管京师三大营。此次京师三大营护卫紫薇围场之行,人数远胜禁军与龙武军。虽传闻他是太子的人,然他与太子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牢不可分。
皇帝是在逼曹良表态。
曹良左右看看,拱手道:“陛下三思,此事疑点重重,有待考证。”
沉默了几息,方宥丞冷不丁低声问:“父皇今日是铁了心要诛杀儿臣了吗?”
他话里似在示弱,还带着最后一点血脉之情,在向皇帝寻求着确认。
“好、好,你们好极了!”皇帝早已听不进他的话,挥手间下了命令,“乱臣贼子,一同诛之!来人,护驾!”
终究是撕破了最后一层脸面。
孰料太子殿下嘲讽一笑,竟也跟着扬声道:“都听见了没有?护驾!”
所有人第一个念头便是:太子殿下疯了吗?
下一刻,年轻的银甲将军带兵冲入院中,硬生生从禁军中杀出一个缺口,那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锐意叫所有人忘却了他的容貌,只记得那阵收割人命的可怖杀意。
禁军瞬间退避三舍,围着皇帝从进攻改为防护。
柏若风在院外等了许久,此刻闯入院中,在众人视线下率先朝方宥丞半跪下来。他这一跪,身后刷刷跟着跪了一片,放眼过去,气势煞是骇人。
柏若风朗声道:“卑职救驾来迟,殿下恕罪!”
黑压压的军队叫皇帝神情莫测,他分明坐在最尊贵的位置,此刻却眼睁睁看着来人向太子示忠,心头火焰熊熊烧起,看向方宥丞已是杀意毕露。
只凭禁军,压根不可能打得过龙武军和京师三大营。既定了太子弑君之罪,又试出了曹良之心,棋局已成。好在他还有最后一招。皇帝鹰隼般的目光转向段公良。
段公良胸有成竹拿出信号弹,烟花在众人惊慌中升天,一声尖锐的炮响。
院子外响起脚步声,整齐统一,踏得地动山摇,众人心脏高高吊起。
院门进来一人,是高家的高明彦。他身材高大健硕,像座小山,能稳妥挡下所有风雨。皇帝面色和缓,松了口气。
有万州军与禁军在,又有他亲自坐镇,今日便定了太子乱臣贼子的罪名!哪怕方宥丞有京师三大营与龙武军护卫,然师出无名,又被逼离京城,终归穷途末路。
却不料高明彦学着柏若风的模样半跪,面朝方宥丞道:“殿下恕罪,卑职救驾来迟。”
皇帝大骇,再对上方宥丞阴翳的眉目,哪还不懂对方与高家暗通款曲!
皇帝脑子滑过无数想法,他并不愚蠢,敌我悬殊之下,第一时间想的是以继位诏书威胁方宥丞以保下自己性命。
然段公良浑浊的双目在皇帝怒斥声中逐渐清明,他看清场上的形势,扬手破音喊道:“护陛下回宫!”
瞬间刀剑相向,场上乱成一片。
禁军护着皇帝与段公良且战且退,眼看就要退出院子。
柏若风看了看方宥丞,方宥丞似是有所感应,侧了下脸。柏若风嘀咕道:“别看戏了,速战速决。”
方宥丞略显无奈,“急什么?”
胜局已定,柏若风不想再见无谓的伤亡,他说:“刀剑无眼,伤了我兄弟们怎办?”
见方宥丞点了下头,柏若风立刻喊道:“段贼劫持圣上,龙武军听令,速速护驾!”
除了环绕在太子周围的龙武军,只见皇帝身边最内层的禁军竟一举脱下头盔,露出额上红布来,藏匿期间的阿元带着龙武军齐声道:“龙武军听令!”
被龙武军包围在内,皇帝已经彻底失去挣扎的念头,唯有不甘地咬紧牙根,瞪着远处的那抹明黄身影。
段公良的位置正好被‘禁军内鬼’隔在皇帝外围,他见势不好,拄着拐杖带人就跑。边上的段轻章猛地拽住他,阴恻恻道:“父亲,别跑了,跑不掉的。”
段公良猛地甩开段轻章的手,“你放屁!”说罢带着亲族离开。
李鸣岳哪能放过这么大的功劳,带人欲追。他才起跑,脚下被什么绊了下,立刻摔了个狗啃泥。李鸣岳气势汹汹扭头看去,柏若风迅速收回脚,无辜地转过脸,继续指挥战场。
满头雾水的李鸣岳:?
段公良带着亲族一路逃亡。夜间的密林昏暗,亲族里开始涌现不同声音。
“往哪跑?”
“不能往密林,万州军现在是太子的人!”
“不能往大路,太明显了。”
……
声音嘈杂起来,全都在请老爷子拿主意。段公良药瘾发作,浑身哆嗦不止,已经看不清道路,耳边模糊,站立不稳,更妄论拿主意。
昏暗的林间,等候多时的人耳朵动了动,停下手中擦拭的动作。若仔细看,她手上反复擦拭的箭矢并不新,箭头残留着血腥之气,箭身还有斑斑深褐色的痕迹。
很明显,这支箭矢曾经刺入过某人的身躯,或许正中后心,溅出温热的血来。
箭矢搭上弓弦,重重叶影中毫不迟疑地瞄准了人群中那道佝偻身影。冷艳的面容褪去温婉贤惠的面具,显出不近人情。
带着茧子的手指拉开弓弦,在某个瞬间,箭矢嗖地一声弹出,自半空留下虚影,正中那道身影的后心。
已是强弩之末的段公良踉跄两步,向前跌倒跪坐在地上,喉咙里发出赫赫声,挣扎半晌,身体一软,往前扑倒在泥地上。
顿时惊叫无数:“老爷子!”
高飞燕垂下拿弓的手。大仇得报,心中却空茫一片。
作为负责段府中馈的女主人,她很早就发觉了段公良在吸食某种成瘾性药物,也撞见过段公良药瘾发作、神志不清的场景。
婚前段公良对她的不满她一直记着,所以始终没有干预,甚至一度假装不知,维持相处和谐的表面。
直到段重镜消失,段轻章被幽禁。她挺着大肚子,避开耳目,偷偷翻墙过去找段轻章,想软声劝夫君不要与段公良正面冲突。
没想到‘段轻章’抬起脸来,神情复杂,开口第一句便是:“嫂子……”
高飞燕停住话头,张了张嘴,紧紧合唇,红了眼眶,一瞬什么都明白了。
万州军是段公良联系的,那段时间她分娩,段公良对她们母子分外地好。她明白,这是因为她们母子是段公良的‘人质’。
在柏若风之后,在皇帝被刺杀前,方宥丞带人入到万州军主帐,坐上上首,第一句话便是问罪。
方宥丞眯起眼把玩着手上指环,面色不善,“既然打算跟随段公良,为何又要通过若风联系吾?若是打算投靠吾,为何现在才来消息?说吧,你们想从吾这里得到什么?”
万州将军高明彦看向自己胞姐。
高飞燕朝方宥丞行礼,抬起头来,“殿下恕罪,民女要为段欣挣一条活路。”
“段欣?”方宥丞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逡黑的眸色微动,“你儿子?”
“是。”高飞燕乖顺答道。段公良出卖北疆舆图已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她与‘段锦诗’相处过,知晓对方心思缜密,逃跑在前,又有段公良封锁消息在后,北疆已是风雨欲来,怕是难逃一劫。
她毫不怀疑段公良的罪行足以诛九族。
高飞燕抬起头,不卑不亢道:“民女所求唯二:一是亲手为夫报仇;二是不让叛贼之名祸及孩子。”
方宥丞神情莫测。
秋猎活动因陛下暴病,不得不回京休养而取消。
在数年的太子掌朝中,无论是朝堂还是百姓,似乎都对皇位易主之事做好了准备。皇帝暴病的事情,并没有引起慌张。百姓间甚至已经开始猜测殿下登基的时间。
秋雨淅淅,柏若风撑着伞走在山道上,山路水汽朦胧,他一袭红衣,顺直而下的高马尾与流苏在风中翻飞。人与墨色山水,成了一副上好的画。
柏若风远远便看见了上次送他灯笼的小沙弥,正站在后院门处等待,似乎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
柏若风心头满是疑惑。秋猎一事,方宥丞连禁军的权都夺了,这铁桶一块的京城,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全是方宥丞的人,登基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按理,昔日明空大师所言的‘南曜大难’已经过去,为何明空大师不见他?
脑海思绪万千,柏若风走过去。小沙弥合掌朝他一礼,“柏施主……”
柏若风打断他的话,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小沙弥愣了愣,笑了。他点点头,念叨了一句,“出家人不打诳语。柏施主,方丈不见您。请回吧。”
柏若风皱眉,略微不满,他直言道:“为什么不见我!”
虽然他嘴上一直念叨着老秃驴是个骗子,但实际上,柏若风对明空大师是信了九成的。明空大师身上寄托着他的希望。
“这……”小沙弥挠了挠脑袋,很是为难,“方丈没说原因,哦对了,方丈当时还说了一句话。”
柏若风上前一步,追问:“他说什么了?”
小沙弥学着方丈的语气道:“还不是时候。”
“什么?”
小沙弥活灵活现重复了一遍:“让他回去吧,我不见他,还不是时候。”
“这老和尚,打什么哑谜。”柏若风不忿,他可是从紫薇围场回来,就赶过来满怀兴奋见明空的,却吃了个闭门羹,“现在不是时候,什么才是时候?”
什么才是时候?
火光、鲜血、尸体……影影绰绰的画面自脑海滚滚而过,记忆如海浪拍打着沙滩,中毒昏迷之人挣扎着醒来,似乎对接下来的事十分抗拒。
他努力睁开眼,只睁开一道缝隙,便看到了背对他的熟悉身影。
柏若风无意识地呓语两句。方宥丞转过头,满眼着急,张嘴喊着什么,柏若风努力去听,耳边却是嗡鸣一片。方宥丞身后的建筑,好像是寺庙?
短暂的挣扎醒来,他见到了老秃驴快步朝他走过来。
柏若风没来得及质问老秃驴为什么不见他,明空大师并指点在他穴道上,他再一次陷入昏睡。梦里的一切因为主人的自我保护意识,时间在加快流逝。
所有的影像晃动着,从模糊变为清晰。
朦胧的雨天里,院门前的小沙弥憨憨一笑,“什么才是时候?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既然方丈不见您,肯定有他的深意,施主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