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
入秋就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中渡过了。
乔野依旧不紧不慢地拿捏着他和席远之间的步调，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席远，偶尔忍不住了也会过去做些什么，倒是比之前要好，不用总是席远单方面为他服务了，他也会让席远坐到身上来帮他舒服舒服。
他还给这种行为取了个毫不陌生的名字。
那时席远站起来提着裤子调侃他：“你不是不喜欢和男人搞了么？现在跟我这样又算什么？”
乔野拉好裤链，看席远正回过头看着自己，便转过头，故作无所谓地说道：“…调剂品吧。”
席远一愣，就像不认识乔野似得那么看了他几秒，但转瞬想起了什么，忽然心服口服地点头笑了起来。
那样子好像都要为乔野鼓鼓掌。
席远连笑带叹息地躺到了床上，想着那个当年他送给乔野的代名词。
然后也不知道笑了多久，席远突然对着虚空静静地说道：“你也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吧，乔野，你加油。”
那语气就跟威胁似得。
本来乔野就心虚，席远再这么一说，乔野就跟恼羞成怒似得，故意转身撇下一句，“我没逼过你。”
然后就下车走人了。
只留下席远一个人在房车里的床上躺着，也没吱声，还特别赞同地点点头。
也就是在那时起，席远开始慢慢地意识到他之前可能想错了。就像当年非要乔野和他一起去T市一样，理想和现实呀其实是有区别的。
在席远的理想中，他一直以为无论过了多久，他依然是他、乔野也永远都是那个乔野。所以重逢时才会毫不犹豫，因为只要他想，他就以为一切就都还能重头。
可实际上事儿是会变的，人也是会变的。
每次席远和乔野在一起时，都会默默地看着乔野思考，拼命的想，回想以前乔野是什么样啊，那么温柔、那么内秀，会深情地看着他笑，会傻傻地为他奉献一切，既简单又单纯，还一心一意地跟他好。
可那个乔野已经不在了，曾经说过只要他喜欢，可以把性命都拿给他的家伙不在了。
席远不得不承认时间确实能改变很多事，乔野也不例外，而最让他感到悲催的，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恰恰就是他自己。
席远有点想死。
他开始幻想如果他当初没有和乔野分手的话，现在会是什么样，乔野是不是还会抱着他说爱他，他是不是还能在无助时躲进乔野的胸膛。
后来很久很久以后，人们看过上映后的电影，都被席远饰演的那个角色死去时感动到落泪，业界对席远的演技给予了很高度的评价。
可是大家不知道，拍“领盒饭”那场戏时，席远都没太用演。
因为他当时的情绪可能就想死，所以“死”的也特别到位。
时间长了，碍在席远同性恋的身份，乔野天天过去找席远，剧组那边就开始有人生疑，不明白那个天天跟着送餐车过来的男人是干嘛的，跟席远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事传到了李文生的耳朵里，李文生这才知道乔野和席远背着他搞出多少事，第一时间就给乔野打电话抱怨了一场，不明白乔野是怎么想的，说好了这段时间不影响席远，怎么就不能按照原先说好的来。
乔野也没火儿，想了想，就给李文生找好了说辞。之前席远不是正好和蒋凯的人差点打起来么，那投资商和公司这边为席远人身安全考虑，给席远雇个保镖也无可厚非，而那保镖就是乔野好了，这样他也有理由经常呆在席远身边。
这才把差点传起来的绯闻消灭了下去。
事后李文生就在电话里调侃乔野，没想到乔野还玩出个装贫民的戏码，就问乔野打算以后怎么办啊，不怕席远知道以后跟他翻脸么。
乔野也没说什么，只轻描淡写地来了句，他跟我翻什么脸，他不就喜欢钱么，有钱还翻什么脸。
席远始终是被蒙在鼓里的，根本不知道在他和乔野的事其实李文生那边早就知道。
纪强更完蛋，还是在乔野的提点下才知道要跟别人怎么解释乔野的身份，否则别人一问“你们席远跟那个小工是什么关系啊？”，他还晕头转向地打算说是“家里有亲戚”呢。
纪强感激地看着乔野。
可回头一想，乔野是什么人、和席远有过多少前尘旧事，纪强眼看俩人现在又搀和起来了，虽然席远从没说过他们已经和好了，但还是主动提醒席远这次是不是应该先和公司那边报备一下。
席远也这么想过，其实要不是乔野不配合，他早在遇见乔野的当天就想给李文生说这事了，因为他想要乔野啊，所以在他眼里理所当然就拿乔野当自己内人看。
可也就是后来进展的并不顺利吧，席远现在根本就是一副半死不活的状态，跟乔野在一起时又总是阴不阴、阳不阳的，席远心寒，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该有什么打算。
纪强看席远那样儿就无奈，要说席远吧，他又不是不知道席远这几年怎么过的，也不是不了解席远那性子，席远要是喜欢什么能是不给攥手里的人？怎么会不想跟乔野好。
可那个乔野看起来也确实有点让人摸不透，该说那人可能气质就那样，有时候看着文质彬彬的吧，可动不动流露出个眼神又特别痞；平时跟人也挺客气的吧，但整天一来就跟大爷似得往车里一呆，跟回自己家似得，特别不拘小节，使唤人也特顺手。
这些倒还其次，最主要的是乔野总不给席远“好脸”，也不能说恶劣，但在纪强看来就是故意在欺负席远，明明席远不在的时候经常跟他打听席远这儿好不好、那儿顺不顺，可一旦席远来了，就总摆出一副“我很勉强”的感觉，搞的纪强都觉得乔野这人挺那样儿。
其实纪强也看的出乔野心里还想着席远，不然干嘛呢？天天跑来找席远，房车再舒服肯定也比不上家里、外面好，席远忙起来也不是天天都能在车里歇着，有时候等了大半天可能也就是跟席远吃顿饭的功夫，但乔野还是乐此不疲地往过跑，可能为的也就是看那一眼，就挺心满意足了。
而且纪强观察过，今天席远要是说个咸了淡了，第二天乔野就能把席远磨叨过的东西给“变”出来，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就是乔野不乐意自己给，总先塞给纪强，让纪强说是他跑外面去买的。
乔野就是心里横着个坎儿呢。
纪强觉得问题大概还是出在当年俩人分手的事儿上吧，于是趁着席远不在的时候，就跟乔野搭话闲聊过，意思就是跟乔野说说，其实席远这四年过的并不好，不但一直走不出来，还被那个姓何的老总一顿整，真的挺惨的。
“就、就挺、挺有过报应了…嗯…”
纪强小声嘟囔着这形容，还咳嗦几声，就希望乔野能不能高抬贵手，饶了席远。
可纪强哪知道乔野早就找人查过席远了，就他说那些人家心里早门儿清。
包括何君羡那事乔野也猜的到，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他，席远早就做好觉悟被人潜了，后来还能坚持不就范，应该就是还执着于自己不愿回头。
想到这儿乔野就气顺了不少。
而且回头看看，眼看这天气越来越凉了，转眼就快要中秋。历时三个多月的拍摄也进入尾声了，乔野也确实不得不开始考虑什么时候结束这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
他跟席远之间，也是该有个结果了。
然后连着那么几天，乔野对席远的态度明显比以前亲近了不少，连席远本应枯萎的心，都有点要死灰复燃的迹象。
可这天纪强刚从外面回来，一走到房车门口就听见里面在吵。
挺大声的，虽然传出来的动静不大，但走近了还是听的很清晰。
“你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吗？！”
“我这几年过的好！”
当时天都黑透了，纪强也不敢进去，就只能站门口等着。
兴许也是憋闷太久的缘故。
席远最近忙，原本心情就不好、压力还大，夜里都得靠药物才能入眠，稍微有点刺激就再也耐不住性子，直接翻了脸。
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要说起来还挺好，俩人今天难得温情了一会儿，【xxxxx】。
“你还喜欢我吗？”
席远被乔野压着亲吻的时候就这么问他。
那份渴求是没办法说谎的，身上的温度也不是骗人的。
可心呢？
乔野也说不说话，【xxxx】。
席远也想要，明知道环境不合适，传出去影响不好。
可他还是捧起了乔野的脸，也是趁着情绪在，便一往情深地对乔野说：“乔野，你跟我好吧，别再生气了，我是真的喜欢你，只要你点点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乔野抬起头，看了看席远的眼睛，不知不觉就停下了动作，“还跟你好干什么？等着再让你因为前途要紧甩我一次？”
席远听了，不无愧疚地抱住了乔野的头，“不可能，绝对不会了，那种情况不会再发生了。”
“怎么不会再发生？”
乔野真不屑这种信口开河，慢慢从爬起来，靠着床头坐到了一边，“你现在还没好到有资本下这种保证的时候呢吧，你还没火回去呢，你也没钱。”
“可是我说过这次和以前不一样，而且就算为了咱们俩我也一样能做到，你再相信我一次不行吗？”
席远跪坐到乔野面前，瞪着眼睛像要证明什么似得，又拉住乔野的手恳求道：“再说你觉得咱们能分开吗？乔野，你不喜欢我吗？你敢发誓你心里真的已经没我了吗？现在风调雨顺了，以前是！是我错了，我知道我不该放弃你，所以以后我补偿你好吗？等我有钱了你什么都不用做，我能养你，你喜欢什么我都能买给你，车、房子、名表，只要你喜欢，我把我的财产都分给你行吗？”
乔野无奈地摇摇头，感觉席远根本搞错了重点，“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也什么都愿意给我，我从来没怀疑过你对我好。”
席远不解地望着乔野，“那你还犹豫什么呢？”
乔野无声地深呼吸了一下，沉声问道：“你后悔过么？”
席远一愣。
乔野又问了一遍：“要是以后再有那种情况，你还会那么选么？”
席远静静地看着乔野，抿了抿嘴巴，没吭声。
然后就是纪强回来时目睹的一幕了。
乔野从来没有那么生气过，根本没法相信席远回答他的竟然是一声“我不知道”。
而席远搞清楚乔野到底在意着什么以后，也瞬间明白了两个人之间就是横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们吵起来了，从当初在一起时就吵过架、到这四年里各自经受过的磨难，有些时候其实根本听不到对方在说些什么，也没心情搞懂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就顾着把自己的伤痛剖出来看，甚至不在意口不择言的拿话攻击彼此。
这样的吵法吵到最后也终究吵不出个结果的。
乔野揪着席远的衣领个跟要动手似得盯着他，“所以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了是吧？到了今天你都觉得你没错对吧？”
席远面无表情地看着乔野，没有一丝的畏惧，“对。”
这话是真的，没有一点赌气的意味。
其实直到今时今日，席远都没有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有什么对错可言。那就只是个选择而已，是即使放到如今他也不一定敢保证会怎么选的选择，没办法，他就不是能拿爱情当饭吃的人。
乔野看着席远这样，就彻底没话了。
不然还怎么样呢？
他在席远心里永远都比不上名利和前途来的重要，也就是说他就算现在再和席远好，只要有一天他又和名与利横在席远面前了，席远也依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他的对立面？
乔野绝望了，绝望地都想笑。
他难得恶狠狠地盯住了席远，甩下一句：“所以我他妈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跟你好。”
然后便把席远往边上一扔，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而席远默默地看着乔野离去的背影，站在空荡荡的房车里，除了深深的无力感，真的什么都做不到。
可当他想着乔野那句“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跟你好”，又无可奈何地蹲地上哭了。
连纪强上了车、怯生生地站一边瞅着他都没在意。
就蹲在地上哭，特委屈，又特难过。
纪强愁的这叫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先把屋子里碰乱的东西收拾收拾，然后再把席远从地上拽起来，扶着他坐到沙发上，然后继续看着席远哭。
纪强从来不知道一大老爷们竟然可以这么哭，都绝了，哭会儿就得了呗，还没完没了了。
席远就跟找不着家的孩子似得，一动不动地瞅着门口那黑漆漆的夜色哽咽着哭。
纪强一看就知道席远这是想找乔野。
可这么晚了谁知道乔野能去哪呢，他也没乔野电话号。
况且他觉得俩人闹到这份上也不适合再见面，分开一会儿是好的，都在气头上万一再打起来怎么办。
结果没想到过了那么二十来分钟，本来以为跑哪气绝去的乔野又回来了。
给纪强都吓了一跳，回头就看一人在车门口戳着。
乔野面色不善地上了车，一看席远还坐那哭呢，看也没看纪强，就冲他招招手，那意思是让他出去。
纪强以为乔野是能哄哄席远呢，席远一愣，马上喊着“你别走”，他也没好意思搭理，以为席远这是闹气儿呢。
所以纪强下了车，也没能看到走到那边的乔野，拎着席远的后脖领子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连推带拥的往床那边带。
席远可是不哭了，连挣带躲的想让乔野走开。
但拼力气他哪儿是乔野的个儿。
然后就被乔野往床上一扔，还不忘回手把卧室和客厅这边的隔断门给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