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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53章
乾德帝不知道尹璁怎么会突然得了郁结之症,明明他这段时间因为报了娘亲的仇而轻松很多,这才几天啊,就又心中郁结了。他为什么郁结,明明自己也跟以前那样好吃好喝好玩地供养着他啊,都没让他受一点委屈。外面那些是是非非自己也紧紧瞒着,没透露一点风声给他知道,没有理由他好端端的又被气倒吧?

他紧了紧拳头,对荣华说:“去,找人打听一下,小公子今天出去都去了哪里,是不是有人无意中跟他说了些什么,给朕找出来,朕一定不会放过在小公子面前搬弄是非的小人。”

荣华见乾德帝脸色不太好看,连忙应了一声,出去打听了。太医要给尹璁开药方,也出去了,留乾德帝在内殿里陪着尹璁。

乾德帝走到龙床前坐下,尹璁双眼紧闭躺在龙床上,脸色是不正常的白,连唇上唯一一点红都失去了原来的颜色,整个人苍白得好像要消失了一样。乾德帝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明明这几日都还好好的,怎么尹璁好端端的又不高兴了呢,明明尹家的事情已经得到了解决啊。

他抬起手,将手放到尹璁脸上,轻轻地碰了碰,叹气道:“璁儿你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而不开心呢,为什么不能直接跟朕说出来,而是自己憋着,把自己憋成这样。你明明知道朕心悦与你,不论你跟朕说什么,朕都会站在你这边答应你的啊。”

荣华很快就打听消息回来了,他跪在龙床边,低着头汇报道:“回禀陛下,有人说下午看到小公子往御书房去了,奴才猜想,会不会是小公子无意中撞见了跪在御书房外面劝谏陛下的杨侍郎等人,听到了他们的话,才郁郁寡欢的?”

乾德帝听到荣华说尹璁下午自己偷偷去了御书房的事,脸色马上就变得非常难看。他没有想到尹璁会突然去御书房,不然他绝对不允许杨侍郎等人在御书房门口大闹。他还以为杨侍郎等人等不到他的回复,会知难而退,没想到被尹璁误打误撞遇到了,不知道尹璁听到他们的话,心里会怎么想。

“怪不得璁儿回来之后就变成了这样,原来问题出在那些‘谏臣’那里。好,好得很啊!荣华,传朕的旨意,户部侍郎杨茂等人藐视天威,大闹御前,罚他禁闭三月,扣除一年俸禄!”

荣华见陛下因为小公子受了委屈,而罚杨侍郎给小公子出气,心里一喜。他早就看出来杨家处处针对小公子,对他们不满已久了,于是连忙应道:“奴才遵旨!”

杨侍郎万万没想到,自己此举非但没劝得乾德帝除掉尹璁,反而还受了罚。禁闭三个月,意味着他三个月不能上朝也不能面圣,等三个月过后,他在朝中那些利益相关者哪里还记得他?加上罚一年的俸禄,要不是他早年贪污了点,底子够厚,他全家老小明年就要去喝西北风了。

乾德帝居然偏心尹璁于此,杨侍郎十分不服气,还想扇弄其他同僚帮他劝谏乾德帝,但他的同僚见他被乾德帝罚得这么重,生怕惹祸上身,都对他避之不及。

他被禁闭在家后,隐约觉得乾德帝这次撕破脸罚他跟尹家那个受宠的庶子脱不了干系,于是便托人送信进宫给他的女儿杨充容,问问杨充容最近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杨充容好不容易扳倒尹昭仪这个劲敌,正野心勃勃地筹划着怎么上位,就突然收到信说她父亲因为惹怒乾德帝而被罚了禁闭。她还没因为尹昭仪倒台的事高兴多久,又为家里担忧起来,毕竟娘家在乾德帝眼中的印象会影响到她能不能在后宫往上爬啊。

于是她连忙派人去承光殿打听乾德帝的口风,却被派出去的人回来告知说承光殿闭门不见客,而且承光殿里人人自危,像是发生了严重的事情。

杨充容再派人去仔细打听,就知道了是小公子病倒了,还是因为郁气攻心病倒的,乾德帝为此发了好大的火,而她父亲刚好在这节骨眼上惹怒了乾德帝,才被罚了禁闭。

她将这事如实转告家中,杨侍郎听说尹家那个庶子病了好几天,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心里就爽快了很多,甚至还巴不得尹璁就这样病死掉,这样也算是除掉他了。

尹璁这一昏迷,就好几天都没醒来,太医也束手无策,只能用珍贵的药材吊着,不让他亏虚而亡。小公子昏迷不醒这事被传到后宫去,不知情的妃子们都以为尹璁是受不了尹家倒了这件事,而乾德帝也不愿意为了他而包庇尹家,一时想不开才气得病倒的。以前在后宫作威作福的两个尹家人,如今一个被软禁等待发落,一个又昏迷不醒,这对不得宠的后妃来说简直是双喜临门,一个个恨不得拍手称快了。

只有胡昭容不以为然,她知道尹璁绝对不是因为尹家倒台才郁郁寡欢而病,尹家倒台,最高兴的莫过于尹璁了,他又怎么会因此而气得病倒呢,这其中一定有别的原因。作者有话要说:  葱儿:我好弱小啊,嘤。

老皇帝:这样弱小的葱儿,就应该一直被朕抱着护着,嗯,没错就是这样。

病恹恹小美人出宫项目即将开展~当然能不能顺利出宫就另说了,今天依旧在为满足自己奇怪的癖好而努力~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我能把葱儿写得这么萌了!!因为兔宝!!兔宝他太会撒娇了!明明可以自己吃草,就是不吃,非要我蹲在他面前拿起一根根草喂到他嘴边!!他不想理我的时候就进床底睡觉怎么都不愿意出来,除非我拿零食给他吃,吃完又跑回去睡。但是他又不会离我很远,一有动静就跑出来看我。他想粘人的时候,就一定要在我附近的地方睡觉,没有空地,他就用脑袋使劲把占了地的东西挪开,在我这里躺下,就连我的脚我的鞋子挡住他在我旁边睡觉了,他也很不客气地推开我,反正就是要粘着我睡觉!!!啊啊他为什么可以这么可爱!!!我死了我死了我被萌死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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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晋江独家

等尹璁醒来,已经是三日后,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身边的人,今日是何日。从叶姑娘那里得知今天才二月初一,他才松了一大口气。

幸好,幸好他及时醒过来了,不然他就要错过尹家被流放的日期,不能亲眼看他们狼狈滚出京城的场面了。

他醒来后只字不跟乾德帝提起那天他在御书房外面的所见所闻,乾德帝也不问他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才郁气攻心到晕过去的,两个人很有默契地维持着他们之间岌岌可危的关系,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

尹璁昏迷这几天做了不少梦,梦里他跟乾德帝坦白了自己来到他身边的目的,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乾德帝。梦里的乾德帝听了他的坦白后,有各种各样的反应,有生气的,有失望的,也有原谅他愿意接受他的,但是每一个反应都不是尹璁想要的。他还梦到自己连累害死了乾德帝,被天下臣民指着鼻子唾骂,骂声比昔日尹夫人骂他的还要难听。

这些梦并非空穴来风,乾德帝喜欢他,是基于对他的真面目一概不知的条件下。乾德帝喜欢的是他的坦率天真善良可爱,而这些都是他装出来给乾德帝看的。真正的他内心阴暗,充满了算计,就连接近乾德帝,博取乾德帝好感都是有目的的,他这份感情开始得并不单纯,配不上被乾德帝的呵护和喜欢。

如果有一天乾德帝知道了他原来的面目,一定会对他很失望的吧,也许还会讨厌他,觉得被他欺骗了,甚至以欺君之罪将他处死。他倒是不怕死,但是怕乾德帝怨恨他,怀疑他对他的感情并不单纯,甚至否认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在他不在的余生里,一想到他就恶心,沉浸在对他的恨意里不能自拔。

尹璁这几天想明白了,也做出了决定,他还是要离开,在乾德帝知道真相之前,这样留给彼此的就是最好的印象。乾德帝可能会因为他的离开而伤心难过一段时间,但绝对不会难过太久。他是皇帝,只要他想,天下的男男女女都可以是他的。后宫还有那么多美丽的女子,她们会争着对乾德帝好,所以他也不用担心他走后乾德帝没人照顾。

他只是一个平凡又普通,自私自利的小人物而已,不值得乾德帝记他一辈子的。

尹璁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他把去年年底乾德帝给他发的俸禄藏了起来,连带着除夕晚上乾德帝跟皇后娘娘给他发的压岁钱一起,藏在他的衣服里。等到尹家离京那天,他会找送一送家人的理由让乾德帝批准他出宫,趁着人多又乱的时候,夹在人群中偷偷溜出京城。从此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这些他都是背着乾德帝偷偷计划的,并没有透露给任何人知道,他也以为自己瞒得天衣无缝,并不知道乾德帝其实一直在暗中观察他的小动作。

乾德帝其实一直都知道尹璁想走,他总是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风吹草动就会吓得缩成一团。一察觉到有什么会对他不利,他就像只胆小的小动物那样想逃跑,却从来也不跟自己说,让自己来帮他解决。他都不知道该说尹璁省心,还是该说尹璁不信赖他了。

这次也是,他明明只是因为听到了臣子们的谏言,就以为自己要抛弃他了。吓得病了一场不说,醒来第一反应就是要收拾包袱离开,一点都不跟自己确认一下,真是让人又好气又无奈。

要是换做别人被皇帝宠上一宠,说不定都要闹上天去了,就他总是战战兢兢的样子。乾德帝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真心宠爱一个人,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不配合,让他觉得好不挫败。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马上阻止他吗?要是真的阻止了,他会不会又哭又闹,然后再大病一场,自己一个人东想西想,郁郁寡欢?乾德帝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了,只能对他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自己不知道他要走的事,看他能闹出什么花样来。万一这小东西刚出宫就反应过来还是宫里好,就自己回来了呢?

这也不是不可能,尹璁被他宠得这么娇气,平时吃的穿的用的玩的都是最好的,食物稍微有点难吃,他就发脾气不吃了。到了外面,哪里还有像宫里御厨做的那么好吃的东西呢,他肯定会回来的。

乾德帝这样坚信着,就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如同平时那样跟尹璁相处。但是尹璁可能是太心虚了,跟他相处的时候总是很容易一惊一乍,这倒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了。

这小东西的演技还是一如既往地差呢。

为了逗一逗尹璁,夜里上床睡觉的时候,乾德帝假装给尹璁放枕头,拿起尹璁的小枕头时假装无意地发现尹璁藏在下面的私房钱不见了的样子,惊讶道:“璁儿,你放钱的荷包怎么不见了?”

尹璁见他提起自己放钱的荷包,心里紧张得一突,怕他知道自己将钱藏在外出的衣服里准备随时跑路的时,他支支吾吾地解释道:“可能、可能是今天叶姐姐收拾床的时候看到了,就随手帮我放好了吧,我明天再去问她好了,现在、现在我困了,我想睡觉。”

乾德帝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原来是这样,朕还以为你辛辛苦苦攒的钱被人弄不见了呢。”

尹璁心虚道:“谁、谁会稀罕我那点钱呢。”

才几锭银子,在这宫里能做些什么,宫人们随便给主子传个话,得到的好处都比他辛辛苦苦攒的钱多。尹璁躺在乾德帝怀里睡觉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亏了,他就应该多攒点钱,也不知道这些钱出宫之后能花多久,够不够他找到安身的地方。

他半醒半睡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想,要是能够回到去年发俸禄那天就好了,乾德帝带他去少府拿钱的时候,他该多拿几锭银子的。反正乾德帝有那么多钱,应该不会在乎他多拿一些的。

尹璁这样想着想着就睡着了,还做了个乾德帝知道他要离开,所以将他的钱收了回去,不给他出宫的机会的梦,愣是将他给吓醒了。

他醒来的时候,乾德帝已经不在他身边了,承光殿里静悄悄的,让他有些害怕。他担心自己的梦是真的,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明日要穿出宫送尹家的那身衣服,摸摸看他藏在里面的银子还在不在。直到在衣服里摸到硬鼓鼓的几锭银子,他才放下心来,长长地松了口气。

快了,很快他就能离开这个既让他感到压抑难过,同时又给了他不少温暖和快乐的皇宫了。

想到明天就要离开了,尹璁还有些舍不得。他舍不得叶姑娘和荣公公,舍不得皇后和胡昭容还有庄太妃,舍不得太子瑞王敬王和永康公主,还舍不得……舍不得……

尹璁的脸突然有些红,他努力地摇摇头,暂时把乾德帝相关的一切甩出脑袋,他不应该沉溺在乾德帝的温柔里了,这只会让他舍不得离开,给噩梦成真的机会。他要坚定地离开,带着一切秘密离开,把自己最好的样子留给乾德帝和其他他在乎的人。

他想到今天可能就是他在宫里的最后一天了,他要好好珍惜这一天。他放下自己的衣服,喊宫人进来伺候他洗漱更衣,他要去皇后宫里给皇后请最后一次安。如果他今天运气好,还能在皇后宫里见到太子他们,这样就能全见到他们最后一次,跟他们道别了。

然后他要跟太子去东宫,跟太傅和同窗告别。虽然不知道他们看到尹家做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后,还能不能容得下自己。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对他有恩,就算他们讨厌他,他也是要跟他们道谢然后道别的。

再然后,他要去慈康宫看看庄太妃,庄太妃迁宫后,他还没去过庄太妃的新宫殿呢。不知道她住的地方好不好,要看到她过得好好的,他才能安心离开啊。接着他还要去看看胡昭容,胡昭容是他进宫之后第一个交好的朋友,她像姐姐那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了他两年的时间,他最该感激的就是胡昭容了。

他想着,等他走完这么一圈,见完那么多人,肯定就到晚上了,他会把晚上的时间全留给乾德帝,为了报答乾德帝的恩情,不管乾德帝要做什么,他都会答应的。

尹璁这样计划好今天的行程后,就出门往皇后的栖凤宫去了。

这还是他大病初愈后第一次去皇后寝宫,皇后宫里的女官姑姑们见到他,都觉得他消瘦了很多,也没以前那么元气活泼了。想到尹家最近发生的事,再想到他两次三番病倒,都不禁有些同情他。他年纪轻轻的,摊上那么个不靠谱的家,以后在京城举目无亲的,也是让人看着可怜。

他难得不像以往那样来到栖凤宫后就蹦蹦跳跳地跑进去,而是谨慎地走着进去。每见到一个人,就停下来认真地打个招呼,好像在小心地维护着什么那样。大家认为是跟尹家的倒台有关,想到这些事情把原本活泼可爱的少年人打击成这样,她们都有些心疼,在尹璁走后不停地惋惜叹气。

进到正殿,太子他们果然正在给皇后请安,见他来了,都不约而同地看过去,不约而同惊喜道:“璁儿,你怎么有空过来了,身体好些了吗?”

尹璁对着他们作了个揖礼,依次问好,老气横秋得永康看了都想笑,于是笑着打趣他说:“璁儿弟弟今天是怎么了,突然变得这么有礼貌,平时不是一过来就直接粘到母后身边去的吗?”

皇后也笑着对尹璁说:“是啊璁儿,咱们之间不必多礼。你才大病初愈,快快坐下来,别累着了。你用过早膳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我让人拿给你吃。”

尹璁反常地摇了摇头,道:“我已经用过早膳了,今天来是特意给娘娘请安的。”

皇后失笑道:“你这个孩子,娘娘知道你的心意了,不过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请安不请安的倒是其次了。”

难得大家都在,尹璁非常珍惜这一幕,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跟这么多关心他的人相聚在一起了,他得表现得乖一点,给他们留下自己最好的印象。

不过太子很快就要回东宫上课了,他陪皇后聊了一会天,就起身告辞。尹璁见状,想到自己也要去东宫跟老师同窗道别,别也跟着起来说道:“我好久没去东宫上课了,我跟太子哥哥去东宫看看太傅吧。”

太子笑道:“可以啊,太傅还成日唠叨你,问你什么时候病才好,等你回去还要考你功课呢。”

皇后道:“既然如此,那璁儿就跟竞儿去吧,竞儿要好好照顾璁儿知道吗?”

太子点头道:“儿臣会好好照顾璁儿的。”

尹璁便看向皇后他们,他看得很认真,好像要把他们的模样都刻在脑海里,以后想念他们的时候,还能从脑海里翻出来回忆,然后郑重地说:“皇后娘娘,瑞王哥哥,三哥哥,贞儿姐姐,那我先跟太子哥哥走了,你们多多保重啊。”

永康见他如此郑重地道别,忍不住嘀咕道:“什么嘛,怎么搞得像是要生离死别那样。”

皇后闻言便说了她一下:“贞儿不得胡说,璁儿跟我们不都还好好的在这里吗?”

永康就对着他们做了个鬼脸。

尹璁听到永康那句话时,还有些心虚,害怕他的打算被永康看出来了,没想到皇后无意中帮他解了围,这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出了栖凤宫后,太子便带着尹璁往东宫去。尹璁感觉自己已经好久没去过东宫了,加上尹家出了那样的事,不知道一会该怎么面对太傅和同窗,一路上都有些忐忑。

太子见状,便道他是在担心太傅一会考察他功课,笑着安慰他说:“璁儿不用担心,太傅知道你生病了,不会为难你的。”

尹璁嘴上应了下来,心里却在默默叹气,他担心的可不是这个啊。太傅考察他功课还好,最多见他背不出来,罚他抄书而已。他就怕太傅也跟朝中的臣子那样不待见他,认为他是狐媚惑主的罪人,在太子跟同窗面前大骂他的不是,那样他会羞愧地无地自容的。

不管他多么不愿意面对那样的场面,栖凤宫到东宫也就那么点路程,走着走着就到了。他站在东宫门口好一会儿,想起他第一天来东宫读书的情形,那个时候他紧张又期待,然后就在东宫遇到了好多对他很好的人,学到了很多知识。

他站在东宫门前感怀,太子走了几步发现他没跟上,就回过头对他招招手,唤道:“璁儿,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进来呀,别冻到了。”

尹璁这才回过神来,三步做两步地跟着太子走进去。

书房里传来伴读们朗朗的读书声,尹璁跟着太子过去,一进书房就看到坐在夫子椅上闭着眼摇头晃脑听学生背书的太傅。

太傅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后睁开眼,看到太子身边的尹璁时,眯起了眼睛,不停地打量着尹璁。

尹璁生怕他下一秒突然发难,下意识地往太子身后躲了躲,怯怯地喊道:“太傅大人。”

好在太傅并没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为难他,而是点点头应了一声,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看样子你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嘛,过几天应该就能回来上课了吧,你这些天都落下好多功课了。你小子,不会是怕老夫回来考察你功课,所以才把自己整生病的吧?”

尹璁见太傅只字不提尹家的事,还这么关心他什么时候回来上课,只觉得心中有愧,低着头小声应道:“没有的事,璁儿一直很想太傅大人回来教我念书呢。”

太傅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好,老夫没看错你,你是个学习的料子,等病好了就继续回来跟太子他们念书吧。”

尹璁心知已经没有那个时候了,又是惭愧又是舍不得的,眼睛都有些酸,哑着声音应道:“好。”

因为他在生病,所以也没人听出来他声音的不正常。伴读们见他来了之后,得到太傅的许可,都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关心他。大家都以为他是因为尹家出事了才生病的,所以都安慰他不要因为尹家犯了错而把错揽在自己身上,劝他不要太在意尹家失去的荣华富贵,男子汉大丈夫可以靠自己努力,考取功名重振门楣等等。

尹璁见所有人都没指责他,也没有因为他是尹家人而唾弃他,心里感动得不行。但他已经没有办法回报他们了,只能红着眼睛不停地点头回应他们的关心。

他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惹得在场的几个只会读圣贤书的青年男子手足无措,他们一个个都是书呆子,哪里会哄人?还是太傅看不下去了,将他们轰回去读书,才板着脸对尹璁说:“男子汉大丈夫,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要坚强一点,知道吗?”

尹璁见太傅也在安慰他,就努力地把眼泪水憋了回去,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会的,谢谢太傅教诲。”

因为太傅还要教太子他们念书,尹璁为了不打扰他们,待了一会就自己离开了。他没来得及跟所有人道别,只是离开的时候,三步一回头地往书房看去,在心里默默地跟他们说了告别的话。

出了东宫,他让随身跟着的宫人带他去慈康宫。慈康宫在皇宫的西南角,那一带的宫殿都是给先皇的后妃们居住的。

因为庄太妃并非太后,她居住的慈康宫没有历代皇太后住的那么大,但也比长宁宫好很多。这边虽然清静,却不冷清,里头还种了不少花草树木,还有水榭楼台,是个合适养老的好地方。

尹璁刚走进慈康宫,庄太妃身边的宫人就连忙进去通报了,不等尹璁走进殿门,就看到庄太妃被两位宫女扶着出来迎接他。他急忙上前帮忙,说道:“太妃娘娘您怎么出来啦,外面好冷的,我们快进去吧。”

庄太妃握住他的手,见他的手有些冰,就担心道:“璁儿你怎么过来了,你病好了吗,怎么手这么凉?”

尹璁扶着她坐下,笑嘻嘻道:“我病已经好啦,只是路上吹了点风,才感觉有些凉的,太妃娘娘不用担心。”

庄太妃这才放心一点,又端详他好一会儿,才心疼道:“哎,璁儿你都病瘦了,之前看你好不容易才长了点肉,现在又变回去了。这几日你还好吧,我听说你病倒了之后啊,担心得不行。可惜我住在这边,不能随便出去,更别说去陛下的寝殿看你了,也不知道你的情况。”

尹璁安慰她说:“我已经好啦,不然我怎么有力气过来看您呢,您就不用担心我了。倒是您,搬过来住之后还习惯吗?”

庄太妃笑吟吟道:“习惯,有什么不习惯的,陛下待我好,吃穿用度都不少我的,还有人伺候,日子别提多好过了,璁儿你就放心啊,好好养自己的身体。”

尹璁见她过得好,就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又陪她聊了一会儿天,吃了些点心,就跟她道别离开了。

然后他又去了碧华宫,碧华宫还是原先的样子,只是不知怎么的感觉有些冷清,尹璁有些纳闷,又有些担心胡昭容,便快步走了进去。

尹昭仪娘家落马后,尹昭仪在后宫失势,而跟尹昭仪走得最近的胡昭容,在后妃看来就是站队失败,还惹得一身骚的倒霉鬼,都不敢跟她有所往来,生怕哪天乾德帝查到她头上,她们也跟着被连累,所以碧华宫才这么冷清。

胡昭容并不在意这些,她还是比较担心尹璁。这几日她在自己宫殿里思来想去,总觉得要有事情要发生,时时心神不宁的。尹璁进来的时候,她还在想心事呢,都没发现尹璁来了。

还是尹璁喊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恍恍惚惚地起身给尹璁行了个礼,问道:“小公子怎么来了,也没人招呼一声。”

尹璁不介意道:“是昭容姐姐想事情想得太入迷了,没听到吧。昭容姐姐近日可还好?”

胡昭容笑了笑说:“臣妾能有什么不好的,这话应该是臣妾问小公子才对吧。小公子生了那么重的病,臣妾这几日担心地寝食难安,现在看到小公子好好的,才稍微放了点心。”

尹璁见大家都在关心他的身体,感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想到大家这么在意他关心他,而他却因为乾德帝事一心想逃离,既自私又自利,实在对不起大家的关怀,不禁觉得惭愧。

“昭容姐姐不必为璁儿挂心,璁儿已经好啦,以后璁儿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昭容姐姐也要多多保重才行啊。”

胡昭容总觉得他说这话有些突兀,但又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点头应下。

尹璁跟胡昭容相处的时间最长,受过胡昭容的恩惠也最多,临别时有不少话要跟胡昭容说,便在胡昭容宫里待到了傍晚时分,才动身回承光殿。作者有话要说:  葱儿:啊,要走了,舍不得大家。

老皇帝:就你这小东西还能走到哪里去,肯定半路就哭哭啼啼吵着回来要抱抱了。

葱儿:……

不懂为什么有的小天使会觉得是老皇帝比较可怜,明明可怜的是璁儿啊,他虽然利用了老皇帝,但是老皇帝从一开始就知情,相当于是反向利用璁儿来除掉尹家了,被瞒着的反而是璁儿了。而且他虽然宠葱儿,但是男宠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后宫有妃子处处针对,朝廷有臣子指指点点,璁儿被他喜欢是件压力极大的事。璁儿的梦想是自由,但却被留在宫里,虽然看起来自由,但是他被关在宫里没有允许就出不去,再多的自由也是假的。加上他们地位悬殊,年龄阅历也不对等,璁儿始终被老皇帝牵着鼻子走……打住,我好像又剧透了_(:з」∠)_

兔宝越来越像葱儿的习性靠近了,昨晚我在电脑前,他在我背后的毯子上玩耍,我一回头没看到他,只看到毯子鼓起一个大大的包,打开一看,他在里面缩成一团OTZ好不容易把他弄出来,他又钻进去把自己弄成一个团子,也不嫌热_(:з」∠)_半夜不睡觉,还从床头跳上我的床,毛茸茸的直往我脸上扑,像突然搞袭击那样,吓得我醒了好几次。实在太调皮了。

接下来的话是写给看盗文的读者的,看正版的小天使要是不想看就可以划过啦。

这篇文独家发表于晋江文学城,是收费形式阅读,其他网站app各种平台都是盗版,可能有的读者不知道外面的是盗版不小心在外面看了,那欢迎你们来到晋江找我玩。

但如果你们执意要在外面看盗版,我也没办法,只麻烦你们不要来文下影响我和正版读者的心情。我只对正版读者负责,其他的你们自己去找盗文网提要求,你们要是觉得我写得不合意,就让搬文的负责给你们改到你们合意好了。

有很多从半路开始订阅,或者只订阅了最新几章,问我为什么看到的都是重复章的,我在这里说一下,这篇文设有防盗,需要订阅满70%才能看到最新三章,否则需要等几天。

还有就是,作者的后台可以看到每个读者的账号有没有订阅哪篇文,订阅了哪几章,所以不要自作聪明地买了想吐槽的那章就开始写全文总结,以为作者不知道是看了盗文过来指导江山的。作者虽然是金鱼脑,但也还是记得哪些人物哪些剧情是那章出现的_(:з」∠)_

以上,感谢支持正版的小天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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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晋江独家

尹璁回到承光殿的时候,乾德帝已经在里面等着他开饭了。见他这个时候才回来,又跟以往那样用幽怨的目光看着他,幽幽道:“璁儿今天又去哪个娘娘的宫里玩了,到现在才回来。”

乾德帝这个样子,让尹璁想起自己跟他相处过的数个夜晚。不管他在外面玩到多晚,回到承光殿,乾德帝总会等他回来才开饭。虽然乾德帝总会在口头上埋怨他两句,但只要他随便忽悠一下,哄一哄就能蒙骗过关。每次他回到承光殿,看到乾德帝在烛光中等他的身影,他都会感觉到很温暖。

只是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时光了,尹璁想到这一点,神情就有些恍惚,愣在门口那里定定地看着乾德帝,仿佛要将这一幕永刻在心底。

乾德帝见他站在门口那里迟迟不进去,就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对他招招手又拍拍自己的大腿,示意他说:“怎么还站在门外,不觉得冷吗,快进来让朕抱抱看身体有没有冻着。”

尹璁这才回过神,抬起脚跨过殿门的门槛,屁颠屁颠地朝乾德帝走过去,伸出手抱住乾德帝的脖子,乖乖地坐在他腿上,靠在他怀里。

乾德帝抱住他,摸摸他的脸,又捏捏他的耳朵,然后嫌弃道:“这么冰凉,让你不早点回来,非要吹夜风。”

话是这样说的,但他并没有推开尹璁的意思,反而将尹璁整个人摁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将他捂暖。

尹璁趴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现在的他已经很习惯这种香气了,习惯到已经回想不起来,他第一次跟乾德帝近距离接触的时候,初次在乾德帝怀里闻到这股气息时是什么感受了。

感觉那都是好久远的事情了,仿佛像上辈子发生的一样,不知不觉他都呆在乾德帝身边四个多月了。

他突然有感而发,轻轻地呢喃道:“时间过得好快啊。”

乾德帝听他突然感叹,也有同感,附和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

尹璁觉得这样不行,太伤感了,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夜晚应该是欢快的,不然以后回想起来,他会觉得这最后一晚被他浪费掉了。

于是他打起精神来,从乾德帝怀里竖起脑袋,摸着自己肚子说:“我饿了,要吃饭。”

乾德帝便笑着打趣他:“怎么,今天出去玩没人投喂你吗,朕还以为璁儿是在外面用了膳才回来的呢。”

尹璁鼓着腮帮子看他,无辜且委屈道:“怎么可能,你不是还在寝殿里等我回来用膳吗?我想到这一点,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连昭容姐姐留膳我都没理。”

乾德帝闻言挑了挑眉头:“哦?璁儿怎么突然对朕这么好,是终于良心发现了吗?”

尹璁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便低下头蹭蹭蹭地从他腿上下去,转身就要往餐厅走。只是还没走两步,就被乾德帝从后面一把捞起来,被抱着过去。

这一顿晚膳跟以往的并没有什么区别,尹璁还有些失望。这可是他最后一次在承光殿陪乾德帝用膳了,要是能做得丰富一点就好了,那会特别有纪念意义的吧。然后又想到这可是他最后一次在宫里用膳,宫里好吃的菜他以后在外头可就吃不到了。他有些惋惜,于是吃饭的时候难得不用乾德帝哄着喂,就抱着碗哼哧哼哧大口地吃了起来。

他吃得又多又快,乾德帝看着又不满意了,对他说:“璁儿,你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尹璁这才觉得自己好像饿死鬼投胎一样,怕被乾德帝察觉他的异常,这才放慢进食的速度。

他咬着筷子尖,口齿不清地赞叹道:“御厨们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啊。”

乾德帝闻言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他今晚有些反常,尹璁便兀自嘿嘿笑了起来,掩饰住自己的失落。

用过膳,依旧是两人一起泡脚,尹璁坐在乾德帝怀里,两只脚被乾德帝的夹着泡在热水里,舒服得他一个劲叹息。然后调皮地晃动自己的脚丫子,将自己的脚踩在乾德帝的脚背上搓来搓去,自己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乾德帝的脚比他的大了不止一圈,因为常年不见光,脚背很白,青筋和血管分布在上面,看起来就很有力气的样子。尹璁甚至觉得他的脚可以承受住自己的体重,于是好奇地将自己的脚板放到他的脚背上,但却不敢用力踩下去。

萧令本抱着他在闭目养神,感觉到自己的脚背上有东西动来动去,才睁开眼看了一下,见是尹璁在玩,便捏了捏他放在自己腿上的手,低声问他:“好玩吗?”

尹璁头也不抬,下意识应道:“好玩。”

然后才发觉是乾德帝在跟他说话,而乾德帝握着他的手也在渐渐用力。他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危机,一抬头就对上乾德帝深邃幽暗的眼眸,被吓得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

“我、我不玩了。”尹璁连忙将自己的脚挪开,装出乖乖的样子来,企图讨好乾德帝。但他不知道他乖巧的样子更加诱人欺负他,于是等他反应过来,他人已经倒在床上了,而乾德帝正伏在他身上。

乾德帝捏他的下巴左右打量他,不怀好意地笑道:“怎么就不玩了,刚才不是玩得挺高兴的吗?在朕的脚上踩来踩去,把朕都踩出感觉来了,璁儿不打算对朕负责一下吗?”

尹璁被乾德帝孟浪的模样和话语给吓到了,嘴巴张得大大的,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来了。

直到乾德帝低下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故意问道:“嗯?璁儿有什么表示吗?”

尹璁只觉得刚才泡脚的热气猛地从脚底心窜了上来,烧得他的心在发颤,脸在发红,他感觉自己这个样子在乾德帝看来一定跟煮熟的虾子差不多了。想到自己那么糗的样子,他羞得连脚趾头都蜷了起来,忸忸怩怩道:“我、我……”

萧令见他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便自说自话地帮尹璁决定道:“璁儿是因为害羞才说不出来吗,那朕就当璁儿默认了,朕要亲你了。”

尹璁听他说要亲吻自己,便习惯性地闭上眼睛,一副豁出去任你拿捏的姿态,反正这也是最后一次了,随便他怎么样吧。

乾德帝见他一副献祭给自己的姿态,又想到他心中的小九九,不由得无奈地笑了起来,伸长手臂将床帘放下,抱着他躺下。

半个时辰后,因为害羞而躲在被窝里当鹌鹑的尹璁红着一张脸从明黄色的锦被里钻出一个头来,他头上的发髻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的,有一些刚长出来还不算长的头发胡乱地支棱着,让他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

身心得到满足的乾德帝见他迷迷糊糊惹人怜爱的样子,又把他抱进怀里,让他躺在自己的臂弯上,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

尹璁虽然困得一个劲地打哈欠,但还是舍不得睡。他强打着精神,趴在乾德帝怀里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乾德帝。因为刚被欺负过,他的眼角还有些发红,长而卷的眼睫毛上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眼泪水,看起来更加可怜了。

乾德帝忍不住笑了起来,抬起手捏他的脸问道:“怎么了,刚才不是说困了累了,求朕不要闹你了吗,怎么这会又不睡觉?”

尹璁难得没有苦恼地避开他,而是就着他捏着自己脸的姿势,继续静静地端详着他。萧令直觉他有话要跟自己说,便耐心地等他开口。

果然,没一会儿,尹璁就动了动嘴巴,喏喏道:“我、我明天能出宫去尹府看看,送送我爹他们吗?”

他说完之后,有些紧张地看着乾德帝,生怕乾德帝拒绝他。同时他还有些心虚,眼睛虽然是看着乾德帝的,但是眼神有些飘忽,并不敢直视乾德帝。他见乾德帝久久没有回复他,便以为乾德帝不打算答应他的要求,正要自己想别的主意,就听乾德帝说:“可以,璁儿是想自己去,还是带几个人一起去?”

尹璁诧异地看向他,似乎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好说话,非但没有拒绝他,还给他选择是否带人。他还以为乾德帝就算同意他出宫,也是要派人跟着他的,还想了很多甩掉随从逃遁的法子,结果完全派不上用场。

这简直超出尹璁的预计了,所以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结结巴巴道:“我、我可以自己出去,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记得回来的路,不会让你担心的。”

他以为乾德帝会怀疑他,没想到乾德帝很爽快地点了点头,应道:“好,朕相信璁儿。”

尹璁闻言心虚得左顾右盼,过了一会儿,像是回报乾德帝那样,低下头虔诚地在乾德帝眉心亲了一下,轻声道:“谢谢您,陛下。”

乾德帝像是听不出来他这句话是在道别那样,用大手在他脑袋上胡乱揉了一把,笑道:“好了,既然明天要出宫,那现在就睡觉吧,别明天又舍不得起床,错过尹家离京的时辰。”

尹璁嗯了一声,乖乖地趴到他怀里,像是抱着一个宝物那样,抱着他入睡了。

他这一晚上睡得并不安宁,因为心里老是惦记着明天就要离开的事,夜里做了不少让他难受的梦,中间还被吓醒了好几次。直到醒来看到承光殿里摆置的夜明珠散发出来幽幽的光,才想起来自己尚还在宫里,而乾德帝就躺在他身边,他才放心地睡回去。

早晨乾德帝起身的时候,尹璁又醒了一次,他见乾德帝起来了,也揉着眼睛坐了起来,黏黏糊糊地往乾德帝身上蹭,好像很舍不得乾德帝去上朝那样。

萧令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这么粘人,无非就是觉得今天过后他就要离开了,以后再也见不到自己,所以才想珍惜这“最后”相处的机会。想到这个,萧令还是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这小东西还真以为自己离得开这里吗,怕是走到半路,就哭哭唧唧地往回走了。

不过他还是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情的那样,捧着尹璁还有些迷糊的脸亲了亲,笑问道:“璁儿今天怎么醒这么早,还这么粘人,还让不让朕去上朝了,嗯?”

尹璁被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地偏开脸,刚睡醒的嗓子黏黏糯糯,没有什么说服力地为自己辩解道:“才没有……”

萧令又笑着亲亲他的嘴角,揉揉他的脑袋,像往常那样跟他说:“好了,朕要去上朝了,璁儿今天乖乖的,出去早点回来,朕等你回来一起用膳。”

尹璁听他说这话,鼻子突然又有些酸,想到乾德帝今晚再也等不到他回来了,他的心就隐隐发疼,有股酸酸的感觉要从心里溢出来了。他见乾德帝转身去更衣,手比脑子还快地拽住乾德帝的手。

乾德帝回过头疑惑地“嗯?”了一声,他就一头扎进乾德帝怀里,双臂紧紧地抱住乾德帝,舍不得松开。

萧令哭笑不得地拍拍他的背,哄道:“好了璁儿,朕只是去上朝而已,晚上就回来了。”

见他怎么都不愿意撒手,萧令只好蹲下去,蹲在床边跟他平视,见他眼睛有点红,就用指腹擦了擦他的眼角,又捧着他的脸跟他接了个吻,笑着问道:“这样可以了吧,你个小黏人鬼,就知道撒娇要亲亲,害得朕都不想去上早朝了。”

尹璁红着脸推了推他,小声道:“您还是快点去上朝吧,不然大臣们又要有意见了。”

萧令想起那天尹璁在御书房外面听到臣子们说的话,突然沉下脸,故意说给尹璁听那样说道:“朕看他们谁敢有意见!”

尹璁被他阴鸷的样子吓到了,身体明显地抖了一下。萧令见状,才缓和一下表情,又安抚似的亲亲他的脸,说道:“璁儿不要怕,朕会护着你的。”

说完宫人就进来伺候他更衣洗漱了,等他去上朝了,尹璁才敢从龙床爬下来,找出他放了银子的那身衣服胡乱地穿在身上,出去之前,又再三检查荷包里那几块银子还在不在。

叶姑娘知道他今天要出宫,还是乾德帝批准的,所以看到他一副出门的样子也不觉得奇怪,也没拦着他。而是像往常那样,一边事无巨细地叮嘱他出门要注意的事项,一边将他送到殿门口,又嘱咐他早点回来。

尹璁心里有愧,又舍不得她们,怕自己一开口露出哭腔,只好不停地点头应下,然后跟她们挥手作别,慢慢吞吞地离开承光殿,往朱雀门走。

一般来说,朱雀门正门只给皇帝皇后进出宫走,宫里其他人要出宫,只能走玄武门,但是尹璁这次出宫,乾德帝给他批的就是朱雀门的通行令,所以他只能自己一个人摸索着往朱雀门去。

好在他已经跟乾德帝从朱雀门出去过两次,还记得去朱雀门的路,于是路过的宫人只见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裳的少年迈着步子往朱雀门的方向走去。他们看到这个颜色的衣服,再看到少年在宫里横行无忌的样子,就知道这位少年就是承光殿那位很受宠的小公子了。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位主子今天怎么不好好在承光殿待着,而是自己往朱雀门去了,若是要出宫,怎么身边也没跟着个人,莫非是想趁陛下在上朝,偷偷溜出去?

本着好奇和立功的心思,宫人们多了个心眼,尾随在小公子身后,看看小公子到底要做什么。他们跟着小公子到了朱雀门,却因为身份卑微不敢靠近,只能看着小公子理直气壮地走到正门那里,对拦下他的禁卫出示了一张明黄色的东西,然后禁卫就给他打开了宫门。

宫人们见状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位小公子敢来朱雀大门呢,原来是身上有陛下的密令。然后又想到,陛下居然会准许他从朱雀门出宫,这摆明着就是给他皇帝或是皇后一样的特权了啊。

他们回到自己工作的宫里,忍不住添油加醋地将他们的所见所闻告诉了自家主子。后妃们听说乾德帝居然恩准尹璁自己一个人出宫,还是从朱雀门出去的,嫉妒得脸都扭曲了。

她们还以为尹家落马,尹璁的圣宠也会受到影响呢。特别是这段时间承光殿不停传出小公子病重的消息,她们以为尹璁迟早要失宠,没想到尹璁这病一好,乾德帝就批准他出宫去了,让他走的还是只有皇帝皇后才能走的朱雀正门,这如何不教她们嫉妒?

“好啊!我以为尹家没了,尹璁也不能在宫里得意多久,没想到啊,陛下居然宠他宠到这种地步。他一个逆臣之子,陛下不一并处理掉他也就算了,居然还变本加厉地宠他,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尹璁拿着乾德帝的密令出了宫门后,看到朱雀大街上的繁华景象,一时神情恍惚。他居然出宫了,他真的出宫了,很快他就能离开这座皇城,从此再也束缚牵挂了吗。

大雪放晴后,日光照在积雪上,白得刺眼,尹璁只好眯起眼睛,一步一步地往热闹的大街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