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然后就拿着机票,平稳地上了楼。
他的眼眶微红,可却到底没有落泪。
江自林想,他希望可以天真任性一辈子的那个小孩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长大了。
并且在某一个恍惚之间,他仿佛从江序的眉眼里看见了陆濯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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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序走的那天,没有见到陆濯的面。
他没有想骗陆濯,他去了学校,可是据说陆濯因为医院的一个电话已经匆匆离开。
他们就这样在那个兵慌乱马冬天里仓促擦了肩。
陆濯让江序一定要等他回来。
江序应了好,他坐在教室里,从清晨等到晌午,再从晌午等到了傍晚,可陆濯都没有出现。
花哥说是因为陆老爷子的身体骤然反复恶化,陆濯作为唯一的亲属,全然脱不开身。
所有的道理江序都明白,可是苏幕也已经发来了微信,说:[哥,我在校门口等你,再不出来的话,就要赶不上飞机了]
江序抱着那盒巨大的糖果罐子,站在冬日傍晚萧索的银杏道前,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再等来他的陆濯。
倒是学校里的人听说他今天要走,都纷纷来了校门口送行。
他们不知道江序为什么提前了出国的计划,可是他们也都知道有些事,有些话,他们不该问。
祝成一把抱住了他,说:“好兄弟,你放心去吧,我会替你照顾好陆濯的。”
江序笑了,说:“知道的我是出国留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征战楼兰。”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才笑了。
沈易摸了摸他的脑袋:“小马尔济斯,你要记住,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只要你们信念坚定,就一定会走向自己的目标。世界上不是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是永远不好的事情,有的时候,你会发现,有的远路只是为了让你的目标更坚定。就比如我和你们兆班,其实也是高中同学。”
其他人都觉得这话有些莫名其妙,可江序却看见了他大衣袖口里和兆礼同款的刺绣。
他点头应了:“嗯,好。”
他维持着一种体面又轻松的微笑。
林绻的眼眶却早已经通红。
她递给江序一张照片:“这是你上次还没来得及吹蜡烛许愿的生日蛋糕,上面的彩虹爱心是我们每人一笔画出来,我们也没有别的愿望,就希望你以后一定要成为全世界最有名的画家,这样无论你在哪儿,我们都可以看到你,知道你的消息,你永远是我们一班最讨人喜欢的班宠,如果被人欺负了,我们都会给你撑腰。”
照片上陆濯亲手做的那个蛋糕上,用彩色奶油写着[江序,我们爱你]
不是“江序,我爱你”,而是“江序,我们爱你”。
陆濯想给他的,原来从来都是这么多。
只是可惜那天他还没来得及尝一尝,这个蛋糕到底甜不甜。
江序将照片收好,依然笑着说了:“谢谢。”
他笑起来的时候,唇角依然有个很甜的梨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得人那么难受。
看得徐一涛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他拿出一个小许愿瓶,递给江序,说:“还有这个,你那天没有念完的‘敢不敢‘,我打开看了,你赢了,所以我们都欠你一件事。”
那个小小的许愿瓶就那样躺在徐一涛的掌心,夕阳最后的光晖落在瓶身上,折射出小小的虹光。
当时江序写下这个“敢不敢和陆濯在一起”的时候,他是那么忐忑青涩又热烈莽撞地喜欢着陆濯,喜欢到好像只要能和陆濯在一起,其他所有的东西,他都无所畏惧。
那时候的心境,竟然是那么天真。
这一次江序真正地笑了。
他说:“不用,我输了,你们回头有时间就帮我埋回去吧。”
司机也发来了最后的催促。
他没有拿起那枚许愿瓶,只是抱着糖果罐子上了车。
苏幕问:“你要把这个带去法国?”
江序点了头:“嗯。”
因为陆濯说过的,只要他吃完这1700颗糖,他们就永远不会再分开,陆濯从来没有骗过他。
苏幕又拿出糖果罐子里的那个小小盒子,问:“这又是什么?”
江序接过盒子:“耶利哥玫瑰。”
“这是玫瑰?”
苏幕发出了当时和他一样的问询。
江序的指腹则轻轻地摩挲过了玻璃,擦掉因为寒冷空气而骤然凝起的白雾,露出里面那团枯萎干涸的风滚草,说:“嗯,这是玫瑰。”
是这个世界上最坚韧的玫瑰。
哪怕已经失去了99%的水分,可是他也一定会追随着风,找到他的水源。
后来在江序回国的那一年,他在出租车上听到了一首歌,那歌里唱着“我口袋只剩玫瑰一片,此行又山高路远,问私奔多少年,才能舍弃这世界。”[1]
而那时候的他才知道,原来这一生,陆濯真的再也没有骗过他。
只是那天傍晚的车辆最终还是驶离了南雾的那条老街。
夜色从四处涌起,裹挟了整个世界,路灯昏黄发颤,窗外也洋洋洒洒地下起了雪。
陆濯站在那张空空荡荡课桌前,单手勾着书包带子,看着那个再也不会有江序出现的座位,垂下了眼睑。
他想,他终于还是失去了他的太阳。
想念
Chapter.62
在那场冬日的离别里,他们谁都没有说分手,可是也谁都没有去挽留。
就好像假如有些事情他们从未说出过口,那便是从未见于天日的秘密。
他们都知道是为什么,他们也都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他们的分离从来没有误会,没有隐瞒,也没有狗血泼天的怨天尤人,有的只是无法将那两个字付诸于口的心照不宣。
所以他其实也算是还有男朋友的人吧。
只是他再也不能和他的男朋友联系了。
江序没有亲口承诺过陆老爷子什么,可是他那样爱陆濯,他又怎么忍心让陆濯去做出抉择,所以在他离开的那天,他删掉了陆濯的微信。
他知道这样做很残忍,可是他也知道如果他不这样做,他就不可能做到不去联系陆濯。
因为只是看着那个头像,他就很想告诉陆濯,你还拥有你的太阳。
而他到达巴黎的那个冬天,是比往常都要冷的一个冬天。
卢森堡公园和香榭丽舍大街都堆满了厚厚的积雪,比在南雾的时候要冷上许多。
他下飞机的时候,苏菲女士来问过他有没有事,需不需要去散散心。
他笑着说:“没事,就是想要住以前的那间阁楼。”
他拿走了阁楼里的帐篷,大致布置成了在杂货店时的模样,他也开始不再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浮夸摆件,衣服也逐渐都变成黑白灰的素色。
阁楼里那些空下来的地方,除了画架和画板,就只有那个大大的糖果罐子放在床头,而那枚糖果盒子的坠子和陆濯给他做的那枚银戒,则一直带在他的左手。
他把耶利哥玫瑰摆在了靠窗的书桌上,他往里面灌了水,想看一看这种倔强的植物彻底复苏的模样。
但或许是水土不服,或许是巴黎的这个冬天太冷,又或许是因为这株耶利哥玫瑰已经失去了百分百的水分,总之那个冬天,一直到水分全部消失,那株耶利哥玫瑰也没能复活。
江序也养成了睡前吃一颗糖的习惯,一直吃到夏天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有些牙疼,去医院检查,果然又长了蛀牙。
医生告诉他以后要少吃糖,江序乖巧笑着应了好,但回到家里,却依然雷打不动的每天一颗糖。
苏菲和苏幕都不知道这些。
她们只知道原本她们以为会很难过的那个江序,比她们想象中的状态都要好。
每天早睡早起,按时吃饭,按时锻炼,按时学习,按时画画。
还学会了自己洗衣服,叠被子,偶尔早上起来煎个蛋也煎得有模有样。
人也不再那么娇气挑剔,去做义工的时候总是很招小朋友的喜欢。
她们甚至没人见过江序再哭。
江序的确也没有再哭过。
因为他答应过陆濯的,他不会再哭,哭了陆濯会心疼。
而他也总是从昔日好友那里不间断地了解到关于实外的消息。
比如祝成踩了狗屎运,竟然踩着体育特长的底线,过了北京一所学校的自招,还定向进入了他梦寐以求的文学系。
再比如沈易和兆礼的关系公开了,沈易带完他们这一届,就会从学校辞职。
还比如徐一涛帮江序把许愿瓶埋回去的时候,无意间看见林绻的许愿纸是“敢不敢成为一个更勇敢的人”,于是她鼓励林绻去学了摄影,争取进入北大的视觉艺术系,两人的关系似乎变得不一般。
但更多的还是他们有意无意地透露出的关于陆濯的消息。
他很厉害,又考了全市第一,参加国家队的数学竞赛,拿了金牌,清北都递来保送的橄榄枝,陆濯却都拒绝,因为他想要高考状元的奖学金。
他又变回了从前那样,每天早出晚归,每天都很忙碌,不爱和人讲话,也不再参与班里的任何活动,他孤零零一人地独来独往,像是比从前还要冷,只是如果有人问他问题,他也不会再拒绝。
他还卖了摩托,开始每天老老实实地坐公交上下学,他的衣服又变回了纯黑和纯白,那件带有涂鸦的校服他再也没穿过,只是手上的戒指也从来没摘。
江自林则告诉他,陆老爷子的病情在积极治疗下得到了控制,他有时候也会看着这样的陆濯叹口气,说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
那一年夏天,林绻给他发来的毕业照里,陆濯瘦了很多,眉眼也因此显得更加冷峻,看上去就很不好惹。
表情这么凶,以后还怎么找别的男朋友。
毕竟这个世界上可没有第二个江爱国那么好骗又好哄。
江序的指腹轻轻摩挲过手机屏幕上陆濯的脸。
旁边一起做义工的青年,看见这一幕,用蹩脚的中文问他:“这是谁?”
江序说:“他啊,他是我的故乡。”
那个他日日夜夜在思念里频频回望,却再也不忍心归去的故乡。
而那一年的夏天,他的故乡里出了一个几近传奇的高考状元。
据说他的父亲是一个欠了一身债务的杀人犯,他的母亲早已抛弃他远去,他的爷爷还重病躺在医院。
可是就是那样的他拿到了那一年高考断层式的成绩,带着二十万的奖学金和十万的助学金进入了北京最高的学府。
整个棚户区的人都为他张灯结彩,敲锣打鼓。
花哥在语音里喝得酩酊大醉地说:“江序,我们都没说错吧,陆濯就是我们棚户区里要飞出去的金凤凰!他以后一定一定一定会过得很好!他会追上你的,他说过的,他一定会追上你的!”
花哥说完这句话,就醉得摔了手机。
电话那头乒里乓啷的摔了个一塌糊涂,还有人赶着上来敬酒,整个耳机里喧嚣吵闹得不像样子。
江序正准备把电话挂掉,那头就传来了低低的一声:“江序。”
江序。
就只有这两个字,再也没有别的话语,却在喧嚣吵闹的人群里隔着一万两千公里的电波传到了江序耳里。
仿若冬日里一道平静的惊雷,轰地将封闭已久的山谷猛然劈开,然后凛冽的风雪就那样无休止地刮了进来,扯得他空荡荡的胸腔闷出了经年已久的疼。
江序握着手机的指节泛出了惨淡的白。
他很想说些什么,却好像一个被困在密闭空间里太久没同别人说过话的人,喉头被黏稠地封了起来,费劲千方百计也怎么都开不了那个口。
他也觉得自己总应该说些什么,哪怕只是叫一声“陆濯”也好。
可是他又不敢。
他怕自己一开口,所有的想念和痛苦都会被撕开一道泄洪的口,从此滔滔不绝,不止不息。
于是他们谁也没再说话,只是隔着那道无线电波,静静地站着。
直到对面传来一声苍老慈祥的“小濯”。
江序才猛然回神,擦了一把眼角,飞快地挂了电话。
这是陆濯的好日子,这是陆老爷子人生尽头唯一的盼头,他又怎么可以去扫了这个兴。
或许是他的异样太明显,那个叫做亚历克斯的会说中文的法国青年,关切地问了句:“Jiang,发生什么了?”
江序笑了笑,说:“没什么,就是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不小心打错了电话。”
“哦,这样啊。”亚历克斯信以为然,又指着他展览出来的那副《雪》说,“可是你刚刚的表情和这幅画,一样悲伤。”
那是他来法国后画的第一幅画,画了一整个冬天。
画面上是白雪皑皑一片,只有路灯昏黄而立,而路灯下,两行脚印,一东一西,背道而驰。
就是这样一副简单的画,却受到了他在法国的油画老师的好评,甚至连带着这个系列的前面几幅画,一起送进了巴黎当地的一家美术馆作为展览。
馆长曾问过江序,买家要出到多少价钱他才肯卖,江序都笑着拒绝,说多少价钱也不卖。
而此时此刻的他,刚刚挂了陆濯的电话,再看着这四幅画,他低下头,笑了笑,告诉亚历克斯:“你看错了,我没有悲伤。”
他会过得很好,过得和陆濯一样好。
他回到了家里,上了阁楼,打开糖果罐子,从里面拿了一颗糖,剥掉糖衣,放进嘴里。
那甜却甜得苦而古怪。
江序慢条斯理地吐掉,展开糖纸一看,才发现早已过期。
原来糖是会过期的啊。
甚至都不用等到1700天,仅仅是又到另一个剩下,原本甜蜜的一切就可以变得苦不堪言。
所以他该怎么吃完这1700颗糖。
看来陆濯又骗了他。
果然是个大骗子。
江序笑了,他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想用冷水洗一把脸。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的水渍却好像怎么也洗不干净,他越用水冲越多,越用水冲越多,冲到最后,他的眼角面颊上全是滚滚温热的水痕。
他努力想要不哭,他努力告诉自己要成熟冷静,要当一个像陆濯一样的大人,他努力不想让陆濯心疼。
但或许是因为那颗坏掉的糖太苦,又或许是嘴里的那颗蛀牙作祟,再或许是陆濯的那一声“江序”太惹人相思。
总归那一刻的江序眼泪止不住的落下,胃里也泛起了翻江倒海的痉挛。
那是从他来巴黎的第一天就落下的毛病,医生说那是情绪太过激动引起的肠胃痉挛。
可是他明明已经学会了陆濯的沉着冷静,又怎么还会情绪太过激动。
一定是医生诊断错了。
江序这样笃定着。
然而他的眼睛却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直到他再也支撑不住地捂着胃,扶着洗手池缓缓蹲下时。
他才终于承认,他很想陆濯。
想到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快要发了疯。
因为他并不想当一个懂事的大人。
他只想当陆濯的江爱国。
重逢
Chapter.63
那天以后,江序住了很久的院。
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但所有人都没说。
只有江自林飞来看他的时候,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序序,其实你还是可以和以前一样。”
江序笑了笑,说:“爸,我本来就和以前一样。”
他依然和以前一样,相信爱,相信美好,相信童话,也喜欢一切发着光的东西。
他甚至依然每天都会剥开一颗糖,尽管有些糖果已经过期,但他还是会把糖纸仔细收起来,像是冥冥之中,还在执拗地等待着某个童话的视线。
只是他也终于明白了生活之中除去童话以外,还有那么多的不容易。
所以他变得更爱笑,更勇敢,更喜欢做好事,更热情地对待每一个人,也更去共情那些真正的苦难和不容易。
加上他优越的长相和不俗的才华,从入校以来,他总是会遇上很多人的追求。
他也只是笑笑说:“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
他从来没有否认过他的取向,也没有否认过他有正在爱着的人。
只是那几年他都没有回过国,所有人也都从来没有见过有什么男孩出现在他的身边。
尽管他的中指一直带着那枚象征不是单身的情侣戒指,可是渐渐的,所有人还是觉得他那句话只是一个婉拒的托辞。
直到大三那年的圣诞,也是个下雪的日子,下得比他记忆里的每一场雪都大。
亚历克斯组织了一帮朋友来他家里开Party过节,那都是群热情洋溢的欧洲艺术生们,多的是金钱自由和热情。
他们对待江序很好,江序也喜欢他们,所以并没有拒绝。
那天他们喝了不少的酒,江序拗不过亚历克斯的热情,也从他手上接过了一杯鸡尾酒,靠着窗户看着外面的雪。
他看见一个青年穿着黑色大衣从远处走来,风雪太大,他看不清对方的眉眼,只觉得那样的身形真好看,挺拔清峻,像很多年前的陆濯。
看来他的酒量一如既往的不好,只几口鸡尾酒,就醉得出现了幻觉。
旁边的亚历克斯也显然喝得有些多了,他红着眼,操着那口依旧蹩脚的中文,问:“Jiang,你在看什么。”
江序收回视线,笑得温暖:“我在看一个和我男朋友很像的人。”
“那他为什么不能就是你的男朋友呢?”亚历克斯不太明白,“你总说你有一个男朋友,你很爱他,可是我们却从来没有见过他,你的生日,情人节,圣诞节,甚至你们中国人的新年,我都从来没有见过他,他为什么不来看你呢,你又为什么不去看他呢?Jiang,你真的有这么一个男朋友吗?”
亚历克斯站在他的身前,那是一个个子很高的人,比陆濯还要高,所以他当他低着头一句一句质问的时候,江序只能整个被他笼罩进阴影。
江序把自己的下巴往高领毛衣里藏了藏,说:“我真的有男朋友,只是我们暂时分开了而已。”
“已经分开了那还叫什么男朋友?Jiang,你这么好,这么可爱,这么完美,你应该被喜欢,被爱,我认识了你三年,我也喜欢了你三年,我一直在等你,现在我就告诉你,我喜欢你,我想要追求你,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一个答案?”
醉酒的法国青年,一双湛蓝的眼睛,看着谁都是浪漫至极的深情。
而这场圣诞Party显然也是他的蓄谋已久,因为他已经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大束红玫瑰,看上去最少有99朵,在白雪皑皑的巴黎,红得那么艳,那么招摇。
江序并不讨厌亚历克斯,也并不讨厌红玫瑰。
只是在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了在三年前的一个秋天,有一个少年,在那个满是萤火虫的阁楼里,递给他了一团枯草,告诉他那是一朵玫瑰。
他眼底的笑意也在那刻变成真正的温柔和想念。
他抬起头,看向亚历克斯,说:“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追求,因为我已经有世界上最好的玫瑰了。虽然我和他分开了,但是我曾经在和他看一部电影的时候告诉过他,如果有一天我们必须分开了,只要我还爱他,就一定会再努力找到他,绝对不可能和别人在一起,我不能食言。”
他的眼睛太干净,太澄澈,也太漂亮,里面盛着的深情和温柔又那么真挚和从容。
从容到让人无法再去质疑这是一个谎言。
亚历克斯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没有机会了,他只能耸了耸肩,说:“OK,it’s fine.那我暂时放弃对你的追求,只不过如果有一天你不爱他了,你还可以告诉我,那么你现在能收下这束友谊之花吗。”
法国人向来浪漫又直白,亚历克斯又是他来法国以后最好的朋友,周围的人们也都在善意地起着哄。
江序也就笑着收下了那束友谊之花。
然而在他收下那束花,转过眼眸的那一刻,却恍然看见了不远处已经停下脚步的那个黑衣青年,他带着围巾,在风雪中,江序依旧看不清他的脸。
可是他站在雪夜路灯下,那淡淡的一抬眸,江序的心里突然就泛起了来源未知的钻心的疼。
驱使着他在那一刻不管不顾地把花塞回亚历克斯的怀里,也顾不上再披一件外套,就赤着脚跑下了阁楼,跑进了漫天风雪里。
他想要去找到那个黑衣青年,拽住他的手,扯下他的围巾,好好看一看他的那张脸。
然而等待他的却只有空空荡荡的风雪弥漫的街道,无论他怎么跑,怎么找,都再也找不到。
直到他扯过一个一直在街头发着礼物的圣诞老人,问他有没有看见一个个子很高穿着黑色衣服的华人青年,却得到了全盘否定的答案的时候。
他才终于无力地在雪地里停下了脚步。
积雪冻红了他赤着的脚,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针织衫,寒风呼呼地灌进他的衣服,鼓起下摆,显出青年单薄的背影和无力垂下的指尖。
亚历克斯着急地追上来,给他披上一件外套,说:“Jiang,你醉了。”
江序红着眼,转回了身,笑着说:“嗯,我酒量向来不好。”
不然他怎么会觉得他看见了陆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