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裴宁谕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短短几个月的经历, 完完全全超过了他从出生以来的认知。
他之前觉得自己需要低三下四地去求顾时泽为他隐瞒身世就已经足够难堪了,结果他现在挨着训诫官的打,还必须要学着听话, 说什么“请吩咐, 主人”。
现在想想顾时泽又算得了什么, 好糊弄得像个木头。
真可笑。
裴宁谕抵着铁栏,白炽灯管在头顶嗡鸣。
他刚刚被训诫官吊在大厅里以儆效尤, 现在手腕上还是一阵麻意,一圈红痕在冷白的皮肉上特别显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塔内特殊磁场的缘故,裴宁谕的思绪很乱, 一会儿在想, 太子要怎么处置他,一会儿又想自己到底是哪步做错了。好像自从身世暴露开始, 他的好运气一刹那全没了。
他也不会反思是不是因为自己作风乖张,导致自己众叛亲离。
裴宁谕只觉得自己运气不好。
裴柏声哪点比他更有资格做裴家二少了?
想到之前裴序那么瞧不起裴柏声, 结果现在发现两人是亲兄弟,裴序该吃了苍蝇一般恶心,裴宁谕就忍不住想笑。
金属栏杆的寒意渗入脊椎,裴宁谕陷在思绪里, 以至于眼前走进来一个人都没注意到。
直到太子隔着皮革手套去捏他的喉结, 裴宁谕腰线下意识一瞬间绷紧, 骤然抬眼。
捏喉结这种事情,其中亵玩意味自然不用说。
“宁谕, 干嘛这个眼神看我。”太子的手依旧放在裴宁谕喉结处, 居然还佯装委屈。
太子俯视着裴宁谕,温和出声道:“我还以为你会想我呢。”
“想你?”
太子勾唇:“是,毕竟相比于这里, 还是我更温柔一点对吧。”
太子对他依旧摆出一副爱护姿态,换作任何一个不明真相的人,大抵都想不到,他裴宁谕被扔进白塔,居然是因为揭穿太子下流心思,太子恼羞成怒罢了。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太子又何必装成这副样子,裴宁谕看了就觉得恶心。
裴宁谕被绑在铁栏上,只能任由太子一寸寸视线扫过,声线平直,毫无情绪:“错了,我还是觉得这里比较爽一点。”
“真的吗?宁谕不会喜欢这里,喜欢到都不想出去了吧。”太子明知故问,指尖漫不经心地抚过铁栏上暗红的锈迹。
裴宁谕挑眉抬眸:“是啊。我现在学习beta的礼仪学得很像样,殿下可以问问负责我的训诫官,我今天下午的表现是不是很好。”
太子也不反驳:“表现这么好,那训诫官怎么没告诉你回话的规矩?”
裴宁谕唇角抿平,今天下午训诫官戴着皮质手套的手指卡着他的喉咙,逼他念那句“请吩咐,主人”,想起来就想吐。
太子扫了一眼裴宁谕的神色就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了,勾唇道:“看来是这位训诫官手段不够,我需要为你换一个新的训诫官了。”
太子喜欢裴宁谕桀骜不驯,有时候又觉得硬骨头太过不好下口。
硌牙。
四年前,全星际都见过裴宁谕穿着白色军礼服站在他身边接受军校荣誉勋章的模样——那个时候,除了他和裴序,没人能想到这个帝国最有可能进入军部最高层的军官,会分化为beta。
而裴序不愿意相信这一事实。
所以,只有他知道。
他一边保守着这个秘密,将裴宁谕带在身边,一度让裴宁谕成为别人眼中的“宠臣”;一边又在想,这个前途无量的“小alpha”将来跌落谷底的时候,他要怎么收回溺爱的代价。
以至于,后来只要一想到beta身份,就再难注意到裴宁谕所做出的成绩,而忽视他足够出众的外表。
如此漂亮,又是个beta,怎么可能躲得过被亵玩的命运。
正因为如此,他也就愈加娇惯了些。裴宁谕闹腾出来的哪件事情不是他给摆平的?裴宁谕这副乖张的性格,光靠裴家是兜不住的。
只是——养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太子觉得他最初就应该让裴宁谕尝尝忤逆他的代价。
太子凝视着裴宁谕凌乱的领口。深蓝服早被冷汗浸透,却衬得那截脖颈愈发像冰雕玉砌。
太子突然开口道:“你知道吗?外面有很多人想救你。”
裴宁谕:“救我?”
“对,你哥哥最有意思,裴序上书要求开放白塔,联名书现在都已经交到议会了。”
“你说,他这样做是为了救你的还是……”太子轻声吐出那几个字:“羞辱你。”
如愿看到裴宁谕微微动容的表情,太子满意地勾唇,忽然掐住他下巴,拇指碾过渗血的唇角:“开放白塔,宁谕你可要出去接客了,我很好奇,宁谕你想不想让他们见到你现在的样子?”
太子指尖勾开他后颈汗湿的碎发:“如果受不了,可以改变心意来找我谈,我等着你,宁谕。”
*
在推波助澜下,白塔相关的各种消息很快引爆星网。要求“开放白塔”的声音甚嚣尘上,不知道哪股势力为了煽动民意,竟然直接黑掉了白塔系统,将非法获取的beta照片公布在了网上。
其中一张最特殊。
别人都是方方正正的白底正脸照,穿的衣服是统一样式的深蓝服。只有他,是从某次比赛中截取的照片——眉骨凌厉没入碎发,下颚线收束在作战服立领间。
不知道是哪位权贵的恶趣味,偏偏选了裴宁谕在颁奖台领奖的一张照片,作战服都没脱。
此刻维度军校训练场悬浮屏反复轮播着那张影像,周遭充斥着黏腻口哨声。有人将画面局部放大,在裴宁谕胸间用红笔画了两个爱心型的乳/钉挂饰,还在那两枚乳/钉P上了晃动的银链,终端AI合成的喘息声正从悬浮屏里渗出。
那张过分凌厉无情的一张脸,因为那个乳/钉,显得没那么拒人千里之外,也能变成他们掌中之物似的。
有人把裴宁谕的照片印了出来,撒得训练场满地都是,下面写了一行小字。
“特殊服务,五十一次,可无套。”
搞得像是红灯区里那种□□的小广告似的。
裴宁谕得罪的人不少,有人这么搞他,也在情理之中。
他要是没进白塔,还在军校里,估计会更惨。
训练馆穹顶的冷光打在金属地面上,第三休息区歪歪斜斜靠着七八个alpha。
刚好有一张照片飘到坐着休息的一圈人里,说话者用鞋底漫不经心碾过裴宁谕的面容:“哎,你说裴宁谕可真有意思。就算是个假少爷,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吧,裴家不保他,太子也该保一保啊。”
“我甚至都觉得,这次白塔开放的舆论,就是专门为裴宁谕给做出来的。有人想睡他,甚至等不到他从白塔出来后,直接搞了个开放白塔的理由。”
“他骗了裴序那么多年,裴序不可能放过他,军校里他得罪的人也不少,等白塔真开放了,我们要不要组团去啊。”
有人嗤笑:“当然要去,白塔开放日我们去送份大礼——”他抛接着军用匕首,刃尖在悬浮屏投射的胸口虚划,“比如替他戴上真正的乳/钉。”
“真好奇白塔能把裴宁谕训化成什么模样。”
尹席殊倚在一旁的墙壁,他垂下睫毛,任由那些人滔滔不绝讲着关于裴宁谕的荤话。他的视线滑过照片里裴宁谕凌厉的腰线,最后悬在胯骨处的军用皮带卡扣上。
那腰很细,和他们这种人真不一样,尹席殊都能想象出他扣住那截腰的触感。
直到一旁有人喊他:“席殊,你去不去?”
尹席殊收回视线,将自己的东西收进训练包:“你们去吧。”
“别不去啊,我们还想抢个第一次呢。”
第一次。
尹席殊听到这三个字顿了一下,勾了勾唇,裴宁谕第一次哪能轮到他们这种人手上,估计早被顶层那帮鬣狗分完了。那群人见过玩过那么多beta,不知道面对裴宁谕时会不会手下留情。
这么一想,裴宁谕真的有点可怜了。
那么矜傲的一个人,居然沦落到这种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