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晨曦初露, 老人颤巍巍地提着篮子在院子里摘菜,那翠绿色的菜叶上还有滚动着的水珠。
门吱呀的响起,她扭头看见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孩子从屋子里蹑手蹑脚地走出来。男孩子样貌出众, 眉眼精致, 笑起来那叫一个漂亮。
她笑眯眯地晃悠着小脚走过去:“小听啊, 又要去爬山啊。”
秦听连忙迎着老人, 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篮子, 眉眼弯弯道:“姑奶奶, 早上好, 我帮你把篮子先送到厨房。”
老人是钱大有的姑姑, 丈夫去世后,一直自己住在山里。她这一辈子无儿无女,孤独地守着这个小院。钱大有每每想带她走, 她始终不肯。
钱大有这次回来,格外眷恋故土, 又因惦记着年迈的姑妈,延迟了回去的计划。反正公司里有人替他照料, 他全当是给自己放了个长长的年假。
秦听放好篮子, 又将姑奶奶扶到木椅上, 跟她告别后, 他就戴着帽子, 背着书包出门爬山了。
他们这几日住在姑奶奶的小院里, 安静但也偏僻,这里的手机信号更是格外的差, 极不稳定。打一通电话,说了几句,就没了信号, 信息发送也极为缓慢,消息反复被退了回来。
现在别提和江言酌视频通话,打电话听他声音都是一种奢侈。
直到他前几天和钱大有上山祭祖时,才发现山腰处的守林木屋,那里信号不错,还算稳定。
于是他这两天,就每天早上五点出发,爬山到那里跟江言酌打电话。
来回差不多四个小时的路程,只为和江言酌打上一通完整的电话。早饭是来不及吃,但他书包里会背着充足的干粮和水。打完电话就得立即下山,要赶在午饭前回去。
山野和密林的风光这几日他已经欣赏得疲乏了,他沿着曲曲折折的小路,踩着碎石枯木磕磕绊绊地往上爬,几公里的山路,要是走累了就坐在地上歇会吃点东西。
秦听找到了信号有两格的地方,他靠在树上坐好,把电话打给心心念念的人,刚嘟了一声,电话就被接起来了。
秦听开心地笑道:“男朋友早上好啊。”
江言酌也轻笑出声:“听听,早上好,才醒吗?”
秦听摘下帽子,用纸擦了擦额角的汗:“对呀,刚下床在外面溜达。你昨晚有梦到我吗?”
江言酌:“有梦到,每天都有。”
秦听把纸巾揣回兜里,嘴角上扬:“那我在你的梦里都在做什么呢。”
江言酌低笑:“不可说。”
秦听啧叹道:“不会是不可描述的事情吧。”
江言酌低沉的笑声透过电流传递过来,更加性感。
秦听揪着地上的杂草:“说嘛说嘛,我是当事人,我应该有知情权的。”
江言酌无奈:“梦见你把我扑倒在床上。”
秦听大笑:“哇,我这么生猛的么,然后呢。”
江言酌缓缓地说:“然后你就被我收拾了啊。”
秦听皱眉:什么跟什么啊。”
江言酌继续说:“嗯,你哭得很漂亮,锁骨也很漂亮,腿上那颗小痣也很漂亮,还有……不可说的地方都很漂亮”
秦听嫩脸一红:“不正经,少编故事骗我。”
他连忙换一个话题:“你,你吃早餐了吗?”
江言酌不再逗他,认真地回复:“自己尝试做的三明治,味道还不错,以后早上就可以做给你吃了。”
秦听:“嘿嘿,怎么这么乖。”
秦听看着手里风干到发硬的地瓜条和冰凉的馒头片,现在就想立刻飞到江言酌的身边,好想吃他亲手做的早餐啊。
江言酌缓慢说道:“为了以后不委屈我的宝贝,我不能让他累了一晚上,第二天还要爬起来做早餐给我。”
秦听正揉着酸软的腿,“嗯”了一声后,忽然意识到江言酌又说了什么虎狼之词,他撇嘴道:“哼,也不知道会累坏谁。还未发生的事,一切都说不好的啊。”
江言酌轻笑:“这种既定事实,还是可以说说的。”
秦听轻轻地切了一声,“等我回去的,非要证明自己。”
江言酌嗯了一声就沉默了。
他倚着窗户缓缓地说:“好想见到你啊,每一刻都想。”
秦听心里发酸:“我也好想啊,原来以前跟你待在一起的时光多么美好。哪怕不说话,我安静地陪着你工作,抬眼就能看见你对我笑。”
秦听把地上的杂草都薅秃了,“亏我还想着要保持距离,放慢节奏,循序渐进地往前走,可我才发觉那种并不太适合我们。我们的感情已经到了炽热浓烈的程度,又怎么能忍受分别。”
“今日方知相思苦。”
江言酌声音低沉而温柔:“是啊,怎么能忍受分别呢,不能拥抱你的每一天都很煎熬。”
他摸了摸心口,轻声道:“听听别难过,以后我们再也不会有分开这么久的机会了。”
秦听使劲地点头:“好,已经7天没见面了,预计再有一周左右我就能回去了,在家乖乖等我。”
江言酌沉默一会,“好。”
两个人这一次又打了两个小时的电话,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机。
秦听站起来舒展身体,沿着原来的路口下山,他捡了个长长的木棍当手杖,慢慢往回走,没了要给江言酌打电话的期待,他情绪低落地下山。
路还是那条路,山还是那座山。可上山和下山的心境终究是不同的。
*
秦听和姑奶奶靠在院子里的长椅上,秦听用藤条编小框。姑奶奶年近七十,眼睛有点花,但仍旧心灵手巧,编织的小筐在墙根处摞得整整齐齐的。
钱大有晃悠悠地走出来,穿着简单的休闲套装,完全看不出来他是个家财万贯的富商。他从水缸里捞出冰镇好的果子,甩了甩水珠,脆生生地啃着。
他摇着扇子,对秦听说道:“鹅啊,来修屋顶的人到了,你去接一下。”
姑奶奶的房子钱大有每到一定日子都派人来整修,山里气候摆在这,必须时刻注意防潮保暖。前几日暴雨,仓库的屋顶漏了一小片。
闻言,秦听放下编织筐出门接人,他手里还拿了根藤条,一路抽抽打打,无聊得很。
远远的看见停在空地处的豪华越野车,秦听愣了半晌,心中感叹道这城里来的工人都这么阔绰气派的么。
藤条不知何时丢了,他漫不经心地往前走,越走越觉得不对劲。直到他看见靠着车门上,高举着手机的人时,他脑袋一片空白。
此刻,秦听的嗓子像是被粘住了,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不到百米的路,腿都在发软,鼻子莫名发酸。
江言酌听见踩在枯草上发出的声音,他猛地转头看过去,他的男孩子泪眼汪汪地跑了过来,他扔掉手机迎过去将他揽在怀里。
秦听窝在这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里,声音颤抖:“我,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什么鬼啊,这梦也太美好了吧。”
江言酌紧紧搂着秦听,细细密密地吻着他的发顶,洗发液的味道清新好闻。
“抱歉,听听,让你久等了。”他本来是不想打扰他们父子的共同时光。可得知他们延迟回来后,他再也坐不住了,匆匆解决好所有事情,迫不及待地想见秦听。
秦听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抱着他的腰,“太突然了,你真的是我的男朋友吗,不是山上的猴子变得吧。”
江言酌伸手抬起秦听的下巴:“我是真的,听听,我太想你了,我来接你一起回家。”
说完,江言酌就捏着秦听的下巴亲了过来,朝思暮想的人终于能抱到亲到了。他把秦听按在车门上,疯狂地掠夺着他嘴里的气息,那是独属于秦听的清甜味道。
他们紧紧相拥,密不可分,唇舌勾缠也毫无间隙。
江言酌不敢再去吸吮秦听优美白皙的脖颈,他沿着流畅的线条,轻轻地抚摸。
秦听少有的睁着眼睛看江言酌专注地亲吻自己。距离很近,他能看清江言酌五官的细节,只觉得更是无可挑剔,每一处都长到他的心坎里了。
江言酌这种终日寡淡平静的人,一旦动情起来,性感的要命。这种色情的吻法,让秦听心潮澎湃,虽觉羞耻却更加沉迷。
他毫无章法地摇动着舌头,忘乎所以的勾引眼前的人更猛烈地追逐。
旷野无声,风搅扰林间的平静,揉乱了一地的残叶,发出簌簌地哀鸣。
渐渐的,秦听发出细细的求饶声,像是迷路的小猫,呜呜咽咽。
秦听的眼眸里浮现濛濛的水汽,他的舌头肿胀到发麻。身后的黑色车门原本吸收太阳的余热而微烫,此时也逐渐冰冷了起来。温度仿佛都被两个人吸收走了,体温高到近乎爆–炸。
他们不得不就此作罢,秦听低下头重新贴回江言酌的怀抱,江言酌停止揉捏他的软腰,让彼此的呼吸逐渐恢复。
秦听轻轻问道:“你怎么找来的啊。”
江言酌摸着他的脑袋:“你父亲给我发了地址。”
秦听歪了一下头,暂时没太理解钱大有的意思,不过马上就会知道了。
他愤愤地戳江言酌的胳膊:“那上午给你打电话时,你在哪啊。”
江言酌顿了顿:“在高速路上的服务区。”
秦听皱了皱眉:“七点多你就在高速路?那你是昨晚上的飞机。”
从A市直飞省会城市的飞机航班只有晚上那一趟,还是凌晨两点到达,可七点给他打电话时,他就在高速路上了。
江言酌低低地嗯了一声,制止住要从他怀里扑腾出去的男孩子。
秦听叹了口气:“这么说你半夜一直在高速路上开车,太危险了吧。”
江言酌捏了捏他的耳朵,轻声道:“我都是睡好了才开车的。”
秦听的声音闷闷的:“胡扯,这么快就赶来了,哪能有休息时间。那你上午怎么不告诉我。我好提前接你啊。”
江言酌低笑道:“我没来过这边,找路就找了好久,怕你担心等着急,就没事先告诉你。”
秦听伸手,使劲捏了捏他的脸,“吓死人的惊喜我以后可不要了,连夜开了十个小时的车,你要出点事,可是要了我命。”
秦听气个半死,偏偏江言酌这个不长心的人还只顾着傻傻地看着他笑。
*
钱大有叉着腰站在小院的门口,恨不得插个翅膀飞到半空中看情况,他皱着眉念叨:“怎么还不回来,这小崽子不能把鹅子直接带走吧。”
他抻长脖子望啊望,终于看见黑色的越野车朝他驶来。他的鹅子和那小崽子缓缓下车。
他一遍遍打量这个高大挺拔的男生,他之前总能见这小崽子在他鹅子边晃悠,度假村宴会厅都见过。唉,真没想到,他的宝贝鹅子到底还是让他拐跑了。
秦听拽着江言酌的手,来到钱大有面前。
江言酌莫名紧张地打着招呼:“叔叔,你好。”
钱大有端着架子,抬高下巴,身高不够,气势来凑,他硬声道:“咳,你还真来啊,不怕我诓你吗?”
江言酌轻声道:“不怕。”
钱大有抱着胳膊:“昨天给你发消息,让你一个人来,没想到你今天就到了,小伙子挺心急啊。在下面等了几个小时没人搭理你,慌不慌。”
江言酌摇了摇头。
钱大有正准备再刁难一下这个臭小子时,看着鹅子在后面一直给他使眼色。
他只好作罢,摸了摸肚子道:“那个我不是故意晾你的,我们这边信号太差,电话基本打不过来,你发信息我也是才收到。”
江言酌笑着点头,“没事,多等一等也是应该的。”
他回味着钱大有说的话,轻轻蹙了蹙眉,目光不着痕迹地瞥了秦听一眼。
秦听只能勉强地笑着。他一手挽着江言酌,一手挽着钱大有,拖着他们进院。
钱大有郁闷地开口:“要不是看我这个傻儿子大早上饭都顾不上吃,走好几个小时山路去给你打电话。你以为我欢迎你来啊。”
秦听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爸,您胡说什么呢,我只是爬山锻炼身体啊。”
钱大有哼了一声傲娇道:“傻鹅子,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爬山去干嘛的么。想当年我每次回家也是这么联系你妈妈的。”
江言酌愣在了原地,秦听没拽动他,他也待在了原地。
钱大有茫然地看着身后两个容貌身材极配的年轻人,看着看着就莫名顺眼了。
他叹息道:“行吧,就看你在俩初心一致的份上,一个每日登山只为给他打电话。一个如今跨越这群山只为见他。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就看你俩往后的造化吧。”
秦听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笑好,还是该哭好,反正现在,江言酌捏着他的手可是挺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