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三天之约02
抢来的据点也很符合永夜宫法外之地的风格, 临街的商铺皆被严格盘查问讯,几人抢先一步从后窗翻回店内,已打烊的牌子还稳稳挂着, 左邻右舍皆听说了永夜宫遇袭的消息, 脂粉店的掌柜站在门口紧张又好奇的张望。
客人们大多去了酒楼客栈暂避, 街上行人寥寥, 大多一副轻蔑口吻, 对敢袭击永夜宫的人私自判了死刑。
叶云舟靠在窗口,把窗户稍微掀开条缝,听见两个看热闹的人正在猜测永夜宫会办个多么惨烈的处决现场以儆效尤,最好别收门票。
慕临江直接坐在了柜台后,看似对搜查不以为然的闭目养神,叶云舟猜他应该是在调息,就开始支使苏黎和霍风霆。
“时间不多,霍兄和苏少爷去找找屋里隐蔽的地方,我易容成这里的掌柜, 等守卫来了再应付过去。”叶云舟进了柜台, 把慕临江连人带椅子拖到旁边,打开地下室的门,掌柜还昏在楼梯上。
苏黎提议他去地下室, 霍风霆去楼上,两人各自去找适合藏人的位置,叶云舟把掌柜拖出来,扒了外衫就地取材绑在椅子上, 从之前没能带走的刑具箱子里找出根针,刺进掌柜人中。
掌柜惊醒之后下意识的叫喊,叶云舟弯腰一把捂住掌柜的嘴, 在他骇然的眼神下摆出个温良的微笑。
“嘘,不要喊,想好再说话,不然就割了你的舌头。”叶云舟平心静气地威胁,“听懂就点点头。”
掌柜点头如捣蒜,叶云舟继续问:“许可令,账本在哪里?永夜宫护卫例行查问有什么暗语?屋内有密室吗?”
“许…许可令就在柜台抽屉里,账目往来用桌上索隐镜直接查就行,暗语是……是昨天的日期。”掌柜磕磕绊绊地交代,“壮士有话好好说,我都听你的,我只是个开店的,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那把手里的玉简扔了吧。”叶云舟左手搭在腰间若水剑上,拇指推开一截剑格,露出雪亮的锋刃来,“想骗我没那么容易。”
掌柜心一提,捆在椅背后的手正费力地摸袖子里的玉简,却没想到被叶云舟看了出来,他强作镇定道:“你们到底是何人?就算抢了我的店,你们也逃不出去!”
柜台墙边的慕临江掀开一点眼帘,懒洋洋道:“需要帮忙吗?”
“您老歇着吧。”叶云舟一口回绝,“你不让我拿这个箱子,我到现在可还耿耿于怀,现场试试你总没意见了吧。”
慕临江又把眼睛闭上,然后被掌柜堵住了嘴的呜呜声吵了快一刻钟,叶云舟心满意足的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收拾完现场抖了抖掌柜的外衫,嫌弃地穿起来。
“给我个可靠的易容法宝。”叶云舟边擦手边道。
慕临江直起身子仰头看他,掌柜的褐色如意纹袍子有点老气,袖子还太长,不太适合叶云舟,叶云舟干脆把袖子挽起一截,露出看似瘦弱白皙的手腕。
“我的术法更可靠。”慕临江收回目光,招手让叶云舟靠近些低头,伸出食指按在叶云舟的眉心。
叶云舟感觉一层温柔的水流在自己脸上淌过,渐渐凝聚定型,有些怪异,他忍不住动了动,慕临江就一把扣住他的后脑压了回来。
“还没好吗?”叶云舟含混地说,有种被面膜糊了一脸的微妙禁锢感。
慕临江翘了下嘴角,马上又收回去,指尖从叶云舟眼角一点点拂下脸颊,严肃道:“还差一点点细节。”
“我看见你笑了。”叶云舟瞪着他,“你绝对是在戏弄我。”
“别说话,影响我创作。”慕临江一本正经的让他闭嘴,把胡子和皱纹都做的恰到好处之后,单手托着叶云舟的下巴欣赏,“嗯,除了矮点,都很完美。”
“……等出去就砍你的腿。”叶云舟愤然拍开他的手,余光一瞥,刚刚从地下室上来的苏黎指着他目瞪口呆。
“真的好像!”苏黎几步过来打量叶云舟,“我完全看不出来!”
慕临江起身拍了下叶云舟肩膀,叶云舟皱眉咳了两声,嗓子好像多了什么东西,他一开口,声音也变成掌柜一般厚重粗糙。
“年轻人淡定点,别老一惊一乍,正事呢?”叶云舟顶着掌柜的中年脸老气横秋地说。
苏黎一愣,拍拍脑袋,胸口的衣服鼓了两下,他小心翼翼地把怀里揣着的东西抱出来,炫耀道:“你们看,这可是有价无市的金绒兔,居然被掌柜关在地下室的笼子里,实在是暴殄天物,应该安排两个专门的仆人陪它跑步才行,不然会抑郁的。”
叶云舟嘴角抽了抽,苏黎怀里的雪白兔子比寻常家兔大了一圈,竖起的长耳到眼下有两道灿金纹路,漂亮是挺漂亮。
“所以你找到适合隐蔽的地方了吗?”叶云舟问道。
“呃……”苏黎撸着兔子犹豫,“养它的笼子应该能装个人。”
叶云舟心痛地摇头叹息,这会儿霍风霆也从楼上下来,叶云舟把希望寄在他身上,刚要问话,霍风霆主动举了举手里的酒坛子。
“你们看,这是什么?”霍风霆提溜着酒坛兴奋道,“五十年陈酿!虽然说年份少了点,但也能将就将就,谁想喝?爷今天高兴,咱们不醉不归。”
叶云舟:“……”你归哪去。
叶云舟提醒道:“霍兄,我们现在被永夜宫通缉,是不是该礼貌的躲一躲?”
“那群废物,来多少都没用。”霍风霆不屑地一抹鼻子。
“霍兄,我知道你实力高强,不把永夜宫的守卫放在眼里。”叶云舟苦心游说,“但现在封锁整个永夜宫的结界已经开启,就算你能强行击碎结界闯出去,也必然暴露身份,到时霍风霖收到消息,若要控制医无患要挟你,你能及时赶去救他吗?”
霍风霆顿时熄了火:“叶兄弟说的也在理。”
“现在我们误导永夜宫,他只会以为是苏家动的手,不会想到是你,霍兄也正可趁此时间差暗中赶去不医山,与医无患汇合,届时霍风霖就无法以你二人互相要挟彼此了。”叶云舟理智地说。
“行,叶兄弟头脑发达,我就听你安排。”霍风霆把酒坛搁在柜台上,“等他们查完再喝。”
叶云舟揉了下太阳穴,发现慕临江一直在看着他,眼神带着些不加掩饰的探究,他对慕临江强调道:“我真的没有其他目的,霍兄遭遇不公,我只是想帮他而已……你怎么也抱上了啊!”
苏黎抱着的金绒兔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慕临江怀里,慕临江摸兔子的背画面太过和谐,他竟一时没注意到。
“你要吗?”慕临江把兔子往前递了递,“不能拎耳朵。”
“……算了。”叶云舟万分疲惫地摆手,门外的嘈杂声越来越大,他转到柜台后掏出抽屉里的纸笔算盘装好样子,“几位宫主城主少爷,要怎么躲随你们便吧。”
慕临江踏上二楼,苏黎看样子真想钻笼子里,霍风霆给他捞回来,指指慕临江也跟上,小声道:“他花招多,咱们去蹭个术法啥的。”
叶云舟觉得自己真像个操劳过度的中年人,想给慕临江省点力气别让他大事小事都用灵力,慕临江本人看起来倒根本不在意。
前来盘问的队伍一行六人,拿检测法宝对着叶云舟扫了两遍,和手里册子仔细对比,叶云舟对答如流没有半分破绽,分出去上下翻箱倒柜的四人折腾一通也一无所获,只能吆喝着去下一家。
等守卫查完附近几家彻底走远后,楼上慕临江才下来,气定神闲道:“辛苦。”
叶云舟只想翻个白眼:“现在咱们暂时安全了,是时候说正事了。”
霍风霆惦记着柜台的酒,过来拍开泥封仰头刚要喝,想了想道:“我上厨房给你们整了点菜,你们要杯还是碗?”
慕临江淡定说:“要茶。”
霍风霆皱眉道:“兄弟你这就不给面子了啊。”
叶云舟:“……”
叶云舟敲了敲柜台,霍风霆刚出狱兴奋点他可以理解,但慕临江跟着起哄是个什么心态。
叶云舟干咳一声:“霍兄,我们为何会来永夜宫,还要从引暮石说起。”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酒香,霍风霆大手一挥敲定道:“边喝边说,没有酒谈什么正事!走走走。”
苏黎在楼梯上探头喊道:“霍兄,我把碗筷拿好了,别的不会!”
叶云舟:“……”
叶云舟起来怒道:“给我一坛,今天不醉不归。”
慕临江低声笑了笑,叶云舟从他身边经过,蹙眉警告:“让你助长歪风邪气,没你的茶,都给我喝酒。”
“我若是酒后失言,叶公子可不要当真。”慕临江抬手把叶云舟的易容卸下,语气宁静又似乎别有深意。
叶云舟哼了一声:“酒后吐真言差不多,我倒想看你耍酒疯。”
“那叶公子酒量如何?”慕临江侧目望他,“如果醉了,会不会提到我?”
叶云舟沉默了一下:“我没醉过,我一直都很清醒。”
“哼,不见得吧。”慕临江背过手去走进二楼厨房,厨房中间摆了两张拼在一起的桌子,也无所谓主次,慕临江就在边上坐下,霍风霆积极给每人倒上一碗,从锅里端出刚热好的牛肉。
叶云舟难得为掌柜默哀了一下,他们不但真把店当据点,还用人家厨房吃人家存粮。
这牛肉切的很有霍风霆的豪放风格,叶云舟这种自认细致的人没什么食欲,就在慕临江对面落座。
“叶公子。”慕临江往椅背上一靠,瞟了眼自己那碗。
“宫主,不合群啊。”叶云舟数落他,还是给他在碗柜里翻了个杯子换上。
苏黎为了尽量避免意外看见慕临江的眼睛选择跟他坐一排,刚坐下霍风霆就举着碗开始酒席前致辞,苏黎赶紧也站了起来。
“慕宫主知道啊,我这人粗枝大叶,没什么讲究,感谢的话不多说了,慕宫主也不缺,总之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尽管开口!”霍风霆端碗敬了一圈,苏黎和叶云舟都很给面子的碰杯,慕临江看了看他没动,霍风霆也不在意,自己一饮而尽又满上,慕临江这才慢吞吞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今天身在敌营,正是患难之交,有老朋友慕宫主,还有小……新朋友叶小兄弟和苏小兄弟,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再干一碗。”霍风霆举起碗,这次慕临江终于赏光和他碰了个杯,他激动道,“慕宫主,好兄弟!我一高兴,话就多,各位多担待啊,我先自罚一碗。”
叶云舟也跟着喝了两碗,他喝的不显山不露水,脸上看不出半点变化,慕临江听着霍风霆絮叨倒是更安静了,捏着杯子坐在桌边,略低着头,像个文雅的雕塑。
“苏少爷,别光自己吃啊,宫主够不着,他都不好意思夹。”叶云舟笑眯眯的揶揄,“他吃素的。”
慕临江终于抬起头无奈地看他,苏黎恍然大悟,伸手把两样小菜挪到慕临江那桌,拿碗试探道:“慕兄救我一命,那我也不多说了,用得着我的地方也尽管说!我敬您一碗。”
苏黎做好了无人应答然后他尴尬自饮的准备,但慕临江举杯示意了一下,精致的小酌半口。
他开了个这个头,叶云舟就开始恶趣味起来,拉上霍风霆苏黎编造各种理由敬他,慕临江喝的再少,一杯也很快见底。
“宫主心系苍生,不图名利,值得敬佩,干杯。”
“没想到慕兄也喜欢花鸟虫鱼,同道中人,干杯!”
“兄弟摧神诀一出,天地变色,什么修真境沉沦境都得稍稍,干杯!”
所谓愁肠已断无由醉,也许高兴的人才会容易喝多醉酒,慕临江不承认也不觉得自己有多高兴,只是周围主动递来的酒碗皆是诚心而为,席间无人紧张闪避,也无人刻意奉承,叶云舟碰了下他的杯沿,笑道:“编不动了,干杯?”
慕临江恍惚了一瞬,低声说:“……干杯。”
他看了看又一次空了的杯底,刚要去拿酒坛,叶云舟就站起来压住了他的手腕,清清嗓子道:“行了,酒量这么差,再喝就耽误正事了。”
慕临江眨了眨眼睛心想现在他也听不进去什么,眼前有些模糊,就放下酒杯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苏黎已经东倒西歪抱着空坛当兔子,只有霍风霆和叶云舟还醒着。
“霍兄,此事说来话长,但要总结也不难。”叶云舟晃了晃手里的碗,硬是晃出点运筹帷幄的气质,“有一位不知名姓来历的鬼修,暗中占据控制了秋水剑阁的乔心月堂主,他想要集齐永昼灯,引暮石和长生火,其中引暮石推测就在霍风霖手中,他先后暗算绑架敝宫夙宵卫统领卫一和首席剑卫殷思,卫一逃脱,他便以殷大人安危威胁宫主替他取得引暮石,殷大人正将计就计在他身边潜伏卧底,我们根据卫一逃走时的情报找到此地,想寻找引暮石的线索,意外见到了霍兄。”
叶云舟简略地讲了一遍,霍风霆愣了愣,问:“二弟要那破石头干什么?”
“很可能是要打造兵器。”叶云舟猜测,“我们曾救过从凌崖城逃走的铸师后人,得她所赠一柄含有引暮石的剑,霍风霖是否也如现今传言那般痴迷刀法?”
“二弟天赋不比我差,我老子活着的时候不怎么待见二弟,二弟就比我还勤加修炼,刀不离手,就算现在净钻研歪门邪道,但对刀的兴趣应该没变。”霍风霆脸色稍沉。
“既是同胞兄弟,为何还会有所偏爱?”叶云舟追问了一句。
霍风霆抓抓头发:“我娘生我俩的时候难产,二弟比我晚一天出生,娘虽然救回来了,但身体一直不好,我三岁时就过世了。”
“原来如此,抱歉。”叶云舟低了低头,“鬼修能分散残魂潜藏各处,若是传出消息恐引起众人惊惶,造成不必要的猜忌和损失,宫主只想拿到引暮石,救回殷大人,集齐三枚钥匙引鬼修上门正面消灭他,并不想干涉凌崖城内部问题,霍兄与霍风霖做个了结,关闭永夜宫,严惩相关人士,相信殷大人也不会有意见。”
慕临江一直在断断续续的听着叶云舟和霍风霆谈话,他觉得不对劲,叶云舟非常不对劲,他每句话都是正道栋梁的立场口吻,结合叶云舟和他在一起时的飘忽不定,慕临江敢肯定叶云舟没说一点他自己的想法。
慕临江想起来讲几句正事,但这时才提起精神也晚了,烈酒仿佛流淌在每一寸血脉里,说服他的身体,让他就这么放松下去,坠入无需愁烦的酣梦。
永夜宫里不分昼夜,但日晷还是分的,叶云舟把慕临江背回卧房里时看了一眼,晶莹的指针在石板上投下缓缓移动的影子,已经快半夜三点了。
霍风霆和苏黎直接在厨房躺了,他不打算管那两人,拧了帕子给慕临江蹭了遍脸,把人撂到床上,自己拿出躺椅放在床边后窗下,调息半晌化去酒气,洗漱过后给楼下贴了几张符,确保警戒才回去休息。
叶云舟本想留下自己这个清醒的人防备突发状况,但一彻底躺下,受伤的腿好像又在隐隐作痛,他听着慕临江平缓的呼吸声和窗外照旧的吵闹,一扇窗隔开里外,让他忽然有种这里是个避风港的错觉。
没坚持多久,叶云舟也睡了过去。
可能是之前太过放纵。
叶云舟在一条缝隙里看着庭院气氛诡异的酒席,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睡前喝了太多,结果做梦也在喝。
他想离开这里,但却挪不动脚步,只好继续往里看,院里长桌前那些人他多半不认识,但又总觉得哪里眼熟,很快他眼前一亮,在一株繁茂的梨花树下看见了慕临江,即使蒙着一层黑纱,他也能确定这个气质疏离沉静的人就是慕临江。
慕临江在喝酒,不愧是梦。
叶云舟想笑,霍风霆拎着酒坛和慕临江碰杯,慕临江只喝一口,霍风霆直接用坛子,边喝边转去了下一桌。
然后他看见和慕临江挨得最近的一个人站了起来,举杯走向对面,满脸笑意的寒暄起来,可眼角却频频往花树下看,伪装可笑的让人懒得拆穿。
叶云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梦里本也没什么时间观念,等他再找回清晰的神智时,庭院热闹已经散尽,慕临江还坐在那里,在明月下摘了帷帽倚着花树,应该是睡着了,手中的酒杯一点点松开,翻倒在桌上,连同剩下的大半杯酒一起滚落在地,打湿了他的衣裳。
叶云舟心里忽然揪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思考他为什么要在一条缝隙里看,这像是门缝,他一直站在这道门缝后盯着慕临江,一直盯着,不知盯了多长时间,他为什么不上去和他说话?他不知道,这毕竟是梦,他无法思考太多。
就在这时,一声脆响真实而清楚的在他耳边炸开。
叶云舟猛地睁开眼睛握住身边的剑柄,从躺椅上翻身下来,看向昏暗的卧房中央。
慕临江扶着桌面似乎想要倒水,但手有些发抖,没能稳稳拿起水壶。
“宫主?还没醒酒吗?”叶云舟松了口气,放下若水剑过去,“你才喝三杯而已。”
他靠近了才发现慕临江脸色泛红,眼睛比平时更亮。
叶云舟飞快地撤了一步,心说这头孢配酒可够呛:“七日良夜发作了?你可别吓我,你不是压住了吗?”
慕临江握拳砸在水杯上,瓷片裂开把他手指划出几道伤口,血很快就染红了桌布,他有些气喘,嗓子微哑:“可能是…玄奚院……你先离开吧,我自己调息,不用担心。”
“连杯水都倒不了,真不用担心?”叶云舟挑眉,反而把房门锁上,画了个隔音阵图。
慕临江扬起头,眼中亮紫和漆黑反复交错,他无声地吸了口气,低吼道:“叫你走就别废话!否则我不保证自己会做什么!”
“呵,你上次就能保证自己什么都不做吗?我是去是留轮不到你命令。”叶云舟冷笑,招手拿过若水剑,抽剑掷向桌面,大半剑刃没入实木,留下剑柄不住发颤,“我剑在此,敢做什么尽管来试。”
慕临江闭上眼,扶着桌面缓缓坐下,片刻后叹道:“我不想伤害你,算我求你……离开此地。”
叶云舟倒有几分意外,慕临江第一次如此放低语气姿态,反而激起他的兴致,绕到桌对面好整以暇地看他:“宫主,你在怕什么?比之七日良夜最初发作那晚,既没有伤,又不缺灵力,为何不敢让我留下?”
慕临江深深皱起眉,翻袖化出春江庭月,调转伞尖便要刺向自己。
叶云舟见状踏步闪到慕临江面前,直接将手挡在了慕临江肩头,慕临江骤然停下动作,气道:“叶云舟!你到底意欲何为!”
“你可以扎透我的手再伤你自己,为何不这么做?”叶云舟盯着他泛起血丝的眼睛,“这点小伤我不在意。”
“我说了不想伤害你。”慕临江扔下伞,他被叶云舟折磨的没有一点办法,伸手抓住叶云舟的手腕捏紧,“你若不走,就离远些,别再开口了。”
叶云舟被他拽的稍微倾身,左手握住桌上剑柄保持平衡,看着慕临江眼中挣扎之色兴味盎然,半是玩笑道:“宫主,你该不会喜欢上我了?都说用情越深越是克制,想不到宫……喂。”
他调侃之语甫出,慕临江却陡然放开了他,按着桌面强撑起身回到床上,闭目打坐调息。
“喂,你说话啊。”叶云舟握着剑柄一用力,轰然劈裂整张圆桌,“我开个玩笑,你也跟我开玩笑吗?”
“……嗯,玩笑。”慕临江咬破了唇,吞下满口腥甜。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示
劲酒虽好,不要贪杯
劝酒不好,仅限修者
放心,真的不虐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