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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两月(二合一)

第54章 两月(二合一)
关于卢卡斯的苏醒, 盲给了两种方案:一个是解除截流缓慢恢复,但用时比较长,最少都要一年;另一个是用与卢卡斯有湖泊交汇人的河流“引”出卢卡斯的河流, 卢卡斯很快就可以醒来,只不过如果这样做了,那卢卡斯就会和那人成为“命运共同体”一段时间, 直到卢卡斯的河流能够独自流淌。

盲翻了翻卢卡斯的河流, 发现和他交汇最多的是一个叫“钟夏”的人, 而且这个人的河流干涸到只剩一小条,刚好可以利用起来, 等引出卢卡斯河流后再掐灭这支小河流,卢卡斯的命运之河就不会受到钟夏影响了。

虽然盲对人类充斥着满满恶意, 但只要是吾主的命令,他都想做到最完美,最好能取代迪尤尔!

听完盲的话, 原一敏锐意识到:“等等, 钟夏不是死了吗?”

他明明记得卫桥和他说过钟夏用性命为联盟小队断后, 卫桥后面回去,都只找到两枚被钟夏用最后力量护住的两枚徽章,甚至找不到钟夏的遗体。

盲回答道:“他确实死了,但没有完全的死亡,大概是……玄幻侧的力量?那股力量保护了他的灵魂,但也仅此而已,他似乎附着在什么东西上,如果不干涉, 最多一年就会消散。”

“你能干涉?”原一惊奇道。

他之前在星脑上看过,玄幻侧的人走的类似于小说中“修仙”的路途, 根据修习的功法不同,可以具体分为法修、体修、灵修等等等,其中放弃提高肉身强度,专心渡练灵魂的那部分人叫“鬼修”,如果钟夏真的依靠玄幻侧力量剩一部分灵魂,想让他继续“活”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为鬼修。

但鬼修一途诡秘莫测,不但入门艰难,而且数量稀少,相关记载更是少之又少,盲又是怎么知道的?

盲弯了弯唇角,将属于钟夏的河流强行并进了卢卡斯的河流里。

他优雅一弯腰,哪怕隔着千万里吾主根本看不见这一礼,但这不妨碍他的骄傲:“命运总有它的办法。”

只要湖泊不消失,再如何背道而驰的河流都会在那一刻相遇。

就像盲一直都知道自己河流终有一天也会融进吾主的河流里,他无法看见吾主的河流,更不能影响,在最后他一定会失去自我,化作祂的一部分,但那又怎么样呢?他说过了——

“命运臣服在您脚下。”

这是他的命运。

他掌控无数人的命运,却是自我命运的奴隶,像小儿舔舐刀刃上甜美的蜜糖,早已沉沦无法自拔。

就像死亡之神永远在奔赴死亡的路上,厄命之神也永远行走在自己的厄命之中。

但在走向终局之前,他还是有很多“愿望”需要实现的。

比如——

处理完一切,感受到吾主连接断开的盲回到了生命之树下,直勾勾盯着不远处的迪尤尔。

迪尤尔放下茶杯,发愁地叹了口气:“我真的不想再捞一次了。”

长标在盲手里凝聚,下一秒却擦着迪尤尔的脸颊划过,留下一道明显的划痕。

迪尤尔摸了摸脸上的划痕,祖母绿的眼膜似笑非笑,羽翼张开,他幽幽道:“但我确实很想再将你埋深一点。”

下一秒,一道黑影飞向盲,将刚刚还露半截身子的盲狠狠往下摁了下去。

盲毕竟只有上半身自由,偷袭不成功就没有再出手的机会,轻易就被迪尤尔踹回了沼泽里。

但迪尤尔尤觉不够。

“再见。”

迪尤尔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块巨大的石头,他微笑着,将宛若一座小山的石头狠狠砸向盲。

一声巨响后,世界清静了。

只不过迪尤尔这次学聪明了,他眼疾手快地在盲脖子上绑了根绳子。

这样下次吾主找盲时,他就可以不下沼泽,而是将盲直接拉上来,然后等吾主用完再踹回去。

他完全不担心盲毁了绳子,毕竟这根绳子代表着吾主未来还会需要她,盲一定会好好保护,让吾主呼唤自己时可以借着绳子第一时间回到上面。

但就这样简单拴着总感觉不让人放心。

于是迪尤尔眼珠子一转,想了个好主意——他把绳子那头绑在一根树枝上,这样盲沉到一定程度后绳子就会绷直,稍不留神就会崩断。

为了不崩断绳子,盲必须一刻不停地往上游,然后重复之前被沼泽暗潮拍回去的过程。

想出这个方法绝不是嫉妒某个低等眷属能一直呆在吾主身边,绝对不是。

迪尤尔幽幽想。

…………

当原一将钟夏或许可以活过来的消息告诉卫桥时,卫桥完全不敢相信,直接带着盒子就找到了原一,因为如果钟夏真的有灵魂残存,那最有可能附着的就是这两枚徽章,事实证明卫桥想的确实没错。

接下来只需要将徽章放在卢卡斯身边,物理意义上增加他们的联系,最多两个月卢卡斯就能醒来了。

当卫桥询问季山,钟夏是不是接触过鬼修时,季山愣了好一会,才从记忆深处挖出一件小事。

当时他们兄弟几个久别重逢,钟夏刚结束了任务匆匆赶来,顺手就将一本薄薄的册子放在了桌上。

季山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眼,那是一本纯黑的册子,里面一片空白,他问钟夏这是什么,钟夏说他在任务中救了一个孩子,这是孩子爷爷硬塞给他的谢礼。

按照规定,钟夏不能收任何东西,无奈老人态度强硬,甚至为了这事红了脖子,执着无比的说道:“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俺爷爷说了,这是未来给俺们家救命恩人的谢礼,你是俺孙女的救命恩人,它能帮你抵一次死劫,这才算还了因果!”

钟夏推辞不得,他看过那本册子,里面记录了玄幻侧的功法,虽然不一般,但也没有十分珍贵,于是假意收下,打算回头悄悄放回老人行李里。

本来他都确定将册子塞进老人行李最深处,但在分开时,老人忽然握住他的手,郑重地拍了拍,浑浊的眼里透着慈祥。

他说:“娃娃,你是个好人,好人应该有好报。”

等老人带着孙女走后,钟夏发现这册子竟然奇迹般出现在自己桌上。

再去追老人已经来不及了,领导看后觉得册子只是老人一份心意,于是劝说钟夏收下,钟夏才无奈收起。

在来聚会的路上,钟夏想着把册子上的功法练一下,然后再把册子给回老人——这样他既承了老人都情,又能让老人拿回这本“传家宝”,毕竟在玄幻侧,功法再简陋,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一笔财产。

于是他打开册子试着按照上面的方法运转灵气,等他回过神时,册子已经微微发烫,似乎有什么顺着经脉融入身体,而册子里原本密密麻麻的字全部都消失了。

这件事还让钟夏愧疚了好一阵子,觉得是自己的鲁莽才让老人的册子变成这样,只是可惜自从那天分别,他就再也收不到老人的消息。

季山还开玩笑般说:“指不定人家祖上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老人家不是说自己之前是玄幻侧的人,近三代才搬到科技侧的吗?大人物掐指一算,唉,我未来曾曾曾曾孙女的救命恩人命中有一劫,我得留个东西帮帮他。”

钟夏哭笑不得:“得了,别耍嘴皮子了,快点去看看烤肉怎么样了,我可不想吃那家伙的烤碳。”

这件事就这样轻轻带过,宛若湖面轻微的波澜,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谁能想到,当初玩笑般的话,似乎在今天真的应验了。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季山都会努力将钟夏救回来,所以这一线生机,他一定要给钟夏抓住。

于是他说服了查西先生,让他带着两枚徽章入宫,忐忑不安的开始了两个月平静的等待。

而对于两个人来说,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可一点也不少。

逆流的时间要到了。

奥修彻底熄了回去的想法,推着已经无法自己行走的母亲再次来到花房。

花房里的植物依然生机勃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可当初在花房里言笑晏晏的奥比尔夫人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弱起来,她依然美丽,穿着繁华精美的裙子,只是这星期时常感到困倦,离她喝下“逆流”已经过了六十天,她预感自己的生命只剩最后两天了。

奥修常常担忧她一睡不醒,却又不敢真的唤醒睡着的母亲,生怕打扰她的休息,只能一天天熬着,沉默地望着母亲的面容直到她醒来。

他甚至没有心情和奥古斯斗嘴,吃晚饭时也心不在焉,像只阴沉的蝙蝠缩在角落,唯有听见母亲唤自己名字时,他的眼里才会亮起一丝光亮。

奥比尔夫人摘下一朵花放在自己鬓间,笑着看向奥修:“我美不美?”

“美。”奥修低垂着眼帘,伸手为母亲撩起落下的碎发。

在手离开的那一刻,奥比尔夫人忽然抓住他的手,捧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感受着那宽大的手掌陷入了回忆:“还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用那只小手摸摸我的脸,说以后要长得和我一样漂亮。”

她弯了弯暗红色眼睛,仰头望向奥修,笑道:“小时候的梦想都实现了吗?”

奥修自嘲地笑出了声,明明真正答案她们都心知肚明,却还要在此刻虚伪的回答:“是的,母亲。”

他仿佛囚笼里认命的野兽,知道自己无法挣脱囚笼,最终带着一身血淋淋的伤口顺从了驯兽师给予的鞭子与奖励,俯身抱住了母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回答:“都实现了呢。”

他的声音很温柔,可脸上,却是几近麻木的冷漠。

他知道母亲想听什么,哪怕那只是谎言,可血族本来就是习惯生活在谎言中的种族,他们对情人说谎,对同族说谎,甚至会对自己说谎。

当他闯入那间本该上锁的房间,看见父母与他们各自的情人□□时,他说服了自己,那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将它深埋心底,没有表现分毫。

于是父母仍是恩爱的夫妻,成年人的肮脏仍离他很远。

只是那时,他还有哥哥会温柔地抱着他,对他说:“没关系,我在这里。”

可现在,他连母亲施舍的那点爱都即将失去。

奥比尔夫人却满足地闭上眼,喃喃道:“是吗……那就太好了……”

她靠着奥修,呼吸平稳,再次陷入甜美的梦境。

奥修将母亲抱回房间,为母亲盖好被子,在他离开房间后,奥古斯进来了。

“你是以什么身份过来看我呢?”刚刚还陷入熟睡的奥比尔夫人睁开眼,眼中清明一片,不见半点困倦。

奥古斯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您希望是哪一个?”

于是奥比尔夫人笑着朝奥古斯伸出双手。

一个短暂的拥抱,就是他们母子之间唯一的温情。

拥抱时,奥比尔夫人在奥古斯耳边轻轻道:“你能保护他吗?”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可接下来,是莱塔公爵的时间。

莱塔公爵松开了这个拥抱。

奥比尔夫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叹了口气。

他们没有谈很久,因为一切早就有迹可循。

奥古斯要离开了,奥比尔夫人却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凑过来。

奥古斯顺从的弯下腰。

奥比尔夫人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奥古斯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我以为您……”

——那么爱奥修,会不忍他计划的那些事情。

可事实证明,奥比尔夫人比奥古斯想象中还要薄情。

或者说,当她以前任族长妻子的身份自居时,就不再是那个温柔的母亲。

奥比尔夫人摇摇头,理所当然道:“既然要利用,那当然是要发挥最大的作用,奥修的死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为血族带来什么。”

“血族的荣光高于一切。”

她说这话时语气依然温柔,但温柔之下,却是足以刺痛人的冷漠。

“咯。”

门外一声轻微的细响让他们之间的对话戛然而止。

奥修皱着眉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壶热茶和一碟方糖。

“真不明白,放那么多糖有什么好喝的。”他无视奥古斯抱怨道,似乎并没有听见刚刚奥比尔夫人说的那些话。

可仔细看去,却能看见他握柄的手背已经暴起青筋。

可奥修又能怎么办呢?

指责母亲的冷漠?亦或是戳破此刻虚假的和谐?

那他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所以,哪怕母亲最后握着自己的手,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留下来,再陪陪我,直到花朵凋零,直到我的花房荒废,好不好?”时,他仍是什么也没说,缓缓点头。

奥比尔夫人是笑着辞世的。

鲜花真的很衬她,哪怕是在棺材里,她依然如活着那般美艳动人。

奥修看着棺材下葬,他已经被剥夺姓氏,按理来说连出席葬礼的资格都没有,但对于他的存在,没有人敢质疑,宾客们默许了他的存在,并将他当做不存在。

他冷眼看着奥古斯得体的接待宾客们,脸上没有半点悲伤;看着发现母亲真实身份却已经天人两隔的新贵崩溃大哭;看着母亲的情人在争执母亲生前最爱的情人是谁,甚至为此大吵起来……

奥修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很没意思,嗤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他给手下发去了两条信息。

【不用等我了,我不回去了。】

【也回不去了。】

…………

西柯从来没想过自己在学院的生活会如此多姿多彩。

格雷区的孩子因为他混血的身份避着他,贵族们因为克拉也不待见他,哪怕是室友德戈拉宁愿形单影只,也不愿意和他多说一句。

偌大的学院里,他最熟悉的居然是天天来找茬的克拉。

他们这一届学生被分为两班,位置也挨的很近,有些课程甚至是一起上的,克拉每天下课就要跑过来冷嘲热讽两句,三个跟班顺着他的话装模作样的也附和两声,然后被西柯无情的怼了回去。

“哈!蠢货,这么简单的药剂学居然不及格,我看你还是早点退学吧!”克拉站在窗口嘲笑西柯红彤彤的试卷,并且骄傲地拿出自己的试卷,“看到没有?满分!”

“就是就是!满分!满分!你羡慕不来的!”瘦子哼哼道。

“老大真厉害!”胖子一连串的马□□也不眨的说了出来。

哪怕是最暴躁的矮子也仰起头,一副与之有荣的模样,只不过因为太矮,西柯只能看见一小撮头发。

西柯翻了个白眼:“你都拿到初级药剂师证了,考不满分才是奇怪吧?”

他收书的动作忽然一顿,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地啧了一声:“哦,我忘了,你上次考试确实差一分才满分,大少爷,你有空嘲笑我这个初学者,不如想想那一分是不是脑子进水才让你丢掉了。”

“你!”克拉怒了,直接将自己试卷撕掉狠狠丢在地上,“你等着!下次,不,以后药剂学这门课我都不会扣分的!”

西柯毫无感情地哈哈两声,死鱼眼棒读道:“哦哦,真厉害真厉害。”

说完,还极其敷衍地拍了两下手掌。

在路过发火的克拉时,他好心提醒:“老师说这次药剂学要评讲,到时候还要再收试卷检查——嗯,祝你好运。”

克拉身体蓦地一僵。

遭了!撕的太顺手,他都忘了这茬!

西柯善解人意地塞了一瓶科技侧出产的胶水到克拉手里,朝他比了个大拇指:“加油!我相信你可以粘的完美无缺!”

“滚!”克拉大吼一声,把胶水狠狠丢回给西柯。

西柯接住胶水,撇撇嘴,嘟囔起原一教他的一句歇后语:“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克拉听不懂,但不妨碍他知道西柯是在嘲讽自己,他真的很想狂揍一顿西柯,但他不能违背自己说过的誓言。

所以再生气,他也只能狠狠跺脚。

等西柯离开,胖子颤颤巍巍伸出手:“老大……别、别跺脚了……”

“干什么?连你都要造反?!”克拉怒道。

胖子连忙摇头,指了指地上。

克拉低头一看——本就四分五裂的试卷已经被踩得惨不忍睹。

他捂住发疼的胸口,怀疑如果不是血族不会得心脏病,自己迟早会被西柯气死!

都怪西柯这个蠢货!他为什么还没学会五门魔法!!!

可怜的克拉不知道,其实西柯早就学会了五门魔法,只是假装没学会,考得一塌糊涂,就是为了拖延对决的时间。

没办法,虽然克拉骄傲蛮横,但也是实打实的大贵族出身,身为地狱种族魔法天赋本就不差,别说入门了,西柯甚至怀疑他真实实力到了初级魔法师,哪怕克拉再怎么让,西柯想赢也十分艰难。

好在,他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志愿老师。

这个老师只有晚上才会在中心园出现,而且似乎很熟悉地狱种族,不但给他讲了很多地狱种族的知识,还教导了他许多魔法,让他从原本的头昏眼花到现在的运用自如,给了他很大的帮助。

所以哪怕老师不肯透露姓名,他也十分尊重对方。

他昨天答应老师今天早点去中心园——顾名思义,就是学院最中间的一个花园,这里唯一能称赞的就是用草块拼接出的迷宫,但因为之前闹出过“混血学生”神秘失踪案,以至于蒙上了一层阴影,呆久了总感觉瘆得慌,加上确实没什么好来的,所以入夜后这里基本没有学生和老师经过,这才让西柯这么多天的“秘密训练”得以顺利进行没被发现。

不过在去中心花园之前,他还得先去一个地方。

西柯七绕八拐,终于在一个角落看到一只努力往洞里挤的黑猫。

黑猫嘴里叼着一袋东西,看到西柯来了后就把东西放下,一心一意和这个破洞作斗争。

西柯拿过这袋东西一看,里面都是原一出去玩时觉得好吃好玩的东西,顺手给他也买了一份,虽然都是些零食和小玩意,但这份心意让他心里一暖。

他都不敢想,如果自己没有遇到原一,没有遇到老师,在这样一个排挤孤立自己的学院里,他会有多绝望。

要知道,不光是格雷区的孩子瞧不起混血,就连贵族里寥寥无几的那几个混血也瞧不起他,甚至有些老师会歧视混血,不给他好脸色看。

西柯默默忍受,从来没有和原一说过。

在西柯数完东西数量后,黑猫终于从洞里钻出来,气得它狠狠踩了两脚破洞,奇怪的是,在它离开后,那个破洞居然神奇的自我“愈合”了。

它真的很难过——不但要离开吾主的摸摸,过来送东西,还不能送完就走,还得“看看”西柯也没有受欺负,顺便帮这个人类找回场子。

现在就连一个破洞都欺负它,要不是不能暴露吾主的身份,它甚至想直接不管不顾把整个学院封印都拆了。

充满怨气的黑猫走在前面,锐利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西柯。

——人类快点,逛完我就要回去找吾主了!

西柯被它看得头皮发麻,联想自己之前看到的一些东西,缩着脖子不敢说话,默默咽了口口水,带着黑猫前往中心花园。

花园中心是一处喷泉,老师已经坐在长椅上等候多时了,那是一位脸色苍白,面容年轻的蓝长发青年。

“老师!”西柯打了声招呼。

老师却没有如平时那样回应,而是皱着眉头看着黑猫,斟酌着开口道:“这是……”

西柯生怕他引起黑猫的注意,连忙说道:“这是我朋友的宠物!你看,这是它帮我朋友给我带的东西!”

说着,西柯将东西递给老师看。

老师扫了一眼东西,若有所思地说:“宠物?呵,你这个朋友可真不简单。”

西柯顿时冷汗直流。

但老师并没有纠结太多,他温声问道:“怎么样?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西柯眼神坚定地回答,“我还是想成为您的学生!”

就在昨天,老师突然问西柯:“你愿意当我的学生吗?我说的不是这种——而是继承我衣钵,学会我所有知识的学生。”

西柯惊喜无比:“当然!”

“先不要着急答应,当我的学生,可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老师摸了摸西柯的头发,认真道,“我会给你设置一道考验,很难,非常难,一旦开始就没有中途退出的选择,只有成功和死亡两种结局。而且一旦成为我的学生,你将背负不属于你的期望,那是一道沉重的枷锁。如果你不答应,我也会继续像现在全心全意地教导你。”

西柯听出老师语气中的严肃和认真,但他想的却是:“之前那些失踪的混血……也是因为这个考验吗?”

老师缓缓点头。

西柯开始犹豫起来。

他真的很想成为老师的学生,但他也没有把握通过这个玄之又玄的考验。

老师并没有逼他,而是让他好好想一想,第二天再给他答复。

所以今天西柯过来,就是已经有了决定。

他昨天想了一夜——如果按部就班在学院里学习,他或许会输掉和克拉的比赛,失去尊严都是小事,更重要的是他日后受到的排挤只会更严重,在这种情况下,他真的能学好魔法吗?

希娜姐和尼尔哥希望他只要成为实习魔法师——也就是入门魔法师就可以了,掌握多几项治疗药剂,回到格雷区也可以过的比之前好很多。

西柯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来到王城,看过了这么多风景,见过了这么多庸庸碌碌一辈子的学徒,他忽然有些不甘心。

如果他安于足以一眼看见未来的一生,他或许能收获平淡的幸福,但也仅此而已了。

原一身份不简单,哪怕他没说,但西柯也知道,当两个人身份相差太远,不管之前的友谊多坚固,都将慢慢变淡,原一精彩的人生里,他甚至算不上一个逗号。

就像他儿时那个短暂的玩伴——她差点成为他的朋友,可在她被贵族父亲认回去后,他们之间就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

就像这次,哪怕她也在格雷区孩子里,看向自己的眼神,却是如此陌生。

西柯知道,只要原一愿意,哪怕自己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原一也会平等对待自己,但……他不想当那个一直被迁就的人。

作为朋友,他也想尽自己所能,回报原一给他的一切。

而魔法,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想学习更多的魔法,想成为更厉害的魔法师,跟在原一身后,哪怕多上一个台阶,哪怕多走一步路,甚至是穷尽一生追逐,只要能离原一更近一步,他也能说自己无愧这份友谊。

不会有比老师更好的老师了——季先生最近总不在学院里,他对自己也很好,但不会超过普通老师对学生的好——继承老师的衣钵,是他离高级魔法师最近的一次。

老师看着西柯,再次郑重地询问:“你确定吗?”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西柯,只要西柯有一丝放弃的念头,他都会直接拒绝西柯。

可惜,西柯没有半点动摇。

“我确定。”西柯同样郑重地回答。

“好。”老师缓缓站起身。

四周的一切眨眼间忽然环境大变。

西柯愕然地看着面前那个用白骨与暗元素构建而成的古老王座。

脚下是干涸到皲裂的大地,熟悉的颜色只能让人想到一个地方——

地狱。

老师坐在王座上,头顶两根晶莹剔透的的鹿角,姣好的面庞有一半却已被时光腐蚀殆尽,露出森森白骨,粗壮的黑色尾巴绕过白骨的缝隙在半空甩动,他换上一身古朴而华丽的衣服,哪怕衣服早已风尘仆仆,却依稀能看出曾经的高贵。

他手握金色权杖,头戴荆棘编制而成的王冠,微笑着伸出根根白骨的手指——

“重新介绍一下。”

“我叫瓦奥莱塔。”

“你可以叫我波西大贤者。”

他眼底浮现一抹悲痛的怀念。

权杖顶端的魔法石还在散发夺目的光亮,这柄由友人赠予的法杖改造的权杖,最终夺走了友人的性命。

头顶的王冠由荆棘编织,深深刺入脑中,在顶端还有被灼烧过的痕迹。

失意的君王长叹一口气。

他注视着西柯,仿佛在向这个遗忘了他的世界重新介绍自己——

“亦或者。”

“火焰中的紫罗兰君王。”

那位臭名昭著,放火烧死数以百万人类的暴虐地狱末代君王。

正是为了反抗他残暴的统治,人类才能团结一致,在初代国王带领下,在大贤者们的帮助下最终将地狱种族赶回了地狱,解放了地上所有的人类,建立了如今的帝国。

传闻中,他生于火焰,也死于火焰。

可西柯却亲眼看见,真正杀死他的,却是一把刺入心脏的长剑,直到千百年后,依然插在他苟延残喘的躯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