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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周四下午,四点半。

第54章

周四下午,四点半。
季序推开落脚点的房门,吓跑几个踩点中的流浪汉,他没理会,来到无人维修的消防栓面前,红色的消防栓漆痕斑驳,玻璃只剩角落里的两三块,寒酸到连流浪汉都不会看一眼,季序从没水的管道里抽出一把枪,戴上卫衣兜帽,下楼,坐进提前叫好的出租车里。

四点五十七,出租车在西郊边缘停下,没藏手榴弹也不需要推销服务的司机探出脑袋,强烈推荐他去危地监狱附近看看,那是他们的著名景点。

礼貌谢绝司机延长打表路程的打算,季序推了推眼镜,不怎么着急地步行,周围没有行人,因为正常人都在上班,只有流浪狗从黑色垃圾袋中穿来穿去。

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季序拍了拍手套粘上的淀粉肠,他拿出手机,给手更稳的姜怡发消息,半分钟后,司机成功的通知和姜怡的撬锁照片几乎同时发来,他选择先回复司机。

“做得好。”季序夸赞人来从不吝啬,“回去工作吧,记得把清洁工拖到水房里,挂上清洁中的牌子,不会有人进去,这层楼的主人在等候其他客人。”

消除敌意的流浪狗在旁边呜咽,季序收起手机,给它倒了点水。

他不急,撬锁的囚犯急也没用,很少有人意识到,提示之所以叫提示,就在于它于事无补,只能让人死的明白,比如在无数个引起监狱长警觉的信号发射时间里,季序却特意选择下午四点,就是为了让他们背锅打个时间差……

民宿的大门敞开着,老板在前台低头算账,季序绕到楼房背面,踩在墙壁凸出来的腰线上,敏捷且无声无息地登上天台,栏杆上的鸽子埋头理毛,直到他落地也没被惊飞。

天台只有老板上来修理桌椅板凳,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脚步,季序踩着原有的脚印里,坐到叠起来的床柜上等待。

一个半小时以后,从昏迷中清醒的清理工踉踉跄跄地跑去拉响警铃。

季序眯着眼睛,模拟器每次都会顺手修复他原本看书留下的近视,这让他毫不费力地看清下面,狱卒押着几位面如死灰的熟悉面孔过去,他透过宽敞的办公室窗户,看见监狱长背对他,低头跟客户们对话,两人距离并不远,只要稍加搜寻就能抬头与没有遮挡物的对方对视。

季序从排水管道滑下去,钻进无人的517里,用窗量挡住枪口和自己的脸,开响第一枪。

“砰——”

“砰砰砰砰砰!”

鸽子惊飞掠过窗外,季序毫不犹豫地清空弹夹,将窗户恢复原样,下楼,避开从算账中抬头左顾右盼的老板,他压低兜帽的边缘,混迹在人群的浪潮里进了超市。

七点左右,提着食材的季序登上电车,他低调且没什么存在感,跟周围下班后讨论孩子学习和今晚吃饭的人群毫无区别。与此同时,带着专业仪器的狱卒重返民宿,在两个房间中的某面窗帘里检测到硝烟反应,锁定嫌疑人曾在517逗留。

电车到达终点站,司机惊恐地发来消息,质问:“警报被拉响了!该死,你就应该同意我杀了清洁工,至少能再拖延一天,你不是说过有人帮我背锅吗?为什么我听见狱卒在询问c的消息?!”

季序顺着人流下车,在街边小摊买了杯西瓜汁,语气却冷下来,“你当然可以擅自决定人的生死,但既然联系我,就不要忤逆我的命令,清洁工活着对我有用,但你没有。”

司机意识到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而且他没钱付款,语气不再咄咄逼人,低头弱下来:“狱卒就快问到我了,他们正在靠近,我等下要怎么说?”

“你可以付出我的部分资料交给他们换取更好的待遇,我不在乎,但你知道什么消息不该透露,危地监狱可没有坦白从宽的选项。”

司机当然清楚,哪怕像他这样的新人对炸药一无所知,可危地监狱独特的生活环境还是让人反应过来被骗了,这地方根本没有人性化待遇,他试探性说:“那我只说你的业务范围,其他真实身份不会说的。”

季序没有回话。

他越走四周越偏僻,天彻底黑了,不出所料,司机选择出卖季序的职业获得良好待遇,可惜在季序特意留有名片的挑衅下,监狱长的兴趣立刻从卫年等人转移到司机身上,被暂时放过的他们送回禁闭室,期间互相打配合,借机偷走通风口里的通讯器。

只有一部,但足够他们回到禁闭室后联系上季序了。

不知道是谁发来了消息,季序从语气中判断是卫年,他们好像很喜欢让卫年联系他,就因为他是亲眼见过季序的人,问起话来随意些:“哇哦,我们居然被放回来了,你怎么做到的?只凭一个代号可没办法让监狱长搁置办公室被入侵的事,难不成你打死了狱卒?”

没见到广场情况的他们胡乱猜测着,季序否认道:“与我无关,只不过有人在交易期间没有遵守保密协议,我虽然不介意,但他总得付出点代价来赔偿我的损失,你们觉得呢?”

“……”曾经放话威胁要出卖季序的魏鸿唰一下闭上嘴,不再撺掇着卫年乱问。

就算他只是气急了说说而已,但季序意有所指的敲打让魏鸿怀疑,季序可能猜到今天有些人心底对过于跌宕起伏的经历感到不满,不过现在,每个人都很乖巧,只字不提对季序的意见。

隔了好久,卫年若无其事地略过刚才的话题,接着说:“我们等下要怎么做?还是等待?”

“不。”季序说,“既然有人吸引视线,为什么不大闹一场?你们晚上该行动了,等着,过段时间会有人过来开门。”

卫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等等,你说过有人违背保密协议,是司机对不对?他在外面见过我的脸,会不会告诉监狱长?”

“他以为你逃出去了。”季序打字时泄露出一丝笑意,“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逃狱的人再回去呢,对不对?毕竟你们从未在监狱里碰过面,你得庆幸,周一那天你没找他唠家常,否则我还要头疼怎么让他全心全意的相信我,甚至升出勇气前往监狱长的办公室。”

才知道闯进办公室的人是谁的卫年:“——是他做的?!”

他幸灾乐祸:“好吧,我就知道,跟你扯上关系的人也就这几个,所以等下送钥匙的人也是他喽?我会遮脸帮你圆谎的,希望被炸死的那天t,他不会疑惑为什么以前从未听说过有某地爆炸的新闻。”

卫年装模作样地画了个十字,他跑到角落里,反正禁闭室拥挤到快装不下了,他们互相闲聊,不再提及季序和任何可疑的话题,狱卒路过好几次,频率越来越少,后来走廊寂静无人,开锁的声音听着就很明显了。

钥匙尝试好几次才打开门,露出司机满头汗水的脸,他瞳孔放大,闪烁着某种奇异的兴奋的光芒,不自觉地舔着嘴唇,看上去刚结束跟监狱长的谈话没多久,而监狱长迷惑性十足的轻柔语气让他误以为自己得到了良好款待,觉得出卖季序换取好处这件事微不足道。

魏鸿结束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上前一步,严严实实遮住深处的卫年,接过司机递过来的纸,被折叠到只有三四厘米宽,随手就能藏起来。

“这个东西,”司机还沉浸在某种期待和兴奋的余韵里,说话飘飘忽忽,忽轻忽重,“是季序让我交给你们的。”

魏鸿不动声色说:“你是怎么从监狱长的眼皮底下溜出来的?”

司机愣了愣,“为什么溜?他问我有没有购买业务,我说没钱,c的要价非常昂贵,他查完后发现我确实付不起,就把我放走了,还送给我一张银行卡让我代替他联系季序,引他出来。”

“不过在我想回牢房的时候,监狱长告诉我现在是休息时间,不要打扰狱友休息。我就在外面绕了好几圈,没有狱卒跟在身后,紧接着季序就发消息让我先把银行卡放到卫生间里,好带着那张破纸过来救你们。要我说,监狱长出乎意料的好心。”

周围传来憋气声,为他对监狱长的描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却止不住发笑。

魏鸿面无表情:“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愚蠢。他扶了扶额头,将剩下两个字吞进去,“算了,在听说你觉得季序是个软柿子的时候,我就该明白的,人不能有问必答,太过坦诚,否则就算交流利落也会被人认为脾气太好,不过谁又能确定这其实不是另一种伪装呢。”

司机没听明白,迷茫地看着魏鸿。

魏鸿忽然换了副面孔,客客气气地对他说:“你该走了,祝你度过美好的一天,哦对了,幸好你没带银行卡来,毕竟我们已经没钱了,说不定会抢劫你。”

司机闻言警惕地看他一眼,快步离开了,估计是去卫生间拿回银行卡,隔了好久好久,卫年才闷声闷气地说出大家心里想的同一个问题:“……他就没怀疑过银行卡其实是个夹着定位芯片的假货吗?”

“新人啊。”姜怡摇头,语气怜悯极了,“毕竟监狱里没有pos机。他一直这样?比想象中还要天真。”

最后一句话是对卫年说的。

卫年颤抖的肩膀停下来,他擦掉憋笑的泪水,想了想,确信点头:“你猜的没错,姜怡,我之前坐在他车上,兜里插着手枪,他却不停从后视镜里打量我,要不是季序当时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我早动手了,他甚至没想过我万一要灭口呢。”

这经历听得所有人不赞同地摇头,魏鸿总结:“这就不奇怪了,有些事情总要蠢货去不动声色地透露,他不会真以为监狱长相信了吧?觉得购买服务的人不会暴露c的消息,借此打消偷东西后的不安?监狱长可不讲道理。”

提起盗窃监狱长办公室的事,卫年嫌弃地啧了下:“一想到我们是为他背锅,我就手痒,好消息是季序送来的东西到手了,你们快打开看看,写的什么,新计划?”

魏鸿打开那张纸,刚看第一眼,愣住了,错愕与狂喜交织,有几个凑过去看的人同样呆住,不敢置信,这让卫年更好奇了,其他挤不进去同样等待良久,催促魏鸿快讲一讲。

魏鸿复杂地看向他们,他把这张纸转过去,一张盖过公章的手术证明展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