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奚年将近两点才睡, 夏柏阳和东方昀估计也差不多,不过因为东方昀提前来了,奚年不用去机场接他。
夏柏阳和蒲弘毅都是大早起来的。民宿的隔音算不是特别好, 他们起床出去的时候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奚年听到院子里有说话的声音,持续了至少十分钟,等他们的交流结束, 奚年反而睡不着了。
他干脆也起床,视线落在那简简单单的手表上,他忽然想起来,小学的时候做过的题,就是那种很简单的帮爸爸妈妈做家务, 洗碗、拖地、煮水,至少需要花多少时间。
头一次做到这样的题目时,奚年老老实实地把几项时间都加起来了,但其实有些事情是可以同时做的, 就像傅绥总是一起做两道甚至三道菜。
奚年隐隐觉得傅绥在做什么事,从跟他一起录制节目、带着他一起拍戏,到现在要他戴着很容易猜出来历的手表,傅绥的目的应该不只是为了帮他发展事业。
奚年不用去接他的游客, 但是节目组另外给了他一个任务:去喊其他的游客起床。
一开始奚年以为这是一件很容易完成的事, 一直到他敲了整整两分钟的门, 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奚年甚至东方昀出了什么事, 他看了看身后的摄像头,犹豫着要不要叫老板过来开门看看, 又怕东方昀还睡着, 就那么带着摄像进去不太好。
这次跟拍的导演是一位留着小胡子的男士,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直接把钥匙给奚年,并向他解释:“之前就沟通过的,如果提前来的话会多一个叫起床的环节。”
奚年这才接过钥匙,打开了门,东方昀果然还睡着,不光如此,房间里多了三个人他也没有分毫察觉。
平心而论,东方昀的睡相倒也不能说太差,头是头脚是脚的,就是侧着半抱着枕头,侧着脑袋,嘴角有可疑水光。
奚年试着喊了一声:“东方昀?”
东方昀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睡得很香,奚年站在床边,一时不知该进该退,叫人起床对他来说几乎是一件陌生的事,在家的时候傅绥不需要他喊,真要说起来还是傅绥喊他多一点。
而傅绥喊他的时候,他也不会赖床,顶多闭上眼再休息五分钟,记忆之中,只有一次,晚上失眠第二天实在困得厉害,傅绥喊他之后他又睡着了。
奚年本以为东方昀可能会醒来又闭眼,清醒不过来,没想到他直接就没醒。
他回头去看正对上摄像头,而镜头之外的跟拍导演抱胸看着他,一点要提供帮助的意思都没有,他只好又回过头来,伸出手,轻轻推了推东方昀。
这一次东方昀呓语一声,奚年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看见他眉头微微皱起,又很快松开,然后再没有响动了。
奚年奚年看看跟拍导演,见他没有要催促的意思,站在一旁拿出手机,在群里问怎么喊东方昀起床。
没有人回复,估计需要等一会儿,奚年准备等两分钟看看,而然几乎是下一秒,他就收到了东方简的电话。
手机就拿在手里,奚年接得很快,东方简说:“你把手机音量调最大,然后放他耳朵边。”
奚年猜到了他要做什么,觉得这多多少少有点不厚道,但转念一想,人家是自家人,没那么多顾虑。于是照着东方简说的,把音量调高然而放到了离东方昀的耳朵大约十公分的地方。
正好东方昀是侧躺着,一边耳朵朝上,这样的动作十分方便。
过了大概有十几秒,东方简说:“好了?”
接着是一秒的沉默,随后奚年就听到了他中气十足的声音:“东方昀起床!”
奚年视线中,一直双手环胸围观的跟拍导演都震了一下,东方昀一下就睁开了眼,看上去有几分茫然。
看见了房间内的三个人,依旧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奚年轻咳一声吸引他的注意力:“起床了。”
东方昀终于清醒过来,抓了一把头发,看着奚年不太确定地问:“刚刚……是你喊我?”
东方简喊完就挂了电话,看样子是十分笃定自己的音量一声就能奏效,不等奚年回答,他又自我否定:“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他摇头连说了几声不对,然而肯定道:“是东方简对不对!”
奚年没有否认,东方昀咬牙切齿地说:“我就知道!”
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那算那声音是东方简,也得有人在他耳边放才行,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奚年,似乎现在才真正认识他。
跟拍导演终于出声:“我们今天要去草原,然后在那里露营,这一次的录制到明天早上结束。”他说着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出发,现在是八点三十五分,也就是说你还有二十五分钟。”
奚年不想面对东方昀的控诉的眼神,主动说:“早餐要吃什么?”
东方昀奇怪地说:“早餐?随便吧。”
奚年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平时大概是不吃早餐的,当代年轻人的普遍现状,晚睡晚起不吃早餐。
他点点头出门去,作息饮食不规律的年轻人中肯定是不包括孕妇的。
奚年出去的时候,安若若和章先生正从外面回来,章先生扶着她,看样子是出门散步去了。
互相打过招呼之后,奚年来到餐厅,餐厅不算很大,不过民宿本来也只提供早餐,而每个人的早餐时间不同,很容易就错开了。
现在餐厅里就没什么人,可以容纳八人的长餐桌上放着可供挑选的早餐。
餐厅边是开放式的西厨,另一头则是电视,现在正在播放电影,是傅绥的电影,奚年多看了几眼,不确定这是节目组的安排还是老板无意间选的。
民宿的老板是一位眼角有细纹的女士,这个圈子里呆得久了,奚年对于判断女性的年龄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只能说这位女士看起来是四十岁上下,留着披肩的长发,穿着亚麻长裙。
她看见奚年来了,就给他介绍了一下餐桌上的食物,又指了指厨房那边的微波炉:“做好有一会儿了,可能有点凉,可以去加热。”
现在已经接近九点,又有几波早起的人,剩下可供挑选的东西不多,奚年给东方昀装了两只包子一杯豆浆,他自己也差不多,不过是芝麻流沙馅的包子,吃起来略微有一些甜,好在豆浆没有加糖。
因为这次的目的地一样,又只有他们四个人,节目组准备的是一辆七座的商务车,汽车行驶了大约三个小时,中途在休息站用了午餐,十二点半,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奚年以前来过草原,不止一次,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小时候和爸爸妈妈一起来度假,记忆鲜明又模糊,只记得当初是国庆假期来的,路上的人很多,草原上人应该也不少,但是草原足够大,即便人多,也不会显得拥挤。
那一次奚年没有骑马,因为他水土不服很严重,前三天都在过敏发烧,他们是在医院度过的,等到他出院了,妈妈也不敢让他去玩,为了不让他眼馋,奚爸爸也被奚妈妈勒令不许去骑马。
奚年后来在草原上骑马是跟傅绥一起,不过不是专程来度假的,傅绥是来拍戏的。那是夏季水草丰茂的时候,正好也是暑假,奚年就一起过来了。
见过傅绥在马上的样子,奚年当然也想尝试,不过他没找傅绥,剧组里有专门请来教演员们骑马的人,他空闲的时候就会来指导奚年。
那几天见缝插针地学,奚年也就是学会了上下马,骑马散步,不过回去之后,傅绥就偶尔会带他去马场玩,可惜傅绥时间有限,奚年又不爱一个人去,至今他的骑术也没得到很大的提升,只是比新手好上那么一点罢了。
东方昀倒是像到了自家场子,一下车就伸了个懒腰,十分自信地问奚年:“你会骑马吗?需要我教你吗?”
奚年摇摇头,不觉得今天骑马是必须体验的项目,别人不说,安若若肯定是不行的。
加上上一期的结余,这一次四组旅行资金其实差别不大,只有夏柏阳组比较多。资金有限,可能也骑不了。
他正想着就看见远处又驶来了几辆车。
几辆商务车很快到了近前,夏柏阳和蒲弘毅各自带着他们的游客下车,奚年也终于见到剩下的两位嘉宾。
蒲弘毅身边是跟他差不多年纪的男人,两鬓斑白,不过头发很短,人也清瘦,看上去很精神,奚年没见过他,但是无数次听到过他的名字,他是一位编剧,笔名叫三木。
夏柏阳招待的是他同公司刚出道的一个男孩,叫纪澜,和东方昀差不多的年纪,不过和东方昀完全是两个性子,安安静静跟在夏柏阳身边。
这男生是夏柏阳同公司的人,这种事其实很寻常,说白了就是资源置换,后头的弯弯绕绕跟她们没有关系,反正人都来了,他们好好录节目就行。
大家互相打过招呼,就一起进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帐篷,主人家说着不太流利的普通话,煮了奶茶招待他们。
那奶茶闻起来很香,但喝起来的味道有点奇怪,奚年不大适应,其他人跟他差不多,只有蒲弘毅和三木看上去适应良好,拿到奶茶的时候他们还对视了一眼。
奚年猜测他们应该是以前就认识,或许一起在草原上生活过,那时候的剧组跟现在不一样,拍外景是很常见的事。
奚年拿着奶茶小口喝,夏柏阳一口就干了,主人家一看又给他满上了,夏柏阳懵了一下,然后也开始小口喝。
一杯奶茶下肚,导演终于露脸了。
他拿着四个信封来的,示意几位导游每个人抽一只,里面就是这一期各自要完成的任务,用时最短的一组和上次一样,下次录制可以额外增加一部分旅行经费。
“这一次你们随便玩,这个任务是额外的环节,如果你们不想要那五十块钱,可以不去做,你们也可以互相交换,条件自己谈。”
他说完东方昀就撺掇着奚年:“快抽快抽。”
奚年随便拿了一个信封,打开,里面是一张A4纸,纸上打印着一句话:放飞风筝三百米。
“三百米?!”
东方昀正凑过来看,看到风筝的时候还听开心,嘴角都来不及翘起来又看见了后面的要求,顿时惊呼出声。
风筝大家都放过,但是三百米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到的高度,草原上放风筝的条件无疑是很不错的,场地空旷视野开阔,还有风,可对于没有怎么玩过风筝的人来说依然有很大的难度。
安若若抽到了骑马过障碍,章先生立刻说:“我们不做这个。”
然而决定权在导游,安若若看了他一眼:“我不行不是还有你吗?你不是经常去骑马?”
“哪里,我平时不都是打高尔夫吗?”
“那上次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是在马场吗?”
章先生愣了一下,语气变得迟疑起来:“你不是说,没事吗?”
安若若没有说话,章先生很识趣地没有再提这事儿,算是领了这个任务。
剩下蒲弘毅组是搭建帐篷,夏柏阳组是放羊。
领了任务之后大家各自吃饭,接着就开始学习各自需要掌握的技巧,奚年和东方昀拿到了他们的风筝,为了方便观察,确保在一百五十米外依旧能看清,节目组准备的风筝比平时常见的要大一些,大约有两米宽,还拖着长长的尾巴。
这样的风筝当然也要重一些,放起来就十分困难。
“我们可以放弃任务,你想去哪玩?”
任务可做可不做,自由度很高,下一期的旅行资金也跟游客没有关系,参不参与任务完全看导游。
这个任务显然不简单,如果做任务,他们可能要花很多的时间。
东方昀说:“那不行,我一定要帮你赢。”
但这不是他说了算的,他们还在查攻略不断尝试的时候,章先生已经成功骑马越过障碍,继而开上敞篷的越野车带着夫人兜风去了。
蒲弘毅这边在按部就班地搭帐篷,夏柏阳他们一早就骑着草原摩托赶羊去了,奚年不清楚他们的具体目标,是放一天或者是赶着羊群到某个目的地,总之目前看来除了安若若组,暂时还没有人成功。
奚年回头看了一眼,东方昀把风筝捡回来了,导演亲自过来看了看,然后宣布:“掉水里了,还要继续吗?继续的话你们得自己掏钱买风筝。”
“……”
“……”
明导看他们不说话,自顾自地说:“或者你们要等风筝干?也行,这种防水布干起来快。”
奚年看向东方昀:“你是游客,你说了算。”
东方昀一开始说的是一定要赢,但很明显现在赢的人就是安若若了,只有第一名能拿到奖金,他们放不放风筝,其实也没有多少区别。
不过这毕竟是在录节目,到时候要往外放的,如果要放弃不如一开始就放弃,现在半途而废就不好看了。
最后奚年另买了一只风筝,他算了算手上的钱,草原上没有什么收门票的地方,无非是租车租马,吃吃喝喝,奚年手上八百多足够他们玩一天,但要是在这放风筝,照着风筝的损坏速度,可就说不好了。
奚年不知道后期节目会怎么剪辑让画面看起来变得有趣,照他的推测,应该是一次次失败的集锦,暮色四合的时候或许能成功。
最后跟他想的结果也差不多,在经历了一次断线,一次风筝落进羊群里又被踩坏,以及无数次坠落之后,风筝线终于成功放出去了一大半。
在刚刚风筝出问题的时候,他就已经跟节目组达成共识——高度难以判定,就看手上放出去的线。一捆线是五百米,但是没有具体的标识,放出去了多少只能自己估量,具体测量得等风筝掉下来。
到了这个高度,只要风向不变,慢慢放线并不难。
东方昀忽然面色一变:“别掉别掉。”
这是他们放得最高的一次,现在还不确定到没到三百米,保险起见还是多放一点出去。他一边喊一边逆风跑,看见不远处有一匹马,对着奚年的方向喊道:“马!马!马!”
奚年还没动手,那边马的主人、看他们录节目的牧民倒是主动把马牵过来了。
一手控马,一手放风筝,同时要注意风向,难度颇高,最后东方昀索性放开了跑,强行拖着风筝又放出去了几十米,眼见着风筝越飞越低,一个镜头对着风筝,一个追在后面跑,好在节目组对这种突发事件早有准备,一旁敞篷越野上还有一位摄影师叼着烟待命。
等到风筝终于落地,东方昀手里的线已经快要放完了,这时候已经将近四点,大家约定好了六点左右集合,晚上有晚会,经过这一下午的奔波,节目组也要给各位嘉宾留出一点个人时间收拾休息,因此没有再为难他们。
奚年想到前几天都跟傅绥有通话,想着今晚或许又要很晚才能结束,就提前给他打了电话。
傅绥今天仍旧要拍夜戏,但下午收工很早,很多人会趁这个机会睡个午觉补眠,傅绥即便在家也很少午休,何况在外。
燕鸿昇也没有,不过他跟傅绥不一样,他是在午餐之后开工之前就午休过了,他的作息即便在剧组也很规律。
燕鸿昇邀请他:“我们一起去坐船。”
傅绥在酒店或是剧组,多多少少会有人来打招呼,就跟燕鸿昇一起去了。燕鸿昇说的坐船,其实是竹筏,而竹筏虽然能漂浮在水面,但是水会漏进来。
傅绥看到竹筏就说:“你去吧。”
他一副我在这看你的样子,燕鸿昇看见他的耳钉反了一下光:“你现在很像齐凛。”
接着他说:“要是奚年在就好了。”
这前后两句话其实没有任何关联,前一句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后一句只是在表达自己的感慨,隐藏的含义说,如果奚年在,就有人跟他一起去划船了。
奚年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傅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避开他,直接接起电话。
他们在水边,即便现在风不大,水击湖岸的声音依旧很明显。
奚年下意识以为傅绥是在片场,他们在水边取景,他一时间觉得自己打电话的时机不太好。
“你在忙吗?”
“没有,不在剧组。”
不在剧组,那是出门去玩了?在他的印象中傅绥其实不喜欢旅游,傅绥有空的时候都是在家的,勉强能算得上是旅游的时间应该是他假期去剧组的时候,傅绥偶尔会带他在附近转转。
“你一个人吗?”奚年忍不住问,问完就觉得这样不太好,或许问在哪更合适。不过傅绥直接回答了:“燕鸿昇也在。”
燕鸿昇显然很懂礼貌,明明刚刚还在聊天,但是傅绥接电话,他就保持沉默,傅绥提到他,他就也板板正正地打了声招呼:“奚年你好,我是燕鸿昇。”
奚年有些迟疑地回应:“燕导好。”
不过傅绥没有开扩音器,奚年说话的声音又没有那么重,燕鸿昇听不太清,于是他说:“傅绥没有把手机给我,我听不清你在说什么。”接着又解释,“我喊他来划船。”
奚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他。
傅绥倒是看了他一眼,竟然真的把手机给他了。
燕鸿昇跟他说谢谢,然后对电话说:“傅绥把手机给我了。”
奚年想了想他们现在取景的地方,当地的竹筏比较有名,猜测道:“你们划的……竹筏?”
“是的,要是你在就好了。”奚年以为他是想跟自己一起玩,正想说以后有机会可以一起去玩,就听燕鸿昇继续,“这样傅绥就不会叫我自己去了。”
这样听起来重点像是在傅绥,像是在说傅绥到了地方反口,不跟他玩了。
不过也是,要不是之前录综艺的时候真的跟傅绥一起漂流过,奚年也想不到傅绥会玩这样的游戏,竹筏比漂流也好不到哪去,虽然身上不会打湿,但除非脱鞋,不然鞋子一定湿。
他倒是见过傅绥穿一身宽袍赤足站在水边的样子,那是可以当截图的电影画面。
“说完了?”傅绥低沉的嗓音传来,接着奚年听到燕鸿昇说:“没有。”
“奚年,我要去玩了,再见。”
“再见。”奚年也说。
手机再次回到傅绥手里,他解释了一句:“船上有船夫。”
意思是叫奚年放心,燕鸿昇不是一个人去的,奚年想想也是,毕竟不是顺着水道漂的橡皮艇,而是需要撑竹篙的竹筏,多半是有船夫的。
他不知道,傅绥没说,这里的竹筏,如果只是租用,一小时内25,而如果请人撑竹篙,要加30,燕鸿昇是准备了25元零钱来的。
“今天在做什么?”
“放风筝。”奚年忍不住说,“放了一个下午。”
傅绥听出了他言语中的些许不情愿,开开心心地出门踏青放风筝,和有目的性地为了一个目标放风筝相比,虽然后者也能带来成就感,但显然是前者更让人轻松愉快。
“你一个人?”这次轮到傅绥问了。
奚年忽然想到上一次,傅绥说的“他喜欢你”,再结合他刚才也问了一样的问题,有种微妙的窘迫感。
“东方昀跟我一组,这一期的内容是,每组一个任务,完成后自由活动。”
傅绥听完未做评价,只是应了一声,奚年一时也想不到要说的话,静默相对中傅绥说:“顾析联系我了。”
之前奚年问过傅绥能不能养顾析的鱼,当时他同意了,都在一个圈子里,以顾析的人脉,即便之前跟傅绥不熟,拿到他的联系方式也不难。
“嗯?”
“你录完节目回去,去她家,把那三条鱼接回家。”
奚年沉默片刻,意识到这背后的含义,他一直都知道顾析在给自己处理身后事,而现在她已经无力照看那几条鱼了。
“暂时不要放进水族箱,”他停顿片刻说,“具体的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怎么做。”
“好。”
奚年挂了电话,抬头看了一眼西边的天空,正好是日落时分,草原上的日落无疑是壮丽的,整片天空自西向东,铺染开绚丽的颜色,金色、红色或是金红色,紫红色,明亮而耀眼的色泽看不出界限。
他忽而想到了一句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奚年看夕阳的时候夏柏阳他们才赶着羊回来,其他人都在节目组提供的不进行拍摄的私人环境中整理休息,只有奚年早早地出来了。
因而夏柏阳看见的只有他一个,经过他一番诉苦,奚年才知道原来他们的任务并不是放羊再带羊回来这一整环,而是把羊赶到某个目的地就行,问题也在于这,他们没有经验,羊群的方向不好控制不说,还容易走散,为此这折腾了一个下午,羊群已经在路上吃得差不多了,就干脆一起回来了。
奚年一时无言以对,他们的任务其实都差不多,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关键在于会不会,章先生就是“会”的那一种,他和夏柏阳组都算是不会,只有蒲弘毅和三木,他们那是必须花时间的工作,但难度不高。
只能说,抽签也是种本事。
到了草原,晚上必然是篝火晚会,他们坐下的时候夏柏阳和纪澜还没出来,太阳已经看不见了,西边还有一点点的光亮。
安若若手上拿了一瓶面霜,看见奚年就往他手里伊一塞:“烤火皮肤容易干,晚上难受,抹一点。”
“谢谢若若姐。”
奚年低头看了一眼,是他没用过但听说过的很贵的面霜,他拧开盖子,发现里面没有什么小刮勺,就用中指蘸取一些抹在了左手手背上,他正准备还给安若若,却见安若若一脸嫌弃:“你这有什么用。”
她自己上手挖了一块直接点在了奚年脸上,笑眯眯地说:“自己抹开。”
接着她就把视线转向了刚出来夏柏阳和纪澜,纪澜刚给她打招呼,就被她抹了一脸,然后是夏柏阳。
东方昀双手环胸抱臂:“我用过了。”
奚年夏柏阳纪澜同时看向他,他一下就炸毛了:“怎么了?男人不能用护肤品吗?”
他们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圈内怎么可能有男人不用护肤品,好歹也是要上镜的脸,奚年每次洗完脸都会抹面霜。
他们就是都没来得及拒绝,奚年感受着脸上抹开之后还是有一些腻的肤感,觉得安若若这个面霜,锁水效果或许真的不错,就像在水面铺了一层油。
这边四个照看好了,安若若就把面霜递给蒲弘毅和三木,这两位她都喊老师,也就没有直接上手,而章先生显然是出来之前就已经用过了。
草原上的篝火,跟奚年想象中的火盆里烤火大家围坐一团的场景有点不一样,具体不一样在,篝火搭得很高,烧起来很旺,似乎连这一片夜空也红了,这样高的火焰,人当然不可能就近围坐,所以大家都坐得还挺远的。
这样一来圈子就显得很大,他们几个人远远围不满,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他听见了马蹄声,还有远远传过来的笑声。
看来这才是这一起节目的重头戏,难怪下午的录制显得那么随意,不管他们是做任务还是玩,晚上节目组都给他们准备了难忘的旅行体验。
自己出门旅行,很难碰巧撞上当地人的聚会活动。
东方昀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个游戏机,夏柏阳在他身后看了一眼,悄声对奚年说:“这小屁孩天天玩游戏,也没见多厉害。”
他这厉害的标准,不用问,肯定是跟梁恺禹比的。
他音量没多低,没有背着东方昀说话的意思,东方昀听见了,头也不抬地回击:“那也比你强。”
纪澜看看镜头的方向,问夏柏阳:“夏哥玩什么游戏?”
东方昀收起游戏机,嗤笑:“他什么都玩,什么都不会。”
夏柏阳忍无可忍:“我以前过年在家打麻将就没输过!”
奚年都忍不住笑了一下,纪澜原本是想把话题往游戏方向带,他也玩游戏,玩得也还不错,男孩子玩游戏,不管是玩得好、或是像夏柏阳这样“什么都不会”,都是个不错的宣传方向。
但现在东方昀一接话,他再说游戏就有点突兀,他有点羡慕东方昀这种肆无忌惮,他就没这样的底气。
夏柏阳说完转向奚年:“你别不信,我看东方最近也没什么事儿,过几天咱们喊老卫一起打麻将。”
“我不会。”奚年说。
“我教你啊。”
他们这边聊着天,那边陆陆续续的,人就齐了。
奚年听不懂他们的话,但是能感受到快乐的气氛,还有一只已经烤好的烤全羊送上来,架在篝火上,高温很快激发了羊肉的香味。
同时,今天接待他们的、他们身后帐篷的主人,也过来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碗马奶酒,有了白天的经历,没一个人敢大口喝下,马奶酒的口味也确实比奶茶更奇特。
奚年端着马奶酒,小口喝着,好在很快羊肉就被一块块分好送到他们的手里,奚年还能看到滋滋冒着油花,确实是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