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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狗血故事

第54章 狗血故事
“川川,你到底是为了男人,还是为了梦想?”母亲柔声问道。

“你没看出来吗?男人就是他的梦想,他做梦都想男人!”父亲愤怒地举起酒杯砸在桌上,又把嘴贴上桌面,吸溜着溅出的酒液。

“男人是男人,梦想是梦想。现在,我分得很清。”岳小川分别为父母夹菜,声音不卑不亢,“我放弃过一次,这回出去……不破楼兰终不还。”

“别整这么吓人,别跟自己较劲,该回来还是回来。”母亲生怕儿子想不开,“你跟潜规则正式和好了是吗?”

“算是吧,但……要半年才见分晓。”恋爱进度,取决于楚天长的戒酒情况。岳小川是故意钓着他,必须毕其功于一役。再喝下去,真的会变成一棵植物。

“哈,搞基还带定时的。”父亲冷嘲热讽,用了个比较新潮的词儿,看来是在网上学的。

“他来了吗?”母亲问。

“……在宾馆,没敢来咱家。”

“你把他叫来。”

“还是别了。”岳小川笑着掩饰难堪。

“我跟你妈商量了很久,”父亲有神的双目,像两个黑洞洞的枪口,渗出一股子破釜沉舟来,“你这个坑爹的基因,又不能结婚去坑别人,就先跟潜规则凑合着吧。叫过来吧,你妈想叮嘱他几句。”

接到消息,楚天长沿这栋居民楼侦查一周,确认没有埋伏后,才缓步上楼。

少爷一出手,又是瓶茅台。岳父的满腔怒火浇下去一半,黑着脸收下了。

“小潜……不对,小楚,来坐下。”岳母添了一副碗筷,神色温和,一张嘴就不俗,“你搞基的事儿,你家里知道吗?”

岳小川蹙眉,在桌下轻轻踢了她一脚,“妈,你们能不能别学了一个词儿,就到处乱用?”

“……目前还不知道。”楚天长答道。

“那,你还在柜子里。要是你父母打开柜门,怎么办呢?我记得,你是独子,家境又好,他们不可能允许你不婚不育的吧?”

“阿姨,我知道您担心什么。在合适的时候,我会对家里说。”楚天长声音平稳,镇定的目光在这对夫妇脸上交替,“其实,我不是独子。”

岳小川忍不住低头笑了,因为听起来像“我不是犊子”。

“我家里,理论上还有两个姐姐。跟我妈年龄相仿,多年不来往了。你们也知道,我父母年龄差比较大。我妈,之前是我爸厂里的女工,有了我之后……俗称,小三上位。”

他出奇地平静,似乎在叙述别人家的故事,“我父母老家那边,大多都是做生意的,重男轻女比较严重。我爸选择要儿子,就和原配离婚了。”

岳小川一家怔怔地听着,像是在听一部电视剧的梗概。

“我爸身体硬朗,我妈还年轻,管着生意,一时半会儿用不到继承人。而且,我妈在尝试生二胎,所以……我身上的压力并不大。”

楚天长淡定吃菜,又补充:“我从没和人说过我家里的事,不过你们大概也猜出来了吧。”

“唔,多少能……”岳父岳母含糊地回应,互相交换眼色。

“关于我个人和我家庭的情况,大概就这样。二老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岳父砸了口酒,看着自己老婆,犹疑着问:“五十多了,还能生孩子吗?”

“看我干啥,我可不跟你生,人家还想享清福呢。”岳母娇嗔,又转向楚天长,和蔼地笑着,“小楚,我知道,面对我家川川时,你是有优越感的。他哪哪都不如你,就会两下武巴超儿。但,他从小到大也没缺过短过什么,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是我们的小王子。”

“我知道,阿姨。你们把他教育得很好,我从来都没看扁过他。”

“阿姨年轻时,也是抽烟喝酒烫头打群架的。你要是敢欺负他,阿姨就去打你哦。”

“您放心,我打不过他。”楚天长见岳父的酒杯空了,忙殷勤地说,“我给您把茅台开了吧?”

“不用不用,我留着过年喝。”

“哦,对了,叔叔,我正在戒酒。”楚天长一副骄傲的神态,侧头迎上岳小川鼓励的目光,“您以后别给我鹿茸片了。”

岳父低吟一声,痛苦地捂住头,大概是血压微升。

四季衣物等个人物品,早已用邮寄的方式到了j城。

岳小川轻装上路,登上向南的列车。飞速退向身后的,不只是熟悉的景色,还有安逸的生活,以及……口腹之欲。

没错,又开始严控食量了。

他翻看楚天长发来的白桦林照片,发现自己的面部轮廓,明显带着婴儿肥,把皮肤撑得吹弹可破,戏路顿时窄了不少。

重返楚家,发现原来的拖鞋不见踪影,只好穿上新的。

“情侣的,不错吧。”正在做饭的楚天长从餐台后绕出来,得意洋洋地把脚伸在他脚边。

“嗯。”

除了新拖鞋,这间公寓还多出了一个抽象派装饰品,矗立在卧室角落。

那是一棵玻璃树,近一人高。每个枝丫,都是深色空酒瓶,里面乱糟糟地塞了什么东西。

岳小川望着它,在楚天长从身后抱过来时问:“这是什么?”

“我亲自设计、亲手制作的艺术品,送给我们。”

“有什么用?”

“督促我戒酒,还能照明。”楚天长熄灭卧室顶灯,弯腰按动“树根”的开关。

整棵树瞬间被点亮,星星点点的黄色光芒透过深色玻璃瓶身,火树银花,仿佛流淌着熔岩的上古神树。

原来,瓶子里的东西是led灯串。

“还能闪烁,不过看起来有点中二。”楚天长再次按动开关,整棵树都忽闪起来,又土又二,像上世纪的迪厅。

——————

夜色撩人,岳小川侧卧在楚天长怀里,望着布满流光的玻璃树,犹疑着开口:“我最近一直想问,如果你不便回答也没事。你妈妈是怎么……”

“上位的?”楚天长在黑暗中牵起嘴角,靠近他耳根处,轻轻呼出一口热气,“你猜。”

“那我就冒昧地猜测一下,她挺着肚子找上你爸爸。”

“的确有这一步。但是我爸已经深刻认识到了所犯的错误,不吃这套。就给她钱,让她打掉。”

岳小川喉间流出不解的沉吟。

“我妈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初中文化,但她是个天生的演员、编剧、导演。而且,她胆子很大,坚信爱拼才会赢。”

“然后,她就把孩子生下来了?”岳小川已经把这当成故事,忘了主人公就在自己身旁。

“……不然我现在怎么抱着你,”楚天长收紧双臂,箍得怀中人几乎窒息,“她把我养到三岁,在那年除夕,带着我敲开了我爸的门。那时我已经懂事了,我记得,她给我穿上新衣服,打扮得很可爱。我小时候虎头虎脑的,特别萌。”

“噗……好吧,你萌。”岳小川笑了。

“开门的是保姆,喊来我爸。我妈在我肩上拍了一下,我说起早就背好的台词:爸爸过年好,我叫楚天长。我爸的脸就像彩虹一样,变着颜色。他的原配夫人,和两个读高中的女儿,都围过来。我妈很小声地说,她得了肺炎,得住院治病。家里不许她回去,所以想让孩子留在这过年,等正月十五之后,就接回去。”

“真的得病了吗?”

“当然没有。她一分钟都没多留,也没哭没闹没要钱,转身就走。我爸叹着气,让保姆把我带进去,安排了一间屋子。他的原配是个很有涵养的知识女性,还给我洗澡、带我买衣服和零食,然后倔强地带着女儿回娘家了。”

“她不该走。”

“对,她不该走的。第二天,我爸就把我抱到医院,找了认识的医生,抽我的血,特别疼。过两天,他对我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

“他做了亲子鉴定?”

“嗯。一个上世纪四十年代出生的传统男人,是抵挡不了血缘和儿子的。他开始陪我玩,跟我看动画片。我一直记着我妈的叮嘱,每天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叫爸爸。我还自己铺床叠被,叠衣服,洗袜子……乖极了。我妈训练了我好久,她告诉我,千万千万不能让爸爸讨厌你。我的强迫症,大概就是在那时奠定了基础。”

“你妈妈好聪明。”岳小川轻轻感叹,这个女人已经把男人研究透了。

“等原配从娘家回来时,我爸已经让我骑在他脖子上逛街了。出了年,我妈来接我,他舍不得,就给她一笔钱。我妈没要钱,而是留下联系方式,还把下一步安排告诉我,然后就走了。”

“……这还带分阶段的。”

“原配接受了我,但我总是哭,想妈妈。我爸心疼我,就允许她每周末看我一回,地点安排在公园。每次,她都会打扮得很清纯,说只要我过得好就行。她不要钱,总是对我说:去求求爸爸,和我们一起玩一会。

那时她二十出头,非常漂亮,大概几个月吧,彻底把我爸拿下。离婚后,原配分了一小半家产,带女儿出国,我妈就此上位。她很聪明,可是家里不让她读高中,只让我舅读。如果她能继续上学,也许人生会完全不同。”

“是啊。”岳小川想,如果楚天长的母亲穿越到古代,一定能叱咤后宫。

“青春期的时候,我明白了他俩是怎么回事,就特讨厌他们。”想接受父母是一对“狗男女”,真的需要勇气。

“你那时是不是,不太相信爱情?”

“对,我不信。也不喜欢同学来家里玩,因为他们第一次来做客,管我爸叫爷爷,无形中给我抬了一辈。我大学前只谈过一次恋爱,主要是为了给那女生拍照,练习摄影技术……都是正常照片。”楚天长特意强调,怕被误会,“好不容易相信爱情了,结果被踹了。”

岳小川感觉,有手指探进睡衣。那一树的星星之火,随着温柔而霸道的指尖,一路烧到身上来了。

“人,真的很复杂。我妈心机又绿茶,但她的初恋就是我爸,也尽心跟了他一辈子。我能感觉到,她一直都爱他,哪怕我爸已经个老头子了。

生我时,她见识少,怕别人因为她未婚生子而把我抢走,所以不敢去大医院。她躺在一间诊所,从天亮疼到天黑。生下我之后,她问护士,今天怎么这么长啊。护士说,夏至。”

热度在蔓延,如涟漪在肌肤漾开。后来,楚天长又说了什么,岳小川没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