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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那妇人原是看燕纾年纪轻轻, 便有这般本领,偏还总是笑意盈盈地温和待人。

第54章

那妇人原是看燕纾年纪轻轻, 便有这般本领,偏还总是笑意盈盈地温和待人。
只是好像总是不太舒服般,一直苍白着脸,时不时便轻咳两声。

她方才本就为一时冤枉了燕纾有些愧疚, 此时与他交谈几句, 心中怜爱得紧, 忍不住想多亲近、照顾几分。

但见燕纾似乎无意, 便倒也不勉强。

此时, 谢镜泊话音刚落, 燕纾不可置信地转过头,那妇人也是一愣。

她似乎未曾想到这个“弟弟”年纪轻轻竟然已名花有主, 怔了一下才有些惊喜开口:“是已有婚配?不知是哪家姑娘……”

“不,未曾婚配, 他……并非女子。”谢镜泊忽然低声开口。

那妇人声音戛然而止,燕纾眉心微皱,但心中无意识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听这谢镜泊再次低声开口:“但确是我……喜欢之人。”

危阑的母亲眼眸蓦然睁大,燕纾一口气没收回来,瞬间呛了一下, 偏过头,一时间咳的惊天动地。

“哎,哎,燕公子您怎么了……”

危阑的母亲有些慌乱地转过头, 燕纾摆了摆手,勉强平复了气息,咬牙笑着望向对面神情平静的人。

“没什么……就是我也不知,我这‘弟弟’, 什么时候有了喜欢之人?”

他话音刚落,便听谢镜泊低声开口:“……许久了。”

燕纾顿了顿,微微眯起眼,唇边的笑意一瞬又深了几分。

“他知道吗?”危阑的母亲好奇开口。

谢镜泊这回笃定地摇了摇头:“不知。”

他顿了顿,莫名地看了对面沉着脸的燕纾一眼,忽然开口又补充了一句:“粗粗算来,大概已有七载。”

这时间很久了,危阑母亲没忍住低低“啊”了一声,燕纾莫名其妙地望着他投过来的目光,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更沉了几分。

七年。

也就是在谢镜泊进宗的第二年。

燕纾微微咬牙。

——好啊,平日里那般用功还以为是个木头呆子,原来进宗第二年就敢喜欢人。

他记得那一年。

他用了一年时间,好不容易把这个沉默寡言的小师弟捋顺了毛,原以为两人关系马上就要更上一层楼,没想到后来某一天不知为何,突然和他生分起来。

——从前都脆生生喊“泱哥哥”,自那时起便一板一眼地喊“大师兄”,逗急眼了便干脆不理他了。

燕纾还颇为遗憾了好一阵子,但没过多久,谢镜泊又逐渐恢复了从前的状态,颇为听话,只是不似从前那般亲昵,仿佛带着隐隐的克制。

他原以为是谢镜泊年纪稍长,有了叛逆、羞耻之心,虽颇为遗憾,但为了尊重小孩那点自尊心,倒也随他去了。

——没想到竟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

燕纾心中微微发苦,唇边的笑意却遮掩般,越发灿烂了几分。

落在谢镜泊眼里,便仿佛燕纾对此完全漠不关心般,甚至似乎还……颇为满意。

谢镜泊心中重重地沉了下去,倒是直接挂了脸,神情更冷了几分。

被他莫名瞪视的燕纾越发莫名其妙。

——瞪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抢了你心上人。

他没好气地别过头,心中忍不住无声嘟囔。

——那时宗门就他们五个人天天厮混在一处,谢镜泊又从来一本正经,不愿偷溜下山,也不知是从哪里喜欢上的。

——真真是不浪费一点时间。

两人各怀心思,却都谁也不说,脚下倒是一刻不停地走着,甚至更快了几分。

可怜旁边的白猫和危阑不明所以,只得迷茫地努力跟上他们的脚步。

一旁危阑娘亲惊讶开口:“七载确实已很久了……难道与公子是青梅竹马?”

“对啊,是什么时候、怎么认识的?”燕纾跟着起哄般笑眯眯附和,心中却不是滋味地想着。

——自己那时几乎天天都过来找他,谢镜泊竟然还有时间去与别人幽会。

真是——成何体统!

谢镜泊没有说话,只望着燕纾漫不经心的神情,心中半是苦涩半是一种莫名的爽感。

这些心思他从未与任何人言,更不敢在燕纾面前展露半分。

若说年幼时他们五人具在销春尽,他还抱有几分微小的期待,有一日能将这些话亲口说与燕纾听。

但后来……发生了那件事,各种阴差阳错,谢镜泊便早已失了这奢望。

此时难得有这个契机,谢镜泊深吸一口气,破天荒地继续低声开口:“……不是,我认识他已晚,未曾有幸和他一同长大。”

他垂下眼,余光看着火折子在墙壁上投下的燕纾的,声音放得极轻:“他身边有许多人,我自知配不上,而且太多混乱的事横在中间,当是……没可能了。”

他闭了闭眼,唇角难得微微勾起,只是不知是苦还是笑:“我只是,经年仰慕,终成空妄。”

“你怎知他不是也喜欢你?”

危阑他娘听到这些也顾不得害怕了,好奇地凑上前,一连串地开口追问:“你就没有与他确认一下吗?”

燕纾闻言下意识抬起头,下一秒听着谢镜泊低声开口:“确认过。”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闭了闭眼,声音间多了几分苦笑:“我送过他一块玉坠……却发现他已有心仪之人。”

危阑母亲眼眸微微睁大,燕纾神情完全沉了下去。

玉坠。

燕纾垂下眼,酸溜溜不是滋味地想。

谢九渊这木头连他都没送过玉坠。

他没有注意到,对面的谢镜泊此时恰好抬头,目光复杂地落到他身上。

·

入宗门第二年时,是谢镜泊第一次碰上燕纾生辰。

他那时刚隐隐意识到自己对燕纾有些异样的情愫,一时间被吓了一跳,纠结了好几日不敢去见人,但恰逢燕纾生辰,忍不住又想送他些好的。

那是他第一次下定决心,在边叙这个“伤敌一万自损八千”对看门人的献祭下,瞒着燕纾一个人偷溜下山。

但山下却比他想象的要繁华、混乱许多,谢镜泊从未来过,一时逛晕了眼,最后在一片灯红柳绿间,被一个玉石摊子吸引了注意力。

那玉石大部分未经特别雕琢,散发着温润幽然的光芒,在一片喧闹间,莫名令他心瞬息静了下来。

——像极了……他第一次见到燕纾时的感觉。

【小少爷来挑礼物啊?】

那摊主一眼便看出了谢镜泊的企图,立刻热情地将人拉到近前。

他见周身穿的精致,只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忍不住乐呵呵卖力推荐。

【想送什么人?那人与你什么关系,只要您说,我都能给您选出来合适的。】

他一连串开口,一时间把谢镜泊问懵了。

他想说要送他师兄,但在店主殷切的目光下,一时又不愿只说师兄,好半天才低声开口:【送……一个对我极其重要的人。】

那摊主看他别扭的神情,瞬间心领神会:【哦,我知道了,小少爷这是春心萌动,要送喜欢之人是吧?】

谢镜泊到底年少经历少,耳尖瞬间红了一片,却又颇为适用地忍不住点了点头。

他看店主直接抬手去拿那同心锁,赶忙抬手制止。

【但他还不知,所以不要那么明显……】

【哦,我懂了。】那摊主暧昧地笑笑,手指一转,拿出一块玉坠来。

【那送玉坠啊,小少爷。】

【玉坠寓意颇多,既有深厚的感情之意,又能传达相思之情,而且最主要的,也有定情之意。】

【她若接受戴上,便是从了你的心意,若婉拒,也只说是感情深厚,留作纪念也可。】

那摊主乐呵呵开口,了然地眨了眨眼:【可进可退,岂不妙哉。】

谢镜泊一时不懂他说的可进可退是什么意思。

但他思索了一番,觉得那摊主说的颇为有理,忍不住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那便送玉坠了。】

【好嘞,那我给你包起来……】

但下一秒,却看谢镜泊摇了摇头,抬手指向最角落处一块璞玉。

【我要那一块。】

那摊主愣了一下,有些意外:【那可是块璞玉,小少爷,难不成你要自己雕?】

他见谢镜泊认真地点了点头,忍不住开口:【玉雕可是很考验技艺的一门手艺,那些玉雕师都是经年累月练习后,才敢拿些边角料雕玉练习,您这自己来,怕是……】

那摊主心中想的,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怕是一刀下去,直接就能把这好好的玉给糟蹋了。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便听谢镜泊低声开口:【没事,这很简单,我自己会。】

他成日天不亮便拿那晨风下飘扬的落叶练剑,早已练得百步外便可用剑气在那落叶上雕心法语句,不过一块玉石,确实……再容易不过。

但那摊主不知这些,只不可置信地微微睁大眼,下一秒,又见谢镜泊在那玉坠成品间扫视一圈,没什么表情地垂下眼。

【送他的一定要独一无二,其他人都有的……配不上他。】

那摊主一口气差点没吸上来。

【好,好,小少爷心气高,有志向,定当马到成功。】

摊主直接不劝了,闭上眼开口乱夸一通,将那璞玉细细包好,一股脑直接塞到谢镜泊手里。

【不过小摊小本买卖,小少爷若雕坏了,小的可没法给您退换了。】

谢镜泊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认真开口:【当然……我不会雕坏的。】

那摊主心力交瘁,摆了摆手,赶忙将这“不知深浅”的少爷送走了。

无怪他误会,怪只怪……燕纾把人打扮的太精致了。

此时,他身着一袭月白色广陵锦长袍,细看可见暗绣的缠枝莲纹,腰间束着一条缂丝玉带,边缘錾刻着细密的如意云纹。

外罩一件孔雀蓝缂丝褙子,袖口滚着银狐毛边,领口别着枚赤金嵌红宝石领扣,褙子前襟用金线绣着团花纹样,每一针都细密齐整。

那摊主在镇主家都没见过这般精细的衣料,一时间以为是京城哪里过来游山玩水的贵少爷。

但谢镜泊其实压根不懂这些。

他从小流浪惯了,能有什么东西套身上能保暖便是极佳,什么布料、纹样,颜色、钩针,他统统一概不知,宗内逢年过节他们师父给他们定新衣服,他也一概选最简单朴实的纯色样式。

但燕纾喜欢打扮他。

燕纾平日里懒散矜贵惯了,又有姜衍这本就出身权贵世家的人日日宠着,身上的衣服一件比一件精致轻薄。

谢镜泊如今年岁尚小,但生的眉目俊朗,端得是粉雕玉琢,燕纾喜欢的不行,又满足自己的某些“恶趣味”,每次一逮到他便给他从头到脚换一身行头。

谢镜泊对此颇为不自在。

在他看来燕纾眉眼生的好看打扮的漂亮也就罢了,自己打扮成这样……相当古怪。

但每次燕纾打扮他时总是兴致颇高,微凉的指腹在他肌肤上时不时划过,眼中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谢镜泊一时间……又不舍得拒绝,便最终也同他那几个师兄般,随他去了。

·

他将自己一连关在房里数日,紧赶慢赶,终于将那玉坠雕了出来。

那是一朵莲心嵌样式的重瓣雪莲,花蕊处嵌着米粒大小的血玉髓,细细瞧来竟是一只雕成蜷缩的猫咪形态,须尾纤毫毕现。

猫咪爪下踩着鎏金篆刻的”纾”字,若将玉坠贴着烛火细看,那抹血色竟会顺着玉髓纹路缓缓流动,恍若真的……血珠一般。

谢镜泊已等不及要将这个礼物送给燕纾。

他从未这般期待过谁的生辰。

好不容易等到燕纾生辰那日,他一大早天不亮就跑到燕纾院子里,又不忍心将他吵醒,硬生生等到那木门“吱呀”一响,才倏然站起身。

结果没承想蹲久了腿一麻,一屁股又坐了下去。

谢镜泊顾不上许多,先低下头看怀里被自己捂得温热的玉坠有没有摔坏,无声地松了一口气,又单手撑着慢慢爬起身。

但他刚往前走一步,下一秒却听房门里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

【我可是第一个祝你生辰快乐的人吧?】

那不是燕纾的声音,谢镜泊倏然抬起头,正看到雕花窗后,姜衍斜倚在桌案旁的身影。

谢镜泊脚下一僵,脚步瞬间一顿。

他听着燕纾有些无奈地开口:【是是是,你昨晚都睡在我这儿了,子时刚过便说了一回,今早又问,还没说腻啊?】

【当然不腻,我就要做第一个。】

姜衍理直气壮地开口,又忽然笑着凑上前:【那既然我是第一个,可有什么奖励?】

他凑得极近,从谢镜泊那个角度吐息几乎都落到那清瘦的人脖颈间。

谢镜泊瞳孔微缩,但燕纾早已习惯姜衍这时不时的怪异举动,也没什么反应,只有些啼笑皆非地转过头:【我生辰,你还来找我讨奖励?】

姜衍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依旧保持着前倾的动作甚至手隐隐撑在燕纾身后的床栏上,仿佛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

谢镜泊听着,燕纾似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昨晚那些还不算奖励吗?你别得寸进尺啊,阿衍。】

姜衍眉眼间似乎多了几分笑意,下一秒却听“砰”的一声闷响,两人同时回过头,便看谢镜泊沉着脸站在门边,神情莫名地望着他们。

【九渊?】燕纾愣了一下,瞬间扬起一抹笑意。

他坐在床上笑眯眯冲着他招了招手,却见谢镜泊并未看他,目光死死地盯着姜衍,脸色莫名带着几分阴沉。

燕纾有些不明所以,姜衍挑了挑眉,却是不慌不忙地慢慢撑起身,却又忽然间抬手拨弄了一下燕纾的发尾。

下一秒,果不其然便看谢镜泊撑在门上的手指一瞬抠进缝隙。

姜衍无声地笑了一下,在燕纾不解的目光间慢慢收回手。

【小师弟怕是有话单独跟你说,在赶我走呢。】

姜衍心情颇好地慢悠悠开口,背着身冲着燕纾随意摆了摆手:【我先走了,师兄,昨晚刚那般折腾……今天还是要,好好休息。】

燕纾没觉得哪里奇怪,顺势应了一声,没注意到谢镜泊脸色更沉了几分。

【怎么了,一大早沉着脸做什么?】

燕纾回过神,看着谢镜泊的脸色,忍不住翻身下床,替他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摆,有些好笑地开口。

【生辰快乐,师兄。】谢镜泊回过神,低声开口。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绪,刚准备将攥在手中的玉坠拿出来,目光落到燕纾腰间,神情忽然一凝。

——燕纾腰间竟然已经挂着一块玉牌,与那日摊主给他推荐的某个样式基本相同。

谢镜泊瞳孔微缩,无声地张了张口,到底还是忍不住涩声开口:【师兄那个是……】

【哦,那个啊,姜衍给我的。】燕纾随意瞥了一眼,不以为意地开口。

这个其实严格来讲不完全是姜衍送的,算是师父给他温养身子,只是阴差阳错被姜衍又送了一遍。

但他不想谢镜泊总觉得他身子这般孱弱,便隐去了一部分,没想到听到谢镜泊口中便又是另一种意思。

【那这是二师兄……亲手雕的吗?】他低声开口,看着燕纾再次点了点头。

燕纾平日其实不喜欢戴这些东西,总觉得累赘,但姜衍却对此颇为在意。

但今日是他生辰,偏他昨夜又病了一场。

他担心被他那几个师弟又看见担忧,尤其是谢镜泊,便央着姜衍帮他。

姜衍昨晚几乎一夜未眠,好不容易把他情况稳定下来后,非得缠着让他戴上,他被缠得不厌其烦,为求一个清静便也照做了。

此时,他注意到谢镜泊有些异样的神情,忍不住有些担忧开口:【怎么了九渊?】

谢镜泊无声地张了张口,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和二师兄……昨晚做什么了?】

他话音刚落,便看燕纾神情间闪过一丝心虚。

——这落在谢镜泊眼里,便几乎是确认了。

【没什么……就是夜半无聊谈心。】

——然后被姜衍抓着灌下一堆苦药,答应了一系列不平等的“养生”条约。

燕纾此时生怕谢镜泊发现他身体的异常,眼眸转了转,忽然伸出手,先一步笑盈盈转移了话题:【你来祝我生辰快乐,不会没带生辰礼吧?】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面前的人猛然回过神,后退一步,神情间闪过一丝慌乱。

【我……生辰礼忘带……不,还未做好。】

他不清楚燕纾和姜衍如今到底到何地步,但自知这玉坠是再不能送了。

他一边说一边倏然转过身,匆忙向外走去:【我只是想先来祝大师兄一声生辰快乐,生辰礼等过两日做好后……就给大师兄送来。】

燕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什么,赶忙上前,将人一把拉住。

【我开玩笑的。】

他抬起手,轻轻将面前的人揽住,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后脑勺。

【这几日都好久没见你了,你也不与我亲近,我还以为九渊不喜欢我了呢。】

他声音间有意无意带了几分委屈,谢镜泊有些慌乱地抬起头,却正对上燕纾盛满笑意的眼眸。

谢镜泊立时知道他又被骗了。

他没好气地垂下眼,听着燕纾毫不客气地直接轻笑出声。

【好了,现在不紧张了吧?】

他感觉后脖颈微微一凉,燕纾如往常般不轻不重地捏了捏,笑着认真开口:【就算没有生辰礼也没事,九渊还喜欢我,我便足够欢喜了。】

谢镜泊攥着玉坠的手微微收紧。

他沉默地揽住面前人的腰,闷闷开口:【不,大师兄一定要有的。】

——只是……再不能是这件了。

·

后来几日,谢镜泊连夜又编了一条络子送给燕纾,燕纾喜欢的不行,直接挂在了他八万春那鞭子下面,引得姜衍吃醋般阴阳怪气了好几天。

而谢镜泊也再未拿出那枚玉坠。

·

此时,燕纾听着谢镜泊的话,越想越生气,忍不住赌气般别过头,大步径直向前走去。

可怜跟在他旁边的危阑短手短腿,被他拉着被迫小跑起来,有些艰难地抬起头,试图停下:“哎,你慢点走,我还想听……”

“有什么好听的?”

燕纾没好气地开口,冷笑一声:“他喜欢的又不是你。”

危阑莫名其妙:“我要他喜欢我做什么?我又不喜欢他,我是想,这难道不是绝佳的、现成的话本子?不听白不听。”

他看着燕纾有些微妙的神情,好奇凑上前:“难道你——”

燕纾神情微微一僵,下一秒,听着这小孩认真开口:“——你认识他喜欢那人?”

……燕纾沉默两秒,有些别扭地别过头:“我要是认识就好了。”

“那不就得了,当个话本子听听,去镇上说书馆听还要花钱呢。”

燕纾微微一噎,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只得咬咬牙,欲盖弥彰地又慢下脚步,僵硬着脸开口。

“你想听便听吧,都是些没有‘莫须有’的无聊故事,也不知有什么好听的。”

危阑压根不理旁边忽然阴阳怪气的人,乐呵呵地往后又凑了凑,听着谢镜泊继续低声开口。

但谢镜泊也没再继续详细说什么,只模棱两可地提到“玉佩定情”之事。

燕纾也没仔细听,闷头往前走着,忽然感觉衣袖间一阵响动,紧接着耳边一个戏谑的声音小声传来。

“‘莫须有的无聊故事’?”

燕纾脚步微微一顿,看着衣袖间传讯符在虚空中逐渐消散,听着樾为之的声音再次传来。

“也不知是谁前几日还特意去那说书馆,听你和谢九渊那‘全然杜撰’的话本故事,怎么今天就变成无聊的了?”

下一秒,燕纾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我给你这特意改造过的单线传讯符,是让你找死的吗?”

樾为之没忍住直接大笑出声。

明知自己改动过后,周围人听不见樾为之的声音,但燕纾还是下意识不着痕迹地往自己周身扔了一个销声术。

他垂下眼,听着对面的人深吸一口气,忍着笑开口:“怎么,真的伤心了?”

靴底碾过碎石,细碎的”咯吱”声在洞壁间来回碰撞,石块滚落时与地面摩擦发出”咕噜噜”的闷响,在幽深的洞穴中拖出长长的尾音,仿佛坠入无底深渊。

燕纾没有立刻应答,垂下眼,半晌,终于低低地“嗯”了一声。

樾为之听着他声音不对,皱了皱眉,慢慢收敛了语气:“真这么难过?他说的真不是你?会不会是你忘了……”

“不是。”

燕纾闭了闭眼,唇边露出了几分苦涩:“他从小送我的那些东西我都快盘烂了,不可能不记得。”

樾为之一时间也沉默下来,半晌忍不住咬牙:“你难过什么,他这般不识好歹的人,压根不值得你伤心。”

他冷笑一声:“等过两天我过来,看我不好好教训他一番……”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燕纾沉声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你那边都准备好了?”

他给樾为之那个传讯符,便是让他在销春尽那边准备好后立刻联系。

——没想到他却阴差阳错落到了这里。

果不其然,下一秒,樾为之没好气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老人家大驾回宗就一切就绪了。”

燕纾听着他语气间隐隐的不耐烦,一时失笑,看着不远处隐隐约约的青铜门样式,轻声开口:“好,辛苦,我们应该快了,马上就能出去……”

下一刻,他仿佛感应到什么,猛然抬起头,瞬息将周身的销声术解开。

“什么人?”

谢镜泊同一刻抬起头,下一秒便看眼前一片猩红浮现,将他们所有人笼在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