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沈临川拎着他的东西一路小跑出来了, 这次放假时间长,回去了可得好好陪陪他家夫郎。
沈临川一出来下意识地就朝着对面那棵大榕树看过去,“宁哥儿?”
沈临川忙跑过来了,“怎么来了, 不是说了不让接了。”
“想着你休假呢, 就过来了。”
沈临川心软成一片, 他要是在这么被他家夫郎娇惯下去,他真的要变懒了,“走,去集市一趟,我原想着买一些蜜饯果子什么的带回家去呢。”
现在手上银子宽裕, 买东西的时候也不计较银钱多少,两人买了一些梅子干杏干并一些红纸这些, 又买了一个寒瓜, 见有猎户在路面卖兔子呢,沈临川挑了一只最大最肥的那只。
“一会儿回家了弄个仔姜糟兔子,你定会喜欢的。”
周宁盯着这只大肥兔子咽了咽口水,沈临川做饭一向很好吃,那什么仔姜兔子他没吃过, 到了秋日的时候他爹会进山猎一些兔子,不过多是煮出来的。
两人拎了不少东西,沈临川准备回家好好做上一顿饭, 自从他来了学堂上学,都没有在家做过什么大菜。
迎面走来一个脸熟的人,沈临川侧身过去了,张东咬了咬牙叫住了他,“沈临川, 等等。”
周宁记得这人,那次引了几个富家公子哥来他家摊子看沈临川的笑话,周宁板下了脸,“干什么。”
要是想动手,他可是一拳头就能把这人给撂倒。
张东见周宁有些凶也不敢上前了,沈临川的夫郎可是这条街上出了名的杀猪小哥儿,力气大的半扇猪肉扛起来都轻轻松松的。
“什么事?”
张东胀红了脸犹犹豫豫开了口:“沈临川,听说你找人写纸笺,我想问问你能介绍一下这些活给我吗?”
“你怎么知道的?”
“我和你们学堂的人认识,我听说的。”
沈临川胳膊下刚好夹了不少的红纸,他数了一些给张东,“三五日下学的时候找我一趟就行。”
“多,多谢了。”
张东拿了纸扭头就要走了,沈临川开口道:“张东,你好自为之,咱乡下出来的读书人比不得镇上的富裕人家。”
张东愣了一下,“我知道了。”
张东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沈临川轻叹一声,这张东和原身是好友,两人都是范如诲的学堂读了多年了,两人一道捧着赵四儿那些公子哥的臭脚,跟着混吃混喝的,有时候还去那花街柳巷。
就算是跟着混吃混喝,但也不可能一毛不拔吧,少不得花上一些银钱,没了就朝家里要,张东家还不如原身家是个木匠呢,又跟着赵四儿一些人混,家里日子过得也是穷。
两人买好东西就回去了,沈临川也是难得这么早就回来了,袖子一挽在家忙活了起来。
仔姜糟兔子,肉沫茄子,白灼菜心,干煸豆角,三个人四个菜足够吃了。
周大从村口一回来就闻见了香味,“是临川又下厨了吧。”
“爹回来了。”
这会儿院子里凉快了不少,三个人坐在院子里吃起了饭,周大拎出来他的小酒坛子,给自己到了一小盅,现在这日子过得呀,真的是比只有他父子两的时候热闹多了。
吃了饭再来上一块井水败过的西瓜,舒服的呀,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周宁又切了几块准备给意哥儿南哥儿送过去了,沈临川吃饱了也跟着他一道溜达着消食儿,先去给张郎中家送了两大块,又朝着周小南家走去。
还没走到周小南家门口呢就看见他家门口鬼鬼祟祟地趴着个人呢,周宁喊了一声,“谁呀!”
刁婆子被吓了一个哆嗦,“我我我。”
“你趴着做什么?”
周宁刚问完就听见里面传来叫骂声,“好呀,小兔崽子你出息了,说,你的银钱都藏哪去了!”
随后又传来南哥儿的尖叫声,周宁冷下了脸,抬脚就忙进了院子,周老拐回来又开始闹了。
沈临川怕那老混账闹起来伤了他家夫郎,也赶紧跟了上去,就看见周老拐正拿着棍子打人呢。
周宁呵斥了一声,“干什么!”
周老拐一看是周宁不是周大,丝毫不把周宁给放在眼里,不过一个小哥儿罢了,“怎么,你也敢管到我周老拐头上了?”
周小南已经被打得脸都肿了起来,周宁气得不行,南哥儿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能如此打他。
“你敢动南哥儿一下试试。”
“老子教训自己小哥儿,轮得到你一个小哥儿管了,滚一边去!”
听周老拐对自己夫郎出言不逊,沈临川冷哼了一声抬脚就踹了上去,周老拐被他踹到哎呦一声在地上滚了几圈。
“好呀,好呀,如今不仅你一个小哥儿敢管我了,就连一个上门的窝囊废也敢骑到我头上了!”
周老拐气不过拎着棍子就打了过来,周宁心里一紧,“沈临川,小心!”
“知道的,让开些!”
全当练练他这阵子学得拳脚功夫了,沈临川一手握住挥过来的棍子,一脚踹在了周老拐的腿弯上,周老拐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周狗娃原本躲在屋里呢,见沈临川打他爹呢大叫了一声,“放开我爹,凭什么打我爹!”
“在家呢,还以为你个小白眼狼躲哪去了呢。”
沈临川哼笑一声把周老拐给踹到在了地上,周狗娃跑过来想帮他爹的忙,沈临川抬手一巴掌就扇了过去,“小白眼狼。”
周小南抬了抬手想阻止,又放了下来。
这些年他护着他这个弟弟,自己挨打的时候没见护过自己的,他有时候甚至觉得他弟狗娃和他爹有些像。
他爹今儿不知道听谁说了他当上管事的了,一天得五十个铜板呢,现在他有钱了发达了,他爹周老拐回来就翻箱倒柜地找他的银子。
那会儿周小南就冷眼看着他爹找他的银子,他爹已经小一个月没回家了,家中的麦子收下来之后就卖了出去逍遥快活去了,听说他有钱了就开始翻找。
周小南手上有四五两碎银子,平日里买些米面这些东西,要不然他就只能和他得狗娃去后山挖野菜。
周小南一口咬定没有银子,周老拐不信恨不得把家给拆了找出来,周狗娃伸手指给了他,“爹,哥的银子在那呢。”
周小南错愕地看着他爹抢走了他的银子,他只庆幸幸亏这次就没再分过多银钱了,要不然一下子都给他夺了去。
他上去抢夺的时候被打得脸火辣辣得疼。
沈临川打了周狗娃一巴掌这才收了手,拎不清的白眼狼,要不是周小南养着他,这小白眼狼早喝西北风去了。
院子里周老拐躺在地上直哼唧,周狗娃也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你凭什么打我,凭什么打我!”
就连周宁都愣住了,他家相公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要知道两人刚成亲的时候他相公挑水都是抖的,现在一个人轻轻松松就把周老拐给收拾了。
周宁反应过来忙过去了,“伤到你没,我来就行了,你一个读书人干嘛和他动手,不值当。”
“我是你相公,难不成让我夫郎冲前面呀,传出去让人家笑话。”沈临川裂开嘴笑了,又把手递了过去,“嘶,手疼,刚接棍子的时候打到手了。”
周宁急了,“我看看。”
“你给我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周宁松开了沈临川的手,又在逗他呢,见沈临川没事又过去看了看周小南,“我给你擦擦药。”
周小南把他的钱袋子给了周宁,“宁哥儿,你帮我拿着银子,我家是放不住了,他要想要就去找周大叔,我没事了,他不敢动手了,你先回去吧。”
周宁有些放心不下,周小南说没事了,送了两人出门去了。
周宁扭头说道:“南哥儿,明儿你歇着吧。”
“嗯,我知道的。”
原本两人是过来周小南送寒瓜的,谁知道刚好碰上周老拐回来抢银子,果然只要他一回家就没有好事。
沈临川周宁走后,院子里还哭闹成一片,不过不是周小南哭了,周老拐趴在地上边哎呦边骂周小南是个赔钱货小贱种,周狗娃被打了一耳光坐在地上蹬着腿直闹。
周小南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帮着管村中那些人,他现在胆子比之前大上了不少,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棍子。
周小南的手在发抖,他走上前一巴掌打在了周狗娃的脸上,“为什么给他说银子在哪!”
他这一巴掌可比沈临川的重多了,沈临川只是想教训一下周狗娃,周小南这一巴掌打得周狗娃嘴角都留了血。
周狗娃被打懵了,坐在地上也不敢哭了。
周老拐一看自己宝贝儿子被打了顿时急了,“你敢打狗娃!”
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可还指望他养老呢!
周小南拎起棍子朝着周老拐的腿上打了过去,周老拐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周小南只觉得心中畅快了不少。
“以后你再敢打我,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真的成个拐子!”
“你,你!”
周老拐被他一向懦弱乖顺的小哥儿吓得直哆嗦,这是那个只知道抱头的周小南,难不成被鬼给占了身子不成!
周小南拎着棍子进屋去了,原来这就是当家做主的感觉呀。
只是他爹怎么会突然回来了,他听村中的妇人嚼舌根说他爹在一个寡妇那厮混呢,他手上还拿了卖粮食的银钱了,突然就回来了,一回来就问他要银子。
是谁朝他爹透漏了风声?
*
周有成也是回了家之后才知道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在做那蚊香和清凉膏的活计。
“爹,娘,你们去了吗?”
胡彩云哼了一声,“谁去呀,原是张家的生意,我看管事的确是周大家,就连那南哥儿都成了个管事的,像什么样子。”
周芳姐儿趁着几个人在说话呢,飞速夹了一筷子肉夹到了自己碗里,胡彩云看见了说了她一句,“让着点你哥,你哥在外面读书辛苦,你看都瘦了不少。”
周芳姐儿吃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他读书辛苦也是花了家里的银钱了,我不嫌辛苦,不如送了我去镇上读书。”
“死丫头还学会顶嘴了,等日后你哥考中了秀才了,到时候能少了你的好处。”
“嗯嗯嗯,我知道了知道了。”
周芳姐儿听这句话耳朵都要起老茧了,她也希望她哥赶紧考中秀才呀,她也能风光风光,秀才家的妹子,到时候什么样的人家找不到呀。
想着这事心里美滋滋了起来,又夹了一筷子肉。
周老二下手给周有成夹了一筷子肉,“赶紧吃,一会儿饭都凉了。”
周芳姐儿不满地嘟囔:“这肉还是我买的呢,咱娘非要等你回来了在吃。”
“你哪来的银钱?”
“我自己搓蚊香挣得呀,你看看我的指甲缝里现在都还是黑的呢,我就多吃两口肉怎么了,那会还不让我在那干活,这挣了银钱了,你们不也没少吃一口肉了。”
胡彩云给周芳姐儿的碗里夹了筷子青菜,“好了好了,吃饭吧,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周芳姐儿有些不高兴地又去夹了肉,偏心眼!
这肉是前一阵他大伯家在村里杀猪的时候她去买的,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买了,她去买了两斤肉,她大伯还饶了她半斤呢。
原想着好久没沾个荤腥呢,谁知道她娘说要等她哥回来了再吃,愣是用盐腌着给挂了起来,真的是烦死了!
“我看这生意不是张郎中家的,应该是大伯家的。”
“你大伯家的?那为什么说是张郎中家的?”胡彩云问道。
“那蚊香最早我见沈临川在学堂卖过,说不定是大伯家打着张郎中的名号在做生意,估计是怕咱家给他家要银钱吧。”
听周有成这么说,周老二变了脸色,“都是自家兄弟,老大家何苦跟防贼似的防着咱家,他还指望沈临川能给他考中个秀才不成,真的是拎不清。”
在周老二心里,这老周家就他儿子一根独苗苗,不供着自己人,反倒供着一个外人。
胡彩云也气不行,觉得要不是沈临川横插一脚,那老大家的银钱都得往她儿子身上使,“就算是沈临川真出息了,他能保证沈临川不抛弃了周宁,周宁生得不好,要不是招了婿,谁能看上他呀。”
趁着三人在说老大家的坏话,周芳姐儿赶紧多夹了一些肉,这可都是她大夏天辛苦挣来的银钱买过来的肉!
“娘,宁哥儿长得其实挺好的,比不少男子长得都俊俏嘞。”
胡彩云瞪了她一眼,“吃你的吧。”
沈临川这次小考过后难的一下子放了三天假,头一天就和周宁去了一趟杏花村,高兴地沈虎子直蹦跶。
沈家也忙,家中架子车的生意一直很好。
沈大嫂见两人来了很是高兴,切了一碟子小香瓜出来,如今她家日子过得也宽裕了起来,院子里还拴着一头大黄牛呢。
沈临川给说了在镇上读书的事,沈大哥心眼直,虽然知道他弟改过自新了,但实在是这些年供着读书给供出了阴影,当即脸上的笑就落了下来,“那个,临川……”
沈临川知道他大哥心中所想,“大哥,放心好了,我没有乱花银钱的,只是去借读,没有收束脩。”
“那就好,那就好,读书这事一定要量力而行,可别折腾得家中没了银子。”
“知道的大哥。”
两人在杏花村待到下午才回去,走的时候拎了两条大青鱼回来,剩下两天就帮着在村口做蚊香。
开学的时候小考的卷子也批了下来,临近上课的时候大家都有些焦躁不安地等着放卷子。
许知凡翘着腿一脸闲适,“急什么呀,不就是一次小考。”
“你这就不知道了,上次写红纸笺被夫子给逮住了,说要是考不好要我们好看呢。”
一听这话许知凡立马扭头,“沈临川,你不会被劝退吧。”
“不会。”
王才听见几人说红纸笺的事低下了脑袋,上次是他和夫子说沈临川在学堂做生意,带坏了学堂的风气。
有人说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小人在背后告状,碍着他什么事了!”
王才更不敢抬头了,沈临川来学堂日子也不短了,也不知道他水平怎么样,听说之前是在姓范的夫子那读书的,多年了连个秀才都没考中,怎么比得过他们学堂的学生,八成是个垫底的。
要是沈临川考不好,说不定夫子把人给撵出去呢。
学堂里有三十来个学生,人算不得多,王老夫子过来就先点评了一番然后发卷子,卷子分了九等,甲乙丙各三等。
“甲上等陆尤为、沈临川、齐思明……”
念到沈临川名字的时候学堂传来哗啦一声书本掉在地上的声音,众人纷纷扭头看了过去,是周有成的书掉在了地上,周有成赶紧把书给捡了起来。
王老夫子也微微皱眉,“周有成,这次你乙下等,最近怎么回事,怎么连个借读生都考不过,你和沈临川不是亲戚吗?平日里多请教才是。”
周有成脸火辣辣地疼,学堂里的人都不知道他和沈临川有亲戚关系,沈临川也从来没有说话,没想到竟然从夫子口中说了出来,“是,学生知道了。”
学堂上窃窃私语了起来,“沈临川竟然是甲上等!”
“怎么这么厉害!”
“周有成和沈临川竟然是亲戚关系,两人怎么从来没有说过呀?”
王老夫子轻咳了一声接着念名次,这周有成自从沈临川来了之后就没把心思放在课业上,心思不正他这才敲打了一二。
要不是他上次偶尔撞见周屠户给周有成送东西,他还不知道两人是叔侄关系,周大为人仗义,这又是他家侄儿,想必这读书肯定是出了银钱了,只是没想到周有成瞧不起他那杀猪的大伯。
王老夫子摇了摇头,明年院试就看他的造化了。
晌午散了学众人都围到了沈临川身旁,“沈临川你的卷子我看看,没想到呀,你深藏不漏呀!”
“哪有,都是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苦读罢了。”
众人听他这么说都笑了起来,人家课业这么好还苦读呢,他们才得努力呢。
“对了,今儿王老夫子说你和周有成你两是亲戚呀,怎么没听你们说过呀?”
“两家关系不大好就没提过了。”
“哦,原来是这样呀。”
见沈临川不愿意说其他人也就没问了,但心里隐约有了个大概,两个人都是一个村子的,沈临川是入赘过去的,他夫郎是周屠户家的哥儿,周有成又姓周,那可能是这层关系在那。
转眼到了八月底,暑气渐渐散去,大杨树村的蚊香清凉膏生意做了今日也不做了,干了有一个多月了,每个人都挣了有一两多些的银子。
沈临川和周宁一起把大家的银钱给结了个干净,不少人纷纷问道:“宁哥儿,这活计明年夏天还能做是吧?”
“能做的,许掌柜的已经给说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这大夏天的地里也没啥事,有个挣钱的活计大家伙呀手上也能宽裕不少。”
众人领了铜板纷纷回家去了,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虽然累了些,但没有人愿意歇上一天,知道就做这个夏天,夏天一过想做都没有了。
最后几车货也被送到了镇上,周宁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忙完了。
“明日许掌柜的邀请我们去望月楼吃饭,到时候我们一道去。”
许知凡给沈临川带了口信,明日学堂休假,刚好大家一道去吃个饭。
张小意一听去望月楼呢眼睛都瞪大了,“望月楼呀,我还没去过呢!”
周宁也合上了账本,“明日过去把账本和许掌柜对一下,今年这生意算是结束了。”
周小南小声问道:“宁哥儿,你算了能挣多少银子吗?”
“小三千两。”
“三,三千两!这么多呀!”周小南都听懵了,怀疑自己在做梦。
张小意知道应该不少,但没想到这么多呀,“那我爹岂不是能开医馆了!”
“别高兴太早了,这只是流水,还要刨掉人工费材料费这些大头,剩下的才是利润。”沈临川听见挣了这么多也蛮高兴的,八千两的话,大概能剩下一千五百两是净利润,也不少了。
周宁管账呢,他心里有个大概,“我今天夜里核算出来,明天在和许掌柜的对下账,这两日大家就能分钱了。”
张小意高兴得搂着了周宁的腰,“宁哥儿,你变了,感觉变得有点像沈临川了。”
“哪,哪有呀。”
周宁被调笑的有些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