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诺亚的来电很短暂, 爵爷气得在办公室内团团转。
如果是不了解爵爷的人，可能会质疑——
不就是一匹马吗？
而且你儿子夺冠了啊，你至于这么生气吗？
爵爷会认真地告诉你, 至于, 太至于了。
这可是代表他相马的能力，输给了儿子！
你们知道这对一个执着于赛马几十年, 甚至自己养马参赛的七旬老人来说, 是多大的打击吗？
更让爵爷痛心疾首的是，在诺亚当时选那匹马时，他还极力劝阻过。
现在那匹马赢得了冠军，那简直是把他的眼力往地上用力践踏啊。
如果大家还不能理解他的感受，可以代入一下空军几十年的钓鱼佬。
自己磨炼钓技几十年，装备换了一套又一套，结果自己年轻的儿子一杆上岸，就是
当年儿子选了喀戎后，他还极力劝阻过……
这让他的面子往哪放啊？
如果你们不能理解，就代入一下钓鱼佬。
自己钓鱼钓了十几年，都没钓到什么大鱼, 可年轻的儿子一杆上岸, 就能成功海钓蓝旗金枪……
爵爷捂着胸口在办公室里转悠了几圈之后，才稍稍平复心情, 重新坐在沙发上, 冷眼按下播放键, 继续看这场“双德VS曼联”的对抗赛具体是什么走向。
双德这边的阵容, 在剔除了曼联球员后, 由切尔西、利物浦球员组成，但依然能看得出明显地卡佩罗打下的印记。
这很正常, 毕竟他们在卡佩罗手下踢了四年。
而“双德·巴里” ，也是卡佩罗交出的解决双德问题的方案。
至于曼联球员那边，中场上也有些问题。
曼联的行星发动机是斯科尔斯，但因为斯科尔斯早就退出了国家队，所以曼联组想直接套用曼联的体系，显然是做不到的。
但也不知道是因为形势所迫，还是那些笨蛋没有其他选择，就让帕克客串了这个角色，和卡里克一起搭档，而效果，居然也不算糟糕。
爵爷又耐心看了几分钟，不得不说拍摄这场比赛的摄影师还是很懂球的，频频把镜头给到双德，这也让他慢慢品出了几分不同。
怎么形容这种不同呢……
这就像是泾渭分明的两条河，人们为了打通它们，费尽周折。
卡佩罗这个意大利人给出的方案是，这两条河乖乖按照他划定的界线运转就可以，至于所谓的打通，他可以架设一座桥，那座桥的名字，就叫巴里。
所以在卡佩罗的体系中，巴里是横跨那两条河的桥，也可以理解为是他麾下的英格兰队的真正核心。
然而这样的处理效果如何呢？
看英格兰的战绩就知道有多糟糕了。
而爵爷却敏锐地发现，今天的巴里，已经不再是那座桥了。
他更像是立于两条河之上的高原，在保证自己不被淹没的同时，也会拦下任何擅闯者。
如果我们说得更直白点，就是巴里扮演的是单后腰的角色，从真正的组织者，变成了拦截、洗球的蓝领。
桥变成了高原，那两条河呢？
爵爷发现，他们既然泾渭相交了！
这不是说他们以前是不互相传球的，如果这两个人真能做到如此极端，早就被英媒指着鼻子骂，而不是让教练去解决问题了。
可这两个人像是走出了卡佩罗那种意识防守思维的条条框框，不再局限于自己的活动范围。
这也让爵爷耐心地看了下去。
因为只是半场比赛，时间是短暂的，但当比赛看完之后，爵爷没有立刻打开窗帘，而是盯着投影仪沉思了片刻，又选择了回放。
当他又看完了一遍后，就看了一眼时间，确认这个时间是儿子的晚餐时间后，他就果断地把电话打了过去。
过了几秒钟，他才听到电话彼端传来了一声“Dad”，爵爷张口就道：“你对双德做了什么？我是说，他们两个怎么会分配球权了？”
对，这就是爵爷通过这45分钟最大的发现。
双德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是他们的活动范围重叠，跑动方式相似，更重要的是，他们踢球时脑子里想的东西也是类似的，甚至就连喜欢的射门位置也是无限接近的。
这就像是两张S卡。
如果你得到了其中一张，你会很高兴，可如果你得到了另一张名字不同，但属性几乎完全一致，而且因为种种原因，必须两张一起使用的卡片，还能高兴得起来吗？
听着老头急切地询问，诺亚轻轻笑了：“我什么都没做。”
“不可能！”爵爷不信，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做，那两个难搞的混蛋，就突然会配合了？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诺亚重申：“但我知道，他们想赢。从想赢对方，到想赢对面以曼联为主的球员，想赢得比赛日的首发……他们什么都想赢，这是天性。”
天性？
爵爷沉思了片刻，才问道：“所以在你看来，他们之前的问题，并不是问题？”
诺亚道：“当然不是。当我在球队的时候，他们是能共存的。这是因为我的原因吗？我并不这样认为。杰拉德和兰帕德都是非常出色的球员，但在我退役后，正是因为媒体和球迷的讨论，才让他们变成了对立的存在。
他们都不想成为国家队的失败者，尤其不想输给对方，但如果放下这种心态，无论是任何人和他们搭档，他们都能在一起踢球，而且踢得很好。”
爵爷听懂了，也沉默了。
所以双德问题的答案，就是给这两个小混蛋找个靶子，让他们一致对外？
这可真是足够“天才”的想法。
但爵爷知道，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如诺亚所说，球员都想赢，杰拉德和兰帕德在这些年里，就没有想一起赢球的时刻吗？当然不是。
但爵爷知道，现在他从儿子口中问不出更多东西了，所以他又把话题转到了喀戎身上。
虽然他一度不信任它，也不认可儿子的选择，这还是他们家中的第一匹冠军马，值得大肆庆祝一番，不是吗？
“等到这个国家队比赛日结束后，我们全家开个派对吧。”爵爷自认为大度地说，“我会拜托你妈咪给它烤一个蜂蜜苹果胡萝卜蛋糕的。”
诺亚笑了：“听上去是个很甜蜜的奖励。”
爵爷振振有词道：“它表现得那么出色，当然要奖励——如果你表现得出色，也会有你的那份儿，懂吗？”
诺亚依然笑着：“但我和它不同，我有我的目标，不需要甜蜜的苹果胡萝卜蛋糕吊在我的面前。”
“那叫奖励！算了，反正派对的事情就这样定了。”
“嗯。”
通话就这样结束了，爵爷把手机放下，又看向了战术板。
泾渭相交的双德，搭配卡里克会是什么效果呢？又或者，是帕克？
但好像也不太对，爵爷拧眉想着想着，突然目光锐利了起来，口中骂起了小兔崽子。
那个总是惦记老子家当的小子，当然是个小兔崽子！
去你奖励，去你的蜂蜜苹果胡萝卜蛋糕，你什么都不会有！
爵爷气哼哼地回了家，结束了晚餐时间的诺亚，已经敲响了杰拉德和欧文的房门。
门很快被打开，杰拉德在看到诺亚后，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先请诺亚进入，才说“迈克尔去打牌了。”
“我知道。”诺亚道，“他最近横扫八方，赢得还是很开心的，不是吗？”
杰拉德哈哈笑了。
等诺亚进屋之后，就发现房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这显然不会是工作人员的功劳，虽然曼联的工作人员也会为他们洗衣服，打扫内务，但球员们的个人物品归置，还是球员自己处理的。
因为和欧文当过室友，所以诺亚很清楚，这是杰拉德的功劳。
他看着这位像蜜蜂一样勤勉地队长，还未说出来意，就看到杰拉德主动开口了。
“你是因为里奥的事情来的吗？如果他想在下场比赛中佩戴队长袖标，我是没问题的。”
诺亚：“……不是因为这个。那家伙想怎么做？”
杰拉德惊讶地看着他：“你不知道吗？那家伙已经把‘我想风风光光当队长’写在脸上了。我明白下场比赛对他的个人意义，所以是没问题的。”
诺亚思考了一下，才跟杰拉德确认：“国家队出场80场？”
杰拉德点头：“对，也是很厉害的数字呢。”
诺亚拧眉：“才80场。”
杰拉德笑了，他发现了，眼前的少帅还不明白80场是个多伟大的数字。
“迈克尔很早就入选国家队了，他现在代表国家队出场次数，也只有80多场。弗兰克是99年，我是00年，我们两个很幸运，伤病不是很多，所以数字比这个高一些。但我们想，我们很难超越大卫（贝克汉姆）的出场数字了，更不用说彼得·希尔顿（英格兰国家队出场次数保持者）。
里奥是后卫，对后卫来说，能出场这么多次，已经是很伟大的了，所以他想有点特殊纪念，我是很理解的。”
杰拉德没说的是，他们一度认为诺亚会超越彼得·希尔顿的出场次数。
因为他踢的是中场，又那么年轻就已经取得了一系列的伟大成就，只要不出现意外，破希尔顿的纪录是早晚的事。
然而当谁也不希望意外降临的时候，意外就那么出现了。
“我明白了。”诺亚看向杰拉德，“但这场比赛，对你也同样重要。”
杰拉德笑了：“但这不是我头次佩戴国家队队长的袖标啊。”
既然当事人都这样说了，诺亚就果断道：“那就让他出出风头，我想和你聊聊今天的比赛，主要是想了解你的感受，之后我会和弗兰克也聊一聊。”
杰拉德习惯了他直入主题的作风，认真回想了一番自己的感受，和自己的诉求，才看向他那双深邃蓝眸。
“我大约知道你为什么在赛前告诉我们，只管按照自己所想的方式踢球，其他都交给加雷斯（巴里）了，我也没想到我和弗兰克配合得还挺好的，但我现在担心的是后防的问题……我是说，我担心我们会遇到05年欧冠决赛的问题。”
05年欧冠决赛发生了什么呢？
利物浦上半场丢了三球。
中场休息时，利物浦主帅贝克汉姆换上后腰哈曼，解放了攻防一把抓的杰拉德，最终在下半场6分钟内连入三球，最终点球战胜米兰。
杰拉德说得委婉，但诺亚已经明白了他的顾虑。
“我明白你的想法了，但我想对你说的是，我们是一个集体，或许在作出决定时，我们会牺牲一些个人利益，但我保证，被牺牲的那个人，不会，也不能总是你。”
这是诺亚的承诺。
几分钟后，他来到了切尔西的“牌局室”，在那些瞬间表情惶恐的球员的注视中，目送他们玩完了一局，才抓走了兰帕德。
“……他真不管啊？”
“显然。”
“那他当队长的时候为什么什么都管！”
“……或许是有人想让他管？比如那个总是笑眯眯，从不骂我们的老头？”
想到那个老头，大家玩牌的兴致立刻锐减。
在这样的氛围中，突然有人说：“如果从管理风格的角度看，诺亚应该是最像老头的吧？”
“最少比那两个葡萄牙人像，那两个很喜欢炸毛。”
“喂！你对我们的功勋主帅有什么意见吗？”
“哦哦，抱歉抱歉，不过在你们心中，这两个葡萄牙人里，只有一个才算是你们的功勋主帅吧？”
“那当然了，我们的确不喜欢博阿斯……”
“没错没错，那家伙性格的确讨人厌。”
在切尔西球员一致吐槽博阿斯的性格时，切尔西队长正和英格兰主帅一起漫步在卡灵顿基地的梧桐小道中。
“感觉挺奇怪的。”兰帕德率先开口说，他是真的觉得别扭啊。
诺亚扫向他：“是你提议的。”
“这显然是个错误的提议，我就应该去你的办公室，呃，那老头走了没？如果走了，你带我去参观一下他的办公室？”
诺亚蹙眉：“那是他的办公室。但如果你能给我一个说服我的理由，我可以给他打通电话。”
兰帕德理直气壮道：“上次去你家，在他书房里看到有一半都是你的照片，那老头简直爱你爱到发狂了，我当然想去看看他的办公室里是不是也这么夸张，顺便想象一下每个走入他办公室的球员看到这副场面是什么表情。”
诺亚：“……驳回。”
兰帕德：[中指.jpg]
诺亚挑眉：“需要我回敬你一个吗？”
兰帕德作大惊失色状：“你不是好孩子NoNo吗？如果你家老头知道我把你带坏了，也会给我一颗子弹吧？”
诺亚本来懒得理这种烂梗，但考虑到那老头许诺的蛋糕，还是回敬道：“不会。他不会如此浪费。”
兰帕德：“……”
这个毒舌鬼！
真应该让他的球迷也看到他的这一面！
“你要跟我谈什么？感谢我和杰拉德的合作吗？是的话就不必了。其实比赛时我一直担心对面打穿我身后，但我们好像没什么好的后腰，你也不用为此绞尽脑汁了。”
“所以三中卫，你认为是否可以尝试呢？”
三中卫？
兰帕德的眼睛，瞬间瞪圆了，接着就发出了悲鸣：“马上要比赛了，你这个狂妄的小鬼才说要踢三中卫？”
我们早干嘛了啊？
诺亚挑眉，绝不背锅：“我在签合同之前，第一个给你打了电话，对吧？”
兰帕德：“……”
诺亚：“我说，我们无法再踢老头时期的足球，对吧？”
兰帕德：“……”
诺亚：“我也说了，我们要踢防守反击，对吧？”
兰帕德不忍了：“那比赛呢？我可不想输给荷兰人！”
“那就认真踢。”诺亚瞥他道：“就算有提前战术演练，你确定荷兰一定能赢我们？”
有道理，兰帕德想，真干起来，所有的比赛都是55开呢！
那么问题来了——
“那你找老子谈什么？”
诺亚道：“夸夸你啊，不行吗？”
兰帕德：“……这叫夸吗？说点好听的！喂，你走什么啊，快说！！！不然我扯着嗓子喊人开团了！”
诺亚会理他？
呵，喊又如何，这是卡灵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