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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周围一阵剧烈的震动, 身后的青铜门瞬间爬满密密麻麻的魔印,仿佛是将他们所有人封锁在内,要进行最后的炼狱狂欢。

第56章

周围一阵剧烈的震动, 身后的青铜门瞬间爬满密密麻麻的魔印,仿佛是将他们所有人封锁在内,要进行最后的炼狱狂欢。
燕纾将周身所有的符纸一瞬燃尽,蓬勃的灵力几乎席卷了整个洞穴。

黑暗中那人几乎无处躲藏, 不过几息, 两个身形便狼狈地倏然出现在不远处。

浓重的血腥气在口腔中蔓延, 燕纾顾不得许多, 咽下口中的血沫, 喘息着微微仰起头, 涣散的目光微微一凝。

“你……”

但他还没看清那人具体样貌,下一秒, 后背却忽然一阵刺痛。

燕纾眼眸倏然睁大,同一刻, 感觉脑海中一阵浓重的黑雾袭来。

他强行努力转回头,却感觉这阵眩晕感来的极快,不过片刻,眼前的景象便模糊了下来。

燕纾最终也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看着那影子一点点走上前,伸手将他无力瘫软的身躯揽到怀中,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毛骨悚然。

燕纾疲倦垂落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最后那刻, 他心念电转,趁着传讯符未被切断的最后刹那,口唇微张,仿佛无意识呻吟呢喃般, 头颅一点点垂下,却近乎气音般在口中微微啜嚅。

“樾……为之。”

“帮我……”

·

青铜门外。

石洞昏暗厚重,将门另一侧的声音完全隔绝开来,没有惨叫, 没有呼喊,四周空寂寂的,分外可怖。

危阑呆呆地跪坐在原地,身后似乎有几阵细微的响动传来,紧接着,一个久违的声音从身后蓦然响起。

“师弟?”

姜衍皱眉从一个昏暗的处走出,他向来精致的衣袍此时布满了灰尘,甚至袖口还破了几个洞,难得满身狼狈。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师兄呢——”

他话还没说完,两人面前的青铜门忽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魔息。

姜衍瞬息抬起折扇,警惕地往身前一横。

他能清晰感受到那青铜门后那翻滚不已的浓重的魔气,但目光落在门上被封死的魔印,终于慢慢又放松下来。

“你们是从这里出来的?还好这魔印是单向封锁,方才外面若不是那白猫把魔气吞了,我们也进不来……”

姜衍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有些嫌弃地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又忍不住开口:“师兄呢?你们怎么分开走了?”

他们方才一路从外面那青铜门走来,莫名其妙一直在不停地遭受魔气的袭击。

虽不强烈,但却十分难缠,几乎隔几步就扑出来一片,甚至有一只小魔径直奔向他怀里,一口直接吞掉了他的传讯符。

——仿佛并不是真的阻拦,只是在有意无意地……拖延他们前进。

最后有几处那些宗门的弟子根本无法通过,姜衍无法,只得命松竹、松一带着一部分人原地待命,他与明夷、边叙带着仅剩的几位弟子继续向前。

谢镜泊一动不动地面对着对面的石壁,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站着。

姜衍皱了皱眉,心中隐隐又不好的预感,却又下意识强行忽略。

他强迫自己笑了笑:“师兄怕不是又受伤了,不敢让我发现,所以刻意躲开我吧?”

他刻意将目光从对面青铜门那处避开,一边环顾四周一边向前走着。

“你之前传讯说你们已找到镇上那些百姓,师兄是和他们在一起吗?他若身体真的有恙我也不怪他,赶紧出来……”

他脚步不自觉越来越快,脚下却忽然一绊。

姜衍一个踉跄差点没滑倒,他下意识扶住旁边的墙壁,低下头,这才看到地上还坐着一个灰不溜秋的小崽子。

“你在这呢,怎么也不吭一声……”姜衍皱眉。

他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忽然看到地上的人身子一颤,蓦然偏过头,扑到一旁剧烈地干呕起来。

姜衍被吓了一跳,倏然往旁边一闪,落到谢镜泊正面。

同一刻,一直僵硬地面对着青铜门的谢镜泊周身一震,一股巨大的灵力瞬息从他体内爆发而出。

——方才燕纾给他落的周身禁锢终于被强行冲开。

刚闪身落地的姜衍避无可避,千钧一发之际咬牙抬起袖子,却还是被这股巨大的灵力威压震的踉跄两步,“砰”的一声撞到了背后的石壁上。

“谢九渊你皮痒了吧,你们一个两个都故意的……”姜衍灰头土脸地抬起头,忍不住咬牙。

不远处敲着铁棍刚走过来的明夷毫不留情地爆发出一阵大笑,姜衍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把揪住谢镜泊的衣领。

“别闹了,回答我的话,燕宿泱到底在哪里——”

谢镜泊被他抓着一晃,却动也不动,只依旧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青铜门。

姜衍心中不详的预感几乎再也无法忽视,他顺着谢镜泊的目光视线落到对面青铜门上,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颤抖:“谢九渊,你别告诉我……”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身后的明夷轻轻“咦”了一声。

“大师兄的气息怎么在那里面?”

他又偏了偏头,神情间蓦然闪过一丝慌乱:“不对……我感受不到大师兄……”

姜衍脸色一瞬煞白。

他揪着谢镜泊的手指一瞬收紧,迟来的边叙一抬眼便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匆忙开口:“二师兄你做什么——”

下一秒,他听着姜衍颤声开口:“你把师兄扔下自己出来了?”

边叙蓦然睁大眼。

谢镜泊眼眸动了动,没有反驳,只迟缓地转了转,目光落到那门上缓缓游移的魔纹上。

“他们……都在里面。”旁边的危阑忽然低声开口。

他红着眼抬起头,身子控制不住地阵阵战栗:“那个仙人……燕公子,我爹娘,还有所有的镇上百姓,全都……死了。”

“这位仙人不是抛下燕公子自己出来,是燕公子……把他推出来了。”

危阑声音发涩:“燕公子说……他身上仿佛有什么东西,拦着也出不来这结界,便让我们先走了。”

姜衍身子不可控地一颤。

他倏然松开谢镜泊,折扇一展,身形如电般直直冲向那青铜门,旁边的明夷也同时甩棍,咬牙将全身灵力凝聚其上。

但他们仿佛直接砰上了一片深渊。

他们打入的全部灵力一瞬被全部吸食殆尽,下一刻,一股与之相当的磅礴魔气向两人同时反向袭来。

明夷与姜衍脸色瞬息一变,两人迅速后退,被旁边的边叙斜斜往旁侧一拉,好险不险避过被自己送过去的灵力击中。

另一边,谢镜泊忽然动了。

他身形一瞬落到青铜门近前,却是没动用半分灵力,抬手直接生生去碰门上那魔印。

刚将另外两人稳住的边叙被迫再次上前,顾不得许多直接抬手去拦,下一秒却感觉一股灵力同时袭来。

边叙被迫止住动作,便看谢镜泊头也不回地一掌将他逼退,一掌径直按上那魔纹。

“师弟!”

边叙一把将他的手拉开,不出意外看到魔纹的痕迹已深入掌心:“你怎么这般不知轻重——”

“我没事。”谢镜泊哑声开口,忽然转过望向边叙。

“这魔气很强,当与天境半步神游段灵力相当。”

他定定开口:“我的灵力境界与半步神游,还差一点。”

天境之后,每提升一小境便难如登天,半步神游更是与游境一线之差,几乎也只是将将能算窥得玄门一点真谛。

燕纾两年前逼近半步神游,而谢镜泊在六界混战最后那日突破三阶,两年来却也一直未曾勘破四阶瓶颈。

边叙不明所以,皱了皱眉沉声开口:“你方才就是为了确认这个,你要做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看谢镜泊身形一闪,径直落到姜衍身前,直直向他伸出手。

“二师兄的银针,可否借我。”

姜衍瞬息明白了什么,脸色倏然冷了下来:“你疯了吗,谢镜泊?”

“你要用银针刺穴强行提升修为,这万一有所闪失,一不小心便会走火入魔——”

“我不会。”谢镜泊哑声开口,依旧定定地望着他。

“二师兄可愿助我?”

“助你去死吗?”

姜衍直接被气笑了:“你要找死别拦着我,我还要去救师兄——”

他话还没说完,却见面前的人一言不发直接探手向前,不管不顾就要去拿他身侧的药箱。

“谢九渊!”姜衍也有些着急了,抬手也直接逼过一掌。

但谢镜泊竟然不闪不避,任由他挥掌打向自己,仿佛便是要拼一个两败俱伤。

姜衍又不可能真的把自己师弟打残了,他咬了咬牙,掌心在最后一刻蓦然偏向旁边,下一秒,便看谢镜泊的手已稳稳拽住那药箱带子。

“谢镜泊你没听到我说话吗?燕纾拼死救你,就是让你迫不及待地去送死的——”

“燕纾他没有死。”

谢镜泊哑声开口,眼眸间布满猩红的血丝:“他没有死,他在里面。”

“我能救他。”

“这门能吸食一切比他境界低的能量,但魔纹、魔印原理上还是靠魔息支撑,玄门灵气与他天然相克,若我能将修为提升,与之相当,那魔息承受不住过载的灵力,便能破开结界,将这门打开。”

“也能让燕纾、那些百姓全部出来。”

他的手死死地抓着那药箱带子,抬头定定地望着姜衍:“这是救他唯一方法。”

“我对穴位脉络没有二师兄熟悉,二师兄是想让我自己独自尝试,还是愿在旁对我辅助一二?”

姜衍一时无言。

他按着药箱的手不自觉地松动了一瞬,但看着谢镜泊那布满血丝的双眸,到底还是倏然偏过头。

“不行,我做不到——”

若是万一有什么闪失,他便是亲手送走了他最小的师弟。

姜衍深吸一口气,蓦然偏过头,将那药箱往后一扯:“你已经走火入魔了,九渊。”

他抬起头,声音难得一点点缓了下来,“一定还有其他的法子,九渊,再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想想办法……”

面前的人眼眸闪了闪,空洞的目光似乎凝聚了一瞬。

他仿佛终于听了进去,低低地“哦”了一声,慢慢收回手。

姜衍无声地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却忽然感觉双侧手臂一麻。

他不可置信地垂下眼,看着谢镜泊平静地收回落在他穴位上的手,将药箱一瞬拍开,手指一转,瞬息将银针落到周身几处大穴。

姜衍眼眸微微睁大,他咬牙:“谢镜泊——”

“多谢二师兄帮忙。”谢镜泊低声开口,直接席地而坐,抬手掐了个诀。

旁边的边叙与明夷闪身同时想要上前,下一秒却听谢镜泊低低的声音传来。

“师兄们可考虑清楚现在是否上前。”

“这穴位我并不熟悉,修为提升也本就艰险,一旦分心,后果不堪设想。”

他周身已不管不顾运起灵力,眼眸沉沉,却是带着近乎疯狂的冷静。

“银针我已入穴,事实再不可逆,师兄们是想陪我赌一把,还是现在便要放弃这仅存的希望?”

明夷与边叙的脚步同时一顿。

谢镜泊面无表情地勾了勾唇,垂下眼,低低开口:“多谢师兄们成全。”

他慢慢闭上眼,便要将周身灵力过一个周天,下一秒却听姜衍蓦然大声开口。

“等一下——”

谢镜泊微微抬眼,看着姜衍一边抬脚走到边叙身边示意他解穴,一边咬牙开口:“银针的位置我再帮你调整一下,你别直接乱来。”

下一秒却见席地而坐的人微微摇头:“二师兄在那里直接说便好,不用过来。”

姜衍直接气笑了。

“你现在还防我做什么?银针你都刺进去了,我要是再想强行拔针,你气血逆行直接便废了,那我不如就在这里给你一掌好了。”

他大步上前,蹙眉一根根看着那银针的深浅,声音也一点点沉了下来:“你是我们当中修为最高,若搏一搏,当真有一线生机。”

他确认所有银针都已无误,慢慢吐出一口气,却也警告般开口。

“但也先说好,你若入魔,我可不会留情。”

他话音刚落,便听面前的人低低开口。

“我不会入魔。”

他说的格外平静笃定,姜眼蹙眉,刚想警告几句,下一秒却见谢镜泊慢慢阖上眼,声音再次轻轻传来。

“我若入魔,师兄……定会难过。”

“我不会入魔。”

·

银针刺穴,刺激经脉,逼迫灵力在高压下运转满九个周天,便可挣得一线契机。

这期间每一次运转,都当是极痛的。

谢镜泊额头间隐隐渗出细密的汗珠。

灵力运转不过一个周天,剧痛如钢针刺入天灵盖,混沌的灵台清明一瞬,下一波疼痛却又再次袭来。

谢镜泊感觉自己整个人几乎都要被撕裂,勉强维持的清明如一线灯火,摇摇晃晃即将熄灭。

——这般银针刺穴、强行提升确实是……太过勉强了。

谢镜泊舌尖隐隐探进口齿间,心中已想着若真的走到最后那一步……他便自己结束这一切。

他不能入魔。

师兄对他的教导……不是如此。

但下一秒,一股不知哪里涌现的清流瞬息将他包裹。

谢镜泊身形一阵,灵台蓦然一阵清明。

他愣了一瞬,后知后觉感受到那股凉意仿佛是从手腕间传来。

手腕间燕纾落下的齿印那里隐隐发烫,仿佛一颗定心丸一般,一直护着谢镜泊心神间最后那一股清明。

灵力运转三个周天,不知是那一股气撑着还是怎样,谢镜泊莫名感觉,那剧痛仿佛渐渐弱了下来,仿佛被什么东西吸食了一般,逐渐消弭于无形。

他来不及细想,借着这股劲儿越发沉下气息,感受自己丹田间的灵力不停翻涌,修为的瓶颈一点点突破。

·

青铜门外,姜衍三人分守三个方向,看着中间的人神情间不断浮现的挣扎与痛楚。

周围一片寂静,下一秒,一个苍缓的声音突然从几人身后传来。

“宗主这是在做何?”

这声音极其熟悉,但印象里那人却几乎从不出宗。

姜衍皱了皱眉,下意识扭过头,旁边的边叙已抬手行了一礼。

“参见大长老、三长老”

边叙迟疑抬头:“大长老、三长老怎么会来此——”

三长老不知为何沉着脸不说话,大长老和缓地摆了摆手,没有回答,只蹙眉望着被三人围在其间的谢镜泊。

他目光落在他几处穴位间的银针上,瞬息便明白了什么:“他想要强行突破?”

他神情间隐隐闪过一抹不赞同,“宗主怎么这般鲁莽——”

“小娃儿年纪轻轻不知天高地厚——”旁边的三长老冷笑一声,已一个闪身上前。

下一秒,他眼前忽然一花,紧接着抬起的手臂被人蓦然一挡。

姜衍径直错步上前,神情温和地挡住他的动作,冲着面前的人温和笑笑:“三长老稍安勿躁。”

三长老挣了挣没挣脱开,瞬息眼睛一瞪,“你敢拦我——”

“不然三长老以为我在干什么?”姜衍笑着开口。

三长老神情一僵,一时却也挣脱不开,只能被迫听着姜衍徐徐开口。

“师弟他向来自有分寸,这般并非鲁莽,是有他的原因。”

“而且如今师弟灵力已运转过六个周天,进程已过大半,您此时再想阻止……难道是想直接制师弟于死地吗?”

三长老瞬间吹胡子瞪眼,开口便想要争辩。

下一秒却感觉手腕微微一紧。

“衍儿还是如从前那般细心缜密,三长老着急心切,差一点便忽略了。”

旁边上前一步的大长老笑了笑,慢慢不着痕迹地按回三长老的手。

他说到这里想起什么般,望向姜衍,神情间多了几分赞许:“你如今已是一宗之主,按常理也是不需同我行礼的。”

“是,我方才也并未如此。”姜衍不卑不亢地顺从收回手,温和笑笑。

大长老神情瞬间一冷,却又立时恢复和煦。

他开口想要继续说什么,一旁的明夷忽然凑上前。

“您身上怎么有这么浓重的魔息,”明夷鼻尖嗅了嗅,不知闻到了什么,嫌弃地直接扭过头,“三长老也是——好臭。”

大长老脸色沉了沉,旁边三长老脸色瞬间铁青。

“你胡说八道什么——”

姜衍此时也才注意到面前两人身上的古怪。

三长老身上的衣服狼狈不堪,仿佛与人激烈殴打过一般,脏一块破一块。

大长老虽没那么明显,但身上向来整洁华贵的长袍此时也全然没了往日的辉煌,连一贯整齐的须发也隐隐有些杂乱。

他皱了皱眉,听着大长老温声开口:“哦,来的路上碰见几个小妖魔,有些难缠,处理时不小心沾染。”

——但方才他们来的路上沿途的魔气都已被清理,松竹、松一他们也能接应一二,他是如何……搞成这般。

姜衍心中不动声色地沉了些许,但下一刻,大长老环顾了一圈周围,先一步轻声开口。

“镜泊此时强行突破,怕是为救门后的人吧。”

他这话仿佛意有所指,姜衍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下一秒便听大长老朗声笑道:“镇中那般多的人被魔族掳走,你们真当我能任由你们小辈独自涉险吗?”

他话音刚落,便听旁边的边叙愣愣地“哦”了一声,抬脚让过一个身位。

“那能劳烦您将这青铜门破开吗?”

他话音刚落,面前的两位老者神情瞬息一僵。

他们三位本就是趁着六界混战时趁乱上位,大长老后来频繁闭关境界如何暂且不论,但二长老与三长老境界修为并不高,直到此时也才堪堪摸到天境一阶。

大长老见姜衍和明夷都没有阻止的意思,便知其中有蹊跷,心中微沉想着托词拒绝。

但三长老不知这门深浅,又向来见不得别人提起修为这事,此时被这般一激,直接咬牙大步上前。

“破就破,不过区区魔族一个小门,你们不行我还不行了——”

他凝起十成灵力身形蓦然一闪,一双肉掌直接拍上前,下一秒却瞬息意识到不对。

他想要脱身,却控制不住反弹的灵力,“砰”的一声闷响,三长老肥厚的身躯重重后坠。

姜衍和明夷不约而同地瞬息闪身避开,甚至还拉了旁边呆愣愣看戏的边叙一把。

眼看着三长老便要直接撞上那石壁,旁边的大长老终于倏然伸出手,沉着脸将他冲势一消。

三长老被带的身子悠悠转了两个圈,头晕目眩好不容易扶着旁边的石壁站稳。

他转的眼前白花花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却顾不得许多,指着面前人的鼻子直接破口大骂起来:“他妈的兔崽子,你就是故意的——”

下一秒,姜衍无辜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三长老,您怎能对大长老如此不敬?”

三长老脸色瞬间一白,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正对上大长老冰冷的神情。

“尊者,我不是故意的……”

大长老沉着脸不说话,三长老咬咬牙,倏然再次转过身:“好好,你们不是能耐吗,你们一个一个给我来,我看谁他妈能破开这个门——”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周身一股磅礴的灵力蓦然席卷而来,压的他不自觉声音一窒。

狭小的洞穴间灼烧感无尽蔓延,温度一瞬升高,紧接着一道劲风从背后急速袭来。

正对着门来不及闪避的三长老身形“砰”的一声撞上身后的石壁,他怒目抬起头,却见眼前一道刺眼白光划过,紧接着,石破天惊。

流转的魔气发出垂死般尖锐的嗡鸣,紧接着青铜门被轰然震碎。

不远处同样被那白光刺的下意识抬袖的大长老一瞬意识到什么,心中微微一沉。

——谢镜泊成功了。

白光逐渐散去,一袭玄衣的人静静站在门前。

他一点点收回手,目光冷冷划过面前神情莫测的两人,抬脚直接走了进去。

·

流转的暗红色脉络仿佛吃饱喝足了般,缓缓在地上蠕动着,碎石嶙峋,却能隐约见到底下支离破碎的人体残骸。

危阑爆发出一阵急促的啜泣,却又瞬息咬牙捂住唇。

姜衍神情也一点点沉了下来。

洞穴内已无半分活人的气息,但洞穴正中央,却垂头静静地跪坐着一人。

他周身的白衣几乎都已被淋漓的鲜血浸透,沉沉地坠在地上,仿佛绚烂凋零的罂粟。

一道微风随着青铜门破开缓缓袭来,那人却仿佛不堪重负一般,身子晃了晃,无力地便要向旁边歪倒。

下一秒,一道身影忽然上前,在最后一刻,将那摇摇欲坠的人径直揽到怀中。

“燕……”

谢镜泊焦急开口,却又倏然意识到什么,咬牙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抬手迅速往他经脉中注入灵力。

旁边的姜衍也跟着慌乱便要上前,下一瞬却感觉身后一道劲风袭来。

他心中倏然一惊,下意识迅速抬手,正与三长老一掌对个正着。

“您做什么——”姜衍冷声开口,却听对面的人冷笑一声。

“兔崽子还敢拦我?”三长老目光带着莫名的兴奋,“你看不出吗?”

“这洞中百人便是他屠戮的。”

“不,这不可能,明明燕……”旁边的危阑瞬息开口,却被姜衍直接打断。

姜衍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般,直接笑出了声:“他屠戮的?”

“我从来不知三长老这般会讲笑话。”

姜衍冷声开口:“他与我们一同前来救人,被迫滞留洞穴,此时没死已是万幸,还要受您此般污蔑吗?”

下一秒,三长老却也笑了起来:“污蔑?”

“那他身上的魔息也是污蔑吗?”

姜衍愣了一下,此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神情微微一僵。

他听着三长老沉声开口:“他已入魔,屠戮无辜凡人,你此时拦我,便是叛出仙道。

姜衍眉心紧蹙,却是仍旧抬手挡在他身前,身形动也未动。

三长老愣了一下,仿佛没想到般,直接大笑出声:“好,好,你是也想学那燕宿泱,背叛所有——”

“他身上有魔印,魔息是因此沾染。”

下一秒,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传来。

谢镜泊低声开口,头也不抬地小心将怀里的人又往上抱了些。

“这些人的死,与他无关。”

谢镜泊此时开口,便说明燕纾的情形已没那般凶险。

姜衍心中微微一松,同一刻却听三长老冷哼一声:“你说无关便无关?兹事体大,我需要亲自确认——”

他一边说一边抬脚便要上前,姜衍却再度往他身前一挡。

旁边的明夷和边叙也一左一右同时上前,三长老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怒极反笑:“好,好,你们都反了天了,那也别怪我不客气——”

“啊,您方才破门,的时候,原来是客气吗?”明夷有些兴奋地开口。

“我就说,您不可能这么多年,还没,半点精进。”

三长老神情一僵:“你——”

他不管不顾倏然抬起头,忽然听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几人身后慢慢传来。

“这般热闹啊……”

三长老神情一敛,不远处的大长老缓缓转过目光。

一袭斑驳白衣的人躺在谢镜泊怀里,懒洋洋抬起眼,仍旧有些涣散的目光环顾了一圈四周,似笑非笑地叹了一口气。

“我好端端地……昏一会儿,还要这般被你们吵醒。”

他还晕的厉害,说一句话便要喘上许久,头颅近乎脱力地靠在谢镜泊肩头,仿佛完全提不起半分力气般,不过这一会儿,整个人便一点点向下划去。

下一秒,他感觉腰间微微一紧。

谢镜泊径直打横将他抱在了怀里,揽着他的腰,小心地调整着姿势,让他能浑不着力地躺下来。

燕纾望着自己满身血污,有些不适应地挣了挣:“别,脏……”

下一秒,他听着头顶的人冷声开口:“闭嘴。”

谢镜泊极少这般与他说话。

燕纾下意识缩了缩脖,眼眸间却浮现出一抹笑意,听话地住了口,过了几秒,又没忍住小声开口:“你好凶。”

谢镜泊忍无可忍地望了他一眼,再开口,却到底也缓下语气:“少言,闭眼休息,不头晕吗?”

姜衍眉心跳了跳,下一秒,忽然听到一个和缓的声音传来。

“这洞穴中百余人性命,都已全部消散,此人身染魔息,是嫌疑最大之人。”

同一刻,一股磅礴的灵力蓦然从前面袭来。

大长老缓缓抬手,姜衍神情一凝,抬手想拦,却是腰间重重一闷,被毫不留情地直接推开。

“姜门主自是一方之主,销春尽无权管辖。”大长老沉声开口,一步步挡开明夷和边叙的攻击,慢慢走到谢镜泊身前。

“但宗主这般,是非不分,包庇一个可能屠戮百人、暗藏祸心的外人,是也不顾仙门百家吗?”

他话音刚落,便看谢镜泊怀里的人一瞬蓦然笑开:“屠戮百人?”

“我怎么不知我有这般大的能耐?”

大长老和缓一笑,开口刚想说什么,却看面前的让人蓦然轻轻“嘶”了一声,蹙眉阖上眼:“等一下,我头晕……”

大长老身形一顿,蹙了蹙眉,竟也真的耐心地等在原地。

他看着面前的人过了良久,终于沉沉吐出一口气,再次慢慢张口,却听面前的人懒洋洋先一步笑着开口。

“你说我杀了人,那我还说你杀了人呢?”

三长老气急败坏的声音瞬间从旁边传来:“小子张狂,方才我和尊者都不在这洞穴内,所有人都可作证。”

“哦,这样——”

燕纾若有所思般下意识想要点头,下一秒却忽然感觉下巴一紧。

“仔细头晕。”谢镜泊捏着他的下巴,低声开口。

他语气自然,燕纾神情却蓦然一僵。

他耳尖可疑地红了一瞬,轻咳一声别过眼,故作镇定地继续开口:“可是那之前呢?”

“您的行踪他们全程都能作证吗?”

三长老一噎,开口刚想说什么,面前却忽然被一拦。

“阁下惯会顾左右而言他。”

大长老缓缓开口,温和垂下眼:“之前的行踪我们也可证明,但一程归一程,方才那段时间,我们已给出证据,阁下的证据呢?”

燕纾眨了眨眼,也不介意,轻笑开口:“证据,当然有啊。”

“你能有什么证据?方才开门只有你一人在此。”三长老毫不客气地冷笑一声。

“你难道让这些死人替你言说——”

他话音刚落,便看燕纾一瞬笑开:“为何不能?”

三长老愣了一下,紧接着直接大笑起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被魔气吞噬之人连魂魄都已散尽,你难道要让这些白骨来为你遮掩——”

一旁的大长老却蹙了蹙眉,神情隐隐凝重了几分。

他看着面前的人也不理他,自顾自地微微阖上眼,下一秒却忽然低低地“啊”了一声。

“忘了我没有灵力了。”

他有些无辜地睁开眼,仰头望向谢镜泊:“能帮我一下吗?”

大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