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娃娃屋22
咚——
咚——
咚——
寂静的夜里突然敲响三声古老的钟声, 所有房间在钟声余韵落下的刹那均陷入黑暗。
15号房间,床上闭着眼的青年恬淡安然,似乎已经陷入了沉睡, 走廊里响起模糊的尖叫, 听声音像是从好几间客房内传出来的那样, 纤长的睫毛颤动了几许,然后慢慢睁开了眼。
房间内一片黑暗, 可并不是一片不能视物的漆黑, 窗外似是有月光透进来,照的屋子里的摆设清晰可见,哪怕外面仍然是一片浓稠到似成真空的黑暗。
白屿清拿出一块儿腕表借着这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昏光看了看, 午夜十二点刚过了一分钟, 他收起表,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像是感受到什么转过头,就与窗外那只巨大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看、到、你、了——”
不知道从哪儿发出来的怪异声音带着嘶哑的扬声, 似男似女, 掺杂着兴奋和迫不及待。
白屿清将弹·簧·刀悄然攥在手心里,下一秒,他的床就剧烈摇晃起来。
“啊!!!!!”
走廊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谭谨言缩在床头用两只手紧紧捂着嘴巴, 眼睛惊恐的盯着从窗外向里看的那只巨大眼睛, 明明没有光源,他却能把那只眼睛的瞳孔收缩幅度都看的清清楚楚,他的心脏跳地剧烈, 门外的尖叫声更加让他的恐惧增加了不少, SAN值瞬间掉到了80还在持续往下掉, 他强迫自己深呼吸冷静下来,但好像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触碰到了他温热的后颈。
他全身的寒毛顷刻间竖了起来,脊背僵直,指甲陷入手背的肉里带来醒神的刺痛,他嗓子干涩,眼眶盈了一圈红,淡淡的红血丝爬上眼白瞳孔紧紧缩成一个小点儿。
他不敢动弹,只能转动着眼珠企图看向自己背后,是什么东西?
“喀……喀……”
背后传来像是人之将死时发出最后的呼气音,其中又夹杂着低低的呜咽和牙齿咬合的声音,很快,那声音就渐渐变得多而杂了起来。
后颈处的触感愈发躁动,甚至极不平整,但是谭谨言已经不需要极力转动着眼珠企图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了,因为在他的房间内,所有的墙壁都开始了蠕动,像是人头骨的圆形物体方向不一的从墙壁各处开始往外撞,似是要从墙壁内挣脱出来。
不,那就是人的头骨,距离谭谨言只有一公分的位置处,那扭曲的五官被已经变得柔软的墙壁勾勒的清晰分明。
【SAN值:65】
谭谨言挪到床铺中央,冷汗从额间滑落,他张着嘴巴大口喘气,因为强迫冷静和惊吓的双重加持导致他现在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双手撑在身后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然后听见窗户响了响。
他下意识转头看过去,那只巨大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然后眼球向上转了转,尽是阴森森的恶意。
“一、直、在、看、着、你、呦——”
谭谨言身体一震,鸡皮疙瞬间爬满了全身,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缓慢的抬起头,正对着他的天花板上,一只巨大的眼睛不知道已经盯了他多久。
“啊!!!!”恐惧的尖叫声终于冲破了喉咙,谭谨言仓皇地滚下床,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立马爬了起来朝着门口冲了过去。
吱呀——
白屿清坐在沙发上听着走廊里的声响,他刚才听见了谭谨言的声音,随后,就有门开了,清冷的眉眼无波无动,他房间内的床已经安静下来,只剩墙壁上那些想要破墙而出的骷髅,还有扰人清静的凄厉呜咽,窗外的那只眼睛虽然仍然在那里,但却像是看着别的地方,白屿清就那么盯着它,也没再和它对上视线,恍若觉得他无趣。
吱呀——
又一声门响,这次楼道里响起沉重的脚步声还有拍打房门的声音。
“救命啊!救命啊!!开门!!!救救我!!!”
白屿清眼眸微动,是吕越的声音,他自从被吴岩用了SAN值净化球之后一直很安静,安静到被所有人都遗忘了,甚至连冯宇都没有再找他的麻烦,只不过,不找麻烦的原因是忘了他还是自顾不暇那就不好说了。
不过,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屋内怪声迭起恐怖扭曲,屋外奔跑嚎叫惨烈异常,白屿清将手搭在沙发上撑着头闭目养神,雅羽般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扇形阴影,明明没有月亮,他整个人却好像沐浴在月光下,像是一尊经过细心雕琢的玉石雕像。
随着他闭眼的那一刹那,窗外的眼睛骤然消失,墙壁上肆意挣脱的骷髅也逐渐销声匿迹。
14号房间内莹黄色的床头灯散发着温柔的光晕,墙壁无比正常,窗外也没有那只窥视的眼睛,只不过沙发翻倒杂乱无章,像是刚刚安静下来。
商榷坐在床上单膝屈起,侧颜被灯光映照的温柔,膝盖上放着一个画板,上面正在勾勒着一颗宝石的雏形,他手中的笔半天没有动过了,只是在下巴上轻点着,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
许久,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轻笑道:“那就先从红宝石开始吧。”
其他房间的恐怖仍在继续,甚至愈演愈烈,墙壁中已经能伸出完整的手臂,但却始终刺不破最外面那一层遮挡进入到房间里,然后,又有一间房的房门开了。
谭谨言靠着门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捂着耳朵将头埋在膝盖里嘴里念叨着医学理论,他刚刚的确是想不顾一切的冲出房间,可是就在手握在门把手上的时候白屿清的话突然在他混乱的脑子里想了起来。
“害怕除了能够加速你的死亡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就是这句话让他想要转动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原地,然后靠着门瘫坐在了地上,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别提冷静的思考,甚至连混乱中的思考都没办法做到,他只知道一点,那就是不能出去,他的SAN值因为恐惧大幅度下跌,即将跌破50,他必须得冷静下来,转移注意力,所以他调动记忆背起了繁杂的医学理论。
他师父不可能一直在他身边,也不会一直教他,更没义务一直带着他通关,除去那几个月算不上多么亲密的师徒情,他和白屿清之间没有任何可以牵绊的情感,甚至就连这个师徒关系也是他上赶着继续绑定的,他不能因为白屿清厉害就产生依赖感,万一有一天他要自己下副本了没有师父在他身边提醒了,那他一定是必死无疑的,因为他就连保持冷静都做不到。
电影里都演,因为害怕乱跑乱叫的那个一定是先死的炮灰,他不想做炮灰,他想活着,他还有家人,还有朋友,还没谈过女朋友,还是个处男,就这么死了也太惨了,就算要死,他也得死在外边儿,他被拽进来这么久,父母不知道得担心成什么样子了,他绝不能死在这里,甚至,甚至连骨灰都不给父母留……
背了两遍医学理论,谭谨言的心跳慢慢平静了一些,他的大脑重新开始转动,他把手放下,嘈杂的阴声再次冲进了他的耳膜,他把拳头握紧,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抬起了头。
房间里窗户外的诡异没有什么变化,在他身边的墙壁上有骷髅大半个身子已经挤了出来,套着浅金色的墙皮显得有些怪异,谭谨言强迫自己盯着它看,发现它们只是一个劲儿的朝前挤,地方会换,但始终出不来。
谭谨言又看向天花板上的那只眼睛,那只眼微微向□□斜,好像并没有看着他,他又看向窗外的那只,是同样的感觉,他咽了下口水,撑着门板站了起来,脑中回想起白屿清在门前跟他说的话。
游戏没有必要将玩家困在一处等待死亡,但是却划分了一个活动范围,这不是死亡范围,而是生存范围,百分之九十的保护因素,剩下的百分之十大概就是他目前看到的,这些都是用来驱赶玩家出去的,恐惧当前,人的大脑陷入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只会凭借逃生的本能做事。
他甚至就连不久前师父刚刚分析的结果他都忘的一干二净,好险,谭谨言打了个哆嗦,刚刚门外有三次开门声,第一次没有任何声音,第二次是吕越,过了没多久惨叫之后也没有了声音,第三次不知道是谁,脚步渐行渐远,他不觉得会发生什么好的事情,差点儿,他也步入了后尘。
这些东西只会吓人,谭谨言想明白了这一点,走到沙发前将脸埋在靠背里窝了进去,闭上了眼睛坚决不再看外边的一切,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决定不管不问一直到天明。
五分钟后,13号房间的灯光大亮,一切归于平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二楼某间房内的最后一丝声响也消失不见,楼梯上传来了脚步整齐向上的声音,似有水声晃荡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