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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有效解药

第56章 有效解药
记忆中,闻途说“爱”的次数确实屈指可数。

他很爱谌意,但他不喜欢说。

才毕业的时候,他投身为父亲的辩护准备中,长达两个月的时间里他都相当焦虑。

但主辩律师江律师在鼓励他,谌意默默陪着他,妈妈和身边朋友也都是他的精神支柱,他靠着这些才咬牙强忍下去。

他要坚持,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要坚持到二审结束。

他始终认为父亲被冤枉是一个误会,只要证明父亲并无嫌疑,就能拨开云雾见月明。

直到那天晚上,他才意识到自己想得有多简单。

因为警方始终没有收集到有利证据,闻途亲自去了腾山的矿区实地调查。

此地有三个井工矿,一个露天矿,违规采矿的是三号井工矿,该处存在顶板面积过大、井底水仓没有副水仓等安全问题,明显违反了煤矿安全规程。

那时三号矿已经封闭,闻途通过打听和探察得知,三号矿的违规问题至今没有得到改善,反而负责人还采用隐藏、封堵复采井井口的方式逃避监管。

他此时发现了重大线索,即腾山公司确实存在非法采矿的嫌疑,这样一来,说父亲收受贿赂诬陷腾山,“诬陷”二字便没有依据。

当晚他将该信息告知了江律师,驱车返回的时候天色已晚。

行至半山腰,他车后突然驶来另一辆黑色的车。

黑车和他贴得越来越近,好几次险些追尾,闻途暗骂一句,按了几下喇叭,对方却没有保持车距的意思。

闻途意识到不对劲,加快了速度,黑车也加快速度穷追不舍。

天色漆黑,山上没有灯,视觉有一定阻碍,为他甩掉黑车加大难度,闻途咬紧牙关,手上已经捏了汗。

他望向后视镜,对方不停闪着远光灯刺激他的眼睛,在交错的视线中,闻途注意到这辆车没有牌照。

这下他意识到对方极有可能是诬陷父亲的凶手。

他被威胁了,还是以这种粗暴的方式,因为他发现了重要线索。

闻途拿起手机想报警,却不料一阵刺耳的刺啦声响起,两车发生擦挂,一阵颠簸后手机落到了副驾驶的地上。

闻途立即稳住方向盘,猛踩油门用最快速度想甩掉它,后车也加快速度,仿佛不顾自身安危,硬要将他逼到绝境。

他呼叫Siri,想用语音报警,可下一秒,前路忽然消失了,他心脏骤停一拍,反应过来前面是急转弯。

速度过快,他方向打得很急,车体飞速旋转,车轮沿着山路边沿划了一条弧线,尖锐的刹车声穿透他的耳膜。

紧接着他感受到强烈的冲击,身后的车猛地撞在他侧门。

他的车撞飞了路边的栏杆,整个车跌入了山崖。

天旋地转地翻滚,安全气囊弹了出来,一片混乱。

所幸山崖很矮,并且有坡度缓冲,车身滚了两圈最后以斜躺的状态停住。

车是他父亲的,买了有些年头,已经经不起这么剧烈的撞击了。

车体摇摇欲坠,闻途脑中传来剧烈的疼痛,他睁开眼,深处在一片黑暗里,分不清四周的状况,想开门,却发现自己胳膊动弹不得。

后知后觉骨头一阵钝痛,应该是骨折了。

他用另一只可以移动的手,费了好大力气才摸到手机,随后报了警,紧接着给自己叫了救护车。

大脑眩晕,他艰难地呼吸着,不知道凶手有没有离开,也不知道车会不会继续往山下滚,他悲观地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死在这儿。

他蜷缩起身子,换了个相对不那么疼的姿势,颤抖着手指,在快崩断的意念里,他靠着残存的力气给谌意拨了电话。

谌意很快接了,他润朗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喂,怎么啦。”

“……”闻途拿着手机的手不停颤,他稳住声线,颤颤巍巍开口,“小意……我爱你……”

对面立刻安静了,他似乎从没有确切地从闻途口中听到过这三个字,于是立即意识到不对劲:“出了什么事?你别吓我!”

“没事……”骨折的疼痛钻心,闻途强撑着发出孱弱的喘息,“我开车滚下山坡了,已经叫了救护车……”

“你在哪儿,我马上过来!”谌意焦急万分,却没有自乱阵脚,“发个定位给我!”

“小意……我只是想再听听你的声音……”

“胡说什么!你会没事的!”

“开摄像头好不好……我想再看你一眼……”

“我不开。”谌意的声音明显带了哭腔,听筒里传来呼啸的风声,他在奔跑,“我不会开的,闻途,你必须坚持,我要让你亲眼看到我,你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看我!”

闻途被谌意的喊叫声惊醒了,他心跳剧烈,额头一片汗湿。

眼前是漫无边际的漆黑,仿佛感觉到骨折的钝痛感。

然而几秒过后,他发现自己安然无恙,面前没有安全气囊,也没有摔碎的汽车,耳边没有谌意的哭腔。

他身体陷在柔软的床铺里,被温暖的臂弯包裹着。

他嗅到了谌意的味道,抬起眼睛,在昏暗的视线中看到谌意的睡颜。

鼓噪的心跳逐渐平复,谌意正揽着他睡觉,这种感觉让他无比安心。

原来梦到五年前的事了。

车坠下山坡之后,他和谌意互设了紧急联系人,警方没有查出黑车到底是谁,闻途也没有告诉谌意,只告知了江律师。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凶手的威胁,也是第一次如此害怕连累身边的人,尤其是谌意。

早前谌意告诉他自己想报考检察院,闻途不赞成,但也没强烈反对。

坠崖事件成了转折点,闻途意识到绝对不能让谌意卷进来,否则下一次坠崖的就是他。

恰好此时,父亲亲口认罪了,闻途的希望彻底崩塌,也就有了后来他欺骗谌意分手的事。

回忆往事,闻途觉得疲惫不堪,心里又涌起燥热,渐渐呼吸不畅。

好热……

闻途脱离谌意的臂弯,燥热没有缓解,他感觉到自己可能发烧了。

回公寓之后,谌意说要惩罚他,压着他做了很久,他才出院身体还虚弱,被折腾一通下来,发烧也是意料之中。

闻途又看了一眼熟睡的谌意,随后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因为不想给谌意添麻烦,他捡起地毯上自己的衬衫,正考虑要不要偷偷离开,然而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谌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去哪儿?”

闻途的动作僵住了,他噎了半天,没有给出回答。

“不想和我睡?”

谌意没听到回应,有些不悦:“‘我爱你’三个字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说了,但是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愿意对我坦诚一点吗?”

闻途闭上眼睛,身体里像有把火在燃,他的每寸皮肤都在发烫。

谌意坐了起来:“你不想和我睡,那我去隔壁房间。”

他站起来,往卧室大门处走了两步,闻途突然转身,疾步朝那个背影跑过去。

从背后揽住他的腰,脸埋进他的背,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他。

“谌意……”

他被烧得已经感受不到温度,仿佛意识已经处在现实和虚无的交界。

额头的汗浸湿了发,他压抑着喘息,脑子里又闪过自己坠崖的画面。

在山坡下误以为走到生命尽头时,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谌意,就像此刻高烧不醒,他脑子里也全是谌意。

不管五年前还是现在,谌意都是他唯一的、能治愈他所有病症的解药。

不想他走,不愿他离开,这种感觉在他糊涂不清的时候到达顶峰。

“谌意……”这瞬间,他抛弃了自己拉不下的面子,抱得越来越紧,剥开所有坚硬的外壳和伪装,把他不为人知的脆弱一面彻底剖开,“我发烧了,好难受,你别走……”